第六十九章:剿匪
平州匪患一事報上來不過幾天,朝堂上就因此事爭論了好幾回。
主和派認為平州百姓落草為寇乃是地方父母官玩忽職守,剝削百姓所致,隻要將平州一帶魚肉鄉裏的官員處置了,足以平民憤,再稍加安撫,便可消除百姓之怨。
而主戰派則認為窮山惡水多出刁民,平州貧瘠,百姓積弱已是長久之事,如今紛紛上山為匪劫掠成性,恐怕已經難以教化,還不如直接出兵鎮壓,以儆效尤,揚我皇威。
趙明旭也在朝上,他心知皇帝雖然沒有明說,但心裏對他還是抱有懷疑,故而在爭吵的兩派裏都有他的人,他抱著手眼觀鼻鼻觀心,作壁上觀。
趙敬光看著朝堂上的兩派吵成一團,猶如看戲一般,半晌才慢悠悠道:“匪患之事,關乎我國土之安寧,百姓之安居,不管是何原因,為匪者,皆為犯上作亂!不知哪位大臣願意帶兵征討?”
在趙敬光看來,平州的官員就算有一千個一萬個錯,也不是當地百姓為禍一方的理由,聚眾為寇,就是蔑視皇權,可惜這些臣子似乎都摸不太準他的心意。
“兒臣願為父皇分憂。”趙明旭站了出來。
“不可不可,三皇子乃是金尊玉貴之軀,若是三皇子親往,恐怕叫人笑我朝中無人,平州之患這等蠅頭小事也要興師動眾。”這是與三皇子一派近親的。
“除匪一事十分危急,三皇子未曾帶過一兵一卒,豈能由你兒戲。”這是看他不順眼的。
趙敬光又問:“那諸位覺得由誰領兵合適呢?”
眾人又像鋸了嘴的葫蘆不吭聲了。
平州窮山惡水,地遠人稀,去那種地方平患,實在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朝堂上的大臣都是些養尊處優的貴族,哪肯去那裏吃沙子,個個搖頭晃腦就是不接茬。
趙敬光被氣笑了,直接欽點羽林衛首領曹雄領五百羽林衛翌日出發,速清平州之亂,平州大小官員須全力配合,不得推阻,又讓禁足中的太子隨行,前去肅查平州官員貪汙之事,然後懶得再聽一朝老頭吵架直接退朝,徑直去了書房。
對著牆壁上的那一幅海晏河清圖的時候,趙敬光幽幽歎了口氣,那件找不到的東西一直是他心頭的一根刺,不過他已經不打算去拔了,就這樣讓它長在肉裏吧,長得深了就誰也看不見了。
“沈獨身為沈家後人,為君分憂義不容辭。傳旨,讓沈獨為先鋒,隨曹雄前去平亂。”
沈獨收到聖旨的時候,宋瑜瑾正站在沈獨給她砌的灶台麵前興致高昂地學炒菜,旁邊的桌上已經放著四盤半焦不糊的東西,看得沈獨這個師傅直撇嘴。
“你炒出來的東西簡直就是狗不理。”
如果是煮的還好,水開了把吃的丟進去煮上一會就好,宋瑜瑾自己能掌握好時間,就算味道不行,但至少是熟的。隻有炒菜,不管是什麽食材到了她手裏,最後都隻能半生半焦,被倒進泔水桶裏。
宋瑜瑾正想為自己辯解兩句,傳旨的太監就握著聖旨走了進來,宣完以後直接走了,沈獨握著聖旨,看不清表情。
宋瑜瑾急了:“好端端的怎麽突然讓你去剿匪了?”
“大概是見不得我好過吧。”沈獨笑笑,一臉平靜地回屋開始收拾東西。
皇帝一直對他忌憚有加,如今突然放他出去了,其中恐怕有詐,沈獨擔心自己走了以後宋瑜瑾獨自留在禦馬監不太安全,讓她回宋府待一段時間,他還要趁夜去找賀子軒和蕭曼商量一下。
“你……我和你一起去吧。”宋瑜瑾實在是不放心沈獨,他幾次受傷的情景還在腦海裏,真怕他再遇上什麽陰謀詭計,自己遠在家中到時候鞭長莫及。
沈獨笑她:“這種事情你去了也幫不上什麽忙,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在家裏等我回來,你要真放心不下,可以去找蕭曼,她能聯係到我,到時候我給你捎信。”
“那,那我給你多準備幾件衣裳,還有救急的傷藥,防身的匕首……”
宋瑜瑾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她鼻尖發酸,心裏也酸澀得很。
沈獨說起這種事來稀鬆平常,是因為已經習慣了嗎?在更早的時候他是不是也受了更多的委屈?
這一刻,宋瑜瑾突然不可自抑地開始心疼沈獨。
這委屈的小模樣看起來真是可憐又可愛,沈獨輕輕歎了口氣,揉了揉宋瑜瑾的頭頂,把人攬在懷裏:“別擔心,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被送上了馬車,宋瑜瑾滿心都是對沈獨即將去平州的擔憂。
那地方她聽說過,山高路遠,如今又盜匪猖獗,恐怕不太平,哪怕知道沈獨不像表現出來的這麽無用,宋瑜瑾還是忍不住擔心,要是一不小心受了傷,生了病怎麽辦?
沈獨越是讓她安心她就越覺得這道聖旨來者不善,回了家就急忙忙去找宋淵,請他幫沈獨打點一二,也好在平亂過程中少吃些苦頭。
宋淵嘴上雖然笑話宋瑜瑾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還是在天黑前去找了曹雄一麵。
宋淵在官場是從不站隊,所以和許多同僚的往來也並不密切,和曹雄也不過是幾麵之緣,兩人小酌了幾杯,說起沈獨為先鋒之事,言語之間透露出請他多關照之意。
曹雄沉默了一會,道:“我盡力而為,宋大人也知道平亂之事難免刀劍無眼,我也實在是不敢和你打包票。”
“有勞曹大人了。”
恰好桌上的酒壺空了,曹雄喚人前來添酒,一個老仆端著酒壺上前來,不經意瞥了宋淵一眼,眼中愣怔之色一閃而過,又很快退了下去。
兩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一通,十分相投,最後宋淵有了三分醉意,曹雄又派人送其回家,等宋淵走了曹雄一個人在院子裏獨飲。
曹雄擔任羽林衛首領多年,可謂是趙敬光一手提拔上來的心腹,他幼時受繼母迫害,被賣成奴,過了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後來遇到了趙敬光,才有了好日子,跟在他身邊從一個跑腿的走到如今手握三千羽林衛的高位,一直對趙敬光忠心耿耿,這次被委派前往平州,除了明麵上大那道聖旨,他還收到了趙敬光的一道口諭。
除去沈獨。
曹雄心中十分困惑,三年前圍困沈家時是他奉旨帶的兵,也是他屠盡了沈家的一幹人等,那時沈家密謀造反證據確鑿,他下手毫不猶豫。可三年前皇上心懷仁念,饒了沈獨一命,何以現在又容不下他了。
曹雄想了一會就丟開了,不管如何他始終忠於帝王,他是皇帝手中的劍,皇上讓他做什麽,他拚了命也會去做好。
沈獨,沒有機會再踏入都城一步了。
深夜,曹府一個黑影疾步而出,朝著皇宮而去,直奔趙敬光的書房。
別莊之中,沈獨三人也在商討。
“那老皇帝一直忌憚你沾染兵權,這次居然會這麽好心任命你為先鋒?”
這些年沈家曾經的手下陸陸續續都被委派到偏遠之地,慢慢的沒了消息,沈獨也被困於深宮之中甚少接觸外人,就是怕他聯係沈家舊部,現在突然從天上掉下來一個餡餅,賀子軒覺得這裏麵的餡恐怕摻了砒霜。
蕭曼也覺得不對,甚至察覺到了幾分趙敬光的心思:“那曹雄是皇帝的死忠,替他做過不少見不得光的事,當年沈家的人幾乎全部死於他手,隻放過了你一個,現在皇帝又把你們兩個湊在一起……”
趙敬光容不下沈獨了!
隻是轉瞬,賀子軒就明白了。
沈獨意味深長道:“有始有終啊。”他敲了敲桌子,“這趟差事我是推脫不掉的,正好我們的計劃也可以開始了,趁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們把該做的做好。”
賀子軒點頭,又問:“平州那邊?”
“我會聯係那邊的人,你們不必擔心。”
看沈獨有安排了,兩人就放下心來。
賀子軒又說起王大的事。
王大被抓,假王大去頂替,孟丞相絲毫沒有察覺,不僅沒有斷了和他的聯係,還更加頻繁地來往起來,沒想到卻又捉出了孟家另一條毒蛇。原來王大不僅給孟丞相效力,還貪心地幫他幾個孩子做事,隻為了多拿幾份銀子。
而對宋瑜瑾出手,就是孟卓檀的授意。
孟卓檀自上次在禦馬監被宋瑜瑾當著眾人的麵下了麵子就一直耿耿於懷,想要出心中這一口惡氣,後來墜馬一事不僅斷送了自己的後半輩子還得罪了玉貴妃,雖然父親暗示過是因為七皇子之事,可他心裏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要不是為了沈獨那個賤奴,他怎麽會跑到禦馬監去反被宋瑜瑾嘲諷,又怎麽會在小廝的慫恿下生出了請七皇子賽馬的念頭,害七皇子傷了腿,自己也成了個廢人。
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沈獨的錯!
他現在不能拿沈獨怎麽樣,可沈獨不是還有個妻子嗎。
失去了理智的孟卓檀膽大包天,他讓王大找個機會把人抓起來,最好送到窯子裏去,讓宋瑜瑾也嚐一嚐一無所有的滋味,他就不信沈獨還能容忍一個殘花敗柳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