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備嫁
第四章 備嫁
宋瑜瑾回到家,不免又被心急如焚的謝瑛容一通訓,她這麽也沒想到女兒居然不吭一聲就進宮去坐實了賜婚這件事,想要說兩句狠話,可看著她一臉病容又狠不下心,隻得一個人歎惋不止。
“娘,你再這樣唉聲歎氣下去,容易老得快,小心爹嫌棄你是個黃臉婆。”宋瑜瑾捧著茶立在一旁,看謝瑛容半天不搭理自己,故意道。
謝瑛容聞言終於繃不住臉,不屑道:“就你爹那樣的,從來都隻有我嫌棄他的份,哪輪得到他來嫌棄我。”
宋瑜瑾悶笑,做了個請罪的動作:“是,我們的宋夫人秀外慧中,心地善良,所以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女兒一回。”
“你啊。”謝瑛容接過茶杯,無可奈何地點了點宋瑜瑾的額頭,“從小你就主意大,現在我也管不了你了,隻盼你將來別因此生了怨憤才好。”
麵上不說,謝瑛容心裏還是愁緒難消,嫁給沈獨,就意味著瑜兒失去了做女人和做母親的資格,現在她還小,並不會覺得如何,可就怕過上幾年,為此兩人生了嫌隙,成了怨侶。
“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沒影的事有什麽可愁的。”宋瑜瑾轉而安慰母親,言語間十分看得開,倒是把謝瑛容的愁思說的淡了幾分。
宋淵站在門外,看著女兒如此樂觀,心中雖難掩苦澀,卻又生出欣慰。
“爹,你來啦!”宋瑜瑾看到宋淵,把人拉進了屋內,“女兒有事要和你們商量。”
“有什麽事和你娘說不就得了,她還會不答應你不成。”宋淵嘴上嫌棄,卻還是隨著女兒步子做到了桌邊。
宋瑜瑾把在重錦宮向玉貴妃詢問嫁妝一事說了。
“欺人太甚!”謝瑛容怒道,“她當是打發叫花子嗎!”
宋淵拉過謝瑛容的手,“稍安勿躁,聽聽瑜兒怎麽說。”他示意宋瑜瑾繼續。
宋瑜瑾紅唇一勾:“自然是要按貴妃娘娘說的辦。”
自那日入宮回來以後,宋家上上下下真的為宋瑜瑾的出嫁做起了準備,倒是讓得到消息的常樂坐立不安,禁足之中也想了辦法捎信前來詢問。
宋瑜瑾不便多說,但還是提筆回了一封勿要擔心的信件,剛剛讓聽夏交給等在外麵的侍女,就聽下人通傳——表小姐來看她了。
方明珠?
宋瑜瑾心頭湧上厭惡,還沒來得及開口,方明珠就已經提著食盒進來了。
十五歲的少女正是如花的年紀,明眸皓齒,聲如黃鶯。
“表姐,你身體可好些了?我帶了你愛吃的鼎祥記的點心來看你。”方明珠對她這裏早也是輕車熟路,徑直入內也沒有人阻攔,“咦,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是不是聽夏沒有盡心照顧你啊?”
“夠……是我沒休息好,和聽夏無關。”臨到嘴邊的怒喝被咽了回去,宋瑜瑾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讓自己保持冷靜。
“你身體不好,要多休息才能痊愈得快。”方明珠關切道。
熟悉的語調裏,大牢裏的一幕幕又開始在眼前回放,最終停留在那張一臉得意炫耀勝利的臉龐上,又慢慢與眼前這張還帶著稚嫩的笑臉重合。宋瑜瑾很想好好問一問,她方明珠對宋家究竟有何深仇大恨,非要逼得宋家家破人亡!
但她知道不能,且不說重生的事情太過怪力亂神,她輕易不敢宣之於口,更何況現在的方明珠還沒有坐下後來那些毒辣無情的壞事,她要是問了恐怕會被當做失心瘋。
方明珠被宋瑜瑾直瞪瞪的眼神看的莫名其妙:“表姐,你怎麽這樣看著我,是我身上有什麽不妥嗎?”
“沒什麽。”宋瑜瑾艱難的撇開視線,扯了扯嘴角:“你怎麽過來了?”
“我擔心你啊。”方明珠拄著下巴,憂愁道,“表姐,你真的要嫁給沈獨啊?”
宋瑜瑾一頓,餘光掃過一派天真無邪的方明珠。
“不然呢?”
“聽爹說,沈家是亂黨,沈獨也是亂臣賊子,更何況他還……”方明珠麵上一紅,“……還不是男人,你嫁給他,可要怎麽辦啊?。”
宋瑜瑾神色淡淡,曾幾何時,她就是被方明珠這樣一幅推心置腹的樣子蒙騙,什麽掏心窩子的話都和她說。不過現在再看到她種做派,心裏隻有警惕和防備,她總要像個辦法,名正言順的除去這隻毒蠍子才是。
“表妹尚未出閣,這些話可別整天掛在嘴上,免得壞了名聲。”
方明珠一噎,訕訕道:“我隻是為你著急,沒想這麽多。”
“還是多注意些好,畢竟你也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要是讓人聽去了,影響不好。”宋瑜瑾道。
方明珠有些奇怪:“表姐,你今天是怎麽了,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宋瑜瑾對自己可還從來沒有這樣冷淡過,進來半天沒一個笑臉不說,就連她帶來的點心碰也不碰一下。
“可能是近來沒休息好,有些累了。”不想再與方明珠虛與委蛇下去,宋瑜瑾扶住額頭,露出疲倦之色。
方明珠適時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姨母說會話。”
宋瑜瑾既不起身,也不說相送的話。
方明珠轉身,臉上閃過不平之色。
宋瑜瑾心中冷笑,等去送信的聽夏回來了,直接指著桌上的點心道:“給我丟出去,喂狗!”
聽夏一看,這不是小姐最愛吃的點心嗎,心中有疑慮,動作就慢了下來。
宋瑜瑾又道:“以後表小姐送過來的東西,一樣也不準收。她要進我的屋子,也先要通傳一聲,我允了再讓她進來。”
“哦。”還以為兩人鬧了別扭,聽夏忙不迭把東西拿出去,生怕再惹小姐生氣,心裏犯起了嘀咕,自家小姐和表小姐的關係一直很好,怎麽突然起了矛盾。
等聽夏一走,宋瑜瑾放下手邊的書又發起呆來。
到底要怎麽做才能把方明珠和宋家隔得遠遠的呢?
這一邊,見過了宋瑜瑾,方明珠又去前廳,方母和謝瑛容聊得正開心。
方明珠的母親是宋淵庶出的妹妹,和宋淵的關係不錯,故而和謝瑛容的姑嫂關係也很融洽,常常帶著方明珠來宋家走動,謝瑛容也很喜歡這個溫柔可愛的侄女,每次來少不了要送一些女孩子的首飾珠寶。
這一次也不列外。
“這原本是要留給瑜兒的,隻是她用不上了,未免留在箱子裏蒙塵,就拿來給明珠了,你們可不要嫌棄啊。”
錦盒裏,躺著一支純金打造的步搖,是喜鵲的形狀,綴以珠玉瑪瑙,光華流轉,精美絕倫。
方母喜不自勝:“嫂子總是這麽破費。”
“無妨,都是一家人。何況明珠的也不小了,總的有幾件拿得出手的東西。”謝瑛容笑道。
方明珠連連道謝,袖子裏的手卻悄悄握緊了。
一出了宋府的大門,方明珠的臉上的笑意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爬上等在門外的馬車,把首飾盒子隨手扔在一旁,懶得再看一眼。
“怎麽了,誰有惹你不高興了?”方母一進馬車就看到從背對著車門靠在側壁上的女兒。
方明珠怏怏不樂:“還能有誰,不就是身嬌體貴的宋大小姐,早不累晚不累偏偏我去看她的時候就累,擺明了就是不待見我!”
方明珠拉過母親:“你是她的長輩,好心好意來看她,她也不出來打聲招呼,可見也不把我們娘倆放在眼裏。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總是用熱臉去貼他們的冷屁股呢!”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方母嗔怪,“你對別人好,別人才會對你更好啊。你看,你姨母不是送你了這麽珍貴的步搖了嗎?”說著,撿起扔在地上的步搖。
方明珠一巴掌又把東西打飛出去。
“她不要的東西才給我,當我是收破爛的嗎!”想起謝瑛容說的話,方明珠憤憤不平,“她的意思,不就是說我的東西都是些拿不出手的玩意兒,要靠她的施舍!”
方母皺眉,責怪道:“別整天胡思亂想的。”重新收好步搖,存心要讓女兒冷靜冷靜,方母開始閉目養神。
方明珠背過身子,眼中泛起淚花,隻覺十分委屈。
自從那天見過方明珠以後,宋瑜瑾就把這個人暫時拋之腦後。成親的日子一天天近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
沈獨住在宮裏,她嫁給沈獨後不能隨意進出,是以和父母商量過後,宋瑜瑾打算自己買個宅子,備一處既讓玉貴妃挑不出錯來,又能她自己做主的小天地。
還有,母親手裏經營的幾個鋪子,也開始一一交到她手裏,不過明麵上,房契地契還是在謝瑛容手裏。
以及,能為她打聽消息的眼線。
以前是她太過理所當然,總想著那些事有爹娘在外麵操心就夠了,蒙蔽視聽,不了解宮裏的動向,才會被人牽著鼻子走。
所以現在她要引以為戒,好好關注宮裏的風吹草動,才能把握先機。
要安排的事情太多,仿佛一眨眼就到了成親的那一天。
直到穿上大紅的嫁衣,宋瑜瑾才生出點要嫁人的真實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