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堯兒!堯兒你等等!”


  身後傳來某人急促而又膩歪的喊聲, 林果察覺到手間突然收攏的力道,無奈感慨這個原主的渣前任還真是會給自己找麻煩。


  無動於衷地抬步向前,林果繼續撒嬌似的和沈霽說著剛剛的委屈,直到快步而來的李從華快拽上他的手臂, 林果這才被男人帶著側身停下了腳步。


  大抵是被沈霽之前的飛起一腳嚇到,看到對方不耐地皺起眉,李從華先是條件反射地後退了幾步, 然後才強撐底氣道:“我有話要和堯……表弟說。”


  在男人那樣淩厲的眼神中,李從華舌頭打結,不由自主地換了對少年的稱呼。


  “要說什麽便在這裏說吧,”步子都沒挪動一下, 林果站在沈霽身側平靜道, “相公他不是外人,我也沒有什麽事情需要瞞著他。”


  “你就這麽快變了心?!”被對方無所謂的態度刺激,李從華完全不顧少年日後的處境, 上來便劈頭蓋臉地指責, “那我們、我們以前又算什麽?”


  “表哥怕是誤會了什麽,”好笑地抬眼看了一眼李從華,少年禮貌而又客氣地回應, “我很感恩表哥幼時對我的照顧,但有些事, 表哥還是不要思慮過多為好。”


  不能接受自己才是被戲耍的那一個, 李從華激動地上前一步:“表哥?誤會?你我之間曾經的情誼分明是……”


  “分明是什麽?”毫不客氣地搶白, 少年淺棕色地眼睛忽地變得陰沉, “如果真如表哥所言,那現下屋子中坐著的那位夫人又算什麽呢?”


  “你在這裏胡說八道,就不怕令夫人心傷動了胎氣嗎?”


  原來是在擔心自己的子嗣嗎?似乎突然理解了少年這番作為的用意,李從華忽地安靜下來,甚至還對少年露出了一個“我懂你”的微笑。


  這人又在心裏自我腦補了啥?惡寒地打了個哆嗦,林果表示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對方的腦回路,為了不引起誤會,他立刻又張口補上了下一句話:“還有那些藥方,看在表哥幼時對我多曾照顧的份兒上,我便將它們盡數贈送於你。”


  他就說,就算他娶了別人,葉堯的這顆心也還是他的,得意地瞥了一旁神色不佳的沈霽,李從華臉上滿是令人作嘔的沾沾自喜。


  “……恩怨兩清,日後我會拿出更好的藥方給相公,”安撫地蹭了蹭那越收越緊的手指,林果不慌不忙地繼續,“至於表哥手下的藥店,還是盡早做好關門歇業的準備吧。”


  清楚地知曉若關了那家藥店自己會損失多少,李從華再顧不上那些風花雪月的兒女情長:“你居然還有私藏!?”


  瞧這話說的,好像這藥方原本就是他的一般,被李從華的不要臉震驚,林果不禁心疼起那個眼瞎看錯人的原主。


  在他看來,李從華對原主的感情從來都不是真正的愛,仿佛在路邊撿起了一隻淋了雨的野貓,在雙方地位極度不平等的情況下,對方享受的不過是那種施被原主仰望後所帶來的好處與快|感。


  但現在這個全心全意仰望著他的少年卻變了,對方不僅有了一個比他更優秀強大的依靠,甚至連自己也新生般地變得光彩奪目。


  這樣大的落差,想也知道李從華會受不了地爆發,尤其是知道少年在沒出嫁前便對他有了防備,這更是讓李從華有了一種被人耍弄的錯覺。


  “珍惜現在的好日子吧,”收回落在李從華身上的目光,少年仰著頭轉身,“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虧心事做多了,總歸要出來還的。”


  “你說對嗎?”


  “表哥。”


  不知是不是錯覺,李從華竟從對方身後看到了一個朦朧的女人身影,對方一襲白衣披散著長發,一雙腳竟還煙霧般地連接在少年手中漆黑的牌位上。


  就在李從華注意到女人的一瞬間,對方突然轉動脖頸抬起頭,露出了一張青麵獠牙的鬼臉。


  “啊!”


  驚恐地尖叫出聲,李從華一屁股坐在地上,終於理解了方才姑母的瘋癲從何而來。


  原來虧心事做多了,竟真的會碰上鬼嗎?

  “他怎麽了?”聽到背後那堪稱撕心裂肺的慘叫,少年腳下一頓,就想好奇地回頭去看,“生氣的我有這麽可怕?”


  “生氣的你可不可怕我不知道,但生氣的相公一定很可怕,”輕輕扶住少年想向後轉的腦袋,沈霽帶著對方大步將葉家的一切拋在身後,“別回頭,向前看。”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過於蹊蹺,無論這世間是否真的存在鬼神、而這鬼神是否又真的是在庇佑葉堯,他都不曾改變過自己的心意。


  管他神鬼漫天,他沈霽自己的人,定然要由自己來護。


  糟了,玩得太嗨就忘了給自家這位及時順毛,跟著對方坐回馬車,林果不禁在心裏偷偷吐了吐舌頭。


  不過能看到葉家眾人這麽滑稽的一出,他也總算是為原主出了一口惡氣。


  [那還不是我定向投影做得好,]重重地哼唧一聲,暗中配合自家宿主演戲的零十一驕傲道,[那麽多電影電視劇我可不是白看的,論起嚇唬人的名場麵,我的數據庫裏少說也有一個t。]

  [好好好,你就是我最得力的小助手,]眼神複雜,林果摸了摸手中那塊難辨真假的牌位,[複製牌位花了多少積分,你直接從我的腰包裏扣。]

  可憐原主,竟是連這最後一點念想都沒能留下。


  “別難過,”見少年神情低落,沈霽抬手摸了摸對方的頭,“回去我就著人安排法事,日後一定同你一起精心供奉。”


  “就和我娘的牌位放在一起好不好?”嗓音溫柔,沈霽盡量逗著對方多說說話,“這樣她們在下麵還能有個伴兒。”


  “相公娘親的牌位也沒能放進祖祠嗎?”如男人所願地好奇反問,林果是真的沒料到沈霽身上還發生過這樣的事。


  沈霽生母雖是被人下毒害死,但在明麵上對方隻是因為身子骨弱才過早地香消玉殞,德行無虧,又是沈父第一任正牌嫡妻,無論怎麽算,沈霽生母的牌位都應該放在沈家的祖祠。


  “我把它偷出來了,還有我母親的棺槨。”麵無表情地替少年解惑,沈霽像是完全不知自己的行為有多驚世駭俗般平淡,“在我還未及冠的時候,我便一個人去把它挖了出來。”


  “我不能忍受她躺在沈家人的地界,更不能忍受往後她還要長眠在沈灝和沈齊氏的身側,”露出少商穴上的紅點,沈霽輕笑一聲,“你不是說這毒往往隻用在女子身上嗎?沒錯,最初那個中毒之人的確就是我的母親。”


  “沈齊氏在她懷孕之初便下手用了這毒,可惜我命大,除了從娘胎裏帶來的病根,竟然沒有一點夭折的跡象。”


  靜靜靠進男人的懷裏,少年心疼地小聲道:“這毒是綿長的慢性毒藥,娘親和你一定都受了很多苦。”


  苦?沒錯,那段日日被劣質藥材熬煮味道充斥的日子、那段和娘親一起蜷縮在床榻上發抖的時光,都一點點成了沈霽心頭洗刷不掉的怨恨。


  原本他還對那個偶爾來看望自己的父親抱了一點希望,但在娘親瀕死時掙紮跑去求對方找太醫的沈霽,卻無意間在窗外聽到了沈灝和沈齊氏的對話。


  黑雲壓城,淒風苦雨,那兩個人就在溫暖舒適的臥房內,商量著娘親死後怎麽將沈齊氏扶正。


  那是沈霽第一次知道所謂的“真愛”,他知道了娘親不過是沈灝向上爬的一個工具,也知道了他們的死得到了沈家所有人的默許。


  但沈霽還是跪了,那日大雨,他在沈灝主臥前跪了整整一夜,卻還是沒能等到對方的一個點頭。


  自那之後,沈霽大病一場,死裏逃生後便對沈家再無半分感情。


  他學會了如何無害的笑,學會了如何和沈家之外的人打好關係,更學會了如何透支自己本就殘缺的生命去換取更大的權利。


  在母親走後又沒遇到少年的那段日子裏,沈霽的人生便隻是為了複仇而活。


  不是沒想過直接要了那兩人的性命,但比起自己和母親曾經吃過的那些苦,痛快的死去對那兩人來說簡直是一種寬恕。


  “我會陪著你的,”緊緊地抱住男人,少年認真地安慰,“我會做藥,也能幫相公賺錢,總有一天,相公一定能做到所有自己想做的事。”


  雖說這樣就不得不與原著中的主角受站在對麵上,但穿梭了這麽多世界後,林果也不會再擔心所謂的主角光環。


  成王敗寇,主角攻受走上這條路就要做好失敗的準備,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立場不同,就算會因此轉變主角攻受的命運,林果在行動時也不會產生任何猶豫。


  世事本就稱不上絕對公平,上麵派了他這個蝴蝶一般的快穿員來,就注定會引起這個世界的各類變動。


  “葉堯一定會盡全力保護好相公,”抬手做了個發誓的手勢,少年直起身子認真承諾,“若違此誓,就叫我天打雷劈不……”


  “唔。”


  口中的話被男人用一雙薄唇盡數堵回,林果乖覺地閉上眼睛,放任自己沉浸在這個熟悉的吻裏。


  晏柏,不管在哪個世界,我都會一樣守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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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階段虐渣告一段落,不要方,肯定還有二階段

  日常比心,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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