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臘月二十，朝廷大多部門都開始進入冬眠狀態，戶部那也開始逐步關賬，整個京城都被過年的氣氛籠罩。
因是盯著趙皓養傷，再也是沒有什麽真要她出麵的帖子，蘇月除了進了次宮外，便一直在府裏沒有出去。
小年之日，謝玨沒有去戶部，和賴著就是不走的趙皓一起，帶著眾人送了灶王爺。
次日王府便開始進行全府大掃除。
這王府裏日日都有上百人打掃，自然是沒有不幹淨的地方，不過這過年的習俗就是這樣，小年之後大掃除，貼窗花，上春聯，圖的是個吉慶和熱鬧。
這日正好又是個難得的豔陽天，一大早的，蘇月便讓院子裏的丫鬟們將被褥書籍什麽的拿到外麵曬。
自己則是卷起了袖子去貼窗花。
正貼到趙皓住的東廂房，謝玨回來了，瞅著蘇月跪塌上貼窗花趙皓在一邊幫手的模樣，直接進去便將蘇月拉下來，然後給她換了衣服，帶她去看後麵的取冰。
這京城夏天熱，冬天冷，一般都是冬天將冰取出來然後放在地窖裏存著，到夏天就正好用。
京城取冰大多是在臘月初八左右，不過謝玨卻是沒有讓人在那時候取冰。
而是在下雪之後，便取了那一絲兒汙染都沒有的雪聚集成冰然後收藏起來。
不過，那些雪冰是存著給夏天吃用的，今兒這到後花園湖裏取的冰，卻是等到夏日放著降溫用的。
賢王府後花園這湖可大，足足有五十餘畝的麵積，而且當初謝玨還讓車淩特意給挖深了，其最深處有十多米的深度，這樣，一些養在湖裏的魚也可以過冬。
而這湖裏的水除了從汴河引進來的活水之外，還有從一旁小山山泉裏流下的水，水質極好。
如今這天氣，整個湖麵都凍成了一大塊冰一般，謝玨帶著蘇月到的時候，一群侍衛正拿著工具在湖中間準備取冰。
趙皓一看那架勢，便將身上的大氅脫了，笑道：“我也去耍耍。”
“阿皓！”蘇月叫了一聲，拿眼睛瞪他。
“無妨的，我已經好……”趙皓將大氅對淩川野一丟，瞅著謝玨那瞬間亮晶晶看過來的臉，頓了一下，接道：“多了，孔大夫說，再要運動運動，活動活動筋骨，應該回去的時候就無大礙了。”
謝玨從鼻孔裏怒哼了一聲。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
以前看這趙皓，還當他是一個鐵血勇武，沉默堅毅的，誰知道這家夥的真麵目就是一個無賴！
這段時間把事都丟給他，趁他忙得要吐血的時候，居然沾著蘇月不放！
什麽吃飯要在一起，曬太陽在一起，換藥在一起，連蘇月年終算賬他都沾過去！
現在還想耍帥挖冰！
真想挖個冰洞把這混蛋給丟下去！
“月兒你在這邊看著。”謝玨先給蘇月穿上特製的氈靴，牽著她在旁邊站好，然後脫了大氅給唐冰拿著，扭了下手腕道：“我去給你弄好玩的。”
不就是取冰嘛！別以為就你會！
雖然咱以前沒有做過（太子之子不可能做這種活），後來也沒做過（一直在南方），但爺是天才，就沒有不會的！
“你們小心些。”蘇月將大氅裹緊了一些，對兩人笑道。
既然孔邈說行，那麽讓他們玩玩也沒什麽。
謝玨和趙皓兩人哼了一聲，便各自找好了位置，再喚了人拿工具過來。
這取冰也是一個技術和力氣活。
先得選好地方，再劃好線，然後就是用利器切入冰層，將冰層切開，切成一個方形之後，再用鉤子勾住四邊將冰塊給提出來，運到岸上的冰窖裏去。
看著趙皓先是用力將一把長槍插*進冰層查看冰層的厚度，謝玨冷哼了一聲，有樣學樣的也拿了根長鐵杆（取冰專用）先探視厚度，再又有樣學樣的拿起長刀切冰，再又有樣學樣的讓侍衛們取冰。
兩人如同比拚一般的連取了十幾塊冰出來後，已是出了一身的大汗。
讓聽了消息特意趕過來看的古先生微微蹙了下眉頭。
“王爺。”看了一眼被唐冰和淩川野護在中間（擋風）的蘇月，古先生對謝玨道：“王爺，劉世子來了。”
謝玨正好切完一塊冰，聽得他叫，站直了身子對趙皓道：“你跟我一起去見。”
“為何要我一起？”趙皓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斜眼冷瞟著他。
你是故意想拖我走吧。
“今年給你們運過去的秋糧，除了我那邊船隊的，其餘的糧食，有一半是劉琦的商隊運的。”謝玨接過一邊侍衛遞上的帕子擦了一把汗道：“如今兵部雖然安插進去了兩人，但是短時間也起不到什麽大作用，如今戶部我也隻是掌控了小部分而已，這開春的春糧，若是指望著戶部和兵部那些人，隻怕你那糧食還是不夠，所以我跟劉琦說了，開春後的春糧，也還是要他幫忙。”
“如此。”趙皓將手中的刀遞給了侍衛，接過帕子道：“你不光是說糧食的事吧？是不是還有路稅的事？”
今年秋糧運送之時正是謝玨剛接手戶部不久，那時候戶部還在封賬，戶部的那些官員們都是處於抵觸狀態，那秋糧的籌集非常不給力。
幸好謝玨自己的田莊多，再又找了劉琦，兩家一起再收了些糧食，讓劉琦的商隊送去了邊城，然後他用那些收繳上去的贓款支付了糧款，算是補足了缺額部分。
隻不過這畢竟隻是權宜之計，若是年年都這麽做，劉琦肯定是不肯的。
就比如謝玨，還不是他那贓款都沒有焐熱呢，便先將欠的糧款給要了過去……
而現在謝玨算是控製住了戶部的大局，便是有些麻煩，數量不夠，以他自己那個海運船隊也足可以彌補（反正他手上還有錢可以付糧款），卻還是要找劉琦合作，隻怕就是跟路稅有關了。
“不錯。”謝玨點頭道：“我會讓劉琦掩藏商隊的身份，不說是他這個國舅爺的商隊，也不說是送的軍糧，若是有人找商隊的麻煩，到時候揪出來，可就是大罪了。”
以此為由頭，其他的事也就可以一起拎出來了，至少，先將北方這邊的大蛀蟲拔出。
這樣，北方的屏障才不會出現缺口和漏洞。
趙皓眉頭輕蹙了下道：“你這樣，會不會太急？”
有童貫和耶律鴻基在外麵虎視眈眈，他必然要堅守邊關。
而且，今年謝玨已經掀起了這麽大的風暴，一下殺了兩個丞相，三個侍郎，再要動地方大員……
“你放心，我不會倉促行事，這軍糧，不過是做個防備而已。”謝玨淡笑道：“如今京城裏麵的物價高漲，那些個官吏馬上也會發現這個問題，總有人會提出來的。”
趙皓從淩川野手中拿過大氅披上，沉聲道：“總之你悠著點就好，明年我不一定能回來。”
不能回來！
謝玨那心情頓時好了起來，從唐冰手中拿過大氅，笑道：“如此，無妨，若是有事，我會調用常柏成。”
常柏成的手下有大半是趙皓調教的，而且常柏成已經明確跟他說了，趙皓跟著誰他就跟著誰。
趙皓想了想，點頭道：“嗯，他可以用，這樣，我帶容榆走，有容榆在我那邊，榮國公也不會太出格。”
童貫那事，雖說是兵部的人犯下的大錯，但是歸根究底，在查出蔡炳和童貫有牽連之時，是由榮國公提議，先將童貫押送回京，而且還是由兵部派人前去，隨後兵部尚書附議，才成了這麽個結果。
想想如今他風頭這麽勁，在京城幹的幾件事是完全將榮國公這個樞密使當做了空氣，榮國公當時那做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隨後，童貫這事等於就是打了榮國公一個大耳光，前幾日老劉過來說，說是容世子遞話過來，說榮國公私下說了幾次，意思是趙皓再是邊關大元帥，這回京也不能不去樞密院交代軍情。
看樣子，榮國公的怨氣可不小。
謝玨笑著看著他道：“你這意思，是想再帶著容世子立點功，便讓榮國公回家休養？”
趙皓淡淡一笑，道：“你難道需要這種心思多，能力又不足的人做樞密使？”
有兵部在，雖然樞密院是掛名的意義比較大，但是樞密使畢竟還是名義上的軍事最高負責人。
若是這樞密使聯合兵部一起，再弄幾次如同這童貫一般的事出來，那他還真有些麻煩。
謝玨點頭道：“說的也是。”
榮國公肯定是不適合再讓他做樞密使了，但是如今也沒有人可以去接樞密使的位置，再說，榮國公做了京畿大營統領這麽多年，手下的勢力也足，除了容世子，將位置換任何人來做，都會引起榮國公的反彈。
於現在來說，著實不妥當。
“對了，聽說榮國公將未來女婿弄進了自己手下的大營？”謝玨牽住了蘇月的手，帶著她往回走，對趙皓問道。
趙皓那眼角抽了一下，道：“這事你問我？”
我可是一直修養著的！這外頭的事你不是應該更清楚？
“你那老劉沒有告訴你？”謝玨笑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幾個手下隔天就會來跟你會上一會。
趙皓的眼角再度抽了一下，道：“是，秦家本是和威遠侯府定的親，前些時候威遠侯夫人鬧事正巧被秦世子看到，當即去退了婚，後來容榆讓容老太君見了秦世子，容老太君便應了秦家所求，兩家結了親事，隻不過這樣一來，威遠侯府就沒臉了，所以，秦世子本是預訂進威遠侯手下的那職位也沒了，容榆便找了榮國公，讓榮國公安排進了驍騎營。”
“這也是你的意思？”謝玨瞅著他笑道。
“秦世子這人不錯。”趙皓淡淡的道：“驍騎營也是要有我們的人才行。”
上輩子，榮國公府沒落，但是榮國公還是一直擔任著驍騎營的統領，可是北戎人南下，榮國公卻是帶了親信和太子一起跑了，丟了驍騎營在京城，當時，便是秦世子出麵帶了那些剩下的人。
隻可惜，那些驍騎營的人真真是疏於訓練，與北戎人一交手便開始潰敗。
守城第二日，秦世子便戰死在了城頭。
這讓他上輩子並沒有太記住這個人，是這輩子在容榆的撮合下，他才結交了秦世子，後來幾次相談，才發現此人很有才華，功夫也不錯，隻是因為他到底是侯府世子，不能像薑將軍一般直接從軍從最低級的士兵做起，但他家又已經沒落，想要進軍營得到合適的職位也不容易，高不成低不就的，上輩子便一直被壓抑著，沒有法子出頭。
這次，秦世子在堅決和威遠侯府退婚後，其實也找過他，想跟著他去邊關，隻不過，既然他已經和容蓉定了親事，那麽還是留在京城比較好。
先在驍騎營裏帶出自己的手下，等邊關那邊穩定一些，他再帶他立上兩場功勞，這京畿大營以後的統領之位，也就有人了。
“驍騎營……”謝玨聲音頓了下後道：“如今京畿十二營，你能控製幾營？”
趙皓瞪了他一眼，輕嗤一聲道：“你想得倒好，這京畿十二營一直都是榮國公威遠侯和淮寧侯他們的根底，哪有那麽容易控製！”
雖然說，他現在帶薑將軍，帶容世子，帶秦世子都是為了以後做準備，但是也沒可能這麽快就將那些老人給拔掉！
微一沉吟後，趙皓道：“如今禁衛軍在常柏成手上，再有五城兵馬司的人馬，就京畿大營那些人，還不足為懼，他們也沒有那膽子敢做什麽。”
京軍裏，禁衛軍五萬人，五城兵馬司十萬人，雖然比不上京畿大營的人數，但是有他趙皓在後麵看著，隻要常柏成和常寧伯擋住那幫草包三日，他的鐵騎就下來了。
“如此。”謝玨點了下頭，笑意帶了些陰冷。
“三爺，何事？”蘇月拉了下他手問道。
“早先遇見威遠侯。”謝玨低頭對蘇月笑了一下，手更緊的握住了她的手道：“他跟我說，家有嬌女，願意和他手上的兩營兵力一起，投入我賢王府賬下。”
看著蘇月那臉色一變，謝玨很是有些開心的道：“爺自然是給拒了！爺說了，爺的王妃隻有一個，婢女嘛，王府裏也夠多了。”
蘇月不覺噗嗤一笑，笑過之後又帶了擔憂的道：“你如此下那威遠侯的麵子，就不怕……”
謝玨對趙皓努努嘴道：“你沒聽到他說，不怕？！”
趙皓：o(╯□╰)o
你特麽挖個坑給我，就是為了擋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