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林母最近是有點愁緒。
原本獨子考上萬裏挑一的狀元, 又得了皇帝老爺的喜歡, 特意給賜了婚, 這是件榮耀且高興的事情。
在林海把林母接到京城來以前, 林母一直是這麽認為的。林家幾代單傳, 子嗣稀薄到林母對兒媳婦隻有一個要求, 能生。這能生也不是要生個十個八個的, 隻生個男丁把林家的血脈延續下去就成。
據說農家女身體好，且能生，在皇帝老爺沒賜婚之前, 林母甚至都想挑農家女給兒子。
原本要是把武將家的閨女嫁進文官家裏去，文官家裏保證不樂意。可林母卻是覺得皇帝這婚事賜的好，要不是怕犯忌諱, 林母甚至都想給皇帝老爺去立個長生排位。
這武將家的閨女可不是身體倍棒, 吃嘛嘛香的麽？再想想這榮國公賈代善兩子四女，直接是林家孩子的六倍。即使是不算庶出, 這賈敏的母親也生了兩子一女, 女肖母。
林母也不求這未來的兒媳能跟她娘似的生個兩子一女的, 能生個一子一女打破林家幾代單傳她就很開心了。
這開心持續到了林海考完狀元祭完祖, 又在姑蘇修完了進士牌坊, 包袱款款的帶著他娘上京城。
林海的婚事還得林母來操持呢, 更何況林海授了翰林院的官，少說也得在京城待三年，這怎麽都不能把寡母一個人留在姑蘇老家。
林母雖長居姑蘇, 很久沒有進京了, 可京城還是有幾個手帕交在的，又有各種親戚也得都拜訪走動一番。
這中老年婦女在一起能幹什麽，隻能聊八卦唄，這一點就算是出身書香門第的中老年婦女也一樣。
雖然大家都盡力避免在林母麵前講她未來親家的八卦，可這指不定話裏還是會帶出幾句。
一來二去的，林母也把關於“賈代善年輕的時候在戰場上傷了身子，連帶著幾個子女身體都不好”的八卦打聽清楚了。
內心火熱，高高興興的來給兒子籌辦婚事，打算著來年能抱一大孫子的林母，被澆了一盆冷水。
林母還是不信邪，據說武將家的閨女都是打小練武的，出生的時候身體不好一些沒什麽，打小練武可不是能鍛煉好麽。
林母又使人去打聽了打聽，心頭更加哇涼哇涼的。賈敏才女的名號在京城的貴族圈子裏還是很響亮的，林母一打聽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她未來的兒媳婦打小也是讀詩詞歌賦長大的，刀槍劍戟是一點也沒碰過。
林母都想去搖著史氏的領子問一問了，好好的一個閨女，為啥不讓她學武呢。
可是能怎麽辦呢，這婚事是皇帝賜下的，據說還有兒子的恩師在從中穿針引線，林母再擔心沒孫子抱，也不能表現出來。壞了兒子兒媳的情分，那就更不可能有孫子了。
賈敏成親，論理當嫂子得都得給小姑子添妝，這添的東西還不能太差，可王氏是真不想給賈敏添東西。
賈敏明明比她小了幾歲，可嫁過去就能有六品安人的誥命。再看看日日隻會對著珠哥兒念書，半個功名都靠不中的賈政，王氏再一次體會到了人比人，氣死人。
這也就算了，可沒過幾日，她的心腹嬤嬤就來告訴她，伺候賈政的幾個通房丫鬟裏，有兩個已經兩個月沒換洗了，指不定是有了。
王氏本來覺得自己生下了長子賈珠是萬事大吉了，可現在這麽被一提醒，她就又想到了史氏的那個緊箍咒。
誰先生兒子，誰就提姨娘，這麽一算，難道她立馬就得多兩個打簾子的？哦不，這還打不成簾子，要是姨娘有孕，她這個當大婦的還得好吃好喝給人供著。
這珠哥兒還未滿周歲，賈政就給他搞出兩個異母的弟妹來，要是在現代還能罵一句渣男，可在古代，王氏隻能強裝大肚。
王氏隻能回娘家訴苦，可在這個三妻四妾合法的時代，王太太這個當娘的也沒什麽辦法。
“我的兒啊，誰不是這麽過來的，遠的不說，就說你婆婆，這史侯家的小姐，又當了國公夫人的，還得有三個庶出礙眼呢。”
“可我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他左一個右一個的納回來當姨娘？”在王家三妻四妾是件很正常的事情，王氏也是這麽覺得的，不過幾個妾罷了。
可這人呐，就不能對比，一對比就得出問題。榮國府裏頭賈赦是發了宏願的，連個通房也不會要的，賈敏嫁過去的人家又是組訓不得納妾的。
寧國府那頭，賈敷原先身體不好怕壞了身子，不說賈敷自己不要納妾，就連長輩們都是拘著他的。賈敬更是守著他媳婦過日子的，用他的話說，養女人多麻煩，還不如養隻能提溜著上街的鳥呢。
就連賈代善雖說有三個庶女，可王氏嫁過來的時候，老姨娘們早就去了，這三個庶女也日日安靜的裝鵪鶉的。
可偏偏就他們房裏，賈政左一個金奴，右一個玉婢的。
王太太覺得很正常的一件事，可閨女非得回娘家來抱怨，還能怎麽辦呢，隻能勸唄。
“你是大婦，要站得住，以色事人都是賤妾該幹的事，你且養著珠哥兒便是，等珠哥兒出息了就好。”
“珠哥兒出息了還得幾年，賈政現在就已經快多兩個庶出了。”
“多討好討好你婆婆，有你婆婆穩著，多幾個庶出又怎麽樣，大不了養到你身邊來。”
王氏得了她娘的教導，回來就打算討好討好史氏。可王氏當初得罪史氏得罪得太深厚，史氏又是個記仇的，哪裏能討好得了。
今兒王氏帶了珠哥兒去看望史氏，軟話還沒開始說，史氏來一句“我可不敢搶了你的珠哥兒，抱回去罷。”
史氏心裏又嫌一回，孫子這麽小就被她娘帶出來，也不怕吹了風，當初也不知道怎麽就選了這麽個倒黴兒媳婦。
明日王氏親自下廚做了菜打算孝敬史氏，史氏來一句“我這個老婆子是不用你孝順了，你能跟政兒安安分分過日子，別在做出劃傷政兒的臉這種事情，我就覺著你孝順了。”
要是王氏敢提一句賈政的通房太多，史氏能鋪天蓋地的罵一通。
“正經媳婦都不願意跟他住一個院子，我政兒好歹也是國公府的爺們，還不能納兩個妾？”
“老婆子我這麽多年，也沒見一個這麽沒容人之量的大婦，今日可是見到了。”
屢戰屢敗的王氏，在她娘的點撥下，又開辟了一條新方法。
史氏除了瑚哥兒和賈政以外，最偏愛的就是賈敏了，瑚哥兒既不在京城，且要讓王氏向他低頭，王氏也萬萬不樂意。賈政也是不可能的，那也就隻剩下賈敏了。
史氏那裏既然行不通，那就不倒不如先走了小姑子的路子，王氏跟賈敏雖然關係也不怎麽好，但是在王氏看來不過是些小摩擦罷了，賈敏的嫁妝正巧添妝，多備點貴重的東西給送去也就是了。
這首先能讓史氏這個做婆婆的了解到她對賈家的真心，又能討好了小姑子，讓小姑子在婆婆麵前多給自己美言幾句。
王氏雖心疼的不行，但是還是從自己的私庫裏掏出了不少的好東西。王家原先管過海運，王氏的嫁妝裏還真有點珍稀的東西。
王氏也不敢拿表麵看著光鮮，內裏不怎麽樣的東西糊弄。但王氏看來光鮮的東西，隻能是些金啊玉啊什麽的，王氏又怕賈敏好歹是公侯府的小姐，怕賈敏什麽看不上這些東西。
這不是閨女出嫁，有風俗說要陪嫁馬桶的麽，王氏特意吩咐人融了好幾斤金子，給賈敏打了一個全金的馬桶。
賈敏添妝這一日，賈家眾人，加上很多的老親們都來了，王氏特意挑了一個所有人都在的時辰，赫赫揚揚的帶人捧著不少的珍稀的東西，還特意挑了兩個壯實的婆子，抬著他那個重金打造的金馬桶去給賈敏添妝。
王氏這麽大排場，不引起別人的注意都難，來添妝的人難免議論起來。金玉之物雖然大家都喜歡，但是大戶人家都喜歡裝嗶，萬萬直接用赤金打了東西當嫁妝的。
更尷尬的是，賈敏是要嫁到更愛裝書香門第去的，這不是來下臉子的吧。這個當二嫂的是有多想讓小姑子嫁過去以後過得不幸福。
賈敏原本是在屋子裏害羞的，也被這陣仗弄出來了。
賈敏一看顧悕之千裏迢迢的送來的古籍字畫，還有江南那邊的銀樓裏特意打的符合自己口味的時新首飾。再看看王氏送來的這些庸俗的東西，臉都放下來了。
這怕不是來添妝，是來添堵的吧。
王氏萬萬沒想到，自己花了大價錢，反而又一次得罪了小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