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煉器師打造出完美的器具時,天地將會產生異象。
雷雲積聚,雷電浩蕩。若劈到還未成型的器具上,幸運的話或許能再次淬煉,將器具的等級提上一級。但如果不幸的話,那隻能器毀人傷,前功盡棄。
因此,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大多數的煉器師都會放棄雷電淬器這個選項,將雷電引到別處。一般來講,隻要不是什麽生死大仇。煉器師們不會輕易將雷電引至另一個煉器師的地方。
這是煉器師界不成文的規矩。
但誰都沒有預料到,宗新遠真的會拉下臉來將自己產生的雷引到另一個煉器師那!要知道,對方模樣年輕,看起來也不過七八歲的樣子。
就連荀禹諾都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那猛烈劈下來的雷電轉過頭對方鶴說道:“這是煉器師之間的生死鬥?”他的話剛說出口,便看到了方鶴臉上擔憂的表情。
顯然這並不是。
他的耳朵微微聳動了一下,便聽見了從遠處高樓傳來幾道小聲的議論:
“我的天,宗新遠居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那個天賜天賦的小男孩不會被這雷電給廢了吧。”
“說不定啊!我記得那個男孩好像隻有七八歲的樣子,可惜了!”
“如果不是他的師父太急於求成,一點成算都沒有。”
“這倒也是。那個師父一副很傲的樣子,沒想到連自己的徒弟最後也護不住。”
到最後,這群圍觀者竟然將所有的原因都歸罪於方鶴身上,不斷吹噓著宗新遠的功績。在他們眼中,這次比賽已經有了結果。更何況,方鶴剛剛的模樣真的太過討打了。
除了煉器師外,剛剛所有人都對他恨得牙癢癢。他們巴不得他出醜,最後丟了倚靠。他們覺得,陶樂樂這個天賜天賦,就是方鶴之所以能這麽囂張的原因。
方鶴自然也聽見了那些幸災樂禍的嘲諷聲。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目光不屑地望向高樓,嘴中輕輕地吐出了兩個字:
“聒噪。”
說完這句話,他從儲物袋裏掏出兩塊中品靈石,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微微一個用力,靈石便變成了粉末。而裏麵的靈氣順著他指尖的靜脈流竄到他的身體裏,再將技能給釋放出來。
這次技能搭建的速度要比之前快上許多,就連威力也增加了。遙遙望去,便看到那座裝修精美的高樓外表上,隱隱搭建起了一個深藍色的表層。那道深藍色幾近黑色,看起來十分奇異。
他用拇指將靈石的粉末盡數抹去,隨後順勢打了一個響指。那遠處的高樓就如同遭遇什麽重創似的,突然猛烈地搖晃起來,隨後巨石跌落,塔身傾斜,看起來似要從幾十米處的高空摔落下來似的。
樓裏麵的人也感覺到了危機感,立刻運起全身靈力,從塔裏飛起。當他們淩空駕馭時,他們頭頂的天空在這一瞬間變成了黑色。比宗新遠那道更粗、更閃的雷電就這樣劈落下來,恰到好處地打落在他們的身上。
他們瞬間從空中跌落下來。在意識昏迷前,下意識地往上望了一眼,便驚訝地發現,之前他們所待的大樓完好無損,根本就沒有什麽倒塌的現象。
這是幻陣!
方鶴在逼他們出樓,讓他們體驗一下被雷劈的感覺。
他們仿佛可以看到,當雷電真的劈打在他們身上時,方鶴眼中閃過的嘲諷,以及兩個字:“無知。”
這個場景發生的瞬間實在太快太猛。幾乎注意這裏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剛剛開口嘲諷的人就已經從高樓上跌落下來,摔在地上。他們的筋骨、筋脈被雷電禁錮著,在短時間內使用靈力將會十分疼痛。
而定九城,向來不缺戰鬥。
旁邊剛剛也在討論的人瞬間閉上了嘴巴,不再言語。他們默契地對視一眼後,便集中注意力觀察事態的發展。
放眼望去,陶樂樂所在的煉器室上麵已經積聚了層層雷雲,不斷翻滾著,顯然在醞釀著巨大的能量,這是陶樂樂自己的雷雲。顯然,他所煉製的器具也不差。而宗新遠那裏的雷雲,正被他不斷渡引,猛烈地擊打著陶樂樂的煉器室。
煉器室上麵的靈罩已經布滿了裂縫,顯然快要支撐不住。
情勢不容樂觀。
方鶴緊抿著嘴唇,目光裏麵滿是冰冷。這已經不是比試了,這分明就是謀殺!
他的目光緊緊盯著陶樂樂所在的方向,一刻也不眨。很快,靈罩破滅。宗新遠的雷電轟隆一聲便劈到了瓦片上,用特殊材料製作而成的瓦片盡數碎裂,從房簷上跌落下來,灑落在地。空氣中滿是金屬的燒焦味。
好在,這是宗新遠的最後一道雷劫。
雲煙散開時,宗新遠正一臉閑適地從煉器室裏走出來。他的手上拿著一柄淡金色的長刀。長刀微微一晃,光線瞬間被刀身吸走,沒有任何反光。它的顏色很極致,讓人過目難忘。
看到方鶴臉上的神情時,他顯然極為自得,狀似驚訝了一下之後,便轉頭看向了他旁邊的煉器室。那裏已經殘敗不堪,上方的天花板已經缺了一道口子,潔白的牆壁上滿是雷電劈打的痕跡。
宗新遠笑道:“天呐,這是誰幹的。不知道裏麵的小孩能不能活著出來了,你說是嗎,方道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左邊的嘴角輕輕翹起,帶著不屑。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旁邊並沒有多少人。雖然有些意外,但他覺得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從最初誇張地宣揚方鶴的言辭時,他便在悄然布局,讓所有人對這一對師徒產生偏見,甚至提出質疑。在剛剛他們煉器的時候,對方一定疲於解釋。沒有人會相信他們。
也因此,在最終煉器時產生雷雲時,他毫不猶豫地將雷電引到那個小孩的身上。對方至始至終都站在群眾的敵對上,而他至始至終都保持正義。即便使用不恰當地手段,出發點總是對的。
無人置喙。
而那個天賜天賦的小孩,既然不願意當他的徒弟,那就永遠不要存在好了。隻是可惜,他還沒來得及按他的慣例,給對方指點一番。宗新遠這樣想著,視線轉移到了方鶴的身上,輕嘖了一聲。
既然教不了徒弟,那就教他的師父好了。
反正最後的結果都一樣,就是死而已。
·
方鶴已經忍不住了。他看到對方那得意洋洋的模樣,就想湊上前踹他一腳。他冷著臉,從自己的儲物袋裏拿出一把尺子。那把尺子通體銀色,正是陶樂樂之前打造的那把。
方鶴輕輕一揚,靈氣便化為淡淡的靈光壓在他的尺子前端,頂部拱起一個有力的弧度。他將尺子拋出,擦著宗新遠的脖子落在了前麵的地上。那堅硬的地麵瞬間被刺出了一個細狀的裂縫。軟到極致的尺子此刻竟然徑直插入地麵,悄無聲息,不像有損壞的樣子。
宗新遠摸了摸自己的脖頸,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望著方鶴剛想開口。尺子頂端的靈氣因為力的作用,猛烈地彈射出來,竟然對準了宗新遠的左半張臉抽了過去。
宗新遠沒有想到,對方竟然一動不動,就猛地甩了他一個大嘴巴子。他的左半張臉瞬間腫脹起來,疼痛得厲害,說話費力且含糊不清。他用食指指著方鶴半天,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看到方鶴一步一步地走近。那張俊俏的臉上滿是冷漠,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眼裏的諷刺和冷意就像一道利劍。他伸出手指,輕輕抬起宗新遠的下巴,緩緩地在他耳邊說道:
“這是一個簡單的教訓,既然你不要這張臉,那我就把它狠狠地扒下來踩在地上。”
“如果我的徒弟有事,天涯海角,你就等著吧。”
一個煉氣期的陣法師,有什麽底氣可以說出這樣的狂言。宗新語狠狠地掙脫他的束縛,一邊用靈氣疏導著臉上的傷口一邊說道:“方鶴,你現在這麽氣憤,不會是因為你的謊言被拆穿了吧。那三道問題,你莫不是一道都回答不出來,才這麽惱羞成怒。”
宗新遠指著那被雷雲籠罩的煉器室說道:“你的徒弟這樣純屬因為你的原因!若不是你的狂妄自大,試圖用陣法師的身份去教一個天賜天賦的煉器師,他會落到這樣的地步嗎!他之所以扛不住雷雲,那是因為他學術不精!”
“而你所說的威脅的話語,怕不是不想承認最後的結果吧。行,天涯海角我等著。”他臉上的傷勢在靈力的恢複下已經盡數痊愈,又恢複成了往日的道貌岸然。他的目光掠過方鶴身旁的荀禹諾,看向遠處的人群,靈力附載著聲音傳至遠處,清晰可聞:
“今天我宗某,為了捍衛煉器師的榮耀,戳穿你的真麵目。我就把我的狠話放在這裏了。天涯海角是吧,我等著。我宗某教過的煉器師沒有成千,也有上百。你不如問問,他們同不同意你這句話。”
“哼,簡直無恥至極。”宗新遠衣袍一甩,冷哼一句。
“確實無恥至極。”方鶴搭話道。他的目光落在那個刀身上,聲音中盡是嫌棄:
“你這種水平還能教學生。那被你教過的學生豈不是都成了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