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栗說星震驚了：“我居然和你說過這樣的話？”
夜遊：“不要真的失憶啊！”他一頓, 再轉折, “就算失憶了, 你也先說說, 這個合同你簽不。”
他不再廢話了, 將過來谘詢的影視公司報價告訴栗說星。
“北京明旭娛樂, 開價1000萬買你《大爭》的電視劇及網絡電視劇版權。我們認為這家公司實力雄厚, 這個價格也充分證明了他們對你的重視，你考慮兩天，給我答複。好了, 我去睡覺了。”
栗說星：“……”
他看了眼時間，兩人聊了這麽一大堆，現在也不過上午六點五十。
他無語：“我就說你怎麽上午來找我, 感情不是起來了, 是還沒睡。”
夜遊打了個哈欠：“這就要去睡覺了，早安。”
一句話剛閃出聊天框, 頭像已經暗下去, 夜遊下線了。
栗說星跟著躺回去。
他躺在床上, 發了一會呆, 沒什麽睡意, 索性摸出手機, 保持著躺床上的姿勢，上了遊戲。
遊戲裏的天色和現實裏的天色幾乎同步。
天已經亮了，但一層雲霧攏在天空, 把太陽藏在了雲層之後, 又使天空不見蔚藍，而多了種玉色的朦朧。
時間走到了蕭肅的寒冬，庭院裏那株保留下來的大樹也開始脫起泛黃的衣衫，露出衣衫下邊遒勁的身軀。落下的黃葉，鋪了地麵，也將秋千給淹沒。
雙11特有的購物皮膚已經消失，遊戲恢複了日常的清淡配色，此時再回憶昨天的熱鬧，居然還有點懷念。
栗說星朝庭院裏掃視兩眼後，目光轉向室內。
這個時間點，小人還躺在床上休息。
他側過了身，麵朝外邊，一隻手從被子中伸了出來，曲肘壓住被子，另一隻手則藏在被子裏，隻露出五指，虛虛扶著被沿，睡姿放鬆而愜意。
驀地。
閉著眼睛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翻身坐起，先怔怔地看了一會天色，接著突然扭頭，再拿起床頭的鬧鍾看上一眼。
這是怎麽了？
怎麽感覺崽在記掛著什麽事情。
栗說星有點納悶。
他也順勢看了眼時間。
上午六點五十九。
還很早。
就是一個走神的時間裏，房間裏的小人已經從床鋪上下來了。
他一路走到大門的位置，開了門，站在門裏頭向外頭看去。
最後的一分鍾也悄然走過。
突然，“嗤嗤”兩聲。
安裝在庭院裏頭的灑水器突然灑出漫天水霧，正好此刻，雲消霧散，太陽的身影出現在天空之中，水霧與陽光相遇，在半空之中結出半截彩虹的身影。
栗說星發現，站在門口看著外邊的小人腦袋上，突然冒出了數字。
+50
+50
+50
三個50快活又輕巧地跳了出來，迎接太陽，宣誓主人的心情。
栗說星：“！”
驚歎號還沒有從栗說星心中消褪，守在門口看著灑水器工作的宿鳴謙轉了個身，又往休息室走去。從通向庭院的大門到休息室，也隻是兩三步的距離。
到了休息室的門口，宿鳴謙就像剛才看著庭院一樣，站在外邊，朝裏頭瞅了一眼。
一眼過。
+50+50。
栗說星：“！！”
還說昨天怎麽沒有好感度的變化。
原來是一起攢著，攢到了今天，好發個大招？
栗說星對這個大招深感滿意，他出聲招呼：“崽。”
屬於另外一個人的聲音突然出現。
宿鳴謙微微一怔，但沒有被嚇到，他已經習慣了：“西木？”
栗說星：“嗯。”
宿鳴謙：“你今天怎麽這麽早上來？”
栗說星：“被人吵醒了，睡不著，索性早點過來了。”他又說，“好了，你先吃早餐吧，我去製作工坊裏看看。”
宿鳴謙：“好。”
栗說星走進了製作工坊。
昨天買了那麽多東西，還欠了外債，今天不管怎麽樣，都要用原材料製造物品開始還款了……
說起來，剛剛才有一份1000萬的合同擺在我麵前。
我製造個什麽勁。
直接充值還款不就好了。
……
不行。
說了不氪就不氪。
絕不打臉！
畢竟是遊戲裏的製作工序，不要求全神貫注。
栗說星開始一邊刷牙一邊製作，然後一邊吃早餐一邊製作，再接著選擇一邊聽書一邊製作……再後來，小人就進來了。
宿鳴謙走到正虛空活動的工坊之前，說了一聲：“西木，我和你一起吧。”
栗說星懶洋洋應了一聲：“嗯。”
宿鳴謙也不再多多話，拿了東西就開始工作。
兩人沉默著做著手頭的事情，製作工坊之內，時不時響起一兩聲音效。當栗說星將今早上的第三本書堪堪聽到一半的時候，宿鳴謙突然放下了手上的工作。
宿鳴謙：“十點了，我們休息一會吧。”
栗說星回過神來：“居然十點了？好吧，休息下。”
栗說說著，將兩人一早上的成果賣給係統，係統返還了他們120貢獻值。
栗說星看了眼自己的存款。
貢獻池裏原本的35貢獻和現在的120貢獻合並一起，變成了155。
戀愛信用卡上，則還負著3060。
3060平均到15天裏，每天要攢將近200塊錢。
現在他和崽崽兩個人合力做了半上午的活，才獲得120貢獻值……
栗說星突然抬手關了語音功能，再敲敲屏幕：“係統，分期付款最低還款額了解一下？”
昨日裏機靈警醒的係統紋絲不動，仿佛死了。
栗說星禮貌的將中指送給垃圾遊戲。
這時，遊戲裏再傳來小人的聲音。
宿鳴謙：“西木，你在嗎？”
栗說星再度打開語音功能：“我在。”
他發現兩人已經從製作工坊回到了休息室。
宿鳴謙正動手將原本放在臥室裏的書籍和小墊子等東西搬進休息室中。
他先將書籍分門別類，一個長格子放一個種類，等三種種類的書籍在大書架上占據小小的位置之後，宿鳴謙又揀起自己的小墊子。他拿著墊子放在陽光下，拍一拍，撣一撣，又塞進浴室的洗衣簍裏過一遍，等再拿出來的時候，已經嶄新如初。
宿鳴謙將兩個墊子放在沙發上，一左一右地擱著，布置出兩個最舒適的位置之後，又去臥室，倒了兩杯水過來，放在兩個墊子前的桌麵上。
做完了這一切，他才坐在位置上。
栗說星看得有點茫然。
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猜不透阿崽的心了，對方做的這一切怎麽看怎麽像在招待客人，但遊戲裏明明沒有別的生物……
宿鳴謙：“西木。”
栗說星下意識：“嗯？”
宿鳴謙：“你今天的狀態不太對，是碰到了什麽難題嗎？”
栗說星：“……？！”
感情這種招待客人促膝長談的架勢是為我而準備的？
栗說星受寵若驚。
但更為關鍵的是——
他驚悚問：“你怎麽知道我今天碰到了難題？”
宿鳴謙困惑地眨了下眼睛：“你今天來得很早。我問你為什麽來得這麽早，你說被人吵醒了。接下去就不怎麽說話了。很明顯正對此感覺不悅和糾結。”
栗說星：“我……”
宿鳴謙：“所以出了什麽事？”
栗說星：“這個……”
宿鳴謙：“是很機密的事情嗎？”
栗說星：“那倒不是。”
被小人接連追問了兩句，栗說星冷靜地思考了一下，覺得和遊戲裏的小人吐槽吐槽還真沒什麽問題，於是他的話茬子也打開了，將之前的情況簡略地和宿鳴謙說了下。
宿鳴謙沉吟片刻，做出了回答。
他的回答出乎栗說星的預料。
宿鳴謙：“合作是一個趨勢，這是合作的年代。你的小說是你的小說，對方的影視是對方的影視，這既是你小說的一個衍生，也是一個全新的作品。對方已經支付了版權費，你不能強求對方怎麽做，也不能強求對方的衍生作品和你的小說一模一樣，畢竟你們麵向的也並非是完全相同的受眾。你也無法對投資人做出如下肯定的回答——”
“‘按著我的小說走，一定能紅’。不是嗎？”
栗說星意外：“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授權出去之後，就不要過多的幹涉了？”
宿鳴謙：“不，我想說的是，你不需要過多幹涉他們的具體製作，但你應當選擇一個良好的合作方。一個良好的合作方，才是一個良好的合作的開端，也才能讓事情走在正確的軌道上。而我覺得……你應該可以判斷這一點的。”
栗說星沒有說話，他切出輸入法，下意識回個省略號給對方。
栗說星：“……”
他有點震驚，甚至感覺到了一絲混亂。
他發現宿鳴謙沒有說錯。
正是因為對方說得很有道理，他才不由自主地，產生了困惑：
現在的人工智能已經強化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它能夠回應我的感情。
能夠察覺我的隱瞞。
能夠解答我的疑慮。
那它和人類的差別究竟在哪裏？
僅僅是一種生理形態上的差異嗎？
別人的科普已經不能滿足栗說星了，栗說星決定買兩本最近出版的專業書籍，係統的了解一下人工智能的發展程度。
但在此之前。
栗說星切回語音，說話：“崽我明白了，謝謝你，MUA！”
宿鳴謙一愣：“……”
匆忙下線的栗說星沒有看見，坐在椅子上的小人在弄懂自己最後發出的音節之後，腦袋上先飄出了個糾結毛線團，接著。
緩緩-1。
又緩緩+1。
宿鳴謙自我解釋：
看西木的語氣，這對他而言應該隻是個慣用的語氣助詞。
雖然確實有點過界……
但我也不應該反應太大。
***
栗說星下了線。
他敲夜遊：“老夜，你說之前一直有人來問我的版權是嗎？除了這家，還有哪家問了這本書的版權？”
五分鍾後。
暗下去的頭像慢慢亮起。
夜遊口吻幽幽：“兄弟，這多早啊，讓人好好休息一下，成嗎？”
栗說星：“現在真不早了。快回答我的問題。”
夜遊：“讓我想想……還有一家，同樣買電視劇版權，開價八百萬，不過那家不是特別好溝通，感覺有些錙銖必較，我就沒通知你了。”
栗說星：“什麽時候談？”
夜遊反應了一下：“你願意談了？”
栗說星：“有錢不賺王八蛋。”
夜遊讚道：“想明白就好。這就是個衍生作品，做得好我們鼓掌，大家真是辛苦了。做不好你當沒看見不就成了嗎？既然你想談，那別拖，我讓人給你買機票，你今天還是明天直接來北京談吧。”
栗說星：“今天吧，我收個包就能走了。對了，我這次去想問影視方幾個問題。”
夜遊：“什麽問題？”
栗說星：“我這本書的哪個地方打動你了？你對它的改編想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