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栗說星冷靜打字：“你莫非想要威脅我？”他冷笑一聲, “你覺得我會受威脅嗎？”
思不群也冷靜打字：“並不是。”他沉痛說, “西木, 你應該知道你那本《寂靜奏鳴》和我的《一劍》是同個製作公司製作的吧。”
栗說星：“這個倒是知道。”
算上現在的這本《九渡》, 栗說星一共寫了七本書, 《寂靜奏鳴》是他的第二本書, 比思不群《一劍》早多了, 賣得很很早，大概剛有小說改編電視劇的苗頭就賣了。
但或許是那本書的世界觀中西結合，不太好改編, 所以中途轉手幾次，一直到了現在都還沒有出結果。栗說星聽見的關於這本書的最後消息，就是他到了《一劍》的製作公司手中。
思不群：“我那部做成什麽鬼樣你基本看見了, 整一個傻逼。”
栗說星實話實說：“確實傻逼。”
思不群：“傻逼就算了。因為在簽合約的時候簽了配合宣傳條款, 我現在還要寫個小論文，先後發在紙壇和微博上。微博就不用說了, 肯定被罵得一塌糊塗。紙壇那邊, 我還要散財……吐血, 散財……”
散財散的是紙壇的貨幣。
也算是紙壇裏的一個約定俗成。
一旦樓主開貼公布好消息或者打什麽廣告, 都會給進來跟樓的紙糊er散財, 也算喜氣共享。
栗說星都同情起來了：“你不容易。”
思不群幽幽道：“人生更在艱難內, 勝事年來不易逢。早知道做得那麽懶，我一定賣另一家。真羨慕你們白金，還可以決定賣誰不賣誰。這本賣出去都兩年了, 我才知道當時競價的還有另一方……”
栗說星微感頭皮發麻。
吃貨群裏的各個作者其實都有點自己的聊天小癖好。
比如六味小僧三句不離“施主”和“小僧”, 比如索任能說兩個字就堅決不說三個字，還比如說，他懶得尬聊，喜歡發省略號。
但基本沒有像思不群這樣攻擊性強的癖好……
這家夥的癖好就是每逢三句，必然吟詩一句，表達自己的心情。
栗說星：“不群兄，克製點。”他又安慰，“就算我能夠決定賣給誰，也不能決定做成什麽樣子的，寫書靠筆，改編靠命，想開點。”
思不群：“你說的沒錯。但你恐怕還不知道，製作公司已經決定，用拍《一劍》的原班人馬，續寫《寂靜奏鳴》的曲譜。”
栗說星：“……”
思不群深沉出聲：“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他真的不是來威脅栗說星的，他是來和栗說星抱頭痛哭的！
栗說星：“……”
他忍不住開始回憶，自己簽這份合同的時候有沒有簽配合宣傳條款……靠，太久遠了，就隻記得當時賣了多少錢了！
他理了理思緒，說：“你剛才不是說，你編寫劇本嗎？我相信你的實力，有你加入項目，我放心。”
思不群：“說起這個……”他決定從頭開始說這件事，“其實這項目開始兩個月了，當時對方來邀我，拿的就是你的書。我一想，你的書我熟啊，有內容有人物，改編太容易，好好做搞不好還能爆，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
栗說星：“謝謝你的誇獎……”
思不群：“然後我花了五天，把你文裏的幾個經典情節擼擼串串，寫了份分集大綱交上去。製片親自和我對接，很親切，跟我說，不群，你寫得非常棒，就是我們認為有一個地方需要改動。”
對麵不愧是會講故事的人。
栗說星的好奇都被勾起來了：“哪個？”
思不群：“我們覺得應該添加一個男二，原創的。”
栗說星：“……”
思不群：“當時我的手就顫抖了。不過這點小事，能夠難得到我嗎？我琢磨著，既然編劇覺得你原男二看不太順眼，那我就把你的男三男四男五這幾個角色中的一些散線和性格雜糅起來，這樣雖然不是你真寫出的男二，但後續的情節也可以用你書中原有的情節。”
栗說星刮目相看：“夠兄弟！”
思不群鏗鏘有力：“惠而好我，攜手同行！”
他繼續：“第二版交上去後，製片再度回應，依舊很親切，照理說，不群，你寫得真的很棒，但我認為我們還是有一個小地方需要改動。”
栗說星開始遲疑：“哪個？”
思不群：“《寂靜奏鳴》裏，女主的戲份太少了，女主的人物不夠立體，我們應該給男女主之間加上一些波折才行，就是把故事搞得狗血一點。”
栗說星：“……”
思不群：“當時我胃跟著手抖了一下。不過我尋思著這倒也不算太過分的要求，電視劇確實要求有更多的劇情，所以我給加了兩個情節。一個男主遇難，女主救男主；一個女主遇難，男主救女主。一人一次，比較公平。然後我第三次把分綱交上去，製片還是很親切。”
栗說星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思不群：“這一回，我們終於開劇本會議了。桌子上，製片對我說，你寫得非常棒，但我們認為還有一個小點需要修改。就是我們認為還需要加一個女二，原創的。”
栗說星：“……”
思不群：“這個女二得和男主、男二、男三都有聯係。”
栗說星：“[突然髒話].jpg”
思不群大發感慨：“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聽到了這段話，我的心也跟著抖了。公公，當時我據理力爭，好不容易把女二和三男糾纏的感情線變成了劇情線，再學鹿哥那種似曖昧非曖昧，似兄弟非兄弟的寫法，把女二給插了進去，然後交了第四遍。”
栗說星聽得好累，無比慶幸自己沒有摻合編劇事項：“總該結束了吧？”
思不群冷笑兩聲：“然後製片態度很好的找了我第五遍。他們說，你做得已經很完善了，我們都很滿意，但是——”
他補充：“聽到這兩個字，我的肝就抖了。”
栗說星的內髒，也抖了。
思不群：“但是，我們認為，前麵人物太多，後續的線太繁雜了。沒等我說話，他們又補充，所以我們經過內部討論，認為男主身上牽的線是最多的，為了平衡各個角色之間的輕重，我們要將男主線一分為二，一半保留，一半拆分到男二身上。”
情況思不群說完了。
他用一句詩，總結這一切：“便做春江都是淚，流不盡，許多愁。公公，我真的盡力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好好的一個大男主戲最後會變成大男二戲。”
栗說星回了很多省略號給思不群。
思不群：“然後我就辭職了。辭職的時候，我還接到了個好消息。我的《一劍》的總編劇，確認要操刀你的《寂靜奏鳴》了。公公，你開心嗎？”
栗說星：“滾呐！”
思不群還在溫情脈脈：“所以公公，來幫我寫小論文吧。現在你幫我寫，來年我幫你寫。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啊……”
栗說星趕緊關閉QQ逃生離開，他的心都被思不群說得有點惶恐了。
他在書房裏認真找了一遍，總算把當年簽的影視合同給找了出來，然後開始搜索裏邊到底有沒有一條條款，寫著作者必須配合影視公司宣傳……
當天晚上。
栗說星做了個夢。
夢中他簽了《九渡》的版權合同，然後不知怎麽的，他寫的書突然變成了遊戲裏的小人，身上還穿著他剛買給對方的漂亮衣服，接著，這個小人就被版權方一把奪走了。
奪走還不算，對方還不準小人看粉紅色的東西，說粉紅色特別娘，不會受到觀眾喜歡的。
……
然後栗說星就被嚇醒了。
天還蒙蒙黑。
時間也不過上午五點，他呆了一會，翻個身，滿心疲憊地繼續睡著了。
然後就被QQ消息吵醒。
發消息來的是夜遊。
這夜貓子難得上午起床。
他也不廢話，單刀直入：“西木，你的《大爭》有人來聯係電影電視劇版權了，我看價格給的還不錯，如果有你有想法，我們就去影視公司和影視方具體談談對文章的看法，沒啥問題，就簽約了。”
栗說星從床上一驚而起：“不！”
夜遊：“不？”
栗說星抹把臉，醒了下神：“怎麽突然有影視方來找了？”
夜遊納悶：“有影視方來找不是一件好事嗎？而且你的版權一直有影視方來找，就是之前都不夠誠意，所以沒和你說而已。版權的開發方還是要挑一挑的，隻要版權開發的好，對你是一個非常難得的助力。”
栗說星：“要拍成傻逼劇就不是助力了。”
夜遊：“哦……你說的是《一劍》？”他笑道，“西木，你別看網上噴得厲害，其實從我後台來看，現在《一劍》的訂閱比電視劇沒有上線之前多了10倍。這個數字隻是開始，必然還會隨著電視劇的播出而增加，從利益角度來說，隻有賺的，沒有虧的。都賺錢了，別人想罵就讓別人罵兩句吧。”
栗說星覺得道理是這個道理，他換個角度：“那問問對方，能不能給我保留建議權。能保留再去影視公司吧。”
夜遊意外：“你要建議權？”
栗說星：“我作為原作者，跟跟項目也是可以的吧？”
夜遊：“這個我可以替你提出，但你要這個權利，價錢上必然讓步。而且你仔細想想，有這個必要沒有？你有了建議權，也不是說你就能夠決定一個電視劇最後拍成什麽樣子的。寫書是你一個人的活，電視劇是一個團隊三五十號人的活。你就算一個人拿著十個喇叭，也喊不過其餘三五十號人吧？你拿了建議權，虧了版權費，花了那麽多時間精力下去，最後出來的作品依舊被粉絲罵，還耽誤你自己寫文賺錢，何必呢？”
他一語中的：“寫小說賺得到錢，去搞什麽影視劇。”
栗說星：“……”
栗說星：“你說得很有道理。”
夜遊無語：“五年前我問你要不要參與編劇保留建議權，你說不，還洋洋灑灑說了上麵這麽多話。怎麽，五年一過，你就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