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出於對患者隱私的保護, 治療師是必須對夢境治療內容保密的, 加上蘇木曾多次提醒沈心，不要將當初首次夢境體驗的情況同人說起，這才讓她一直被蒙在鼓裏。
沈心有心想去問問蘇木，為什麽當初入職培訓時, 他沒有同她提過治療師在夢境治療中, 不能與患者發生親密關係的相關內容。
但她找過去才得知蘇木這幾天都在實驗室裏跑數據，基本上屬於閉關狀態, 電話不接、人也不見。
惠樂看看時間，提醒道：“要不你還是先去谘詢室吧, 晚點他們要下班了, 估計做完幹預師兄也差不多時候‘出關’了。”
沈心不想耽誤心理醫生的時間, 隻好在微-信上給給蘇木留了言，說有重要的事情和他談, 希望他出實驗室後聯係，自己則先去做了情感幹預。
不得不說幹預確實很有效，雖然前兩天沈心感覺自己的情緒已經調整過來不少, 但總覺得心頭還是壓著一股莫名的惆悵。而從谘詢室出來以後，她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蘇木也在這時打了電話過來。
“做完幹預了？”蘇木親自給沈心倒了一杯咖啡，問。
沈心點點頭, “謝謝。”
蘇木在她對麵坐下, 開門見山道：“其實患者S001醒來後我就應該同你說這件事的, 但那會兒事情太多，沒來得及, 你今天沒來找我，我明天也是要去找你的。”
他說著, 拉開抽屜取出一個文件夾, 推到沈心麵前，繼續道：“雖然我當初是遵循上級指示，但無論如何，還是得為在入職培訓時故意隱瞞必要須知事項，向你道歉。”
沈心翻開文件，看到的一份由相關部門出具的責任豁免書，免除研究所有意向職員隱瞞工作危害的責任。
沈心：“……所以我被侵害了權益，還不能追究啊？”
雖然她沒有受到實質性傷害，但看到這個心裏還是挺不舒服的。
“我很抱歉。”蘇木尷尬地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鏡，道：“當時因為數據連接錯誤，將患者的信息意外導入了你的體驗艙內。但體驗艙作為遊戲設備，係統設置沒有治療艙那麽完善，所以你對患者的治療模式，一開始就跳出了常規，但治療效果又格外好……患者背景特殊，為了確保他能夠盡快蘇醒，我們才保險選擇保留你們之間非常規的治療方式。”
做學術的人性格比較耿直，蘇木自覺之前的做法不光彩，說到最後連聲音都變小了，十分愧疚的樣子。
沈心見他這模樣，一時也不知要說什麽。
蘇木緊接著急切道：“不過我可以保證，後續治療絕對是在保證你個人的身心健康前提下進行的！我們提前進行了全麵的評估計算，加上患者本身就做過十分嚴苛的精神力訓練，就算不做情感剝離，他也不會像普通人一樣受到夢境情感波動的影響，更何況我們已經在他蘇醒後做過更加徹底的記憶剝離，所以你不用擔心會發生意外狀況！與其他運用普遍治療模式的治療師和患者相比，你們之間的關係隻會更加淡漠！”
沈心聽完，非但沒有覺得舒心，反而有些不高興的想：
難怪之前在電梯口時，雁回見著她跟不認識她似的。
而蘇木並沒有發現這一點，還在強調：“雖然我不能透露患者的信息，但是我已經私下運用社會背景、人際關係等多個方麵進行測算，你們以後碰麵的概率幾乎為零，你完全不需要有任何困擾！”
沈心：“……可不是說他因為腿的緣故，還要來所裏進行治療嗎？”
據陳師姐所說，雁回的雙腿曾經受過很嚴重的物理性傷害，但是在昏迷期間外傷已經治愈了。可因為創傷性應激障礙，他的大腦拒絕“接收”這個信息，導致他無法行走，需要繼續進行夢境治療。
蘇木聞言怔了怔，當即進入係統查看了治療預約，隨後不好意思道：“啊，我下午一直在實驗室，現在才看到。嗯？怎麽還是安排的你？我給老師打個電話吧，患者已經醒過來，應激障礙其他治療師也可以勝任啊……”
眼見對方已經拿起電話，沈心說不清自己那會兒是怎麽想的，情急之下竟站起來一把按住了蘇木的手。
蘇木抬頭看向她：“？”
沈心自己也十分莫名，剛才的動作就跟條件反射似的。
她尷尬地收回手摸摸鼻尖，道：“不用了師兄，我們隻是普通的醫患關係，哪裏有什麽不方便的？這本來就是我的工作，職責所在嘛！”
蘇木聽完十分感動，鄭重道：“是我狹隘了，我會跟老師提議給你增加任務獎金的！繼續努力啊小沈，雖然你基礎極度薄弱，知識儲備量也極低，但我相信，隻要認真努力，你一定能成為一名優秀的治療師的！”
沈心訕訕應道：“……那可真是謝謝師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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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
沈心今天要提雁回進行治療夢境治療的消息傳遍了研究所。
雖然眾人都知道，在治療有效的前提下，患者一般不會重新選擇治療師，更何況是沈心和患者這種極度匹配的情況。
但知道歸知道，並不妨礙大家吃檸檬。
同事A：“昨天心心剛坐完帥哥大腿，明天又能深入接觸，我酸了。”
同事B邪魅一笑：“深入接觸？嘿嘿……多深啊？”
同事A故作羞澀：“你這人真是思想不純潔，人家說的是精神層麵的接觸啦，你想到哪裏去了？”
雖然進行情感幹預後，夢境中的感情已經像被防護膜隔離在外，但是記憶仍然是存在的。
沈心聽著她們的調侃，不由想起了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麵來……
惠樂和人嬉鬧完扭過頭一看，“噗哧”樂了，嚷嚷道：“你們這些浪貨可少說點吧，我們心心還是個孩子呢！”
同事A&B&C見狀，紛紛大笑著湊過來捏沈心的小臉。
“對哦，心心還沒談過戀愛吧？還不知道‘深入接觸’是個什麽深入法呢哈哈哈！”
沈心：……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夢境裏我已經和人“深入接觸”過很多次了。
“姐給你介紹幾個？你喜歡什麽類型的？英俊小狼狗、可愛小奶狗，還是穩重精英大叔啊？姐列表裏有很多哦~雖然顏值比不上昨天那位，但都長的很不錯的！”
“年紀太小不會照顧人，我覺得初戀還是找個稍微成熟點的，顏值高，身材好，最重要技術不能差！不然不是受罪麽！”
“說的沒錯，想當初我……”
眼見話題逐漸往有顏色的方向發展，沈心看到蘇木發來的信息不由心頭一喜，趕緊跟熱心的姐妹們告別：“蘇師兄叫我去做準備了，晚點再聊哈！”
忙不迭地跑了。
沈心用昨天蘇木給的通行卡刷開特別實驗室的門，迅速竄進去，撐著牆壁用手當扇子，緩解臉部突然上升的溫度，並試圖將腦袋裏環繞不去的畫麵扇出去。
這下，她可算是明白為什麽係統有禁止治療師與患者發生親密關係的設置了。
你想想，就算進行了情感剝離，但治療師和患者見到彼此後，總覺得對方以前和自己“約”過很多次，這也很尷尬啊！
“叮——”的一聲，門又開了。
蘇木看到沈心先是一驚，緊接著欣慰感歎道：“小沈來的很早啊，這位就是今天的患者，雁回，雁先生。”
隨後又微微回過身同雁回介紹，“這是您今天的治療師，沈心。別看她年紀不大，很勤奮也很負責任的！”
突然被誇的沈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更紅了。
雁回視線落在她頰上，又不動聲色地掃了眼旁邊的蘇木，眸色沉下去，朝沈心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
沈心發覺他今天的態度比昨天還要冷淡，加上自己腦子裏剛剛才閃過的18R畫麵男主角就在眼前，她控製不住有些心虛，便也隻頷首淡淡回了句“你好”。
蘇木沒有發覺兩人的異常，繼續道：“正好，我先去治療室裏做設備調試，你和雁先生到休息室聊聊天，互相了解對治療也是很有幫助的。”
沈心：“啊？要不我還是跟著師兄一起去調設備吧，不是說昨天才做過試驗，數據改動很多嗎？你一個人可能忙不過來呀。”
開玩笑，雖然雁回並不記得之前的治療夢境內容，但她很尷尬啊！
蘇木聞言，看向沈心的目光更加欣賞，不過還沒等他再度開口，一旁敏銳察覺到自家上將周身氣壓突然down到穀底的徐宇寰，出聲打斷了他。
“稍晚一點也沒關係的，隻是雁先生第一次在清醒的情況下做夢境治療，可能需要一位老師提前交代一下注意事項才好。”
這時，實驗室的門再度打開，陳莉出現在門口。
蘇木十分寬慰地拍拍沈心的肩，道：“這下放心了吧？你陳師姐跟我去調設備就行，你好好給雁先生說說需要注意的地方。”
雁回的目光在蘇木搭在沈心肩膀的手背上停頓了兩秒，突然語氣不太好地硬邦邦道：“那就麻煩沈小姐了。”
既然覺得是麻煩人家，就不要開口啊。
沈心腹誹，但也沒法拒絕，假笑道：“不麻煩，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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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本宣科地念完注意事項，沈心捧著杯子喝了口茶，問：“雁先生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夢境治療由全能AI控製，即時檢測人體各項指標，號稱現今社會最安全的治療方式。所謂的注意事項其實都無傷大雅，所以沈心其實也隻是隨口一問。
沒想到雁回指尖在輪椅扶手上敲了敲，還真問了個問題。
“沈小姐和蘇先生關係很好？”
？這跟治療有什麽關係？
沈心雖然覺得這問題問的莫名，但還是回答道：“挺好的吧，蘇師兄專業能力很強，做事又認真負責，對人也友善，上次我有點不舒服，他還親自開車送我去醫院做檢查來著……”
她捧著茶杯回想，壓根兒沒看到自己每說出一點，對麵的男人臉就更黑一點。
徐宇寰見狀不由暗自“嘖”了聲，心道：您既然不喜歡聽，又沒事兒問什麽呢？這不自個兒找罪受麽？
想到上將不高興，回頭回部隊裏受苦的還是自己和兄弟們，他裝模作樣捏著嗓子咳了兩聲，朝雁回道：“頭兒，你那糖帶了沒？我喉嚨有點不舒服。”
雁回輕飄飄睨了他一眼，徐宇寰又做作地掩唇咳嗽兩聲，一字一句用播音腔大聲說：“我想要草莓口味的。”
雁回隻覺得自己眼睛疼，沒好氣從口袋裏摸出幾粒，丟了一顆給他。
徐宇寰接住糖：……這也忒小氣了點。
見雁回把剩下的糖捏在手心裏，似乎沒有給沈心的意思，操心的徐宇寰隻好剝了糖，將糖紙抻平，明晃晃擱在茶幾上，“不經意”地點了點，道：“沈小姐吃過這個牌子的糖沒有？味道還挺好的，尤其是草、莓、味。”
沈心看著糖紙驚訝地“咦”了聲，道：“這牌子有草莓味嗎？我前幾天還特地在超市和網上找了很久來著，都沒找到這個味道。”
那能有嗎？這可是頭兒買下人家品牌生產線，讓人在三天之內加急做出來“專屬草莓糖”！
徐宇寰端起茶杯酸溜溜的想，有錢真好。
雁回朝沈心攤開手掌，淡淡道：“可能是新品還沒廣泛售賣吧，要嚐嚐嗎？”
沈心看著雁回手心裏包裝和夢境中一模一樣的糖果，又看看雁回和鳳赭一模一樣的臉，一時間竟覺得思緒錯亂，不知自己到底身處現實還是夢境。
直到陳莉的聲音響起，她才猛地回神。
“心心？心心！想什麽呢？設備調試好了，可以開始了。”
“哦，好的，那走吧。”沈心慌忙站起來，率先跨出門去。
“怎麽慌慌張張的……”陳莉困惑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轉身請雁回一同前往治療室。
雁回點點頭，表情看上去有些若有所思。
他們來到治療室時，沈心已經做完準備正要進艙。
雁回揚聲喊道：“心心！”
借著“幫忙學習”的名義過來看帥哥的惠樂幾人，頓時都睜圓了眼，偷摸互相遞了個眼神，然後同時看向沈心，眼底明晃晃寫著“有奸-情”三個大字。
沈心頂著眾人的目光尷尬回頭，問：“是叫我？”
雁回自然地點頭，裝模作樣道：“我可以這麽稱呼嗎？剛才聽陳小姐是這麽叫你的。”
沈心不太自在地抿了下唇，最後還是道：“……雁先生覺得方便就行，是有什麽事嗎？”
雁回控製著輪椅來到她麵前，旁若無人地拉過她的手，將手心裏已經抓的溫熱的草莓糖放進她手心，眼底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說：“今天隻帶了這麽多，回頭讓人多送些過來。”
他說著，佯裝隨意地往蘇木的方向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