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墨琴四人進殿來謝恩, 趙鸞隻抬眸掃了幾人一眼, 道：“好好伺候你們主子便是。”
“是。”四人伏地貼額應了，起身退了出去。
沈心卻是想到了當初救墨畫的時候，如果她沒有出手，想來那天同在荷花池附近的趙鸞便會看到墨畫並將之帶回。她一直以為女主就是趙鸞身邊的近侍宮女, 卻不想原來自己早就耽擱了男女主的初遇, 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造成什麽影響……
趙鸞看到沈心擰眉走神，伸手在她下巴上兜了一下, 問：“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想我一不留神就把你未來皇後截走了，不知道咋辦才好。
沈心摸摸自己下巴上的軟肉, 道：“想吃的什麽時候能好, 餓了。”
趙鸞摩挲了一下指腹, 隻覺得香膩光滑的觸感仿佛還殘存在指間，道：“是麽？朕當你又在想什麽時候去把番柿苗偷偷換了。”
沈心一窒：“……皇上說笑了, 臣妾方才那都是說笑的。”
趙鸞哼笑一聲，也不知有沒有信她，將杯中的果茶一飲而盡, 端起冰碗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問道：“你那個奇形怪狀的鍋子究竟是何用處？”
他一提，沈心便想起來火鍋還是張進忠親自給她送來的, 想必是從造辦處便給截去了, 不由嘀咕道：“皇上您這日理萬機的, 竟還有時間關注臣妾著人製了個什麽廚具……”
趙鸞聞言麵不改色，睨著她道：“你倒還好意思說, 若不是你成日裏為難造辦處弄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這事兒還能傳到朕耳朵裏來？”
沈心撇了撇嘴, “哦, 那臣妾今後不做了便是，省的皇上聽說後，還得浪費您寶貴的時間來臣妾這裏親自試用一番。”
趙鸞:“……”
這丫頭膽子真是越發大了。
正說著，熱騰騰的四宮格火鍋便被送了上來，下方架著一個火爐，甫一上桌便覺熱氣襲人。
時值盛夏，這樣的熱度分明是讓人不適的，可那隨著熱氣散發出來的撲鼻香氣，卻令人不由自主地分泌出唾液。
趙鸞看向那鍋中的四色湯底，看向沈心，“這是？”
沈心深吸了一口氣，雙眼亮晶晶的，“火鍋！”
她一一給他介紹道：“這個是紅湯牛油鍋底，那兩個分別是番柿鍋底和菌湯鍋底，最後那個是清水。”
緊接著，冰塊鎮著的食材也被陸陸續續端上桌，魚肉、羊肉、牛肉等各色葷食全被片成了薄薄的片狀，鋪在冒著寒氣的冰塊上，用雕花的蘿卜土豆點綴，蔬菜洗淨拚盤，綠油油的，一看便清爽。
琉璃端了一個木盤擱在桌邊早就備好的邊幾上，趙鸞注意到盤中是一個個的小碟子，裏頭裝了分門別類的裝了薑蒜末、蔥花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調料。
沈心取了個幹淨的小碗，熟練地用小勺取用碟中的醬料，很快便給趙鸞調了一碗麻醬一碗辣醬，隨後又給自己也調了一碗，淋上了大幾勺辣椒油，紅通通的看得趙鸞直皺眉頭。
沈心見了，聳肩道：“您過會兒就知道了，雖然番柿鍋和菌湯鍋也很好吃，但麻辣才是火鍋的最最精華所在！”
趙鸞本對這道盛夏時分要上爐子涮著吃的吃食感到很奇怪，可當他正式開吃以後，才發現其中美味實在非那些平常食物可比擬，便是那青菜在濃香的湯底中燙熟之後，浸透了其中的肉香，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尤其沈心說的麻辣口味，真真是讓人唇舌產生一種爆.炸般的口感，越辣越開胃，越辣越爽快，吃的人根本停不下來。
這一頓夏日火鍋吃得酣暢淋漓，竟比趙鸞以往去練武場消耗一兩個時辰還要爽快，完後再用上一碗酸甜可口的冰鎮水果茶，更是覺得先前憋在胸口的那股鬱氣一散而盡。
沈心瞟了趙鸞一眼，問：“皇上現在可是心情好些了？”
趙鸞動作頓了頓，看向她：“你怎知朕今日情緒不佳？”
沈心捧著杯子，道：“您今兒剛到時那臉黑的，把我宮裏的小丫頭們嚇得臉都白了，連張公公站您後頭都戰戰兢兢不敢吭聲呢。”
趙鸞挑眉，“那怎也不見你怕？”
沈心被他問的一愣。
回想這段時日以來的相處，她似乎真的從沒有發自心底的怕過趙鸞，就像篤定了他不會傷害自己一樣。
可她這是哪裏來的自信呢？明明這是一個皇權至上，“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朝代。而小說中，“她”的結局也是被趙鸞親自下令，打入冷宮，孤慘而亡。
沈心張了張嘴，一時不知應該這樣回複，最後磕絆著拍了個馬屁：“因為臣妾知道皇上聖明，定不會因為旁的什麽事情遷怒臣妾，也不會傷害臣妾，對吧？”
她雙眸晶亮，趙鸞忍不住移開了視線，他嘴唇微微動了動，像是想笑，但卻沒能笑出來，最後將手中杯子擱在桌上，撐著桌麵站起來。
“嗯。”他含糊應了一句，道：“時候不早了，出了一身的汗，備水沐浴罷。”
沈心靠在浴桶裏，墨畫正在給仔細地給她梳發。
“墨畫，你覺得……在我宮裏感覺怎麽樣？有沒有想過換……”
沈心話都還沒說完，墨畫已經“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急切道：“娘娘，可是奴婢哪裏做的不好？娘娘隻管告訴奴婢，奴婢定會好好改正，絕不惹娘娘煩心。”
“哎！”沈心趕緊坐起來，伸手去拉她，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很好，聰慧機敏、膽大心細，若不是你，陳才人誣陷我的事情可不會那麽快就解決。”
墨畫仰頭看向沈心，眼中竟隱隱有淚光閃爍，她問：“那娘娘為何……”
沈心為難地摸了摸脖子，道：“正是因為你這麽好，我才想著你能夠有更好的前程……”
“伺候娘娘便是奴婢最好的前程。”墨畫紅著眼，鼓足勇氣將臉貼上沈心的手背，哽咽道：“自娘娘當日從鄭公公手下將奴婢救下，奴婢便在心中起誓，這輩子都要跟在娘娘身邊，以報娘娘救命之恩。”
沈心拇指蹭蹭她的眼角，“你別哭呀。”
墨畫本還忍著，這下眼淚直接掉了下來，她抽噎著道：“在娘娘之前，從未有人關心過奴婢做繡活累不累，小日子會不會腹痛，三餐是否吃飽……娘娘還是這世上第一個為奴婢慶賀生辰的人，奴婢哪兒也不去，奴婢就想待在娘娘身邊……求娘娘不要趕奴婢走……”
沈心最見不得小美人垂淚，“哎喲”一聲，慌張道：“好了好了，我就隨口那麽一說，別哭了別哭了哈！眼睛哭腫了可不好看了啊！”
墨畫一雙淚眼看向她，可憐兮兮道：“那娘娘以後再不要對奴婢說這種話了，可好？”
沈心捧著她的小臉親自替她拭淚，連連應道：“好好好……”
“咳。”
趙鸞先行沐浴完畢，回到寢殿卻聽到內間似有哭聲傳出，走過來一看卻是看到這副主仆情深的場景，眉心不由狠皺了一下。
墨畫聽到聲響，趕緊抹了把臉退開來，規規矩矩向他請安。
趙鸞視線從沈心剛捧過小宮女臉的那雙手上滑過，不悅地掃了地上的墨畫一眼，斥道：“莫要仗著你家主子隨和，便沒大沒小，若隻知哭哭啼啼，還要讓主子來哄，要你們這些奴才有何用？”
墨畫當即嚇得伏下.身去，顫聲道：“奴婢言行失狀，擾了主子安寧，還請皇上恕罪。”
趙鸞知道沈心護短的很，也沒打算追究，隻哼了聲，道：“那還不下去？”
墨畫連忙應是，躬身退了出去。
沈心看著墨畫眼睛紅紅，小臉慘白的樣子，不由心疼道：“看您把小丫頭嚇得。”
趙鸞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她搭在桶沿上的手，取了旁邊搭著的澡巾沾了水不輕不重地擦著，沒好氣道：“愛妃倒是頗會憐香惜玉，真可惜了是身為女兒身，若為男子，定是位風流公子。”
沈心本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但聽完他的話頓時又樂了，美滋滋道：“皇上也這般認為？臣妾也曾設想過來著，我若身為男子，定是全京城裏最風流倜儻的那一位，不知迷倒多少佳人！”
趙鸞給她氣笑了，抬手在她額上重重彈了一下，嗤道：“你倒還真敢想！”
沈心吃痛，捂住自己的腦門，低聲抱怨道：“不是你先說的麽？”
內間裏花香充盈，水汽氤氳。
沈心坐在浴桶中隻稍稍動了動手，水麵的花瓣便隨之蕩漾開，露出底下的絕美風景。
趙鸞眸色一深，喉結驀地一滾。
沈心根本沒注意到對方的變化，因為她壓根兒就沒將趙鸞納入到“危險”的考量中。
首先她現在不過是露了個肩膀而已，比基尼都穿過的人無所畏懼！再者兩人都已經是深入負距離接觸過的關係，泡澡而已，小事！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
趙鸞這兩天都是睡在她宮裏，可跟她這麽一個如花似玉、身材棒呆的大美人在同一張床上睡了兩天，他卻連“微微一硬，表示尊敬”都沒有！想來是已經從當初的秒X，嚴重到現在bq都有障礙了。
所以，趙鸞=不行=沒有威脅。
沈心捧了把水在自己肩頸上澆了澆，道：“墨畫被您嚇走了，那就勞煩皇上幫我喚琉璃進來伺候吧。”
“唔。”趙鸞下意識應了一聲，腳下卻沒動。
沈心也沒在意，閉上眼舒適地往後一靠，泡在溫熱的水中等著琉璃。可她左等右等，沒等到來人的腳步聲，卻聽到了一陣“嘩啦”的入水聲。
沈心猛地睜開眼，看到的是趙鸞精壯的胸膛。
？？？想泡花瓣澡你倒是另外喊人準備啊，兩個人很擠的好不好。
沈心滿腦袋問號，直到對方忽地扣住她的腰往上一抬，她膝蓋碰到水中的異物……
沒事沒事，反正左右也就不到一分鍾的事兒，忍忍也就過了。
最初的驚慌過後，沈心很快又冷靜下來。
但很快，她就發現自己錯了，並且錯的離譜。
水中的花瓣沉沉浮浮，沈心覺得自己也變成了那花瓣中的一瓣，被浸沒、被碾碎，仿佛要飛上天去了又被拉回來，仿佛要沉底淹沒了又被抓上去……
不知過了多久，沈心迷蒙中忽然感覺到後頸一痛，她忍不住低低叫了一聲，和耳後粗重的呼吸聲攪混在一起，晃蕩的水終於停了下來。
水早已經冷了，雖然是時值盛夏，但沈心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身後的人察覺到她的異常，下意識將她摟緊了些。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自己被抱到了柔軟的床榻之上，隱約感覺到有人輕輕在她後頸上蹭了蹭，像隻嗅聞自己標記的猛獸。
輕微的刺痛令極為困倦的沈心清醒了一瞬，昏睡過去的前一秒，她有些忿忿的想：
這狗皇帝肯定是磕了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