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行
大毛看賬的時候, 成才就在邊上陪著, 她要是有什麽不明白的便能及時問。成才倒是許久沒見大毛這幅認真做事的樣子, 上次可能還是她小時候學吹笛子那會兒呢。
“好了, 總算是理完了”。大毛朝院子裏看了看, 見鍋屋的炊煙正朝外頭飄呢, “對了, 也不知道李嬸子有沒有燒我的飯？”。
“燒了，我之前就和嬸子說了”。
大毛點點頭，“你早上買的什麽菜啊？我剛看了下, 算起來大夥的夥食費一個月就快三兩銀子了”。作坊和鋪子不同，各項開支大的很。大毛想，成才這趟的壓力怕是不小。
“早上買了個冬瓜, 四斤豆腐還有些板油。今年天幹, 菜比往常貴些。菜錢我晚上記賬上”。
大毛倒是被成才最後給一句給逗笑了，“好。我去幫李嬸子搭把手, 下午的時候咱們把後頭幾個月要做的衣裳樣式定下”。
“行, 那我去前頭廳裏看看”。
大毛進鍋屋的時候, 李嬸子已經燒好了菜, 正捏著塊油渣往嘴裏放呢。大毛使勁“哼”了聲, 故意逗她。
“嘶, 燙死我了。大毛你好好的嚇什麽人？”。
“嬸子這麽快飯就燒好了啊，我還想著來幫個忙呢”。大毛朝桌上看了，兩個桌子上都擺著兩盆菜, 一盆油渣燒冬瓜, 一盆紅彤彤的燒豆腐。
“沒好呢，鍋裏還有湯沒開”。
“您這豆腐擱了多少辣椒啊，看著能辣死個人”。
“這大鍋飯就得有個味，才好下飯”。說著話，那口湯鍋就冒了大氣，李嬸子把鍋蓋揭開，將滿一鍋的冬瓜湯。李嬸子拿來四個雞蛋，打開攪勻，鋪進了鍋裏。
“我去叫大夥兒吃飯”。
“等會兒等會兒”，李嬸子趕緊一把將大毛拽住。“我先把飯給盛好”。她拿出兩摞大碗，每碗盛的略略堆一點尖尖。等都盛好了，鍋裏就沒盛多少了。
大毛往鍋裏瞅了瞅，“嬸子你這鍋巴看著不錯，我要半碗飯就成，等下吃鍋巴”。大毛挑了個碗，撥弄了半碗下去，鏟了中間最黃最脆的那塊鍋巴。她猶豫了下給成才也留了塊。她怕等會兒成才搶不過嬸子們。
大家夥一聽吃飯了，都積極的很，丟下手頭的活就過來了。今天的夥食算是很不錯，有米飯，勉強也算有葷。就有繡娘打趣，“這多了個東家，夥食都變好了”。大毛聽了也就笑笑，她趁著大夥不注意的時候夾了塊鍋巴給成才，倒是弄地成才一楞。
人多，這飯吃的不僅熱鬧好像還更香了些。大毛往鍋巴裏夾了些豆腐，吃起來真是又辣又香，滋味好的不得了。繡娘們說笑，她雖不怎麽插話，但總是笑眯眯地聽著。這一頓飯下來和大夥倒是更熟悉了些。
下午定樣式的時候，大毛也多是在邊上聽著。她既不了解邊疆人民的穿衣需求，也沒用什麽做衣裳的心得。
成才這趟回來，下趟就得明年春天再去了。那邊一旦入了冬，就時常下雪，馬車很難走。所以大家商定後頭的幾個月，開始做春夏的衣裳。成才拿了筆墨紙，畫出了那邊春夏常穿的樣式。大毛仔細看去，倒是沒想到成才竟畫了一手好畫，這樣樣式定起來就簡單多了，付嬸子也就對著畫，提了些意見，成才再做些變動。樣式訂好，如何做出樣衣就靠付嬸子的本事了。
後麵幾天大毛就沒那麽忙了，也就看著大夥兒做衣裳。可她這一閑下來就容易瞎想，所以她無事的時候就去逗一逗新來的小黑狗和成才。
“成才，那邊秋天是不是特別漂亮？”。
“嗯，疆化有許多草地和大山。秋天的時候，山五顏六色的很漂亮。草地上到處是牛啊羊啊馬啊，跟咱們這很不一樣”。
“說的我真想同你一道去”。
“你想一塊去？這趟不行，這趟”，成才抿抿嘴，沒繼續說。
“這趟怕是不容易。成才，你心裏是不是挺害怕的？”。
“也不是，這畢竟是第一趟，我不知道咱們這法子能不能成，心裏不是十分有把握”。
“你壓力別太大，第一趟隻要能把咱們的銷路打開，少賺點或是沒能賺錢也沒事”。
“嗯。等以後穩了，我再帶你一塊去”。
“這可是你說的，可別到時候又說帶著我不方便”。
“路又遠又偏，你一個姑娘確實會不太方便。不過我答應你，以後一定帶你去一次。咱們最好是開春去，到那邊的時候是四月份的樣子，到時候我帶你去看野杏花。疆化有一片幾百畝的野杏花林，連著好幾座高高低低的山全是杏樹，春天開花的時候可漂亮了”。
“想想就美，結果子的時候也很美啊。那邊的果子有人看管嗎？能隨便摘嗎？”。
“可以。那邊野杏子多的很，沒人管你。不過得運氣好才能碰到味道好的，多數都是苦的”。
“真好，要是我爹看見了肯定開心”。哪怕是苦的，看著漫山遍野的果子也開心啊。
等付嬸子的樣衣做出來的時候，成才也該走了。大毛這會兒除了擔心，更多的居然是羨慕。成才這幾天天天跟大毛在一塊，走的時候很有些舍不得，這一走怕是要許久才能再見。成才心裏暗下決心，這第一趟一定要成功。
後麵的日子裏，大毛除了看著大夥做衣裳，自己也跟著做起來。不過做的都是自己家人的衣服，布料都是從家裏帶的。等大毛給家裏每人都做了兩套衣裳的時候，成才還沒回來，那時候已經是十月份中旬，兩個月已經過去了。
大毛有些擔心，便跟著楊二柱一道去了省城進貨，順便去全安鏢局打探下消息。到了鏢局，大毛才知道山子他們早幾天就回來了。山子叫大毛不必擔心，他們回來的時候成才的衣裳都賣的差不多了。不過除了銀子，那些衣裳居然換了許多狐狸皮子。成才就幹脆拿著賣衣裳的銀錢在那邊收起了狐狸皮子，回來的路上再把它銷掉就又是一筆進賬。
“那邊快下雪了吧？到時候路上怕是不好走吧？”，大毛有些擔心。
“快了，再有個把月。所以他也不會在那呆多久，最多一個多月就該回來了。你們今天不來的話，我還打算托人給你們帶個口信，就怕你們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