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升堂
“啪”, 梁澤拍了下驚堂木, 外頭的看客才安靜下來。“王成才, 王二雷是在哪, 什麽情況下同你爹說的, 當時在場的有沒有旁人?”。
“回大人, 他二人是在山上放牛的時候說的。我爹說, 那天兩人聊地特別起興,那王二雷一時沒忍住就說漏了嘴。當時邊上並沒有旁人”。
“照你的說法,侯三當時到底是怎麽說的?說他當年親眼看見了?”。
“大人, 他說他是聽他二姐,也就是我大伯娘說的”。
在梁澤看來這個案子其實簡單的很,把幾人叫過來問問就出來了。“左右, 速去桃花鎮王家村把王石、侯桂花、王拴、侯三和王二雷帶來”。梁澤記性很好, 看了遍狀子就把裏頭人物和人物關係記清楚了。
左右道了“是”,領命而去。“王成才, 你且先回去, 待其他人都齊了, 本官再斷”。梁澤又拍了下驚堂木, 道了聲“退堂”, 自己先從內門出去了。
周圍的人見沒熱鬧可看, 就都揮揮衣袖,交頭接耳地散了去。大毛忙走進廳裏,扶住成才。師爺走過來問了成才住址, 成才報了臨春街的院子。
成才和大毛來時是騎的馬, 可這會兒成才的屁股是騎不得了。大毛叫了輛帶篷子的馬車,把成才扶進去後,叫他趴著。“成才,現在還疼不疼?”,大毛瞅著成才撅著的屁股,十分想上去捏一捏。大概就像看見一張肉嘟嘟的臉,想捏一捏的感覺一樣。
“不疼”,成才甕聲甕氣地回了句。
“我在外頭看著,打地還挺重的,聽著啪啪的。之前梁大人就和我說,打板子裏頭的學問大的很。你看三掌櫃那時候也就是十板子,差點要了他半條命。等下回去我還是先去藥房裏給你買些藥,防止落下什麽病根”。
“好”。成才這會兒還是有些羞於見人,打板子的時候他可是被扒的就剩下一層裏衣。
大毛看了眼成才紅紅的耳朵,笑了笑,估計他這會兒也沒什麽說話的興致,她也就閉嘴不言。等到了院子,大毛把成才往小書房攙。李杏兒聽見了動靜出來幫忙。“這怎麽回事兒?挨板子了?”。
“可不就是挨了板子。他剛剛在衙門敲了鳴冤鼓,被縣老爺打了十個板子”。
“哎,你這孩子真是”,李杏兒也不知道說什麽好,罵也不是誇也不是。
等安置好成才,大毛就買藥去了。大夫隻給開了些塗抹的傷膏,倒並不用什麽要煎煮的藥。可大毛拿著這一小瓶的藥膏有些發愁,怎麽塗呢?成才自己塗?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好像也沒問題。可她想著成才自己給自己屁股上抹藥膏的畫麵很有些好笑。
大毛是走去走回的,花了一些時間。等到家的時候,成才都趴著睡著了。“成才,成才醒醒?”,大毛看了看成才的黑眼圈,估計他昨夜沒怎麽睡好。
成才醒了,迷迷瞪瞪地還想翻個身,頓時疼地齜牙咧嘴。
“別動,別動。我給你買了藥膏,你先塗上再睡”。
“嗯”。
大毛把藥遞給成才,就出去了。她走到外頭想起一件事來,成才的馬還在衙門邊上拴著呢。也不知道梁澤什麽時候再開堂,馬拴在那大毛很不放心。她在外頭來回走了幾趟,聽見裏頭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又過了會兒她才朝著裏頭喊道,“成才你好了嗎?我能進去嗎?”。
成才的褲子剛提到一半,聽見聲音嚇了一跳,忙翹起屁股,使勁提了提。“好了,進來吧”。
“成才,你的馬還在衙門那邊呢,要不我去把它牽回來吧,我估計今天是升不了堂的”。
“好,又得麻煩你了”。
大毛為了省下幾文馬車錢,走著去的衙門。可到那的時候,馬卻不見了。大毛有些慌,忙去問了問旁邊擺攤的小販。小販說,那馬被衙門裏的人牽進去了。大毛聽了才放下心來,她又趕緊去了衙門。可看門的衙役卻並不放行,也不願幫她把馬牽出來。大毛正猶豫著要不要掏幾文錢,行個賄賂,就見梁澤和梁鬆從裏頭走了出來。
“梁大人,您這是要去吃飯嗎?”,大毛趕緊走上前去套近乎。
“楊大毛?你怎麽在這?為了王成才的事?”,梁澤皺眉。
“不是,不是。大人我上午的時候在旁邊樹上拴了匹馬,可這會兒不見了。我聽攤販小哥說,是衙門裏的大哥給牽進去了。我正想去牽出來呢”。
“梁鬆,你去馬槽那邊問問”。梁澤側頭吩咐了句。梁鬆應了是,就又回去了。門口就剩下梁澤和大毛。大毛這會兒正低著頭望著地麵,她尋思著說些什麽好。
“王成才如今住在你們家?”,梁澤倒是先開了口。
“是的大人”。
“你倆定了親了?”。
“嗯?沒有啊”,大毛抬起頭懵懵地看著梁澤。
梁澤看著她那副傻眼,忍不住提點一番,“他如今住在你家,你倆又常常出雙入對,你就不怕別人閑話?”。
“他也不是一直住我家,他在城郊還有個作坊。等這案子結了,他就回自己作坊裏住。我兩天天成雙入對?現在我還沒聽見什麽閑話,我以後注意一些”。大毛想梁澤說的對,還是要避避嫌,以後不能和成才騎一匹馬了。“多謝大人提點”,大毛誠心道了謝。
梁澤搖頭笑笑,心想自己這怕是壞了王成才的好事。
梁鬆出來的時候,把成才的馬也牽了出來,把馬繩遞給了大毛。“這馬是江縣尉牽進去的,他怕放在外頭再丟了,就給牽了進去”。
“多謝梁小哥。小哥見到江縣尉的時候幫我帶個謝”。
“好。那楊姑娘我就先告辭了”,梁鬆說完跟著梁澤朝前走。
“梁大人等等,我一直有件事想請教大人”。
“何事?”。
“就是就是要是女性擊了鳴冤鼓,也要去衣受杖嗎?”。大毛真的一直都很想知道這個答案。
“女性?”,梁澤還沒碰到一個,“我不知別的大人如何,我是不會去衣的”。梁澤這會兒腦袋裏突然冒出許多關於女犯的桃色傳聞。
“那也就是說,去不去的全看審案大人的意思”。大毛覺著這款條律毫無人性,那些敲鼓的姑娘要是被脫了衣服打了板子,那還叫她們怎麽活。
“嗯,所以姑娘別輕易去敲那鼓。我送你的明揚律令都看了嗎?”。
“都看了,看完受益匪淺,多謝大人”。
“以後想做什麽,就先翻一翻,別莽撞”。梁澤真是難得的語重心長。
“謝大人指點,您先忙吧,我也回去吃飯了”。大毛朝梁澤福了禮,等梁澤走了她才牽馬挪步。牽著馬走,難免有些慢。大毛猶豫了幾次,很想騎上去。可她又幻想了下自己從馬上摔下來,斷胳膊斷腿的慘樣,還是忍住了。
下午成才的娘就來了,她一把鼻子一把淚的和成才說了王拴被抓的事。衙役去下頭拿人的時候,王拴正在打葉子牌。他們也沒說清到底什麽事抓人,等傳到成才娘耳朵裏的時候,她起初還以為是因著打葉子牌被抓的。可後來看王石兩口子也都被抓了去,她大概猜到是什麽事情了。可即便如此,她心裏還是怕的很。衙門、官府,在他們這些村戶小民心裏都是十分可懼的。
第二日一早,不等衙役來叫,兩家人就趕著驢車去了衙門。楊家和王家這麽多年的交情,這麽大的的事,楊二柱還是要來看看的。大夥兒在衙門外頭等了好一會兒,才有衙役出來叫人。這回沒擊鼓,倒是沒有什麽看熱鬧的,堂外就成才娘和楊家三口。
梁澤先叫衙役把所有人都押到了堂上。大毛在外頭瞅著,裏頭除了成才挺直了腰背,其餘五人都彎著腰,低著頭,戰戰兢兢地跪著。
梁澤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竟還突地拍了下驚堂木,那五人齊齊嚇了一個哆嗦。“堂下何人,一一報上名來”,梁澤這回兒倒是端足了架子。
成才先說了,邊上的王拴也就接著結結巴巴地回了。其他的四人一個挨一個的,都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王石,王成才告你於十三年前勒死了自己的親娘,你認不認?”。
“大大人,小的不認。小的對天發誓,我要是勒死了我娘,我我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王石雖說結巴了點,可是瞅著卻一點也不心虛。這毒誓立的倒是底氣十足。
王拴在邊上聽著,動了動嘴,卻沒敢說出話來。
“老太太去世那日,到底是什麽情景,侯三你來說一說”。
侯三突然被點了名,嚇了一跳。“回回大人,小人不知道。老太太去的那天,我在自個兒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