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邊草太近了
第二日, 富貴一覺睡到了中午。大毛也沒去叫她, 而是跟著李杏兒一道出去買了許多菜。富貴這趟回來比往常黑瘦許多, 李杏兒看著十分心疼。買了豬蹄、黃鱔、黑魚、排骨, 一堆的葷菜。像萵筍、韭菜、香椿還是大毛要買的。李杏兒最近和左鄰右舍的大嬸們混熟以後, 廚藝倒是精進不少。
以前, 李杏兒除了洗衣掃地, 還要喂雞、喂豬，下田幹活。每頓飯都燒的特別匆忙，也舍不得買什麽好菜, 所以也沒法子講究什麽色香味俱全。且之前村裏的村戶們都是如此，不細致不講究。現在李杏兒時間多了，閑來無事就琢磨吃食, 還時常和鄰裏討教。當然更重要的是, 如今家裏條件好了，李杏兒也舍得花錢了。楊二柱和大毛每次也十分給麵子, 從來都隻是誇讚沒有打擊。李杏兒如今有時候一頓飯就能忙乎個半天。今天中午這頓就是, 要不是大毛幫著洗菜切菜, 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吃上飯。大毛其實很佩服楊二柱和李杏兒, 開始她很擔心兩人不能習慣縣城生活, 畢竟在村子裏生活了那麽多年。可如今看來, 兩人都適應地很好，李杏兒還找到了新樂趣，認識許多新夥伴。
“富貴, 富貴別睡了。飯快燒好了, 快起來”。大毛去小書房掀了富貴的被子。
富貴起來後，先騎著馬給楊二柱送了飯去。還是騎馬快，這麽個來回不過兩刻鍾的樣子。中午李杏兒做了七個菜一個湯，擺了滿滿一桌子。
“娘你這菜也燒的太多了，就咱們三個人”。富貴先叨了一塊蒜香排骨，“真香！娘你現在的手藝比酒樓裏也不差”。大毛則先嚐了塊沙薑豬蹄，希望能補補膠原蛋白，要是順帶能豐個胸就更好了。“這豬蹄燒的香而不膩，不錯不錯”。
“都少貧嘴，多吃點菜。來，富貴你也吃塊豬蹄，你看你現在瘦的”。李杏兒樂嗬嗬地給富貴夾了菜，又給大毛叨了塊排骨。
“娘，吃完飯咱們一塊劃船去吧。中午飯菜肯定要剩下許多，晚上熱熱就行”。早上楊二柱是騎驢去的鋪子裏，等下隻要把板車一套就成了馬車。
“我可不去，我最怕坐船，一上去就暈。你們自個兒去玩吧”。
吃完飯，李杏兒也不用大毛刷碗，大毛美滋滋地跟著富貴玩去了。大毛坐在富貴後麵，扯著富貴的衣角，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富貴，誰教的你騎馬？你學了多久啊”。
“成才教的，我那會兒三天就會了。這馬也是成才帶著我一道買的”。
“那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下次你空的時候去請他吃個飯。我們家那毛驢買來我就會騎了，都不用人教”。大毛很得意。
“它哪能跟我的閃電比。城裏頭人多，等會兒出了城，我叫它跑快點你就知道了”。
剛出了城，大毛還沒做好準備，富貴就突然加快了速度，嚇了大毛一跳。“富貴你慢點，顛死我了”。大毛覺著她要是不抓緊富貴，都能從馬背上摔下來。往常在電視上，看那些大俠們騎馬好像瀟灑的很，可這實際上十分受罪。
富貴卻是不聽她的，竟撒了歡越跑越快。“大毛，騎馬就得快才有意思”。耳邊的風拉得呼呼作響，大毛突然想起那句，“讓我們紅塵作伴，活的瀟瀟灑灑”。算了，隨他去吧，這大概就是青春吧。
這般快馬加鞭的，沒多會兒就到了湖邊。如今陽春三月，風光大好。這湖位於一處山腳下，湖邊長了一叢叢的野花雜草。湖麵寬廣，上麵飄著幾片小舟。湖水清澈，已有許多荷葉露出了小角。
岸邊有專門渡人的船夫。湖對岸的山上有一座寺廟，叫靈岩寺，據說十分靈驗，尤其是姻緣方麵。所以常常有人乘船過去燒香拜佛。
可這燒香拜佛的，大多在上午。這會兒岸邊就隻有一艘船，再遲一點怕是一艘都沒了。劃船的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大爺，大毛問了下價格，到湖對岸是八文。大毛財大氣粗的花了二十文讓老大爺沿著湖繞上一周，最好湖中心也走一遭。這都要收船了，還能接單大生意，大爺十分開心地應下了。
船上有凳子，富貴和大毛麵一人坐在一邊。湖光山色美，春風惹人醉。大毛把手放進水裏，涼涼滑滑的湖水在指縫間流淌，偶爾還能碰到一兩條小魚。
“大毛別玩水，現在天還涼小心回頭凍著”。富貴伸手把大毛拽了回來，主要是擔心她一個不穩再栽進水裏。大毛坐好，吹著風和富貴聊起天來。
“富貴，你喜歡跟著三掌櫃到處跑嗎？要是不喜歡就回來和爹一塊看鋪子吧。咱們家鋪子現在生意很不錯”。
“我可不回來，我還有好多地方沒去過呢。我想去大理，想去疆化，想去黔州，我有好多想去的地方呢”。
“真好，還是男孩子好。我要是個男孩子多好，就跟著你一塊到處跑”。
“等你成親之後會方便一些。就比如要是咱爹帶著咱娘出去就不會惹什麽閑話”。
“也是”，許多時候兄妹都沒有夫妻方便，兄妹也是要避嫌的。
“大毛，你上次去省府看見成才了吧”。
“嗯，看見了。你看人家成才，也是天天在外頭跑，比你跑的時間還長，怎麽還白白淨淨的？你看看你，這才一趟就黑成這樣，以後估計比我還要黑”。
“成才那是隨他娘，怎麽曬都曬不黑。你上次去，他有沒有和你說什麽？”。
大毛想了想，把凳子往富貴那移了移。“我上次去看見林雪了，你見過她沒？”。
“嗯，我也見過一次”。
“你覺得她長得漂亮嗎？”。
“還行吧，沒有我以為的那麽漂亮”。
“我也覺得，我覺著沒有文靜好看。我上次去，感覺她對成才有那麽點意思？”。
“什麽？那成才還和我說他們兩不是一路人，說人家姑娘想嫁個當官的呢”。
“你激動個什麽勁？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成才現在好像對她是死了心了。他說他和林雪說不到一起，人家喜歡琴棋書畫，成才沒一個精通的”。
“那就好”。
“嘿，我問他和誰能說到一起去，你猜他說誰？”。
“誰？”，富貴炯炯有神。
“你和我！哈哈哈”。
富貴有些發愣，心想成才這不是和大毛都說清楚了嗎，怎麽上次還叫我在邊上給大毛提個醒呢。“那你怎麽想的？”，富貴突然嚴肅起來。
大毛看著富貴，想著他剛才一會兒激動，一會兒興奮，一會兒嚴肅地，好像有些不對。大毛不由地收斂了神色，“富貴，你 你不會是喜歡成才吧！”。之前成才說的時候，大毛還隻是玩笑一句，可這會兒她卻是笑不出來了。
“嗯？什麽？你瞎說什麽！”，富貴忍不住提高了些聲音，甚至想動手打人。“大毛你是不是傻，成才都說的這麽清楚了，他喜歡你，你知不知道！”。
“我？喜歡我？”。大毛拿手指了指自己。
“嗯”，富貴從鼻孔裏哼了聲，他開始理解成才了。
大毛趕緊又挪到船邊，伸頭朝水裏看。她對著湖光中的自己笑了笑，覺得自己美美的。“富貴，他有沒有說為什麽喜歡我？什麽時候喜歡的我？”，大毛此時心裏也美美的。大概就像小時候，突然知道，有個長得還不錯的男孩暗戀自己的時候，那種微妙的小驕傲。
“我沒問。你呢？你喜歡他嗎？”。
“我想想，好像沒什麽感覺。我之前從來沒往這方麵想過，咱們三個一直是好夥伴來著”。
“大毛，其實說起來成才真的很不錯。你之前說的什麽要找個高的、白的、離家近的，人家不是都很符合。而且他們家咱們也知根知底，以後絕對不會讓你受欺負。再說成才又能幹，人又仗義。你自己都說了林雪對他都有點意思，說明他很不錯啊”。富貴剛聽成才說的時候也是大吃一驚，可後來仔細想想卻覺著十分不錯。成才小的時候就很讓著大毛，有時候還很聽大毛的話。大毛以後若是嫁了他一定不會受罪。還有王叔王嬸，雖然時常吵架，可是他兩也做不了成才的主。
“可是你不覺著別扭嗎？這太知根知底了，我以前拿你倆都是一樣看的，我有點接受不了”。大毛覺著這窩邊草太近了些。“完蛋了，我以後看到他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富貴你別和他說你告訴我了，我就當沒這回事”。
“那可不行。你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可不能白白耗著人家。成才今年都十八了，可等不起”。
“也對，那你這次回去就婉轉的和他說下，你就說我一直拿他當哥哥來著。富貴，說起來你也十八了，也等不起了。娘最近可到處托人給你介紹個好姑娘呢”。
“我不急，三掌櫃那會兒不是快二十五才成的親。我怎麽也要等到二十歲以後，先立業再成家”。
“好，那我等你成親了再成親”。
“你可等不得，到時候等成老姑娘就嫁不出去了”。
“要是我再你前頭成了親，外頭該說你是娶不到媳婦的光棍了，到時候爹娘都要被人說道”。哎，其實大毛心裏是十分想招在家裏的，可自己也知道十分不妥。
“那就等個兩年再說。大毛，那兩間鋪子是你自己得來的，到時候留著給你做嫁妝。你以後要是喜歡上什麽有錢的人家，咱們也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