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和富貴
“她能同意嗎？離家這麽遠, 而且兩邊的風俗人又那麽不同”。大毛想換作自己怕是不能答應。
“她起先也猶豫, 我自己也沒想好。她們家原是靠牧馬牧羊為生, 可她是個姑娘也分不到草場, 我們兩在那邊也安不了家。我也是想了又想, 才決定把家安在省府, 她現在倒是很盼著過來了。她們家和漢人常有往來, 她的漢話說得很好。我已經請了小雪幫忙，我跑鏢的時候讓小雪多陪陪她，她該能適應的快些”。山子對未來的日子滿是憧憬。
“到時候我可一定要見見這位嫂子, 成才說她可漂亮了”。
山子抿著嘴笑，眼睛都眯成了縫，渾身洋溢著幸福, 完全看不到從前的影子。
四人又聊了許多王家村的事, 山子還說了些他早幾年的淒慘遭遇。大家正聊得起勁呢，卻從外頭走進一個姑娘。
“成才, 我爹找你呢”, 姑娘的聲音清脆甜美。“山子哥, 這兩位是？”。
“這是我和成才的同鄉, 楊叔和他女兒”。山子回頭又對著楊二柱和大毛說了句, “楊叔, 這是林雪，我們總鏢頭家的女兒”。
“楊叔好”，林雪和楊二柱打了招呼, 又對著大毛笑了笑。
大毛也回了她一個笑, 還借機把人家看了個清楚。林姑娘穿著一生鵝黃色襦裙，裙擺很長，都到了腳脖子。係著一根水藍色腰帶，頭上插著一根蝴蝶步搖，顯得人靈動可愛。一張鵝蛋臉，施了一層薄薄的粉脂，看著很白。嘴巴小巧，鼻子高挺，一雙杏眼十分明亮。長得確實漂亮，但在大毛看來，她比文靜還是要差點。可能是大毛自己更喜歡圓臉吧。
成才不由地看了大毛兩眼，見她正盯著林雪出神。大毛感受到成才的視線，朝他眨了眨眼，挑了挑眉。成才有些生氣，瞪了她一眼。“小雪，總鏢頭找我什麽事呢？”。
“好事，上趟的賬算清了，爹叫你去拿錢呢”。林姑娘言笑晏晏。
“小雪，你跟鏢頭說下，我晚上再去拿”。
“晚上我爹要出去吃酒，你最好還是這會兒過去，也花不了多少工夫”。
“成才你去吧，我和我爹也該走了，我們的貨還沒補呢”。
“對，成才你先去忙你的，叔下次再來看你”。
“沒事叔，這事今天明天的都行。小雪你先回去吧，晚上鏢頭要是沒空我就明日再過去”。
林雪看了看成才，又看了看大毛，“好，明天我爹空的時候我再來叫你。那我就先回去了”。林雪說完，朝眾人笑笑就走了。
“楊叔，這都中午了，我帶你們去吃好吃的去，山子走，咱們一塊去”。
“好，走。咱們去哪家吃？”。
“去蜀香樓，上次我就想請大毛吃蜀菜來著。可她發了熱症，沒吃成，這回補上”。
若叫小輩的破費，楊二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別瞎浪費了，等下回你們去旺城，叔請你們吃飯。你們掙錢也不容易，可別亂花。山子的錢攢著買院子。成才你也不小了，這兩年就該成親了。你爹娘在家種地攢不下什麽銀錢，這還得靠你自己啊”。
“王家鋪子旁邊有個羊肉麵館，味道很不錯，我都饞了好久了。我和我爹去那吃兩碗麵就成，還不耽誤時間。成才你還是快去找林鏢頭拿錢去，哪有你這樣，拿錢還不積極的”。大毛說著和楊二柱都站了起來，同二人告了別，就往外頭走。
“那我去幫你們把驢車拉出來”，這頓飯看來是吃不成了，成才隻好找了借口又跟著兩人走了一段路。
“對了成才，我之前和你說的小馬不用買了，我以後騎驢就行”。
“這驢多慢，哪能跟馬比”。
“我也不走遠路。我家租的那個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小的很，放這頭驢都夠擠的了”。
“好吧，我知道了”。
成才解驢車的時候，大毛悄悄湊了過來。“成才，我覺著林雪對你有點意思，你可以爭取下”。大毛覺著林雪看成才的眼神同旁人不太一樣。
“大毛你可別亂說！”。成才有些急，“我上次不是都和你說了，她想嫁個當官的，哪裏會看上我。而且我我現在也想明白了，同你一樣想找個能說到一起去的”。
“你同她說不到一起去嗎？你不能因為人家父母的事就對人有意見。女孩子有時候口是心非，她說找個當官的或許隻是氣話”。
“我同她就是說不到一起去，不是對她有意見。她每日說些琴棋書畫的，你說說我哪裏懂？”。
“這倒也是。那你和誰能說道一起去？”。
成才彎腰解了半天的繩子，深吸一口氣回道，“和你”。
“和誰？”，可惜聲音太小，大毛沒聽清楚。
成才站起來，鼓起勇氣，“你 和富貴”。說完紅著臉，十分心虛地看著大毛。
“啊？哈哈，那你和富貴在一塊吧，你倆倒是很合適”。大毛的腐女之魂在燃燒。
“你倆快點”，楊二柱在門口等了許久，見這兩個竟還在牲口棚子裏聊起天來。
成才好不容易鼓起的氣，一下子就泄了。“不急，不急，大毛還小，我不急”，成才在心裏安慰自己。“大毛，你下次還來看我嗎？”。
“來啊，我一直想看看山子媳婦長什麽樣呢。成才快點，我爹都等急了”。
成才磨磨蹭蹭地把驢車牽了出來，看著楊家父女趕著車越走越遠，直到拐了彎看不見，成才才唉聲歎氣地回去了。他先去了林鏢頭那拿了自己的銀子，回來就坐在床邊上發呆。成才想，下次見到富貴的時候還是先和他透個風吧。
楊家鋪子漸漸上了正軌，不管是散客還是大客都越來越多。這頭一個月下來，比大毛之前預想的要好一些，把所有成本去掉，淨賺了近三十四兩。除了該得的月錢，大毛另給剛子包了個三百四十文的紅封子。並且告訴他，隻要鋪子裏以後每個月掙的錢超過二十兩，那這掙的錢中，每一百文他就能得一文。劉剛聽的眼睛發亮，這麽加起來，他這月得的錢可就超過一兩了！等回去了，家裏人還不知道怎麽開心呢。剛子連連道謝，並和大毛表了決心，以後一定好好幹。
鋪子裏的事，楊二柱也逐漸都上了手，和剛子兩人就能應付過來。李杏兒是基本不過來了，隻中午的時候來送個飯菜。她如今差不多和整條街的嬸子都混熟了，還常常托人家給介紹些品性好點的姑娘。李杏兒覺著楊家如今的頭等大事，就是富貴娶媳婦的事。大毛是想來就來，不想來就在外頭瞎晃悠，或是去揚名的書鋪子看書。之前梁澤給她的《明揚律令》大毛已經看完了，覺著大有所獲。
大毛這日在書鋪裏看了一下午的書，走回來的時候天已經有些黑。到了門口，見自家院子外麵拴了一匹馬，大毛忙咧著嘴跑了進去。
“大毛怎麽還不回來？娘我去接接她吧”。大毛跑到鍋屋門口就聽見了富貴的聲音。她悄悄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富貴回頭，抓住大毛的膀子，裝模作樣的擺了個過肩摔的架勢。“大毛我現在可是學了功夫的，你以後可得小心著點”。
“喲，就這不到兩個月的工夫，你能學到什麽？”。
“我已經學了一套拳了，等明天白天我耍給你看”。
“好。富貴，你和三掌櫃這趟怎麽樣？”。
“挺好的，這一趟我們走了三輛大馬車。賺了五百兩，三掌櫃分了我五十兩。我連著之前的三百兩都放在了三掌櫃那，留著當下次的本錢”。富貴長大了，已經學會報喜不報憂，路上的艱難他一句也不打算提。“大毛，蜀地那邊好看得很。山又高又陡，那些大山的頂上還霧氣騰騰的，可好看了。那邊還有食鐵獸呢，我們看見兩個小的。長得可好玩了，圓滾滾憨憨的，下次我再去，捉個小的回來養著”。
“拉倒吧，那東西咱們可養不了”。那可是大熊貓啊！
晚飯的時候，富貴又講了許多路上的趣事，大毛聽著十分神往。“富貴，你下次問問三掌櫃，我能不能跟著一道去？”。
“不能，就你一個小姑娘多不方便。我們晚上常常睡在外頭，擠在一起，你哪能去”。
大毛很失望，自己這出去看看的願望不知道何時才能實現。“富貴，我前些天聽剛子說，城北郊有個湖，湖水清澈，在上麵劃船很有意思。咱們明天去那劃船吧，正好你有馬，過去方便。對了富貴，你那馬花了多少錢買的？”。
“七兩，我這馬雖然不是什麽名馬，但卻是一匹好馬。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閃電”。富貴說著很得意，一聽這名字就知道是匹好馬。
“那咱們家那頭驢就叫鳴雷，哈哈”。
吃完飯，富貴洗了臉洗了腳就睡了。他從蜀地回省府的當天就和三掌櫃一道去了趟全安鏢局。三掌櫃去問問跑鏢價錢，看看下一趟能不能直接把貨交給鏢局押運，這樣三掌櫃自己就能跑跑其它地方了。富貴順便去看了看成才和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