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掌櫃挨了板子
揚名看了看大毛, 小姑娘這會兒滿目慌張。
“想把人救出來怕是不好辦。你倆倒是可以去牢裏看看富貴, 再跟牢頭打聽下上麵是怎麽個安排”。
“好, 好, 多謝楊掌櫃”。大毛說著掉頭就走。父女兩快出門的時候又被揚名叫了住, “你倆等等, 你們知道這牢房在哪, 衙門的大門朝哪開嗎?我讓小吳帶你們去吧,既能省些時間,又能幫上些忙”。
揚名三言兩語的把事情大致和小吳說了下, “小吳,你帶著他兩過去。到了那邊,放機靈點, 幫著多打探些消息”。
“好, 我知道了”,小吳點了點頭。
大毛心裏十分感激, 朝著楊掌櫃連鞠了好幾個躬。又給小吳鞠了個躬, 道了聲“麻煩小吳叔了”。
大毛今天身上帶了半兩的碎銀子和三百文的銅錢。在牛車上的時候, 她一股腦的都抓給了小吳。“小吳叔, 我和爹都沒和那些個衙役牢頭打過交道, 等下還得麻煩您。你看這錢夠不夠打點?”。
“該是夠了, 等到了看情況吧。若是不夠我身上還有點,幫你先墊著”。小吳其實也沒和那些個人打過什麽交道啊!他到現在心裏其實都沒個譜,不過這事是萬萬不能和楊家父女說的, 省的他們慌亂。小吳看著大毛不禁想起了自家的小女兒, 不由地有些憐憫。
有小吳在,大毛和楊二柱都心安許多。不過兩刻鍾的樣子,三人就到了縣衙。大毛下了牛車一抬眼就看見門頭上“旺城縣衙”四個金黃大字。縣衙門口,站著個年輕衙役,那衙役手裏拿著根長長的棍子。
“站住!你們三個做什麽的?”。那衙役拿著棍子指著三人喝問到。
“差大哥,我們來看個人。也不是什麽要犯,就是昨天剛抓進來的,張家的一個小夥計。這兩人是他的父親和妹妹,剛才下麵莊子裏趕過來”。小吳一邊說著一邊悄悄遞了把銅錢給那衙役。衙役四處瞟了瞟,見沒人,十分迅速地收進兜裏去了。
“你們進去吧”。
小吳點頭哈腰地道了謝就朝裏麵走,楊二柱和大毛趕緊跟著。衙門很大,是個四四方方的院子。裏麵都是些青磚青瓦的屋子。小吳帶著兩人弓著腰沿著牆邊一直走到東北拐角。大毛抬頭,見前麵兩根木柱子支著個窄小的門頭。門頭上掛了個泛黃的匾額,上麵寫了兩個墨色大字,“牢獄”。門頭下麵是個長腰腰的拱門。從拱門往裏麵望去,裏麵是一個廳廊,廳廊那頭門外的牆上寫著一個大大的“獄”字。拱門前麵站著個帶刀的衙役。
“差爺,我們想來看個人,您看能不能行個方便”。小吳看見那衙役腰間的大刀,心裏抖了抖,攥在手裏的錢都不敢往外送。
那衙役垂眼,看了下幾人,“進去問問李牢頭吧”,
小吳連連道謝,一行三人從拱門進了廳裏。進門左手的牆邊上貼牆立著個高高的書架,上麵擺滿了小冊子。書架前麵有個老舊的案幾,旁邊放了把脫了漆的紅椅子。椅子上坐著的或許就是那李牢頭。
“敢問是李牢頭嗎?”,小吳朝那人作了個揖,恭敬地問到。
“嗯。你們三人是要來探誰?”。李牢頭看著年紀不小,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
“楊富貴,我們想看看桃花鎮王家村的楊富貴。昨天剛被抓進來的,他原是張家的跑腿夥計”。
李老頭聽了小吳的話,從椅子上起身,走到書架旁,翻了幾翻,抽出個厚厚的冊子來。他在那冊子上找了找,看見了富貴的名字,旁邊標了個“輕”字。
“嗯,你們隻可進去看上一刻鍾,從窗子看,切忌喧嘩。楊富貴在北邊第二間,進去吧”。
楊二柱和大毛都沒想到這事這麽順利,父女兩對看一眼,都稍稍鬆了口氣。小吳並沒跟著,隻楊氏父女腳步匆匆地跨過廳門,往北邊去了。
這牢房隻有長長的一排,一間挨著一間。每間都隻有一個小小的門,和一個方方的小窗子。這一排的房子窗子都十分低矮。大毛和楊二柱彎著腰,伸頭往裏麵望。雖是大白天,牢房裏依舊黑黢黢的,還有些讓人作嘔的酸臭味從小窗子裏往外飄。
小小的屋子裏也沒有床,隻在牆角那鋪了幾層稻草。大毛往裏望的時候,就見裏麵四個少年各自裹著被子在牆角擠作一團。大毛都沒能認出誰是富貴。
“富貴,富貴”,楊二柱和大毛都壓著嗓子朝裏麵喊。
裏麵的人聽了竟都丟了被子圍過來,富貴擠在最前麵。其餘三人走近了,見不是來看自己的,又都蔫頭耷腦的回去了。
“爹、大毛你們怎麽來了?你們放心,我和三掌櫃都清白的很,過個一兩天就該放出去了”。富貴現在倒是還挺有精神。
大毛聽了富貴這話,心放下一半。“富貴,這些年你跟著三掌櫃做了哪些買賣,都是有賬可尋的吧?”。有時候可不是你說清白就清白的啊。
“放心,大大小小,每一筆賬都記得清清楚楚”。富貴覺得身正不怕影子斜,哪怕現在陷在這牢獄之中,他也並不太擔心。
“富貴,裏麵冷不冷?”。楊二柱看著這薄薄的牆磚,估計擋不了什麽寒氣。
“不冷爹,我們沒事就裹著被子擠在一處,一點不冷”。都這時候了,富貴竟還能揚出一個笑臉來。
“富貴,縣老爺提審過你沒有?都問了些什麽?”。大毛還是想多了解下這案子相關的事。
“已經問了,上午我們幾個一塊上的堂。縣老爺就問了我這些年都跟著三掌櫃做了哪些買賣。虧得我記性好,那些個大的買賣我還都記著,和賬本子也都對的上。這兩年每筆大帳的來路去路我都能說的明白”。富貴想起上堂的情形,他猜這事情也就二掌櫃和他下麵的人沾了手。他們的賬,可是怎麽都對不上的。
“好,好,這就好。剩的時間不多,富貴你有沒有什麽要交代我們做的?”。
“大毛,要是行的話,你幫我去看看三掌櫃。他上午挨了板子,這會兒也不知道怎麽樣了,這麽冷的天可別凍著了”。
“三掌櫃為何會挨了板子?”,大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縣老爺那莫不是有了什麽不利的證據。
“我不知道,不過二掌櫃和三掌櫃都挨了板子。三掌櫃定是清清白白的”。富貴說著對大毛眨眨眼。
大毛還想再問些,卻見小吳走了過來。說是時候到了讓兩人快走。大毛覺得這一刻鍾定是沒到,不過也不敢辯駁,看了富貴一眼就又出去了。
出來的時候,李牢頭還在案邊坐著。大毛給自己打了打氣,開口問道,“差爺,我哥哥楊富貴這事,不知道上麵有沒有什麽章程安排?”。
“眼下沒有,先收押著,等年後再說”。李牢頭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楊家父女的心涼了半截。
“煩請再行個方便,我們能不能去看看那張記的三掌櫃,張賢?”。
“他可不是你們想見就能見的”。李老頭說著滿臉不耐煩。
大毛還想再問,卻見小吳給她使了使眼色。大毛隻好道了謝,閉嘴不言。
三人沿著原路出了衙門,大毛這會兒才看見衙門邊上立著一麵大鼓,這大概就是鳴冤鼓了。
回去的牛車上,大毛想著富貴的話,她猜富貴的意思是,這事大概和二掌櫃有關。可她又有些想不明白,既然這樣,為何兩個掌櫃一起挨了板子,就大掌櫃一人好好的。
“二柱兄弟,大毛,你們去看富貴的時候,我和牢頭打聽了些事。富貴估計得拖到明年十五以後才能放出來。趕在這年關口,省府裏也都隻是把人抓了,家財沒收充公,封了鋪子。其餘的都要年後細細再審,這事似乎牽連甚廣,好像牽扯了許多大官呢。咱們縣衙也就跟著一塊留到年後”。
“這麽久?那牢房裏那麽冷,再把富貴凍出個好歹來”。楊二柱又想起了那個單薄陰冷的牢房。
“是不能拖這麽久,咱們回去和楊掌櫃再商量商量看,有沒有什麽法子”。大毛想到三掌櫃,他身上帶著傷,牢房裏又冷,這要是拖到年後怕真是要拖出病來。
回到書鋪的時候,天已經中了。楊二柱雖然一肚子心事,還是扯了笑邀楊掌櫃和小吳一塊吃頓飯。楊掌櫃倒也不推辭,還自個兒推薦了去處,就是書鋪不遠處的一個麵館。麵館雖小,裏麵拾掇的倒是十分清爽幹淨。前廳擺了五張八仙桌子,大毛他們去的時候正好空著一桌。
“這家的招牌麵味道十分不錯,咱們就直接來四份招牌麵如何?”。楊掌櫃顯然是這裏的常客,他這會兒倒更像是個請客的。其他三人自是沒有不答應的。
麵館裏人多,大毛也不太好問,隻蒙頭吃起麵來。一碗麵吃完,她也沒能嚐出味道來。飯後回到書鋪,大毛就連忙把上午的情況都和楊掌櫃說了遍。
“楊掌櫃,有沒有什麽法子能讓他們提前放出來?譬如保釋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