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爆發
周遙有點打瞌睡了。
她想去樓下展廳裏看石頭,才不想坐在空調房裏聽演講。展銷會的曆史啊發揮的重要作用啊到來的各省嘉賓啊,跟她有什麽關係。
周遙歪著腦袋望著投影儀上的PPT,目光空洞,剛要打哈欠,瞥一眼身旁的夏明真,又閉緊了嘴。
台上大會發言人滔滔不絕,周遙實在坐不住了,悄悄起身。夏明真目光移過來。周遙表情扭曲,小聲辯解:“媽媽,早上喝多了木瓜水,要尿尿。”
夏明真輕輕白她一眼,看向講台。
周遙小心地離開座位,溜了出去。
駱繹瞥她一眼,也跟著離場。
窗外,陽光燦爛,綠樹遮天,周遙站在窗戶旁伸了個大懶腰,回頭見駱繹在身後,她不高興地瞪了他一下:
“跟我出來幹嘛?”
駱繹側身斜在牆上,微微偏著頭看她:“昨晚跟你說過,在雲南的這段時間,不能離開我的視線。”
周遙心裏得意,嘴上還是不饒:“不要你關心,反正我隻是你的小姘頭。”
“什麽?”駱繹挑著眉瞧她半晌,要笑不笑,“小姘頭?”
她還記恨著夏總問他是否招妓時,他沉默了,被夏總視為默認。
駱繹拿食指勾了勾她的下巴:“小姘頭?嗯?”
勾了一下又一下,周遙被他撓得癢了,癟著嘴打開他的手:“別動手動腳。”
駱繹道:“我說我在這兒有個小女朋友,你媽媽會相信?”
周遙想想也是,一秒間又就眉開眼笑了:“好吧。那就算了。”
她這麽好哄,駱繹也不禁笑了一下,又斂了半分,道:“我知道你對什麽都很好奇,但別亂跑。等陸敘到了,會有人來守著你。”
“那你呢,你不管我啦?”周遙眼睛亮晶晶的,有點兒撒嬌。
“……”駱繹定定地瞧著她,半晌了,彎起唇角,“不是。”
她的柔軟嬌俏,他意外地享受。
“哈。”周遙高興,一小步蹦去他跟前,拉住他的手搖了搖。
不遠處傳來推門聲,周遙一愣,立即鬆開駱繹,匆匆看他一眼示意要走了,然後轉身跑開。
蔣寒從室內出來,周遙與他擦肩而過,往屋裏走。蔣寒回頭提醒:“不用進去,馬上就結束了。”
“正好。我還不想進去呢。”
“走吧,去展廳。”
珠寶玉石原材料展銷大會上賓客雲集,海內外原料供應商皆聚於此,各色珠寶,如琥珀瑪瑙翡翠白玉,碧璽青金坦桑托帕,琳琅滿目,種類繁多。置身會場中,如同墜入色彩斑斕的奇幻仙境。
周遙四處走走逛逛,最終在高檔玉石展區停駐。
除去老種翡翠,周遙還見著了哥倫比亞祖母綠,克什米爾藍寶石,緬甸鴿血紅……那寶石鮮紅如血,純淨透亮,周遙欣賞了一會兒,跟展位工作人員攀談,聽說寶石產地在抹穀。
蔣寒在一旁撥了撥碎石,忽然說:“周遙,以後誰娶你,得下血本。”
周遙扭頭:“為什麽?”
“就你家那條件,對方要娶你,先不說彩禮,求婚戒指起碼就得那麽大,品質還不能次了。”蔣寒指了指對麵的克什米爾藍寶石展位。
周遙一看,瞪大眼睛:“那至少四克拉,三百多萬呢。不行,太貴了。”
“我才不要。”周遙堅決地搖頭。
蔣寒幽幽道:“你男朋友是個窮鬼?”
“……”周遙白他一眼,轉身就走。
蔣寒跟上,逗趣道:“熱戀中,照理說應該電話短信不斷。分手了?”
“他工作很忙的,我每天晚上回房間給他打電話。”
蔣寒嗬嗬兩聲:“指不定白天和別人在幹什麽,你別被騙了。”
周遙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駱繹在周遙身後十米開外,不緊不慢跟著,時不時也瞟一眼各個展台上的展品。
忽聽身後有人喚:“駱主管?”
駱繹回頭,是那次飯局上被人灌酒了的徐姓供應商。
他頷了頷首。
徐小姐的公司也參加了這次展覽,她正在忙活著呢,沒想見到他經過,就抽空上前來打聲招呼,順帶表示感謝:“駱主管,上次酒桌上你替我解圍,我都沒來得及感謝呢。今天碰到,給你正式道個謝。”
“不客氣。”駱繹說。
寒暄完,徐小姐不打擾他行程,頷首告辭。
駱繹卻想起一事,叫住了她:“徐小姐。”
“有事?”
駱繹蹙眉半刻,欲言又止。
“駱主管是需要我幫忙?”徐小姐大方笑道,“有話你直說就行。”
駱繹斟酌了一下措辭,隱晦道:“當初,你們公司並不具備和歐婭合作的資質。但是——”
徐小姐臉色一白,嘴角扯了扯。
駱繹見狀,打住了:“抱歉,當我沒說。”
他輕點一下頭,正要轉身,徐小姐開口:“對,就是你想的那樣。我——當時我和袁偉主管——做了一些——不體麵的交易。”
駱繹臉上風淡雲輕,問:“他下任後,和你有聯係嗎?”
徐小姐搖了搖頭,見駱繹眉心微擰,她試探著問:“你有事找他?”
“有些事想調查清楚。”駱繹說,並不想放棄一絲細節,追問,“徐小姐能不能給我描述一下袁偉是個怎樣的人?歐婭這兩年人事變動很大,當初和他合作過的同事所剩無幾。”
徐小姐若有所思,回想半刻了,道:“袁偉他——不是一個有魄力的人。”
這出乎駱繹意料:“什麽意思?”
“他沒什麽魅力,在這行裏懂的東西不多,感覺不夠有勢力,而且貪財,好色,”徐小姐說到這兒,苦笑了一下,“當初我還懷疑過呢,他是不是通過什麽裙帶關係進的歐婭。因為——他真的是一個草包。”
草包?
這意思是——傀儡?
駱繹一怔,記憶裏有些碎片拚接起來。
歐婭裏頭真正的內鬼是——難道是那個人?
駱繹立即去找周遙,想確認一些事情。但此時已近中午,會展上的人陸陸續續往外走。
駱繹趕到門口,夏總她們正在上車,周遙留在最後,伸著脖子四處望。她忽然遠遠地看見了駱繹,立即衝他笑了笑,高興地上車了。
她們一行人今天沒坐商務車,而是小轎車,夏總周遙和蔣寒在前一輛,駱繹阮助理和大會安排的工作人員在後一輛。
駱繹手臂搭在車窗上,正蹙眉思索著,夏風吹動路邊茂密的棕櫚樹,送來淡淡清香。
駱繹瞟一眼車窗外,忽然察覺異樣:“今早來的時候走的不是這條路。”
司機道:“我跟著前邊車走,他估計是怕另一條路堵車。”
駱繹看一眼前頭的車,透過後窗玻璃,能看見周遙毛茸茸的腦袋,這邊望一下,那邊望一下。夏總側頭說了句什麽,周遙就不動了。
駱繹忽然想起了今早出門時的情景。夏總看見大會工作人員安排的車輛,皺起眉:“你們做事太敷衍。我們一行五人,應該派商務車,兩輛車分開是個什麽規矩?”
駱繹隱隱覺得不對,又笑自己太過緊張,再看一眼周遙。這時,旁邊有輛黑色的車想插道。
駱繹道:“師傅,跟緊前邊的車。”說著,他搖下車窗,想跟旁邊的車打聲招呼,沒想那黑色車突然加速朝周遙的車衝去。
轟隆一聲巨響,
駱繹這邊的司機立即刹車,駱繹慣性之下一個前衝,驚愕地看著周遙的車被撞到路邊停下,刹車聲刺耳。
周遙撞到前座的靠背上,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下車!”駱繹衝司機暴吼,他迅速探身打開駕駛門,連推帶踹把司機攘下車。駱繹坐上駕駛座,就見那黑色車上下來了幾個人跑向周遙的車邊。
駱繹眼神狠厲,嘴角一抽,握方向盤,換擋,踩油門,車速一瞬間飆到100碼,朝那幾人衝去!
那幾人跑到周遙的車旁,正要拉開車門,聽見轟隆的汽車加速聲,轉頭見駱繹開車高速衝來,立馬逃跑躲避。
駱繹的車猛力撞上那輛黑色車,撞擊聲震耳欲聾,對方車身連同裏頭的司機一道被掀翻倒地,一人躲閃不及,被撞到車前蓋上,滾上車頂,摔落地麵。
駱繹狠踩刹車,摔門下去,大步上前揪起其中一個人把他摁死在車身上:“誰派你們來的?是不是燕琳?”
“你回去告訴她,她是不是想死?!”
駱繹眼冒冷光,猛力一拳砸在對方腹部。對方口噴鮮血,麵容扭曲。
駱繹還要再打,忽見三輛同款的黑色車加速駛來。駱繹立即甩開他,一躍跳去周遙車的駕駛座門口,拉開車門把司機揪了下來。
駱繹坐上車,迅速瞥一眼車後座,周遙和夏明真驚魂未定,但也沒受傷。
駱繹發動汽車,疾馳而去。身後三輛車緊追不舍。一前三後,四輛車在雜亂的車流中換道,超車,你追我趕。
駱繹咬緊下頜,油門踩到最底:“你們兩個把安全帶係好!”
周遙趕緊係好安全帶,夏總緊抓著座椅,卻不作為,她快速看一眼車後頭,問:“這都是些什麽人?”
“沒功夫跟你解釋。”駱繹瞥一眼後視鏡中加速衝來的車輛,冷冷一笑,突然一個變換車道,車尾往對方車頭上一甩。哐當!
車身猛震,對方車輛下盤不穩,高速之下驟然一漂,車體打旋,撞去路中間的隔離帶上,翻了車。
周遙抓緊車頂的扶手,心髒在胸腔裏亂撞。她回頭看一眼:“還有兩輛!”
蔣寒:“臥槽!”
駱繹目光冷冷從後視鏡收回,一手猛打方向盤,一手迅速推擋,一路超車,終見前方十字路口閃著綠燈,他加速朝路對麵衝去。
兩輛車緊跟其後。
駱繹的車飛馳過路口,突然猛地一個急轉彎,車內人甩在車壁上,如同坐著離心機回旋漂移,飛向十字路口的左側而去。緊跟的車反應不及,匆忙換方向,輪胎摩擦,地麵打滑,車像陀螺一樣失去控製,偏離軌道越轉越遠。
駱繹穩住車身,加速行駛,正琢磨著如何甩掉最後一輛車。前方一輛防彈車加速逆向而來,正麵衝向駱繹。
駱繹一驚,卻見開車的正是薑鵬手下的那位鐵血拳擊手。
駱繹嘴角一勾,加速朝他衝去。
副駕駛上蔣寒抓著扶手,驚喊:“要撞上了!!”
周遙也驚恐地低頭,閉緊眼睛。
兩輛車對撞而來!
就在即將撞上的前一秒,駱繹猛打方向盤,飛一般幹幹淨淨撤離原車道。後頭的車迎麵遇上拳擊手的防彈車,始料未及,來不及反應,防彈車猛撞上去,對方車前身凹陷壓縮,頓成廢鐵。
而駱繹的車剛逃過一劫,忽然一聲爆炸,爆胎了。
駱繹立即鬆開油門,雙手死命穩住方向盤,然而車速太快,車失去方向和控製,旋轉著撞向路邊的水泥隔離帶。甩尾的方向正是周遙坐的右後側位置。
“遙遙!”夏明真朝周遙撲過去,把她摟住護進懷裏。
陸敘趕到醫院時,駱繹和薑鵬站在走廊裏低聲說話。
陸敘跑去兩人跟前,喘了口氣,問:“沒事吧?”
薑鵬:“沒事,除了夏總腿部骨折,已經做完手術。沒有大礙。醫生說她還有輕微的腦震蕩,要留院觀察幾天。……還好今早駱老板給我打了電話,要我過來照應,不然半路車爆胎,後頭人還跟著,得出大事兒!”
陸敘虛驚一場:“多虧駱繹夠謹慎。”
駱繹沒說話,回頭望一眼病房,周遙正坐著小凳子趴在病床邊,輕輕摸著夏明真纏著繃帶的腿。
駱繹看不清她的表情。
駱繹問陸敘:“情況怎麽樣?”
“那幾個人是雇的,說不出雇主是誰,先被看押了。”
駱繹抿了一下唇,沒再說話。
周遙守著夏明真直到晚上九點,醫院不讓家屬守夜,一行人啟程返回酒店。
周遙離開時,眼睛紅了;她看病房空空蕩蕩,夏明真一個人留在裏頭,不免眼底泛淚。
駱繹想安撫她,卻不得不顧忌身邊有人。
蔣寒拍著她的肩膀,低頭在她跟前哄了幾句。
從飆車到現在,駱繹還沒能和周遙說上一句話。她前腳還在飛馳的車上驚魂不定,後腳就目送夏明真被送去急救室。那時她抱著自己蹲在手術室門口,癟著嘴眼淚汪汪望著緊閉的門,不說一句話,卻也狠狠忍著不掉一滴淚。
阮助理看她可憐,安慰:“遙遙,想哭就哭出來吧。”
周遙惱怒地嚷:“我媽媽又沒事,哭什麽哭?!”
後來她又一直趴在夏明真床邊,很乖,也很鎮定,不停地輕輕撫摸夏明真受傷的腿,哄她說不疼不疼哦,像媽媽安撫小嬰兒一樣。夏總則恢複了一貫的冷定姿態,不動聲色地看著女兒“犯傻”。
可回酒店的路上,周遙卻不再鎮定了。她一路心情低落,臉色極差,也不跟人講話。
周遙獨自回到房間,呆坐在床邊,漸漸,越來越想媽媽,想著車禍發生時媽媽撲過來的那個懷抱,想著媽媽抱緊自己時顫抖卻堅定的身體……她越想越難過,正要掉眼淚,手機滴滴響一下,是駱繹發來的短信:
“開門。”
周遙眼睛一濕,立即跑去打開房門,駱繹迅速閃進來把門關上,周遙一下子撲去他懷裏,嗚嗚直哭,眼淚一股腦兒地全湧出來,沾濕他的T恤。
駱繹緊緊摟住她,下頜貼緊她的額頭,說:“周遙,沒事了。”
他隻說一句,不再繼續安慰,隻是一下一下不停地撫摸她的腦勺。她嗚咽著,抽泣著,到後來哭不動了,才慢慢緩過來,抽一抽鼻子,低聲說:“駱老板,我哭完了。”
周遙睫毛上沾滿了眼淚,又疼又癢,她抬起手臂要擦眼睛。
駱繹攔住她的手:“別動。”
他到浴室裏打濕毛巾,回來她身邊,雙腿分開,稍稍下蹲,與她平視。他慢慢擦幹淨她的眼睛,還有她哭花的臉。
周遙終於覺得清爽了一些。
她走回去,重新坐到床邊,一番發泄過後,心情回轉了很多。
她歎了一口氣,道:“我媽媽管我很嚴,我總以為,我不是她想要的完美女兒,她不是很喜歡我。可是——”
駱繹拉了椅子坐到她對麵:“你媽媽很愛你。”
周遙點頭:“嗯。”
駱繹:“不過,你也的確不完美。”
周遙立即抬頭,狠狠瞪他一眼,半秒後,撲哧一笑。
“幸好媽媽沒出大事。”周遙咧嘴笑了,很慶幸,很滿足。她雙手伸直,舉過頭頂,長長地拉伸著自己的身體。
“我要早點睡覺,明天早起去醫院照顧媽媽。”周遙看著駱繹說。
駱繹:“好。”
周遙拿腳輕輕踢一下他小腿,正要說什麽,響起敲門聲。
蔣寒:“周遙?”
周遙一愣,看向駱繹,後者表情異常平靜。
周遙跳下床,拉起駱繹讓他躲去窗簾後邊。駱繹皺一下眉,似乎不願意躲,被周遙推了進去。
周遙整理窗簾,一邊回頭:“幹嘛?”
“你開下門。”
“幹嘛?我都睡啦!”周遙不耐煩。
“叫你開門!”蔣寒也惱了。
周遙聽他這語氣,害怕他發現了什麽,心虛地過去開門,可蔣寒表情並不太壞。
他掃一掃周遙的臉,問:“哭過了?”
周遙很淡定:“沒啊。”
蔣寒停頓一秒,說:“周遙,你別難過,夏阿姨已經沒事了。”
“我知道。”周遙輕輕搖著門,想要關上,
蔣寒卻徑自走了進來,往沙發上一坐,說:“今晚我待這兒。”
周遙腦子一炸:“什麽?”
蔣寒一字一句:“我說,我今晚待這兒。”
“為什麽?”
“有人要對你不利,我得保護你。”蔣寒挑著眉,吊兒郎當的,“你萬一出了什麽事,我在夏阿姨麵前,臉往哪兒擱啊?”
“你別鬧了。”周遙說,“趕緊走,我要睡覺了。”
蔣寒瞥她:“你就這身睡覺吧,沒人要看你,也沒人想看你。”
周遙見他真不是開玩笑,無語極了:“蔣寒,你跟我待一個房間算怎麽回事啊?你以為還是那時候啊!”
蔣寒臉一綠:“都跟你說了不許提!”
周遙抿緊嘴巴,不提了。
她滿頭包地斜睨著他,想著駱繹還在窗簾後待著,更是如立針氈。
她突然想到什麽,立馬道:“真不需要你幫忙,有警察看著我呢。”
蔣寒一詫:“警察?”
“對啊。”周遙實話實說,“有警察暗中保護我。你真不用這樣。”
蔣寒臉色變了變,過了半秒,一聲也不吱,起身就往外走。
周遙見他連招呼也不打了,忙跟在他身後說:“我剛語氣不好,蔣寒,還是謝謝你哦。”
“閉嘴!”蔣寒頭也不回。
周遙關上門,落了一大口氣,回頭看窗簾:“可以出來啦。”
她坐到床邊伸了個懶腰,窗簾卻沒動靜。
“駱老板?”周遙奇怪,走過去掀窗簾,卻突然被一隻手拉進去。駱繹把她抵在牆上,黑眸鎖緊了她,聲音有些危險:
“那時候什麽事?”
周遙被他那眼神看得抖了一抖,趕緊搖頭:“沒什麽事。”
駱繹笑了一笑,突然用力把她抱了起來。周遙突然騰空,心中一驚,慌亂中手腳並用地箍住他的脖子和腰,她裙子卷起,正中他下懷。
雄獅出閘,在下頭撩心撩肺。
駱繹把軟塌塌的周遙抱去洗了澡,又抱回床上蓋上薄被。
周遙滾到床上,抱住枕頭,迷迷糊糊要睡,又轉身抱住駱繹,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駱繹手搭在她腰上,無法入眠:
“周遙?”
“唔?”周遙閉著眼睛,哼哼一聲。
“你怎麽會突然跑來雲南?按理說,你媽媽不會主動帶你來。”
她在朦朧中皺了皺眉:“吃飯的時候,阮助理打電話問媽媽,我聽見了。”
她抓了抓眼睛,繼續睡了。
駱繹蹙眉半刻,又問:“你昨晚在房間睡覺,聽見走廊上有人吵架?”
“唔。”
“吵些什麽?”
“就是……”周遙稍稍醒來一點,睜開眼睛,“一個男的打他老婆,說她在外邊勾引人。”
周遙愣住,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抬眸看向駱繹,他也看著她。
周遙:“阮助理說的那句話不對。”
今早在過橋米線店,
夏總:“這酒店也沒個規矩,夜裏有人打架,吵人睡覺。”
阮助理:“是啊,我也聽到了,那兩人沒點兒素質。”
那兩人……沒點兒素質?
正常人不會說被打的女人沒素質吧?
阮助理以為是兩個男人在打架?!
周遙徹底醒了:“他昨天夜裏不在酒店。你懷疑他?”
駱繹:“我昨晚去那個高老板家裏,他也說了句很奇怪的話。”
當時高老板說:“哦,是你鑒錯了寶。”
“高老板承認是他牽線,讓歐婭買入真佛塔。可他又說,我鑒錯了寶。這不是前後矛盾了?”
周遙想一想,頓時恍然:“高老板以為佛塔交給你時,已經換成了假的,是你看走了眼!可他沒想到,其實佛塔到你手上時,是真的。是在你出具了鑒定之後,才被換成假的。”
“對。這就說明他們一開始的計劃是在歐婭內部換掉佛塔,欺騙或者收買薑鴻請來的鑒寶師。但薑鴻沒有找他一貫用的鑒寶師團隊,而是請了我幫忙。燕琳清楚瞞不過我,也收買不了我,所以把換佛塔的步驟往後挪了一步。可高老板不知道,還以為佛塔在歐婭內部就被換了。”
周遙一愣:“你認為是阮助理?”
“除了他,誰還有這個權力?”駱繹坐起身,準備下床。
周遙:“你去哪兒?”
“阮助理不是愛在夜裏出門麽?這麽好的機會,不去看看?”
周遙立即起身,興奮道:“我來幫忙!”
周遙走到阮助理的房門口,敲了敲房門,連敲三下。
裏頭沒人應。
周遙溜回房間,對駱繹比了個OK的手勢。
駱繹關了房間的燈,揣上酒店裏的應急小手電,一步輕鬆躍上窗台,周遙抓住他的腳踝,小聲:“駱老板,帶我一起。”
駱繹蹲下來,大掌摁在她頭頂:“我一個人更方便。”
周遙嘴巴一癟,手不鬆。
“……”
駱繹把周遙提到窗台上,跟拎貓兒似的。
駱繹落到樹上,扶著周遙下了樹。
兩人小心而無聲地在樹枝間走動,到了阮助理房間窗口下,駱繹讓周遙先等著,他悄聲上了窗台,極緩慢地移開紗窗,把窗簾撥開一條縫往裏看,沒人。
駱繹坐到窗台上,一隻腳勾住牆壁內側,把周遙拉了上來。
兩人輕巧地落到房間內,分工明確。駱繹咬著小手電,搜查辦公桌上的各類文件,周遙則在翻行李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人都沒有找到什麽有用線索。
駱繹那邊全是歐婭的內部資料,周遙這邊全是衣服行李,也沒有可疑的東西。周遙甚至把阮助理的衣服口袋都搜了一遍。
兩人還在黑暗中摸索,忽聽寂靜的深夜裏“叮”地一聲脆響,電梯到了。
兩人警惕地對視一眼,駱繹拉上周遙往窗戶方向走,剛把周遙抱上窗台,周遙一回頭,手電筒光掃在床頭櫃上。
周遙瞪大眼睛,拿手指,低聲:“那個,不是酒店的!”
床頭櫃上放著一個火柴盒。
駱繹迅速返回。周遙壓低聲音喊:“拍照!別拿走!”
駱繹拿出手機,周遙急得熱汗直冒。她仿佛能聽見皮鞋走出電梯的聲音,而後腳步聲被地毯吸收,靜得可怕。
對方在無聲地靠近。
駱繹很快拍了照回到窗邊,這時,房間外傳來摸褲兜的聲音。
駱繹立即跳上窗台,放下窗簾。
“滴滴滴!”門開,燈亮。
駱繹和周遙定住,半蹲在窗台上,屏著呼吸冒著熱汗,一動不動。
房間裏傳來阮助理脫鞋的聲音,活動筋骨,喝水。
聽聲音判斷,他坐到床上,拿了火柴,點了煙。隔一秒後,他撕碎了煙盒,火柴棍稀裏嘩啦掉進垃圾簍。
周遙飛了駱繹一眼,示意火柴盒有問題。駱繹心領神會,垂眸看一眼狹窄的窗台,他專注地一手抓著窗台,一手抓著周遙,防她不小心摔下去。
兩人半蹲在窗台上,沒有半點動靜。可屋裏的人一直在抽煙,遲遲不去浴室衝澡,周遙漸漸汗流浹背,腳軟腿軟,快撐不下去了。
駱繹搜索著附近的樹杈,判斷著能否不發出聲音地移到樹上去。
然而沒有希望。
床墊吱呀一聲,阮助理起身了。周遙一喜,以為他要去浴室,卻聽腳步聲往窗台走來!
周遙一驚,他這是要開窗通風散煙霧?!
她正站在窗戶中央!
駱繹立即把周遙抱起來,縮在窗台的角落裏。周遙半個身子懸在空中,閉緊眼睛不敢低頭。
駱繹半蹲著,抱緊了她,他渾身的肌肉緊繃著在顫抖,汗如雨下。
阮助理把窗簾掀開一條縫兒,剛準備橫向拉開窗戶。
“滴滴滴!”
“滴滴滴!”
門鎖上有人在試門卡。一下又一下,卡在試探,門卻不開。
阮助理鬆了手,轉身走過去:“誰啊?”
駱繹很快把周遙放穩在窗台上,轉身尋找撤離路徑。
“誰啊?”
外頭的人似乎沒聽見,還在試門卡。
“滴滴滴!”
“媽的,這門怎麽打不開?又消磁了?!”
“有病。”阮助理低聲咒罵著,惱怒地拉開門。
門開的一瞬間,房門滴滴大響,駱繹踩著這個時間點,輕盈地落到樹上,樹枝搖晃一下,被他迅速穩住。
“臥槽!”外頭的人嚇了一大跳,大聲,“你是誰啊?”
“我問你是誰啊?!”
周遙跳到樹上被駱繹接住。
阮助理不耐煩:“這我房間!”
“你房間,這明明是我的——誒?不對。啊呀,不好意思啊兄弟,我摸錯房門了。”
駱繹和周遙有驚無險地回到了房內。
周遙一落地便拍胸口,不停喘氣:“幸好幸好。就差一點兒。運氣太好了。”
駱繹瞧她半刻,嗤笑一聲:“什麽運氣?我出發前跟薑鵬說,讓他派個人幫我兜著點兒。”
“難怪!”周遙暗自佩服,可很快又嘚瑟起來,她抬起下巴,在他跟前邀功,“還有我呢,你剛才還不肯帶我去,怎麽樣?我發揮作用了吧?”
“大作用。”
駱繹淡笑,點開手機相冊,火柴盒上印著照片——金孔雀娛樂會所。
“這會所我注意過,可沒仔細打聽。”薑鵬抽著煙,慢慢道,“占地麵積挺大,上頭是搞娛樂的地兒,底下開賭局。會員製。我前段日子在這邊混,也沒閑著,找門路搞了幾個會員。怎麽——你想去看看?”
“對。”駱繹說,“阮助理是個重要人物,我懷疑他重要到能參與丹山的各種計劃,包括這次雲南之行。”
陸敘也認為那個會所有蹊蹺:“他這次來雲南就是為對周遙下手,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大半夜去逛娛樂會所?”
薑鵬挑眉:“意思是那娛樂會所是個據點?”
駱繹說:“我在窗戶外頭聽見阮助理把火柴盒撕了。”
薑鵬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駱繹又道:“丹山想得到LAND,目前不確定他的目的,是想賣掉LAND換錢,還是想用LAND發掘礦產進行私挖。但從根本上說,丹山搞玉石走私,搞走私他就很可能有個窩點。”
陸敘附和:“根據以前臥底給出的信息,丹山的活動範圍就在版納跟緬甸的邊境上。隻是一直找不到窩點在哪兒。”
薑鵬聽完,捋了捋思路:“所以駱繹,你認為金孔雀這個據點裏頭,有重要的人物和線索。或許能找到丹山老巢?”
“對。我們快走到最後一步了。”駱繹說,看了一眼手表,“十一點了,正是夜裏熱鬧的時候,我去那會所看看。”
薑鵬:“我陪你去。”
駱繹搖頭:“讓你的拳擊手跟著我。”
薑鵬再度挑眉:“你嫌棄我?”
駱繹笑笑:“有更重要的人托付給你。”
“哦,小妹子啊,行!”薑鵬爽快道。
陸敘一頭黑線:“有警察保護周遙。”
駱繹說:“哦。”
陸敘:“……”
陸敘不死心,還想出分力:“他們認識我,我沒辦法去,但我能找幾個同事暗中跟著你們。”
“別。”薑鵬趕緊抬手攔住,“你這兒的同事,人家摸得門兒清,別認出來了,打草驚蛇。”
陸敘惱道:“難道我就坐著不管?”
“還真不能坐著不管。”駱繹淡笑道,“你們的人得在外頭守著,萬一有什麽事,接應一下。”
駱繹停頓一下,忽然問:“那裏頭不會有槍吧?”
這下,三個人都沉默了。
“應該不會有。”陸敘緩緩道,“過來這一路上也都看到了,到處都是檢查站和巡警,這邊查毒查得嚴,相應的,槍.支也管得厲害。”
“但願。”
駱繹回到周遙房間,周遙在看電視,深夜頻道,沒什麽趣味。
駱繹坐去她身邊,摸摸她後腦勺:“還沒睡?”
“我等你呀。”周遙湊上去抱住他的腰。
他低頭在她額頭上啄了一下,說:“你先睡,我出去辦點事。”
“去那個會所啊?”
“嗯。”
“哦。”周遙說,腦袋靠在他胸膛,過了一會兒,小聲,“你一個人去?”
“薑鵬的弟兄們會跟著。”駱繹撫了撫她的頭發。
周遙癟了癟嘴巴,抬起頭時,卻目光堅定:“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好。”駱繹摸了摸她的臉頰,正欲起身,又道,“今晚薑鵬也會照應著你,夜裏別怕。”
周遙乖乖搖腦袋,眼睛亮晶晶的:“不怕。”
“我和陸敘說好了,他明天安排你和夏總回北京。”
“你呢?”她巴巴地問。
“如果今晚一切順利,我和你一道回去。”
“好啊。”周遙咧嘴笑了。
駱繹低頭,用力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