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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無能為力

  昭昭直接丟了傘提燈衝進了雨地裏,瞧著是大白爬在雨地裏不動,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黑子則不安的在它周圍哼哼唧唧的叫喚著。


  昭昭心裏微微一顫,大白跟將軍一起走了的,走了幾個月了,怎麽會突然回來,還這副樣子。


  她蹲下來,伸手抱住它的脖子喊了一聲:“大白!”


  大白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合上眼睛,腦袋無力的垂落在雨地裏。


  “大白,雨地裏不能睡,我帶你進屋,帶你進屋給你烤烤。”說完,伸手去抱那巨大的狼身。


  不等她用力一試,條尾巴伸過來卷起大白笨重的身體,直接將它卷進了一旁的廂房裏頭。


  飛魚撿了傘罩著昭昭,提著燈與她一道跟去了廂房裏頭。


  昭昭從她手上接過燈,吩咐她道:“你去多弄幾盞燈過來,我看看它這是怎麽了,有沒有受傷。”


  說完,提著馬燈蹲下來伸手撫著大白的腦袋。


  這狼跟了她兩年了,她還是第一次跟它這樣的近。


  “你怎麽了?你不是跟著將軍走了,你怎麽回來了?將軍呢?他怎麽沒有回來?”


  金大王也拖著尾巴遊過去,在它腦袋邊上盤起身子嘶嘶的吐著信子問它:“蠢狼,你是不是要死了?”


  身上的白毛幾乎看不出曾經的雪白顏色,禿了好多處,健碩的身子隻剩下一個空架子。


  大白哼唧了兩聲回答它:“是啊,是不是很開心……”


  金大王詞窮了,半響才道:“本大王不會開心,雖然你有些蠢,完全不想你的先祖們那麽聰慧厲害,可是本大王真的從來沒有真正嫌棄過你。本大王活了那麽久,你就是個小輩而已,怎麽會嫌棄小輩呢?”


  大白氣的“嗷”的叫喚一聲,聲音沒有了一點力氣,半響,頹廢的歪在那裏繼續喘息:“真的羨慕你啊,可以一直活著,長長久久的活著,按人的算法,雪狼一族最多也就隻能活三十幾年,我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年,總之是已經活了很久了,這次,這次怕是真的要死了。”


  它是雪狼一族的恥辱,沒有在戰鬥中廝殺著死去,而是饑渴之下脫力而死,真的是太丟人了啊!

  它本來應該回林子裏,找個安靜的地方靜靜的等死,可是它不甘心,它想回這裏。既然熬著一口氣回了安西,總要來看看。


  “到底怎麽回事,你不是跟那個男人一起去打仗了嗎?怎麽你自己回來了,還弄成了這幅樣子,那個男人呢?”


  大白沒有說話,飛魚從廚房那邊拿了熱水過來,將裝了水的碗放在大白麵前。


  昭昭蹲在那裏伸手輕輕的揉著它的頭道:“先喝點水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歡啃肉骨頭喝肉湯,我讓丫頭去給你燉。”


  大白確實渴了,翻身想趴起來喝水,可是試了幾次都沒有能成。曾經矯健的四肢此刻沒有了一點力氣,剛剛起來一點又摔了下去。


  昭昭將碗放在它嘴邊,伸手扶著它的腦袋:“來,我幫你,你再試試好不好?”


  黑子嗚嗚的在一旁發出悲鳴聲,好像在說“試試,試試”,急切的咬住它脖子後麵的皮想要幫它,可惜根本拖不動它。


  涼絲絲的水入喉,大白隻覺得一股子帶著甜意的涼氣瞬間溢滿全身,而後身體突然抖起來。


  它微微抬頭蹭了蹭黑子的狗頭。


  黑子嘴裏嗚嗚的叫喚著,眼裏突然間就溢滿了淚水。


  大白抬眼看著昭昭,悲戚的叫喚了幾聲。


  昭昭不懂,但是金大王懂。


  “它在跟你說對不起,它把那個男人跟丟了。好大的風沙,將它埋在了裏麵。它爬出來之後再也找不到一個人,它找了很久,一個都沒有找到……”


  昭昭蹲在那裏,心一直往下沉,心裏好像沒有底沒有了邊際,那顆心怎麽墜也摸不到邊際一樣。


  她默默起身,撐著傘出門去了庫房,開了庫房門。


  她臨盆之前,京城裏送來了好些東西,其中有兩支百年老參,一支是安陽公主給的,還有一支是宮裏給的。


  她生彎彎的時候很順利,沒有用上。


  她不知道狼和人一樣不一樣,大白能不能用的上,但是她想試一試。


  飛魚弄了兩個炭盆放進屋子裏,想將大白身上的毛烤幹。


  它身上水淋淋的,一直在打顫,看著好像很冷的樣子。


  按理說眼下已經是六月裏,下雨隻會叫人覺得涼快,怎麽會冷。人都不冷,何況是狼。可是眼前這隻情況真的是特別的不好。


  靜靜地趴在那裏一動不動。


  黑子不厭其煩的拱著它的身體,希望它能站起來。


  金大王盤著身體呆在一旁靜悄悄的。


  昭昭去而複返,抱著兩個盒子到了金大王跟前蹲下,將盒子打開道:“據說這玩意能吊氣延壽,狼能用嗎?”


  金大王甩了甩尾巴道:“沒有用,它是損耗過度,使得大限提前來到。萬物有靈,什麽都可以爭,卻爭不過天地法則,爭不過時間流逝,逃脫不了生老病死。”若是那草根子有用,它早就去找了,它知道的那幾棵比這兩棵年份更久,都成型了。


  昭昭鼻子一酸,狠狠地吸了一口氣,仰著臉不讓眼淚掉下去。


  大白跟了她兩年,跟著她從丹陽峰來到安西大營,去了京城,然後再來安西。


  每次有危險,它總是衝在最前麵,一次次的讓自己幸免於難。


  可是,當它有難的時候,自己卻無能為力。


  她坐在地上,靠著門板,濕漉漉的頭發貼在臉上,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像是一座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飛魚上前道:“夫人,回屋換件衣裳吧!您若是病了,彎彎小姐可怎麽辦呢?她還那麽小。”


  昭昭吸了吸鼻子道:“飛魚你去吧,你去跟奶娘看著彎彎,你讓我一個人靜靜 。”


  雨一夜未停,她一直未起,枯坐一夜,聽著雷聲雨聲和黑子的悲鳴聲。


  東方破曉,大白的脈搏完全停止跳動,沒有了一絲呼吸。


  身上的毛被烤幹,雨水洗禮過的毛烤幹之後依舊雪白雪白的。


  昭昭拿了新的篦子給它刮的整整齊齊,然後才起身對著聞訊而來的莊宣道:“等雨停,就在後山找個地方葬了吧!”濃濃的鼻音,聲音有些沙啞。


  “識香,幫我準備幹糧和水囊,我要去高涼,找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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