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輩
當今太子殿下可不是個好伺候的主,除了在皇帝麵前故作穩沉,私底下喜怒無常,陰晴不定。莫要覺得他對你和顏悅色就是寵你,喜歡你,那不過是他心情好罷了,心情不好,隨時隨地要了你的命。
原先伺候他的內侍在慈雲觀回京的路上死了,眼前這個貼身內侍叫安順,是從宮裏剛剛調過來的,伺候了他這幾個月。
他的名聲,這些宮人都是知道的,隻不過他這養傷的日子實在消停了不少,雖然冷清少話,卻極好伺候,很少發脾氣。所以就讓人忘記了,他本身就是個脾氣極壞的,是一個眼神就能要了人的命的活閻王。
那內侍嚇的跪在那裏身子抖的跟篩子一樣。
李代元掃了他一眼道:“你這是怎麽了?孤是吃人的老虎?”
“奴,奴才不敢,奴才知道錯了。”安逸日子過久了,他就忘記自己是幹什麽的了,眼前這位不是老虎,可是比老虎還可怕,他怎麽就不長記性呢?
這些年東宮換了多少內侍,都是從內務府出去的,他豈能一點都不知?
做奴才的,沒有權利選擇去伺候哪位主子,隻能自己小心又謹慎,每日在心裏多念幾遍阿彌陀佛,多點幾炷香求菩薩保佑,能多活幾日,能活到壽終正寢。
李代元狠狠地噓了一口氣,自己去取了小太監手裏備好的朝服,一件一件的往自己身上套。
安順見狀忙不迭的起身,搭手給他淨麵著裝,然後隨他一道出了院子,扶著他上了馬車。
東宮也在皇城裏頭,離皇宮就隔了一道街,很快就到了皇城的甪直門。
這邊馬車剛剛停在門口,備好的攆就到了馬車跟前。
安順扶著他下車,坐上攆,然後才進門朝議事的乾元殿走去。
此刻時辰雖然還早,但是來早朝的大臣已經陸陸續續到了,見到他的坐攆,紛紛貯步朝他行禮。
不拘來人是誰,他都微微頷首算是應了。有人上前搭話詢問他的身體,他一概不理。
走到乾元殿下麵 還沒有上台階,他又突然改了注意:“安順,還是去鳳藻宮吧!”
盡管他已經努力了很久了 但是還是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場麵。
昨夜他又做夢了,夢裏有一棵很大的老槐樹,樹底下有個小姑娘,手裏捏著一串兒槐花笑著喊他:“長生哥!”
他有些等不及了,他想去看看。
天說亮就亮起來,不過眨眼的功夫不用宮燈也能瞧見路了。
坐攆穿過宮牆間長長的夾道,到了後宮,來了鳳藻宮門前。
宮門之上 ,“鳳藻宮”三個鎏金大字蒼勁有力。
李代元抬眼看著那朱紅色的宮門腦子裏有些恍惚。
這個時辰太早,六宮妃嬪請安的時候還沒有到,宮門前靜悄悄的,偶有宮人經過也隻是遠遠行禮,並不敢上前來。這倒是托了他自己那性子的福,讓他這會兒能清靜片刻。
隨行的小太監去叫了門,很快,宮門就從裏麵被打開,鳳藻宮的首領太監梁宏親自出門,對著他行了叩拜大禮:“奴才梁宏給太子殿下請安!”
李代元點了點頭:“起!”
梁宏起身,亦步亦趨的跟著他的攆進了宮門,邊走邊道:“殿下這麽早來給娘娘請安,娘娘一定會很高興。這些日子娘娘憂心殿下身體,寢食難安,這下看著殿下身體大好了,定然能安心不少。”
李代元輕輕勾了勾唇,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皇後鍾氏今年剛剛四十,這個年紀在宮裏來說就好比那西山的日落,刹那芳華之後說沒有看頭就沒有了看頭。
但是她卻不同,年紀雖然不輕了,卻保養的極好,走進能看見眼角些許細紋,遠看卻如同剛剛過雙十年華一般。
天庭飽滿,鼻梁高挑,許是妝容的緣故,一雙杏眸,精致的紅唇,顯得肆意張揚。
這副樣子,實在有些不符她的身份,穩坐中宮,應該更求一個“穩”字,賢良淑德,秀外慧中。
她卻不一樣,該穩的時候絕對不會晃一下,該張揚的時候也不會委屈自己半分。
皇帝也極喜歡她這樣子,哪怕寵著張貴妃,依舊不會冷落了她,否則也不會在李代元剛剛一出生就立了他為太子。
子憑母貴,應是如此。
也無怪乎太子那般的性子,大概就是遺傳了她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她本來還睡著,宮人也不敢吵醒她,奈何來的不是旁人,是她這些日子一直記掛的太子殿下,殿內伺候的人不敢怠慢,忙喚了她。
聽著李代元進宮來請安,鍾皇後一下子就清醒過來,忙命人替她梳洗更衣。
李代元剛剛進殿,她就搭著宮女的手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
李代元伸手一撩袍子,要跪地給她請安,人還沒有跪下去就被她親手扶了起來。
“太子跟本宮何須行大禮?快坐,瞧瞧你這些日子,清減了這麽多。身體是不是還沒有痊愈?胃口可好一些了?”
說罷,親手扶著他坐在靠椅上,一旁服侍的人極有眼色的拿了軟枕過來給他墊在身後。
李代元道:“已經好多了,讓,讓母後憂心,是兒臣的不是。”
鍾氏看著他一臉的慈愛:“說的什麽傻話。你父皇不是準了你好好在東宮休養,怎麽這麽早就進宮來了?”
說完對著梁宏道:“去,再加炭盆,命膳房煮點熱湯。”
梁宏應了一聲退了下去,還沒有出門,便又聽她道:“派人告訴各宮,今日不必來請安了。”太子在這裏,她不想讓那些人來打攪。
等梁宏走了,她才看著李代元道:“這麽早入宮,可是有事?”
李代元道:“想尋父皇說點事,但是走到乾元殿前又覺得頭隱隱作痛,所以幹脆直接來母後這裏躲個清靜,順便混上一頓早膳。”
鍾氏道:“你這孩子。”搖搖頭,將那些說教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心裏告訴自己,太子身體未愈,還是不要說這些他不喜歡聽的話才好。
“你尋皇上有何事?可否說給母後聽聽,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母後雖說是女流之輩,但也不是那等愚鈍之人。”
李代元輕笑道:“您可不是一般的女流之輩,而是大蜀的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