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重嵐怔了怔,單手撐著起身問道:「我記得今年的秋裳不是已經分發過了嗎,怎麼這又發一回?」
齊國府份例,像他們這輩的主子每季四身新衣裳並襪鞋帽,首飾頭面每季一樣,秋日分發的衣服她已經命人領過了,只是剪裁料子實在不怎麼樣,拿回來之後就壓了箱底兒,連一回都沒穿過。
重嵐還算過過苦日子的都沒看上,晏和那種揪細講究的人更不必說,瞧都沒瞧就扔到一邊了。
清歌聽到她醒了,便在外面笑道:「老夫人傳下話來,說後日就是大爺的婚事,都讓咱們打扮鮮亮些,所以派了幾個綉娘,發了好多釵環料子下來。」
她頓了頓,又笑道:「少夫人快些出來,張大娘在這兒等著給少爺和您量身量呢。」
重嵐匆匆忙忙換好衣服起身,就見外面果然有個綉娘拿著皮尺等著,她打開門正要請人進來,忽又犯起小性兒來,皺眉道:「難道府里的管事娘子就沒有你的身量大小嗎?給你量的時候豈不是還要在你身上摸來摸去的.……」
她故意拖長了腔,晏和一點就透,十分熟稔地淡然道:「我的身子只有娘子才能碰。」
重嵐滿意點頭,嘴上還是不饒人:「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咱們夫妻一場,我雖不耐煩這個揪細活兒,也只能勉為其難幫你量了。」
她說著就斜眼看他,一副你事兒真多的表情。
晏和:「.……」
她走出去對著張大娘笑道:「少爺他不愛讓人近身,勞煩大娘把皮尺給我,我量好了報給你。」
張大娘是過來人,一見兩人蜜裡調油的模樣就知道該怎麼做,忙把手裡的皮尺遞過去:「勞煩少夫人了。」
量尺寸就是要量肩寬,腰圍,長短。重嵐頭回做這個活兒,正琢磨皮尺該怎麼用,一抬眼瞧見晏和穩穩噹噹地坐在原處,便張口問道:「你知道你尺寸多少嗎?」要是知道她就不用費工夫量了。
晏和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烏木小几,忽的神情古怪起來:「我的尺寸多少,娘子不應該最清楚嗎?」
重嵐沒回過味來,一怔道:「我怎麼能知道你尺寸多少?我又沒量過……」雖然晚上在一處的時候沒少摟著他,但她又不是綉娘,手一比就知道大概尺寸。
晏和起身嘆了聲:「這麼多回了娘子居然還不清楚,是為夫失職了。」
他抓著她的手往下帶:「你今日就好好地量一量為夫的尺寸。」
重嵐觸到地方,被火燒了似的甩開他的手,紅著臉瞪他:「你想什麼呢,誰問你那個地方的尺寸了?!我說的是你身上的尺寸!」
晏和乜了她一眼:「那兒就不是身上了嗎?」
重嵐確定他是在打擊報復,乾脆不在理他,惡狠狠地用皮尺把他的腰一纏,又依樣量了肩寬,末了還不忘被他湊在耳邊一語雙關地調侃一句:「娘子對我的尺寸還滿意嗎?」
重嵐竭力綳著臉,冷笑道:「不滿意,就這樣你還好意思拿出來問!」
一般男人聽見這話,十個有九個都要動怒,晏和眯起眼,揚唇笑了笑:「看來前些日子喊『太大了』的不是娘子了。」
他瞧見重嵐面上泛紅,悠悠然繼續道:「既然娘子還不滿意我的尺寸,那咱們就多試幾次,直到你滿意為止。」
重嵐已經沒法直視『尺寸』這兩個字了,掩面把皮尺帶了出去,把數兒給了捂嘴偷笑的張大娘。
清歌也略帶調侃地瞧了眼重嵐,福身回稟道:「少爺,少夫人,老夫人那邊還送了料子和月銀過來,您現在要過去瞧瞧嗎?」
重嵐點了點頭,轉頭瞪了晏和一眼,才跟他起身去了正堂。
正堂里來發放料子的竟然是魏嬤嬤,她瞧見這人,心裡先生出些不好的預感來。
她走過去瞧了瞧,就見圓凳上擺著幾個木箱,木箱里挨個擱著十幾匹布料,從晏和要穿的杭綢錦緞到下人的細絹,卻獨獨沒有適合重嵐這個少夫人要穿的料子。
她也不說話,就靜靜地看著魏嬤嬤,魏嬤嬤果然沒辜負她的期望,被她看的實在受不住,福身行禮道:「少夫人息怒,老夫人發過話,上好的料子要先緊著長輩給,頭上的大夫人三夫人五夫人六夫人一拿,到您這兒剛好就沒了,咱們總不好拿下人的給您充數,只能先委屈您了。」
要是沒準備全東西,壓根就不應該把這些拿過來,男主人和下人的衣料都備齊了,獨獨缺她的,這不是明擺著打人臉嗎?晏老夫人好歹也當了這麼多年的家了,怎麼可能會犯這種錯兒?
重嵐心裡又是嫌惡又是感嘆,可惜了晏姑母一番想勸人和解的好心,晏老夫人還是這德行。她想到今天上門的柳老夫人,這餿主意八成也有她的份兒。
晏和目光漠然地從她面上掠過:「東西你都拿回去,這個院子你以後不必再來了,不然你在府上里多年的體面……」
魏嬤嬤心頭突突直跳,知道他這是動了真怒了。
她正欲分辨,就見重嵐在晏和手背上輕輕一壓,笑道:「你發這麼大火兒做什麼,魏嬤嬤是咱們家的老人了,比尋常年輕主子都體面些,要訓也不該是你訓。況且嬤嬤說的也沒錯,可不是得先緊著長輩來嗎?咱們做小輩的讓著些也沒什麼。」
魏嬤嬤不敢把人得罪狠了,忙道:「不過是一時沒了,等添上了新的立即就給夫人送過來。「
她含笑道:「既然祖母這般惦記著咱們晚輩,咱們做晚輩的自然該好好孝敬她老人家。」
她說完看了眼清歌,清歌收到她眼神后立刻會意,轉身命人從屋裡捧出幾匹上好的蜀錦來,品質剛好壓了魏嬤嬤送來的一頭。
重嵐淡淡道:「正好我這裡還有幾匹蜀錦,既然府里這般缺衣料,那就全給祖母,也算是咱們做晚輩的盡心了。」
她取出兩匹紫紅蝙蝠石榴紋的錦緞:「聽說柳家舅奶奶來了,那真是趕巧了,這兩匹蝙蝠石榴紋的蜀錦寓意多子多福,最是吉利不過,其中一匹還勞煩魏嬤嬤幫我交給柳家舅奶奶。」
齊國府這幾年來命途多舛,有福氣也早就散光了,柳家更是不堪,柳老太太就一個嫡齣兒子,還是個路都走不了幾步的病秧子,跟多子多福壓根沾不上邊兒,她平時也最忌諱有人拿子嗣說事兒,重嵐送這紋樣明擺著是諷刺她要給子孫多積點德。
魏嬤嬤像是被人打了個巴掌似的,面上忽青忽白的,極是難堪,偏重嵐說的是孝敬長輩,她還不能不收下。
重嵐見她臉色不佳,笑吟吟地補了句:「對了,還要勞煩嬤嬤告訴祖母,孫媳這邊不缺幾匹料子,祖母留著打賞小輩吧。」
魏嬤嬤臉都要被這無形的巴掌扇腫了,再不敢造次,規規矩矩地躬身,取出月例銀子來雙手奉給她:「這是您這個月的月例,你要不要使稱來驗驗?」
少夫人的月例銀子是二十兩,重嵐讓清歌接過銀子,連瞧沒瞧一眼,淡然道:「不用了。」
她轉頭吩咐清歌:「幾位娘子和管事來這兒一趟辛苦了,你再添上十兩,絞開了給諸位分了吧。」
意思是府上給的月例銀子還不夠她打賞下人的?魏嬤嬤沒想到她這般不留臉,一張肅穆的老臉險些變了顏色,垂首道:「夫人這般怕是不太好吧。」
重嵐一手撐著下巴,笑容可掬地問道:「難道我怎麼花銀子還要向魏嬤嬤稟報嗎?」
魏嬤嬤再不敢吭聲,外面幾個收到銀子的娘子都喜上眉梢,不是她們沒見過錢,但出手這麼闊綽的主子還真不多見,各個千恩萬謝,服侍起來比平時殷勤了十分。
魏嬤嬤滿臉晦氣地回去復命,晏老夫人人遲鈍,還沒反應的過來,柳老夫人見她捧著兩匹蜀錦過來,還以為是重嵐服了軟,正要笑著轉頭跟晏老夫人說話,冷不丁瞧見上頭的紋路,氣的差點摔了手裡的茶盞子。
重嵐隨手翻了翻那幾匹布料,嗤笑道:「就這樣的料子,我娘家粗使丫鬟都不穿,還好意思拿過來分發。」
晏和聽她一副暴發戶的語氣,慢慢地啜了口茶才道:「白花了三十兩銀子,不心疼嗎?」
「千金難買我高興。」重嵐冷哼了聲:「敢拿我三十兩,就要有還給我三百兩的覺悟!」
這語氣更像暴發戶了,晏和用茶碗擋住慢慢揚起的嘴角。
重嵐想了想,新衣裳還是要做的,重嵐直接吩咐流螢傳話去她名下的成衣鋪子,趕製幾套時興款式的衣裳送過來。
重嵐本以為這事兒過了晏老夫人又要找她的茬,沒想到她不但沒來尋事,反而另補了兩匹好料子過來,還特地派了跟她交好的馮嬤嬤來解釋,說是下人弄混了云云。
她百思不得其解,還是問了何氏才被一語道破天機:「祖母素來就是這性子,說句不恭敬的,但凡她不喜歡的人,對她再好聲好氣的她更不待見,你要是強硬些她反而膽怯了。」
她還拿晏和舉例子「你看大哥,對祖母向來都是不咸不淡的一張冷臉,祖母跟他說話不比誰都和藹。」
重嵐想到晏和,頗有幾分哭笑不得,這不是欺軟怕硬嗎?
這幾日齊國府上下明顯忙亂了起來,齊朝雖不禁止男子妻亡再娶,但也甚少有二娶還這般鋪張的,聽府里的老人說,當初晏三思娶二夫人的時候都沒有這般隆重過。
重嵐怕晏和心裡不痛快,特意晚上去書房陪他,沒想到被他拉住這樣那樣了一番,出來的時候臉色懲紅。
晏老夫人看來是真重視晏三思娶親這事兒,雖絕心不理會平樂郡王府提的無理要求,但還是親自上陣,每日帶人巡邏,倒讓家風井然了不少。
如此忙亂了三五日,終於到了迎親那日,老子娶親雖跟兒子沒什麼關係,但重嵐答應了晏姑母要早點去,因此早上一大早就起來準備著。
晏和剛練劍回來就見她起了身,揚了下眉梢道:「你今日起的倒早?」
重嵐正在用牙刷沾了牙膏子仔細揩牙,嘴裡含含糊糊地道:「今天姑母說了要帶我見見人,特地叮囑我早些過去。」
她一轉眼瞧見晏和穿了身輕薄貼身的衣裳,如玉的臉和脖頸上落了些汗珠,順著微敞的前襟滑了進去……半掩半露倒比全脫了更撩人,尋常見他穿的寬大飄逸慣了,冷不丁穿這麼貼身的還真有點.……惹人垂涎。
重嵐瞧著瞧著卻紅了臉,冷不丁他揶挪的目光看過來,她惱羞成怒地轉過身背對著他:「穿的這麼勾人給誰看呢!」
他擦擦乾淨身上,換了身兒寶藍色暗銀紋雲紋團花錦衣,滿頭青絲用羊脂玉簪子綰住,越發顯得風神秀逸。他
慢慢地湊近了,一手搭在她肩上,輕輕巧巧把她轉過來:「別人瞧見都沒事,就你瞧見了覺著勾人,人常說心裡想什麼就能看見什麼,難道昨晚上你還沒……」
重嵐正在上妝,聞言轉身一把捏住他的嘴,咬牙切齒地道:「昨晚上什麼都沒發生。」
他輕笑了聲:「果然是昨晚上沒瞧夠,娘子什麼時候想瞧只管說就是,反正我整個人你摟也摟過抱也抱過了,只是瞧瞧算什麼。」
他說完又偏頭想了想,含笑道:「當然為夫知道,娘子最喜歡看我沒穿衣裳的樣子。」
重嵐橫了他一眼,想到前些日子他硬拉著她的手.……她臉上不塗脂粉也紅了。
美人薄怒的風采極好,她才堪堪用胭脂點完絳唇,嫣紅的唇瓣顯得越發濃烈,他湊過去輕咬了下,又覺得不滿足似的,舌尖深入淺出的描繪著,最後細細嘗著嬌軟的蘭舌。
重嵐喘了幾聲推開他,對鏡看著自己已經花了的唇,惱道:「真是的,明知道不能耽誤時間你還來招惹我,現在又得重新上妝,晏和你是不是故意的。」
「這有什麼難的,我幫你畫。」他取過桌上的一個白玉小缽,裡面盛著媚花奴,他低頭看了看,微蹙眉道:「顏色太艷了。」又取另一盒紫茉莉,勉強點了頭:「這盒倒還可以。」
重嵐看著那盒被他拿了又放下的胭脂,狐疑道:「你會上妝?」
他微微一笑:「何不試試?」
她側頭看了看更漏,見時候還早,便半闔著眼由著他折騰,他打開她的首飾盒,細白的手指從一溜簪子上掠過,最終選定了根大小適中的,又用簪子沾了手裡的紫茉莉,在她姣好的唇上細細描繪著。
她唇形極好,比一般女子豐潤,形狀卻十分小巧,當中一點唇珠,唇瓣微抿著,閉上眼睛的時候像是等人親上來。
他忍著吻上去的衝動,慢慢幫她描繪好了,等她睜開眼對著鏡子瞧了瞧,驚喜道:「你居然真會這個。」
他瞥了她一眼:「就是尋常看你上妝也看會了。」
他突然湊過去,伸手攬著她的腰:「你知道我原來見你的時候在想什麼嗎?」
重嵐偏頭看他,好奇道:「什麼?」
他手指沿著她唇邊慢慢摩挲:「親你一下到底是什麼感覺?後來我知道了……」他手慢慢撫著自己的唇,微微笑道:「甜的讓人飄飄欲仙。」
重嵐哼了聲:「早就看出來你沒安好心了。」
他漫不經心地道:「對你我一向只有好心。」
重嵐把紫茉莉從他手裡奪過來,啐他道:「你能有什麼好心!」
他眨了眨眼,長睫微顫了顫:「我把自己給你了,還不算好心?」
他原來說情話的時候好歹還會臉紅,現在卻信手拈來,臉不紅氣不喘的,所以她大部分時候都處在下風。
重嵐定定地看著他的厚臉皮,想想自己從上風飄到下風的心酸歷程,把胭脂盒子往他手裡一塞,頹然嘆氣道:「罷了,左右說不過你,繼續吧。」
晏和一哂,用凈水把胭脂化開,在她臉上打了薄薄一層,她顏色極好,撲粉反倒顯得刻意了,淺淺一層胭脂倒顯出好氣色來。
重嵐滿意地瞧著靶鏡,嘴上還是嫌棄道:「你一個大男人,老鼓搗這些做什麼?」
晏和見她長眉微皺,忍不住在她細長的黛眉上吻了吻,取了螺子黛來給她畫眉,一邊似笑非笑地道:「閨房之中,不讓我鼓搗這些,你想我鼓搗什麼?」
他認真地想了想道:「不過話說回來,咱們的本子還有好些沒試呢,既然你不想讓我幫你描眉上妝,回頭咱們.……」
重嵐立刻打斷他道:「一心不能二用,你還是專心琢磨畫眉之樂吧。」
晏和一哂,無聲地取笑她。
重嵐假裝沒看見,見妝容差不多好了,起身就要穿外衣,卻被晏和一把按住:「你等等。」
他取來軟筆,輕輕沾了點胭脂,在她眉心左一筆右一筆的勾畫起來,轉眼一朵朱紅的蓮花就緩緩在她眉心處浮了出來,他取來銀制的圓點花鈿,在花.心處輕輕貼上。
重嵐左右瞧了瞧,笑道:「我記得當初在何府上你也幫我畫過這個,不過今日這個倒比那日的精緻多了。」
晏和唔了聲:「那不過是哄孩子的,怎麼能跟這個比?」
重嵐猶豫道:「這也太張揚了,還是擦了吧。」
晏和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壓:「有什麼好張揚的,不過是個花鈿而已,你也是小心太過。」
清歌這時候捧了玫瑰紅暗花緙金絲錦緞褙子,又幫她在外面罩上件素白綉金暗紋的對襟紗衣,笑道:「姑娘畫的這個花鈿,配上這身兒再合適也沒有了。」
重嵐擺擺手:「你們說什麼是什麼吧。」她又幫晏和整了整前襟,兩人相攜出去了。
剛到第二進院子的正堂晏姑母就迎了上來,瞧見重嵐難得穿了一身艷色,眉心的斜紅更襯出十分的好氣色來,她是過來人,一眼就瞧出來了。便故意笑問:「這是誰給你畫的,這般好的筆功?」
重嵐尷尬道:「方才在屋裡,瑾年他非拉著我……」
晏姑母打趣道:「你們閨房之樂也不挑個時候,倒害我白等了許久。」
重嵐紅著臉轉了話頭:「本來想打扮的素凈些的,沒想到大紅大粉穿了一身。」
晏姑母拉著她往裡走:「你還年輕,正是打扮鮮亮的時候,穿那麼素凈做什麼,沒得辜負了你的好容貌。再說了,咱們這是喜宴,打扮鮮亮些正合適。」
她一邊說一邊把重嵐介紹給交好的夫人,一般這種事兒都是由婆婆來指點的,不過重嵐親婆母早死了,繼婆母還沒嫁過來,婆祖母又指望不上,幸好有晏姑母幫襯著。
所謂世交就是這麼一代一代地互相往來,慢慢地傳下來,等到子孫後代的時候,已經成了個龐大的人情網,難怪世家子弟的發展總比尋常平民人家好得多。
重嵐一邊得體應答,一邊琢磨著要讓重延也多參加這種宴席聚會,旁邊晏姑母在她耳邊悄聲道:「那邊那個,是鎮國公府的二公子張東嵐,他本是庶出,後來當初被張皇后請封成嫡子,因為辦事得力,才升任了把總,剛好來金陵辦事,聽說了咱們府的喜訊便過來道賀了。」
雖然同是公府,但鎮國公府和齊國府簡直是雲泥之別,重嵐下意識地看過去,就見一位身姿挺拔的年輕人立在那裡。讓她詫異的是,這年輕人竟和皇上有六七分相像,一樣的清俊秀美。
晏姑母又努了努嘴:「他旁邊站著的是何府旁支的姑娘,才過門不久。」她說完又遺憾地嘆了聲:「可惜世子和昌平公主沒來。」
張東嵐瞧見晏和,眼睛微微一亮,似乎想過來說話,這時候本來坐在堂上的晏老夫人突然斜插了一杠子,拉著他夫人滿面笑容地說話,頗有巴結討好之意。
她說著說著竟把腕子上的鐲子褪下來遞過去,晏姑母頭疼道:「這怎麼就沒有一天省心的?」
張少夫人如蓮萼的臉上已經滿是尷尬之色,晏姑母走過去攙著晏老夫人:「娘,您不是方才還喊累嗎?咱們這就歇著去。」
重嵐跟在後面哭笑不得,也幫著去攙晏老夫人,張少夫人鬆了口氣,福身謝道:「有勞晏少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