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報複
全城被黑夜籠罩,千家萬戶燈火闌珊,噠噠的馬蹄聲在街道口回響,給寂靜的夜晚帶來了些許喧鬧。
“娘娘,休息吧,王爺今天估計不會回來了。”
白蘇和子寧見杜吟萱越來越喜歡坐在門口,癡癡地看著雲水謠的門口,她們知道杜吟萱是在想著宇文臨,明明王爺在家的時候也不見他們兩個恩愛,可王爺不在家,娘娘又是牽腸掛肚的。
杜吟萱看了她們一眼,道:“我知道,我一會就去休息,你們快去睡吧!”
冬日裏白晝那麽短,她卻時常在白日裏睡覺,到了晚上反而沒有多少睡意,這會看著沉沉的夜色,忽然覺得現在的自己變得敏感了,對什麽都有些在意。
看著牆頭,也不知怎麽的,杜吟萱又有一種感覺,好像那裏又多了一個人,那人悄無聲息的,也不知待在那裏多久了。
“喜歡把自己隱藏在夜色裏的人,是怕在燈火下暴露了自己的弱點嗎?還是做著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需要把自己隱藏起來?”
聽著杜吟萱嘲諷的語氣,宇文適勾了勾唇角,從黑暗的牆頭落下,依舊是那副痞痞的笑容,杜吟萱見了臉色變沉靜了,她現在不想見到的就是他。
“是你?你怎麽又來靖王府了?”
宇文適滿腔的忿忿不平,“我不明白為什麽,每次我來不是子瀾在趕我走,就是你在趕我走,為何?”
杜吟萱定了定心神,淡定道:“雲水謠除了靖王和其他辦事的下屬,其他男人是不能進來的,包括你。”
宇文適譏諷地冷笑著,“嗬!你倒是為他堅守婦道,他在王宮裏可未必為你忠貞不二。”
他在故意挑起事端!
杜吟萱心裏篤定,便把他說的話都當成了耳旁風,聽都沒聽進去,便是聽清楚了,也不去在意。
“三哥多慮了,宮裏的小姑娘,我家王爺不喜歡的。”
“那王府裏的呢?”
宇文適說罷,果然見杜吟萱沒了那氣定神閑的樣子,說到底,她又怎麽可能什麽都不在乎?
杜吟萱抬眸對上宇文適那副幸災樂禍的笑容,便覺得眼鏡被刺痛了一下,杜吟萱站起身,銳利的雙眼絲毫不給宇文適一絲喘息的機會,看得他心頭一緊,自己的氣場似乎還不及這女人。
“你到底想怎麽樣?”
麵對杜吟萱怨恨的質問,宇文適忽然變了語調,似乎是在懇求她,“吟萱,你跟著宇文臨是不會幸福的,你跟我走吧!”
宇文適突然牽著著杜吟萱的手,情深脈脈,若不是他的心跳出賣了他,杜吟萱差點就信了他的話,信了他所謂的感情,杜吟萱嘴角勾起一抹亦正亦邪的笑容,不緊不慢的抽出了被宇文適握住的手。
“廣陵王很喜歡拿我杜吟萱尋開心?”
若換成她人來說,或許還真就是怨氣,在杜吟萱這裏,宇文適便感受到了一絲絲威脅的氣息,這是一種警告,一個提醒。
宇文適愣怔了片刻,突然發出咯咯的譏笑聲,隨後湊近她耳畔,輕聲道:“尊主果然是聰穎過人,可惜了,可惜!”
杜吟萱仔細聽著他的話,卻不明所以,待宇文適說完站直了身子,杜吟萱才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那個人,也終於明白了他說的可惜是為何。
隻見宇文臨筆直地站在門口,平靜的目光暗含波濤洶湧,冷漠地盯著他們二人,
“王爺~”
杜吟萱心裏近乎崩潰,終於明白為何宇文適會突然來到這裏了,也明白了湊近她是為何,從頭到尾都是他的算計,可杜吟萱不明白,她有什麽值得他算計的?
杜吟萱看向宇文適,目光暗含殺機,可這個時候的宇文適又怎麽會怕了她,宇文臨在此,想來她也不至於會動手殺人。
“本王是不是打擾了二位?”
宇文臨的聲音帶著幾分戲謔,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利刃,把杜吟萱心裏那層保護殼一下一下的劃開,直到它完全就破碎,這一次,宇文適分明是破釜沉舟,冒著生命危險跟她來陰的,夠狠,夠絕!
宇文適嗤聲,“打擾算不上,畢竟是你的王府,我隻是覺得有些意外,你怎麽就回來了。”
宇文臨聞言一步一步向裏麵走來,身後韓空傻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雲水謠裏的兩人,宇文臨滿不在意道:“在王宮裏待乏了,就想回來了,三哥久疾初愈,怎麽不在萬鑾殿好好休養?”
“相思難耐。”
宇文臨聞言猛地握緊了拳頭,按耐住自己的情緒,富有磁性的聲音多了一絲打趣味,“見到了,可解了相思之苦?韓空,送廣陵王回宮。”
送他回宮六字,宇文臨終於是暴露了自己的憤怒,幾乎是,察覺到了宇文臨的怒意,宇文適也不敢含糊,沒搭話便自覺地走了出去,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沒必要留下來,一下子之間走得隻剩宇文臨和杜吟萱了。
“王爺……”
杜吟萱知道自己如今說什麽都無濟於事,便什麽也不說,等宇文臨氣消了,說不定還可以聽她解釋一下。
宇文臨冷冷地看著她,沒有一絲感情,轉身連句話都沒有就走了。
宇文適在韓空的監視下離開了靖王府,還是頭一回覺得離開了靖王府會變得抑鬱,好像心裏多了一些煩擾,堵得心裏異常沉悶。
漫無目的地走在金都的街道,沒人燈火,沒了人煙,四周寂靜無聲,仿佛隻有永無止境的黑暗,隻有夜色。
“你不該這麽頹廢!”
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傳來,宇文適停住腳步,原來他一直在跟著他。
宇文適轉頭看著岔路口的國師,他坐在馬車裏頭,掀開別簾子看著他,露出令人費解的笑意,不知嘲諷還是欣賞,宇文適隻覺得一陣心煩,譏諷道:“國師,這等下策,也隻有你能想得出來了。”
國師聞言不以為意,笑道:“當然,也需要像廣陵王這樣敢於行動的人。”
宇文適不屑地冷哼,可事實是自己終究背著良心做了這等苟且的事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國師剛回金都就對靖王府下了手,下一步又是想做什麽?”
“下一步,自然是接廣陵王回宮。”
國師調侃道,宇文適冷哼一聲,還是進入馬車裏,馬車緩緩起步,噠噠的馬蹄聲極有規律,一下一下地響著,馬車向著王宮前行,國師緩緩道來:“靖王無心繼承王位,太子懦弱無能,若他繼位,徽月將亡矣!”
所以他的目的很明確,宇文適也明白國師是想要他繼位,可眼前又何止宇文臨這個障礙,宇文適道:“左相及其同黨必定維護太子,國師還能力挽狂瀾嗎?”
“大王年歲已長,亳王建樹不多,不到萬不得已,想必朝中大臣也不支持他繼位,而小皇子默資曆尚淺,這王位不過是你與太子之爭,如今這雙腿恢複,朝中大臣大部分還是向著你的。”
看國師胸有成竹,宇文適心裏倒沒有那麽欣喜,畢竟這條路走得越遠,他做錯的事情就會越多。
“可這與挑起宇文臨和杜吟萱的誤會有何幹係?”
聽宇文適突然發泄心裏的不悅,他是被困了二十年的猛獸,突然得到了解脫,國師最怕的還是他會迷失了自我,可看他還保持著理智,國師甚是欣慰。
“我知道你不想這樣,可是廣陵王,靖王的通靈寶玉還在你這裏,你可有用它來看過杜吟萱的身份。”
宇文適聞言低垂著眼眸,看過,他也不止一次在牆頭偷偷觀察杜吟萱了,又怎麽會不知道她的身份,“卡紮伊娜尊主。”
“她的勢力不可小覷,我們誰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勸靖王爭王位,你難道想靖王與你爭奪這王位?你爭得過他嗎?”
麵對國師的咄咄逼人,宇文適沉默不言,他說的一句都沒有錯,現在的宇文適已經沒有了可以和宇文臨相爭的資本,以前的他是太子,是人人擁戴的下一任君王,而現在他什麽都沒有,隻是一個活死人,他已經被人們遺忘,再次出現也激不起什麽風浪。
沉默良久,耳畔隻有噠噠噠的馬蹄聲和車輪滾動的聲音,許久,國師哀歎道:“若非素馨,我倒是希望靖王可以繼位,徽月好不容易強盛,我不想這隻是一場黃粱大夢。”
“你這次回來,多半是因為我母妃吧,你那時候為什麽不救她呢?”
宇文適冷眼睨著國師,對於這個所謂的師伯,他總有一種陌生的感覺。
“整個王宮的人都要她死,我又能如何,隻是這些年,離開這個令我悲痛的地方,卻時常想起這個師妹,幾日前,聽說她回來了一趟,我不過想回來看看她,可終究還是錯過了。”
宇文適更是不屑,反倒把國師的行為當做是惺惺作態。“你根本不想替我母妃報仇。”
“對,我不想。”
國師在承認自己內心的想法,也像是在堵宇文適的嘴一般,滔滔不絕講了一堆,“大王何錯之有,他也隻是一個可悲的人,靖王又有何錯?他那時候還隻是一個隻會哭鬧的小孩子,黎妃不過也是被利用的可憐人,我該找誰報仇?找安睇王後嗎?廣陵王啊,你可願意下手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聽來聽去,宇文適隻聽清了最後一句話,當即冷笑道:“那你現在談何幫我?”
國師有足夠的耐心在解釋,“我可以幫你拿回屬於你的王位,可安睇王後,我想她也習慣吃齋念佛了吧。”
提到他喜歡的人,國師果然語氣都多了一些愛惜,宇文適不禁揚起嘴角的一抹笑意,試探道:“你不怕我得到王位,會殺了你心愛的女人,和她的寶貝兒子?”
國師仰頭大笑,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不會,我了解你,你殺不了他們母子。”
是嗎?
宇文臨心裏也不信,也許有一天,他會讓安睇王後跪在他母妃的墳前,跟她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