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被喊到宜和軒用膳,杜吟萱一來,看到張迎和宇文臨在一塊,心裏又是咯噔一下,扭頭就想走,不巧被韓空見到了,連忙叫人進去,杜吟萱這才沒跑成。
宇文臨也很無奈,誰知張迎會一大早就來王府裏,本來還想和杜吟萱好好吃個飯,現在想來是不能了。
“表哥,我想吃芙蓉大蝦。”張迎晃了晃宇文臨的手臂,非要宇文臨給她夾到碗裏來,杜吟萱抬眸撇了一眼,見宇文臨輕聲歎了一口氣,還是照做了。
“給你。”
吃到了芙蓉大蝦的張迎瞬間眉開眼笑,笑靨如花。
“……”
杜吟萱悶悶不樂,一直低頭吃著碗裏的飯,不知不覺雙眼多了一層霧氣,杜吟萱趕忙眨了眨眼睛,別讓眼淚掉下來。
把碗筷放下,杜吟萱突然站了起來,宇文臨的手掌立即握住她的手心,關懷道:“不喜歡吃?”
“吃飽了,左靈焰還在外麵呢,我去接她回來。”
杜吟萱堅強地微笑著,聲音卻透露一絲絲哽咽,紅潤的眼睛讓宇文臨心裏忽然揪疼了一下,她最近怎麽變得愛哭了?
說完也不等宇文臨說什麽,杜吟萱抽回了手,就往外走去。
聽說王妃和左靈焰已經回府,宇文臨勸張迎回府後去了雲水謠,見杜吟萱又趴在案桌上睡覺,她總是喜歡趴在案桌上,或者直接手托著太陽穴就能睡下,可這樣,總愛著涼。
“吟萱。”
宇文臨輕輕地喚了一聲,杜吟萱睡眠淺,何況這時候也沒困,聞言就睜開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麵孔,杜吟萱眨了眨眼睛,不管他又繼續睡。
宇文臨臉上浮現一個寵溺的笑容,把人抱起,這下子杜吟萱是真的驚醒了。
“你放我下來!”杜吟萱捶打著宇文臨的肩膀,又不敢用力,怕一不小心他就把她扔下來了,可杜吟萱顯然是想多了,宇文臨把她抱到床上才放下,這是他前所未有的溫柔,杜吟萱恍惚間還以為自己是做了一場夢。
“怎麽又趴在案桌上睡著了,容易著涼。”
杜吟萱雖是坐著,宇文臨還是給她蓋上被褥,掖了掖被角,杜吟萱微微驚訝,宇文臨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貼心了?
“不會啊,又不冷。”杜吟萱語氣酸溜溜地回應,宇文臨握著她的手,把他掌心的溫暖傳給杜吟萱,“你還說你不冷,手都冰了。”
明明宇文臨幫她捂手,杜吟萱卻突然抽回手,別過頭不理他。
宇文臨笑了笑,“還在生本王的氣嗎?”
“生氣?我沒有啊,有什麽好生氣的,她是你表妹,你寵著她也是應該的,我不過一個外人,有什麽可生氣的?”
杜吟萱說完宇文臨忍俊不禁,這樣子才有一點杜吟萱的樣子,跟他鬧一鬧才對。
“說什麽傻話,你怎麽就成了外人了?”
宇文臨破天荒地給杜吟萱理了理發鬢,來得太突然,杜吟萱回過頭本想狠狠罵他把心裏這口氣除了,然而碰到他的這麽一個動作,杜吟萱愣怔了片刻,才想起來自己是要幹嘛的。
“本來就是外人,一點都不沾親帶故的,”
現在想來杜吟萱無理取鬧的樣子還是很可愛的,宇文臨又問:“你是本王的王妃,怎麽不是親人了?”
杜吟萱一聽,頓時稀裏嘩啦講了一堆,“哪裏親了?你不愛我,你也不疼我,也不信任我,你就仗著我喜歡你,就一直在傷我的心。”
說完兩人都愣怔了,她還是承認了自己喜歡宇文臨的事實,宇文臨自己都有些意外。
“你……”
杜吟萱霎時小臉浮現兩抹紅暈,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剛才講過頭了。
“哼~”
杜吟萱又是羞澀又是憤怒,最後都變成了她的小情緒,鬧一鬧這事才算過去了。
宇文臨心疼地把人攬入懷裏安慰,“本王沒有不信任你。”
“你什麽都沒有問,不就是不在乎嗎?”
“本王既然相信王妃,又何必去問。”
聞言杜吟萱心裏忽然流過一股暖流,好像嘴角抿成一個微笑的弧度,“哦~這樣啊!”
“你怎麽愛哭了。”
宇文臨指腹劃過杜吟萱的眼角,劃掉了那滴晶瑩的淚珠,杜吟萱忽地又是一陣心酸,想想自己以前多麽堅強,什麽時候掉過眼淚?
杜吟萱心想:“遇見你之前,我也曾強大到我都懷疑自己沒有任何弱點,是你讓我卸下防備的,讓我覺得我可以不用那麽堅強,可要是你在這時候告訴我這一切隻是一個玩笑,宇文臨,我該不該恨你?”
可終歸是想想而已,她可不希望宇文臨真的隻是和她開了個玩笑,杜吟萱撒氣道:“還不是你害的,宇文臨,你再這樣讓我傷心,我就離開你,再也不回來了。”
說罷杜吟萱忽然泣不成聲,一直抽抽噎噎,宇文臨抱得更緊,輕聲安撫道:“好,我再也不讓你傷心了。”
等杜吟萱抽噎聲音漸漸減小道沒有了聲音,宇文臨才道:“對了,本王一會要入宮,你要跟本王一起嗎?”
杜吟萱抬起埋在他胸膛的頭,神情漸漸失落,她不能去王宮,還是別去了。
“我不去了。”
“好,那你先休息吧!”
宇文臨寵溺地揉了揉杜吟萱的小腦瓜,安撫她睡下了才離開。
禦書房。
蒙將軍和宇文臨鄰座而坐,宇文臨左方位置又是國師,對麵坐著的是太子和張國舅,以及兩位丞相,都在等待大王看完呈上去的幾個大國版圖。
“大王,安插在遼衛的線人來報,遼衛進攻了勻天國之後又大規模招兵買馬,勻天雖小,卻盛產鐵礦,如今被遼衛占為己有,遼衛的勢力大有增長,他這是想角逐天下呀!”
蒙將軍憂心忡忡,說得更可怕一點,當這天下隻剩下徽月與遼衛,那怎麽樣都會有一場大戰。
宇文成泰看著版圖,把勻天劃入遼衛版圖之後,遼衛也就跟徽月現在的版圖一般大小了,西蒙雖與徽月聯姻,可如今西蒙勢力江河日下,怕是還會成為徽月的累贅,思前想後,宇文成泰也是焦頭爛額。
“朱州城一戰後我徽月已經不再與別國大動幹戈,新年將至,真不知他白狄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弄得人心惶惶!”
宇文朔見著宇文成泰一大把年紀還在為這事勞心傷神,便寬慰道:“父王息怒,又或者遼衛也隻是效仿我徽月,自強不受外辱。”
蒙將軍哀歎一聲:“太子殿下,徽月出戰求的是和平,各個戰敗國歸附於徽月,做徽月附屬國,然遼衛是合並了版圖,直接由白狄管轄,這就與徽月不一樣了。”
國師看向宇文臨,他這些年沒有敗過仗,不知道這一次是否還有信心。
“靖王,您的意思呢?”
國師尊稱一聲“您”,倒讓宇文臨微微驚訝了,“若要開戰,徽月何需畏懼遼衛,隻是兩國之間隔著眾多小國,他們的國度,他們的子民都是無辜的,不該受此牽連。”
眾人一聽,又覺得靖王言之有理,這些小國的子民該如何是好?可若是遼衛強攻進徽月,他們也不得不戰。
宇文朔大膽出言,“兩國相爭,必有傷亡,這一戰總要到來,他們該清楚隻有徽月勝利了,眾國才能安穩,百姓才能安居樂業。”
宇文臨見著宇文朔的反應,不經意的皺了皺眉頭,然而隻那麽一瞬間便消失了,快到沒有多少人發現了他的不滿,隻有張國舅一直注意宇文臨的一舉一動,這才發現了。
“行軍打仗之事,徽月向來仰仗蒙將軍和靖王,各國形勢也就蒙將軍和靖王最了解,我等不便多做言。”左相也怕了宇文朔說的話得罪了宇文臨和宇文成泰,也怕他在眾大臣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隻好出言調和,望宇文朔能看懂他這個嶽父的一片心思。
“蒙將軍,你的意思呢?徽月要不要先發製人?”
宇文成泰讚同左相的話,立即就問了蒙將軍事宜,蒙將軍回應道:“徽月定是要備戰,可是我們不能先出兵,我們等!”
“父王,這是兒臣與蒙將軍商議後的決定,若沒有什麽不妥,兒臣想去看看三哥。”宇文臨開口,宇文成泰也隻好點頭答應。
然而來到萬鑾殿卻不見了宇文適,隻見一個丫頭在打掃房間,丫頭還是那日給宇文適送早點的丫頭,長得十分乖巧。
見著宇文臨,畢恭畢敬道:“奴婢見過靖王!”
“廣陵王不在萬鑾殿?”
“殿下出宮了。”小宮女依舊屈膝,宇文臨招手示意她起身說話,小宮女點了點頭,站直了身子。
“三哥大概何時回來,本王就在此等他回來。”
宇文臨才邁步向裏頭走幾步,宮女道:“回王爺的話,王爺還是不要等了,殿下已經很久沒回宮了。”
宇文臨忽然覺得心裏頭有些不安,許久不回宮裏了,那些謠言還是可以擾亂他的判斷,宇文臨擰眉,似乎想到了什麽不該發生的事。
“都在外麵?”
“是。”
小丫頭又再次確定,宇文臨躊躇不安,卻見大堂裏的案桌上放了一張十分顯眼的畫卷。
宇文臨問:“你怎麽不把案桌收拾一下?”
小宮女惶恐道:“王爺恕罪,不是奴婢在偷懶,是殿下吩咐了奴婢不能動萬鑾殿的東西。”
也不知打著什麽樣的心思,宇文臨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麽,或許就是想知道宇文適到底是不是出宮去見杜吟萱,杜吟萱為何不肯留在宮裏,是不是怕他們兩人幽會被宇文臨看到,覺得宮外更安全?
越想心裏越恐慌,宇文臨拿起案桌上的畫卷就打開來看,宮女來不及製止,也不敢阻止,宇文臨一看畫中人是杜吟萱,還是她在萬鑾殿裏坐著的畫像,便把畫卷了起來,甚是生氣,拿著畫便走,宮女在身後追趕過來,“王爺恕罪,這畫……”
宇文臨見宮女擔驚受怕的樣子,又忍不下這口氣,便道:“你代本王傳句話,廣陵王想把畫拿回去,讓他自己來拿。”
回到清寧殿暫作休整,宇文臨讓韓空把梅算子帶到清寧殿,又再次看了一下這幅畫,是在萬鑾殿沒錯,杜吟萱笑靨如花,對於宇文臨卻是極其諷刺。
不久後,傳來了敲門聲,宇文臨把畫收了起來,道:“進來!”
韓空推開門,道:“王爺,梅先生到了。”
梅算子立即參拜道:“草民見過王爺!”
宇文臨把畫扔在桌上,同梅算子冷冷道:“先生可認得此話?”
梅算子湊近一看,甚是驚愕,目光中多了一些恐懼,連忙低著頭道:“回王爺,這畫的確是草民所作。”
“好!好得很!”
頭一回見到宇文臨這般激怒,梅算子連忙跪下解釋道:“王爺,天下之大,並非所有的事情都會讓王爺目睹,廣陵王與國師下棋,見在下作畫精湛,便叫在下去畫了一幅,然而畫中之人竟是靖王妃。”
宇文臨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梅算子,道:“先生想說什麽?”
梅算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顫顫巍巍著站了起來,執筆作畫,沒一會,一幅“紅杏出牆”的畫便栩栩如生了起來。
韓空見畫,勃然大怒,道:“梅算子,你好大的膽子!”
被韓空這麽一吼,梅算子立即瑟縮地又跪在地上,聽著宇文臨毫無情感的話,“先生莫不是嫌餘生太長了?”
明知說錯半句話就有被砍頭的危險,梅算子還是道:“王爺,你身在宮中,又怎知府中之事。”
說完,整個清寧殿都安靜了下來,都在看著宇文臨的神色,忽然,宇文臨站了起來,往外走去,而此時,天色已晚。
韓空連忙跟過去,剩下梅算子還跪在地上,鬆了一口氣,擦拭著自己額頭的虛汗,梅算子搖頭輕歎,“靖王妃啊靖王妃,怪隻怪你得罪了國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