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教主09

  那人似乎沒看出來易周的警惕和敵意, 緩步走到近前,衝兩人微微一笑。


  猶如春風拂麵,讓人一下子就心生好感。


  不過, 不同於一下子放下三分警惕的郭津, 易周又往側走了好幾步, 拉開一段安全距離後,這才把心底瘋狂叫囂的危險感壓下去。


  這個人……


  他急促地喘息了兩聲,這有分出注意去看郭津。


  卻見那個蠢貨竟然主動上前, 跟人攀談起來。


  ——蠢貨!!!

  易周急急去搜尋時越的身影,在不遠處看見了人,他正和方才那管事說著什麽……


  察覺到落到身上的視線, 時越抬頭看過去,又順著易周的示意,落到正對話的那兩人身上, 微一怔愣。


  ——這可真是……巧了……


  易周見時越無動於衷,急得直打眼色、眨眼眨得眼皮都快抽筋了。


  他雖然不喜歡郭津,卻也沒到盼著他死的地步, 那個人……絕對是個危險人物……


  時越倒是沒想到, 這一路過來, 兩人的關係會改善這麽多,一時頗為欣慰, 他笑了笑, 給了易周一個安撫的眼神。


  又看向正和郭津對話的那個“青年”。


  ……要是他的話, 還是很安全的。


  ——前魔教長老, 裴錦謝。


  是個大夫。


  裴錦謝一副江湖前輩的態度, 十分耐心地跟郭津解釋, “二十四年前, 聽聞魔教有一門功法,能使人內力進境一日千裏……此等神功落在魔教手裏,實在令人心裏難安……故而,鳴山劍派、落霞宮、玉麟宗牽頭,數百小門派跟隨,共伐魔教……”


  郭津:?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這什麽意思?

  強盜吧?這分明是強盜!


  這些門派怎麽回事,明明想強搶功法,怎麽還一副冠冕堂皇、為武林除害的態度?到底誰是魔教?


  許是郭津臉上的無語太過明顯,裴錦謝臉上的笑倒是多了幾分真實,“這江湖便是如此,強者為尊……可比什麽‘正義公道’來得切實多了。”


  郭津覺得有點奇怪,這人看著隻比他大一點,怎麽說話跟江湖老前輩似的?

  不過……


  郭津猶豫了一下,問:“那魔教就沒有反擊?”


  不該啊,就他所見,這幾年的魔教雖然縮水了不少,影響力依舊可怕,高手……好像也不少。


  那當年,不是更厲害了?怎麽會坐等著挨打?


  聽郭津這麽問,那人卻沒再說話,而是露出一個微妙的笑來。


  郭津突然反應過來:過去這麽些年,魔教還好好的,那三個“武林正派”……這會兒已經淪落到三流不如。


  郭津:……


  無話可說.jpg

  那人似乎覺得郭津的表情十分有趣,露出一點笑來。甚是友善地繼續下話題,“小兄弟也是來發死人財的?”


  郭津:“……”


  他想起呂家三關試煉。


  被這人這麽一說,怎麽就這麽紮心?


  但講道理,也不能說他這話有錯……


  暗自腹誹了幾句“這大兄弟嘴可夠毒”,郭津幹笑兩聲,解釋道:“小弟不才,知道能力微薄……這次,隻是來看看熱鬧。”


  說實話,作為一個坐擁寶山的魔教教主,郭津還不至於為呂家家產動心,他想過來,也是看熱鬧的心情多謝。


  裴錦謝笑得更加溫和了,“不愧是小兄弟,確實與那些俗人不同……”


  “想拿別人的東西……特別是一個死人的家產……可是要小心報應的……”


  裴錦謝語氣低緩溫和,可郭津莫名聽得後背發冷。


  他哆嗦了一下,靈光突現,根據自己閱遍武俠小說的經驗——


  這種事情,背後大概率有什麽陰謀……


  而且,出現在一開始的神秘人物,很有可能就是幕後boss,特別是這種……斯文敗類的類型……


  郭津終於生出點警惕來,不太明顯地打量起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秘青年——


  越看越覺得……這人十分可疑。


  裴錦謝好似真的沒有察覺到郭津的懷疑,仍有帶著笑搭話道:“小兄弟可是獨身過來?”


  郭津:?!


  他現在要說自己是一個人,會不會轉頭回去就被套麻袋、再睜開眼變成又啞又瞎的毒人?


  被自己的腦補嚇出了一身的冷汗,郭津深深覺得,看了種種魔頭事跡的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四講五美的好青年了。


  他分外警惕地答道:“我是和朋友一起過來的!”


  他說著,趕緊去找易周的身影。倒不是不信任時越,隻是他還存著些理智……


  畢竟時哥和他一樣,都是穿越過來的,甚至學武時間還沒有他長……這種情況下,當然是“老江湖”易周更靠譜些。


  易·靠譜·周:……


  艸,這種時候想起小爺來了?!


  先前的求助被時越拒絕,自覺自身難保的易周。


  他十分塑料兄弟情地、往遠處退了好幾步。


  郭津:!!!

  這事情有點大了!

  郭津想跑,但卻有點腿軟,他試探性地往外邁步,結果踉蹌一下,差點跌倒。


  他尷尬又害怕往那疑似幕後boss的神秘人看去,卻見那人並沒有在看他,而是抬頭往遠處看去。


  像是看見了什麽不敢置信的情形一樣,眼中滿是震驚。


  隻是頗為違和的,他的唇角卻噙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笑。


  眼中的神色和臉上的表情全然割裂,顯得那表情詭異得好似畫在臉上一樣。


  不……不對,就是畫上去的!


  一路行來,時越雖然沒有鬆口答應收徒,但是日常對易周的請教卻是有問必答。


  時越實在是個好老師,就連一點基礎的都沒有的郭津,在旁聽著,都有覺得收獲,這會兒頃刻間就得出了結論——這人也易了容。


  郭津覺得更不妙了:好端端的,易什麽容?


  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我有問題?!


  *

  裴錦謝此刻卻無暇關心郭津的想法,他定定地看著遠處那人、目不轉睛。


  是他……嗎?!

  那人似有所感,微微偏過頭來,麵容與他預想中的那張臉迥異。


  不……長相說明不了什麽,尤其是對精通易容之人來說。


  若是易容高手,甚至連細節和“下意識”的小動作,都能夠將人欺瞞過去。


  但……那一瞬的感覺。


  裴錦謝已經記不起自己身處何方,周遭的人似乎都成了虛化的背景,隻有那一個人的身形格外清晰。


  恍惚間,他的身形和另一個人重合,衣衫亦變成了如雪的白。


  一如當年……


  因為瘟疫封閉、一片死氣的城中,白衣少年緩步而來。


  他那時就認定——


  這世間若有神明……一定就是那少年的模樣。


  隻是……他終究沒有料到,神明亦有隕落一日。


  *

  “您……”


  走到近前,他開口,語氣帶著些微的顫。


  但這一字之後,後續的話卻被他咽了下去。


  ——骨齡,不對……


  這是何等高超的易容,都改變不的東西。


  若說“不失望”是假,可心早在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失落中變得冷硬。


  ——不過是又一次錯認罷了……


  他想著,臉上又恢複了那溫和、讓人心生好感的笑。


  他正要打個招呼,再隨口捏造個理由解釋自己方才的失態,卻見眼前那青年被人擋住了。


  “裴兄眼神真好,小弟佩服佩服……”郭津硬著頭皮頂上前去,打著哈哈,“這就是和我同來的朋友。”


  然後,又轉頭對時越介紹道:“這是裴錦,裴兄,我方才認識的……朋友。”


  嘴裏說著是“朋友”,郭津卻拚命衝著時越使眼色,示意他抓住機會快跑。


  他裝模作樣地掏了掏懷中,分外浮誇地表演了一場,求時越回客棧幫忙找一下錢袋。


  甚至先前十分塑料的易周,這會兒也湊過來,飛快地替時越答應下來,拉著人就要走。


  時越:“……”


  說實話,裴錦謝確確實實是好人。


  作為一個經常四處雲遊的大夫,經他之手活下來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麽一個妙手仁心的大夫,這兩人怎麽怕成這樣?


  時越都忍不住懷疑,世界意識給這個世界“魔教”加了一層“自帶反派氣場”的debuff……


  他摁住想要直接把他拽走的易周,又衝郭津搖搖頭,轉而上前幾步,跟裴錦謝攀談起來。


  有先前那“錯認”的好感度加成,裴錦謝對時越的態度要比之前對郭津親切得多,起碼一旁的易周沒了最開始那汗毛倒豎的悚然感——但該有的警惕還是有的。


  裴錦謝主習醫道,一年到頭泡在藥材堆裏,對人的情緒不怎麽敏感。


  但再怎麽說,他也比在場(除時越外)諸人年長……


  易周的敵意、和郭津之後的警惕,他還是能察覺到的。


  他倒不覺得被冒犯,他甚至覺得這情形有些熟悉——


  一群小蘿卜頭圍在少年旁邊,彼此之間都是警惕。


  若是哪個人多搶去那少年一分注意力,定然能惹得所有孩子怒目而視……


  那般情形下,孩子們竟然沒打起來,也不知道“教主”費了多大的心力。


  那些舊時光陰好似沾著蜜糖的刀鋒,甜過之後,便是細密又綿延的疼……


  鳴山劍派、玉麟宗、落霞宮……


  眸低一絲血色閃過。


  不夠……


  怎麽能夠呢?!那些人毀了他們的信仰……那一點點代價,怎麽能夠?!

  所有人……參與過的所有人……


  連同他們的子孫後代,都該親自下去,向、他、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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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周:這是個危險人物!!


  郭津:這一定是幕後boss!!!


  時越:我家的孩子怎麽可能是壞人?

  裴錦謝(乖巧):教主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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