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沒得怪了隻好怪天氣
任何值得去征服的目標都沒有捷徑。譬如說漂亮又有個性的姑娘以及楚沐方的案子。
雖然有正義感的警官劉國亮主動地向我們靠攏,向我提供了一些關於這個案子的內幕,但畢竟案發當時劉國亮正好在外地出差,回來後又立即被苟局長借故調離了一線崗位,所以他雖然私下裏也在關注這個案子,但他所了解的案情並不全麵和明確,即使出於一位老刑偵的直覺讓他認為這個案子有一些疑點,但這是苟局長親自抓的案子,又有精明而確實有能力的同事在經辦這個案件,所以即使他是前刑警隊長,但是可以為我們提供的線索都還是模糊不清的:像違背以往做法的不準劉國亮等任何人插手或過問案情時苟局長所表現出來的獨斷專行的蠻橫,有民警聽到在審訊室路過時聽到楚沐方的慘叫聲,楚沐方到底有沒有凶器,據參加現場勘察的民警在閑聊時透露現場沒有發現什麽掙紮搏鬥的痕跡,案發現場疑似部分證據缺失邏輯鏈不完整等等之類的間接證據,並沒有能夠為我們提供能一舉將楚沐方案件翻過來的過硬的真憑實據,真的算是突破口的也許就是他從內部為我們提供了整個案件證據鏈中最為薄弱的一個環節,那個為案件進行屍檢的法醫,外人誰會想到那其實是一個不學無術、人雲亦雲的西貝貨。
當然,如果劉國亮掌握這樣的證據的話,也許他就不會或者不能站在我麵前講述這一切了。按照他的說法,雖然他是刑偵方麵的負責人,但是這個案子一開始就被苟局長高度重視給攬了過去,成立了專案組親自掛帥,還有他原來的副手現在的刑警隊長齊大維主抓,專案組的人員嘴都非常緊,案件的主要環節又都是由齊大維親自經手的,並不能打聽出具體的偵辦情況。
姑且信之,不管是為了正義感,還是跟苟局長或者哪位同僚有仇,或是皆而有之。但是有一個問題非常地關鍵,我必須要問清楚,那就是,關我什麽事?為什麽要跟我講這些?其實我隻是軍報派到近江來采訪一位普通記者,地方上的事情我們是不好幹涉的,即使那個我們過來的時候找到楚沐方,但是為了他而去直接插手當地司法,我們也是有紀律的,劉國亮是病急亂投醫還是提錯豬頭拜錯廟了。
劉國亮笑得很甜,一般長得胖一點的人都會人緣很好,因為胖的人都愛笑,看到他們的笑臉至少會讓人心情愉悅。劉國亮毫不諱言地告訴我,雖然他是抱著最後的希望為了尋找線索到了機械廠,但是在看到從京城過來的我們打著借口也在找楚沐方後,他已經敏銳地察覺到,楚沐方的案子可能已經驚動了上麵,上麵這是派人下來查辦此案。隻不過他錯誤地認為,也許是楚家父女在省會城市裏的上訪起到了作用,讓上級派了人過來秘密地查訪案情。
我感覺心很累,隻想問一句,為什麽?難道我們前麵所做的一切掩護動作都是白費了嗎?我們一到近江就被人看破了目的,這結果不能不讓我這個資深情報工作人員感到警醒。
結果劉國亮的答案讓我感覺好無奈,原來他認識肖雨城,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是公安大學裏的教授,還曾經在肖雨城的專著的扉頁上看到過他的照片,所以看到肖雨城教授居然偽造身份化名來到近江,而且直接過問楚沐方的案子,真的是大吃一驚,就認為其中必有蹊蹺。於是才會有了後麵的兩次向我通風報信。
我心中有一句髒話不知道該不該講,上次和肖雨城一起到羊城出差,倒黴也倒黴在他那個響亮的名氣上了,沒想到這一次又栽在了同一個地方。說起來,也許上級領導和組裏低估了肖雨城在全國公安係統的名氣了,甚至我們的組員,雖然大多是在情報戰線工作低調的人,但是也說不定會碰上熟人而識破身份,雖然概率不大,但是在肖雨城身上都發生了兩次了,別人隻怕也不好說沒有可能性了。
最後我隻好拍拍劉國亮的肩膀說,其實肖教授也認為你是一名真正的刑警,雖然隻是第一次見麵,但是他的感覺應該是蠻準的。看著劉國亮受到表揚一臉激動的樣子,我還是順勢問出了自己和組裏最關心的那個問題。
你知不知道楚沐方的爸爸和妹妹在哪裏?作為最了解楚沐方的人,也許從家人那裏可以找到一些偵破案件真相的線索。
劉國亮抓抓腦袋,也許我這個問題有點讓他為難,想了一會才回答道,他也不知道楚沐方的家人到哪去了,原來聽說在省裏上訪,想為楚沐方翻案,但是一直也沒有告下來,也沒有在局裏聽到別的什麽消息。不過哦,我這麽一陡然問起來,他又想起以前聽說過的一件事情了。這事卻讓我幾乎要急出一身汗來了。
原來楚沐方案的受害者蔣彤就是近江本地人,家族勢力還蠻大的,蔣彤遇害後,家人一時無法接受這一慘痛的事實,對楚沐方要血債血償,楚沐方被警方逮捕後,就遷怒到他的父親和妹妹身上,特別是蔣彤的親弟弟蔣重是個莽撞的,表現得最積極,甚至有民警遇到過蔣重揣著凶器在機械廠附近逡巡窺視,也許楚家人感受到了威脅而有意躲避了起來,隻不過近江縣城也就這麽一點大,真的要找的話還是很快可以找到。
居然是這樣,那我們尋找楚辭的行動更加要抓緊了,要是這段時間出點什麽事,那就後果不堪設想了。想到這裏,我也就沒有再和劉國亮聊下去,沒有說破我們是衝著這個案子來的,隻是拜托劉國亮有什麽新消息一定盡快通知我們,劉國亮點頭同意了,算是達成了暫時的共識,要找出案件的真相。
告別了自帶幹糧向我們靠攏的劉國亮,我走進了招待所,結果在路上又看到陸睿恒那廝搖著胖胖的身子圓溜溜地滾了過來。
“七戒,你跑這麽急,到哪去?”
“哦,沈主任,你忙。”
瞅著陸所長就要從我身邊跑過去的空隙,我一把抓住了他,他急我不急啊,這個家夥吃飯的時候灌酒的說辭一套又一套的,套路深得很,能為難一下當然不能放過,看他一臉著急的樣子就心裏暗爽,作為一所之長,所裏又住著幾尊大佛在,慌慌張張地跑出去,想必是出了什麽事情,打探一下也不費事。
陸睿恒被我拉住,不得不停下來,看我的樣子知道不說清楚怕是走不脫了,連忙氣喘籲籲地低聲在我耳邊說道,“沈主任,別難為兄弟,我再不過去怕是要出大事了。”
“出啥事了啊?需要兄弟幫忙你吱一聲。”我隨口扯著白話,手上就是不放。
“反正待會你就會知道了的,我這是趕著要去叫門衛把大門給鎖了。”陸睿恒急得滿頭大汗,都滴到眼睛裏去了,辣得眼睛很不舒服,一邊說話一邊用袖子擦汗。
“好端端地關大門幹啥啊?”
“我要是現在不關了大門,待會我們招待所就該關門了,你快放手吧,拜托!改明兒我請你喝酒,我那還藏著兩瓶正宗的金門高粱。”陸睿恒一邊說著還一邊使暗勁掙紮,這家夥力氣不小,居然讓他給掙脫了。
“到底是為啥啊?”我逮住最後機會追問了一句。
已經跑出兩步了的陸睿恒不知道是想到啥了,突然又轉過身來神秘兮兮地趴在我耳朵邊輕聲地說道:“都說檢查組這次來是為了政策又要變回到老路上去,來割大家的尾巴來了,所以我剛聽說,城邊上幾家鄉鎮企業的一些工人已經跑過來了,要跟檢查組問個明白呢,可不能讓他們衝進所裏來,驚擾了中央的首長,不然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你說這叫什麽事啊!”還沒說完人就跑了,隻留下風騷的背影,那胖乎乎的屁股在一扭一扭地跑遠了。我今天是跟胖子有緣了,一個劉胖子,一個陸胖子,說的都不是省心的事情。
“喲謔,近江縣這是要跟檢查組針尖對麥芒地幹上了啊!”我心裏暗暗說道,人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而且人民是不會錯的,所以發動群眾起來鬧給檢查組製造壓力,然後再由當地的領導出麵來解決,迫使檢查組在某些問題上閉眼或者抬手,又扮師公又扮鬼,確實是打的個好算盤。
可惜的是,據我所知,如果是以往一般的檢查組說不定怕激起群眾鬧事,自己背黑鍋,也就退了,這次撞上的是李晨風、白斯文,再加上檢委會的那位,都不是省油的燈。李、白二位自從上次在歆縣率先開啟“嚴打”大幕,借著給歆縣縣委、政府遞報告、整材料,雖然是有點不務正業,但確實是反映了基層真實情況,得到了上級幾位首長的表揚。這次陰差陽錯地在閩省又撞上了中檢會派人下來進行反腐倡廉的新模式試點,別人也許對中檢會這個舉措感到茫然不解,但是我們小組是什麽單位啊?看過蝴蝶來信的都知道,這不就是蝴蝶所提到的在將來為了懲治腐敗而推出的巡視製度麽?
這是加強黨的建設的重要舉措,是從嚴治黨、維護黨紀的重要手段,是加強黨內監督的重要形式,未來要進章程的大動作啊!嚴打隻是謀一時,這個就可以說是謀一世了,這麽大的事情,這兩個人食髓知味遇到機會就也想參合進去。正好中檢委派過來這位也是因為耿直在那些年吃過很多苦頭的,撥亂反正後,更是硬骨頭多了幾斤,這次過來,被上級指定派到了近江他無所謂,反正要下到縣裏的,但是原來安排在組裏的人員,被一些身份不可說的人給擠掉了,為了工作的正常開展,他還必須用這些人來做事,所以兩邊一拍即合,倒是很認真地開展起巡視工作來了。
雖然李晨風、白斯文知道來近江的主要任務是什麽,但是起了摟草打兔子的心思,那麽精力多少還是有點分散了,更何況檢查組現在是大家關注的焦點,過於引人矚目,除了從官方途徑想辦法盡快解決問題外,倒是真的有點把棋走死了,隻不過,我們組的優勢很大,想要輸都難,尋找楚沐方家人的事情應該問題不大,隻看我們願意怎麽搞而已。現在的問題是兩邊的成果都想要顧著,所以暫時不是很順。
我也沒有要看下一場熱鬧的心情,所以就直接回了房間,後來聽說工人們過來看到大門鎖了,四周安排有民警和民兵維持秩序、守著大門,情緒有些激動,喊了口號還發生了一些推擠,關鍵時刻是司徒北縣長站了出來,當眾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從縣委、政府的角度出發,憑借自己在改革中樹立的威信,為檢查組做了許多的解釋工作,暫時說服了那些工人老大哥們不要鬧事,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眼看一場群眾大鬧事就這樣被消泯於無形。當時,檢查組所在的小樓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嚴肅地保持著緘默。
我把自己掌握到的情況找機會跟後來回來的肖雨城講了,由他想辦法向組裏匯報,我還是按照命令繼續扮演好我的角色好了。另外,奉命去打探線索的呂丘建也回來了,專程過來把我埋怨了一頓,出乎意料的是,那個長相比較惱火的女服務員開始的時候對小呂表現得十分熱情,講了許多八卦,但是話題一旦涉及到那件案子的時候,不但閉口不談表現得十分審慎,甚至還翻過來懷疑起小呂的動機,害得小呂為了打消對方的疑念使出了渾身解數,搞得自己狼狽不堪。
大家都不是很順,也許是今天天氣太熱的緣故吧。我,這是莫名其妙的聯想到的。
但後來發生的事情出乎我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