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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楚沐方的案情

  楚沐方到底幹了什麽呢?聽肖雨城介紹,他的案子基本

  情況是這樣的:

  4月19日下午6時左右,被害人蔣彤稱要出去買點東西,從近江縣委招待所離開,一夜未歸,4月20日淩晨5時15分後被發現因被扼頸窒息死於近江縣電子廠老宿舍西側的一基本廢棄的公共廁所女廁所內。有目擊者看到楚沐方當晚曾經出現在電子廠老宿舍附近,還有機械廠的鄰居反映楚沐方為人遊手好閑經常在外遊蕩,機械廠的門衛證明當晚深夜12點多鍾楚沐方才神情驚惶地喊開廠裏的大門回家,還有證人反映曾經看到楚沐方尾隨過蔣彤.……隨後近江警方在勘察現場時在被害人附近發現了楚沐方衣服上被扯下來的紐扣、有楚沐方指紋的手電筒等證物,並立即將楚沐方抓捕歸案。


  隨後,在警方的訊問下,楚沐方作出有罪供述。近江縣辦案人員認定,楚沐方在尾隨蔣彤並將其挾持到女廁後,對其進行了強奸時,用手掐住死者脖子導致其死亡的。


  在近江縣人民法院開庭審理時,檢方以“強奸罪”和“故意殺人罪”兩項罪名對楚沐方提起公訴,縣檢察院認為,楚沐方在公共場所采取暴力手段強奸婦女,並扼頸致被害人窒息死亡,手段殘忍、情節惡劣,應依法嚴懲。近江縣人民法院做出一審判決,被告人楚沐方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犯強奸罪判處有期徒刑十年。決定執行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楚沐方提起上訴,省高院做出終審判決,該院認為,原審判決定罪準確,量刑適當,審判程序合法,楚沐方上訴理由不能成立,因此裁定:駁回上訴,維持原判。並核準以故意殺人罪判處楚沐方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的裁定。隻等到縣裏召開公審大會宣布判決後就立即執行了。


  用肖雨城的話說,如果不是我們來得及時,又動用上級的政治權力強行把縣裏的公審大會弄得延期,昨天本就該是楚沐方的死期,一著不慎,我們接手的就是一個已經涼了的楚沐方,從我們的角度來講的話,真的是非常驚險。


  我聽了肖雨城的介紹後,有點困惑地抓了抓頭,話說像是這樣罪行惡劣的家夥,憑心而論的話,恨不得多槍斃幾次才好,但是現在我們的目的是要想辦法給他延命,至少延到我們拿到需要的情報以後再說,這個就是平常人們經常說的“屁股決定腦袋”。不過對情報人員來說,目的才是最重要的,別的可以暫時放到一邊,所以我們現在必須要想辦法給當地的政法部門添一點點麻煩才行。


  “不管是要去找楚辭,還是想辦法給楚沐方進行治療,取得他的口供,這個案子就沒有什麽辦法了嗎?”我問道。


  雖然是在房間裏,但我還是壓低了聲音,生怕被別人聽了去,還跟肖雨城眨了眨眼,頗有點暗室密謀,唯恐西窗事發的味道。畢竟我在部隊裏開始的時候一直是在作戰部隊裏,經過培訓又到軍情局後也沒有做過多少實務,一直是在機關打轉,像是這樣子在陽光的陰影下做點不可對人言的事,還是有那麽一點點不適應,正在學習進步提高中。


  其實我們要找楚辭的話,還有一個更簡單、更實用的辦法,也是我們一路過來最常用的那種,就是“戴帽子、打棒子”,反正楚沐方是已經判決了的殺人犯,給他們家再冠上一個小罪名,相信近江、白水州乃至閩省的政法機關都很願意配合,在中央檢查組的指導下把案情挖深挖透。


  但是我們又不能這麽做,因為投鼠忌器,在不清楚楚沐方一家與“蝴蝶”的關係的情況下,我們不能輕舉妄動,任何一點可能影響我們和“蝴蝶”關係的事情,都必須要慎之又慎,因為在對“蝴蝶”性格的解讀中,他應該是一個比較有道德潔癖和正義感的人,即使隻是一點點行為上的汙漬,都可能造成他的反感,會刺激他在行為上的“盲動”。而一個掌握未來信息的人如果要是不仔細考慮、沒有明確的目的就胡亂行動的話,那麽後果將是災難性的。


  肖雨城顧左右而言他,先把話題扯到一個我們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的人身上去了。“近江的常委、政法委書記就要到齡馬上就要退了,他們公安局那個苟局長也是從基層一步一步上來的老公安了,又蹉跎了那些年,一直升不上去,非常想要這個位置,小動作很多,又正趕上這次嚴打,正是出政績的好時候,他帶著縣公安局辦了不少大案子,所以近江這次嚴打在全市都表現得非常搶眼,你以為省裏的夏副書記是亂打電話的嗎?人家近江也要確實有這個實力在領導麵前掙表現才行,特別是楚沐方這個案子,是他親自抓的,辦得非常地認真細致,連精神鑒定都做了,程序上該走的也都走了,就是不給楚沐方任何可能翻案的機會,現在楚沐方又瘋掉了,我們拿不到犯人的口供,隻從案卷上看可以說是事實清楚,證據確鑿,把所有證據和細節都定死了,想要重啟案件的偵查或者拖延死刑判決生效,必須要找到拿得出手的證據才行。”


  我剛開始向肖雨城了解情況時想到的辦法比較地粗暴,就是直接拿中央關於嚴打的文件精神中關於禁止“逼供信”的條文,用楚沐方身上的傷痕說事,先扣一個疑似逼供不予采信的帽子,然後逼近江公安局自清,從而達到給楚沐方延命的目的,看樣子我的想法還是太簡單了,不像有可行性的樣子,幸好還沒在肖雨城麵前賣弄,不然說不定就要被他鄙視了。


  “那李晨風組長的意思是怎麽辦?有沒有什麽需要我們配合的地方?”我接著問道。


  “這個案子已經成功地吸引了我的注意。”肖雨城說這話的時候,還輕輕地扶了扶眼鏡,我仿佛似乎也許大概還看到他的眼鏡片都在閃光,他那突然迸發出來的精神勁就像打了雞血針一樣,和剛才低調的樣子判若兩人。


  “你怎麽突然來勁了啊?”我已經幹脆從提問者轉變成一個捧哏了。


  “因為這個案子辦得太完整、太完美了,案卷寫得就跟我們刑偵教科書裏的一樣,文字漂亮得就跟範本一樣,反而讓人有種要去搞搞破壞的欲望。把他們精心架構的證據環節一一拆解,找出其中的漏洞和瑕疵,讓他們意圖隱藏的東西曝露出來,了解案件的真正真相,這個案子在我眼中就像一位美麗的女性在向我調情,既然碰上了,怎麽能讓佳人在水一方,獨守空房呢?”


  把我剛才的欽佩和驚喜還我,枉我還以為你這個人一直是個正人君子來著,果然靠寫故事會和讀者文摘做到教授的家夥就是這麽不靠譜。


  “你這種摧毀秩序,回歸前生命狀態的衝動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死亡本能吧?看到花瓶就想摔在地上聽響聲,看到美女就想摸她屁股聽尖叫聲。”我心氣不順地奚落他。


  “不!林參謀,你說錯了,在我們這個時代你摸美女屁股聽到不會是尖叫,而會是打在你臉上的耳光聲。”肖雨城豎起手指在我的麵前搖了搖,“而且我們要摸的是近江縣政法機關的老虎屁股,搞得不好老虎也是要咬人的。”


  “難道我們還怕他們不成?”我們組到處搞事情,我的能力不知道提升沒有,脾氣倒是跟陳觀水一樣見長起來了。


  “這樣可不好,大家都是同誌,我們必須要悄悄地進村,打槍地不要,不能把本地的同誌給惹急了,有一件事情需要特別說明一下。”


  “什麽?”


  “被害人蔣彤的遺體已經被火化了!”


  “啊!”雖然實施火葬、移風易俗是中央一直提倡的社會主義文明新風尚,但是看近江這個小縣城,不像是已經被這股文明新風吹拂到了的樣子,就在我和白斯文散步的時候,都在小山上看到幾座新墳來著。


  “反正犯人已經終審判決了,遺體已經沒有保留的必要了,而且死得又比較慘,應該算是橫死吧,也許被害人家裏麵覺得蔣彤死得不光彩,幹脆就拉到白水州燒了算了,一了百了,免得看到了又傷心。”肖雨城一邊自說自話,一邊起身要走。


  “你要到哪裏去?”我問道。


  “出去認識一下人,摸摸情況。”肖雨城說道,“一個人要是心裏有鬼,就總會在神態上暴露出來。”


  “你去?合適嗎?那一組的人呢?”我一連三問,問得自己都急了。


  “嗯,就是我,怎麽你不相信我嗎?”肖雨城嚴肅地看著我,“我可是專業的。而且,李晨風他們那一組捅了馬蜂窩,現在忙死了,就抽出了沐雨塵去勘查現場,就是那個女廁所去了,這個證人的事情就交給我了。”


  所以說做事別著急,不然你也不知道是不是會有好戲還在後頭等著你。


  在閩南白水州一帶流傳的歌仔戲中,關於古代清官情結希望司法公正公平公開方麵的劇目比比皆是,譬如說根據元朝大戲劇家關漢卿寫的元雜劇《感天動地竇娥冤》改編的《竇娥冤》,古代告自己父親謀財害命結果最後女主角也因為不孝的罪名上吊了的倫理悲劇《林愛姑告禦狀》,還有什麽《啞女告狀》,《百官告狀》,《梧桐冤》等等,當然還少不了本地名人的《施公案》了,這個施公居然還是近江本地人,背鄭降清最後收複寶島了的那個施良的兒子,《盜禦馬》裏藍臉的竇爾敦就是根據《施公案》裏的故事改編的。


  所以正在解決溫飽問題的近江人民群眾對更加豐富的精神文化生活的追求與向往就是那些閑言碎語傳播者的奮鬥目標!雖然事涉當地主要領導同誌,但是中央來人幫這對“棒打鴛鴦”伸冤,這麽喜聞樂見的戲劇性情節發生在自己身邊,就真的成為了街談巷議大家傳播的特大新聞了,簡直到了奔走相告的地步。


  特別是案件中的那個女孩子就有人記得曾經看到她跑到縣裏為男朋友喊過冤,據說還偷偷給省紀委寫過檢舉信,在當地似乎也不大不小地鬧過一陣子,中央檢查組這麽一幹涉,頓時就把大家的注意力給吸引過去了,一傳十,十傳百,縣裏開始的時候還想著捂一下蓋子,但是很快就失敗了,女孩狀告父親為男朋友翻案這樣喜聞樂見的事情,很快就成為近江人民眾所周知的秘密了,並在以飛快的速度向四周散播著,最後還以此劇情為基礎拍攝了一部電影。甚至據後來當地傳說,寶島開放探親後,還有台胞、僑胞在回鄉的時候打聽過這個事情,檢查組在宣傳和輿論上算是一炮打響了。然後檢查組就算是被各種舉報、反映問題的幹部群眾給纏上了,必須先應對下來,不然根本就無法開展工作。你總不能一出門的時候就看到一群人舉著大字報、橫幅、申訴信在等著你吧。


  至於楚沐方瘋掉了,並沒有什麽人關心,即使是聽說了的人,頂多也是唾上一口,罵一句報應而已。但這件事情就真的讓我們頭大了一圈了。從我們到晉江開始,我們就一直沒有放棄對楚白和楚辭的尋找,從偷偷溜進他們家回來以後,我們就一直安排有人在盯著他們家附近,但是,他們就跟消失了一樣,沒有找到他們,私下裏打聽也沒有人反映近日有見過他們。


  從我們組收到電報的那一刻起,基地就在不斷通過各個渠道收集有關近江方麵的情報資料,檢查組作為打開近江突破口“抓權”的那個疑似冤案,就是通過中檢委打開了省檢委會的資料櫃,從他們存檔的一大摞舉報信裏找出來的線索。


  根據李晨風他們從福州帶回來的消息,我們一直在努力尋找的楚白和楚辭之前的下落已經有了一些答案了,就是其實他們兩人,父親帶著女兒一直在省城裏上訪,他們到處奔走去向上級有關部門申訴楚沐方是一個好人,一個傻傻的好人,絕不會去強奸殺人,一定要調查清楚。但是他們沒有證據,也沒有任何部門接受了他們的申訴。為了拯救親人的生命,他們無助並絕望地在省城裏奔走,直至精疲力盡,當楚沐方開庭判決後,特別是白水州市中檢駁回了楚沐方的上訴,維持縣人民法院關於死刑的判決後,楚白帶著女兒離開了省城回到了近江,然後就在近江,楚辭給10086信箱拍發了電報,在和我在機械廠的操場上見了一麵後,從此就不見她和父親的蹤跡了。


  暫時我們隻能從楚沐方的案子這裏著手找突破口了,畢竟要發動當地的政法力量幫助尋找楚辭也需要一個合適的借口不是麽?但是李晨風他們現在也有點騎虎難下的感覺了,因為先聲奪人的效果太好了,一下子把人給困住了,抽不出多少人,就隻好又把主意打在我們身上了。


  “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這個證人你也認識。”肖雨城臨出門的時候,突然就轉身邀請起我來了。話說這不是我的專業,但是我心裏也多少有些好奇。


  “我這初來乍到的,認識的人都沒幾個,怎麽會?難道是陸睿恒?”我一下子就猜到那個灌我酒的胖子身上去了。說起來也通順,被害人蔣彤是招待所裏的職工,作為所長平時關心下屬,出了案子後做下證人也是有的。


  “什麽啊,是趙湛,她是蔣彤的朋友。”肖雨城糾正我道。


  “趙湛,那個女招待員。”我的腦海裏浮現出那個女孩漂亮的麵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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