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煉夢術B級-控製自的夢
愛麗絲躺在床上搖了搖腦袋，責怪自己不安於現狀。父母雙全不是自己夢寐以求的麽？還要奢求什麽……
她決定打起精神來，決定積極融入這個“陌生的”家庭。
晚飯時分，她問：“媽媽。你最近在忙些什麽？”她好像從不知道這一點。
媽媽笑著說：“還不就是那樣，修剪草坪什麽的。”是麽？記憶中的母親一直沉默寡言，現在這樣談笑風生的她真不習慣。“反倒是你。你跟亞特交往的怎麽樣？”母親問，讓她陷入了莫名尷尬之中。肖恩在一旁笑了起來，肥胖的肚子跟著顫動，“我們都喜歡那小子。隨時歡迎他正式成為咱們家的一員。”
愛麗絲僵硬的笑了，沒想到其樂融融的家庭竟讓她不適應。
晚飯後，父母依偎在沙發上看電視。愛麗絲靜靜坐在一邊，聽著父母的笑聲跟電視節目的聲音混在一起，化為暖流將她包裹。別扭歸別扭，可這種幸福她盼望了十幾年，她一分一秒都不想錯過。
第二天上學也是風平浪靜，課本異樣的她也不在乎了。“周六是你的生日，想要什麽禮物？”亞特從身後抱住愛麗絲，嚇得愛麗絲叫了出來。“你可真奇怪，交往一年了你竟然還是沒有習慣我的樣子。”亞特緊擁了她一下，便鬆了手。他自然的拉著她走在回家的路上，無視兩邊女同學們愛慕與嫉妒的眼光。
愛麗絲仔細想了想，“我現在已經非常幸福了，沒什麽想要的。”
透過夕陽看著回家的路，安逸而又美好。楓樹的葉子在微風中晃動，跟晚霞連成了一片。一個熟悉的身影倒在其中一棵楓樹下。
記憶與現實重疊，愛麗絲不顧一切衝到那人身邊。不是父親！而是……華士伯伯。
周圍沒有任何人，居民隻是隔著安全門在遠遠眺望。“愛麗絲！”下班回家的肖恩急匆匆的走到愛麗絲身邊，一把將她拉到身後，“你在幹什麽？快回家去！”
“可爸爸那是華士伯伯，他，他可能死了！”愛麗絲失聲大喊，她被父親冷漠的口氣嚇到了。
“我知道！”肖恩壓低聲音說道：“你跟亞特趕緊回家去，聽到沒有。我會打電話報警。”亞特拉著愛麗絲鑽進了前麵不遠的家。不到五分鍾肖恩也回來了，進門後一邊詛咒一邊脫下風衣，飛速拿到水池邊去清洗沾染的血跡。
“爸爸！你甚至沒有在華士伯伯身邊等警察來？！”愛麗絲簡直不相信這就是她所尊敬的父親。
“噓！”肖恩厭惡的看著衣服的血汙道：“不要惹上沒必要的麻煩。我已經不是警察了，這些事情不該再管。如果凶手還在周圍徘徊，咱們就有危險了，你明白嗎？在一切搞清楚之前，還是裝作不認識的好。”
“可是，如果他剛死不久，這不是最好的調查時機嗎？”這是愛麗絲心中的“神探”父親最常說的一句話。
肖恩將衣服擰幹，搭在椅子背上，“你胡說什麽?惹上麻煩的話，咱們一家人都會有危險！你難道忘了我當刑警時咱家的狀態嗎？”
一席話說的愛麗絲啞口無言，她賭氣跑回自己的小屋去。縮在床上，愛麗絲陷入了沉思。生活幸福卻別扭！真別扭！對於父親究竟為何變成冷血而懦弱的人，母親為什麽變成愛家主婦，還有自己的生活中什麽時候出現了亞特這麽一個帥哥……她都不能再放任不管了！
次日，她先佯裝上學。等父母都出家門以後，她又偷偷返回家裏。溜進父母的臥室搜查一番，待沒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後，又在客廳和廚房轉悠，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正垂頭喪氣的歪在沙發上，手機突然響起，嚇得她跳了起來。她抓起電話，看來電顯示是亞特。
“親愛的，今天怎麽沒來上學？”
愛麗絲隨便編了一個借口，“有點不舒服。”
“要不要我去看看你？”亞特語氣裏都是關切。愛麗絲拒絕了他的提議，但仍感到無比貼心，同時又開始懷疑自己的敏感。也許，一切都是她的英雄主義情節在作祟。仔細想來父母都再也正常不過了，還有一個貼心的男友。維持原狀不好麽？對！就這樣下去吧！
為了鞏固自己的想法，她決定回到自己的臥室裏翻看相簿。
照片裏盡是她小時候跟父母的合影，還有她從沒印象的生日派對。她看著抹滿蛋糕的臉自言自語道：“簡直跟那年去露西家參加的派對一樣。”露西是她高中同學，愛麗絲參加過她家的派對。
思維一旦找到落腳點，不經意就會經常繞到附近來。
接下來她再看其他照片，都發現好像是別人的派對。
一個念頭在悄悄升起，她躊躇半天，輕顫著用手指撫摸著滿臉蛋糕的照片。蛋糕不見了，露出來露西的臉。照片裏根本沒有她。她的呼吸停止了幾秒鍾，然後她竟異常平靜的同樣處理了其他的照片。
不知何時，她抬起淚流滿麵的頭，看見亞特正喘著粗氣出現在門口，張了張嘴卻沒有說什麽。愛麗絲向他伸出手，亞特走過來，安靜的將她的頭攬在了懷裏。
“我知道這是夢。”愛麗絲抱著他無聲的哭了。亞特撫摸著她的腦袋，沒有再勸慰她。
兩天後是愛麗絲的生日。在院子裏擺滿了可愛的木凳和色彩斑斕的氣球。肖恩嘲笑著對愛麗絲的媽媽說：這簡直是給小孩子舉辦的生日派對。母親不甘示弱的反擊說，沒有出力的人沒有發言權。
來了好多愛麗絲的同學，還有幾位老師，比如戴眼鏡的司教授。
愛麗絲想走過去找司，亞特從後麵拉住她的胳膊，紅著臉悄悄聲道，“我，其實……”愛麗絲點點頭，“謝謝，真的。” 亞特表情複雜的鬆開她，她徑直走到司的身旁，輕聲說：“老師。”
“愛麗絲同學，生日快樂。”司神情泰然。愛麗絲搖了搖頭說：“不用再裝下去了，老師，這一切都結束了。”
話語一落，像是舞台燈光突然都熄滅了。偌大庭院隻剩下亞特，司，愛麗絲和父母。眾人都不說話，凝望著愛麗絲。而愛麗絲卻始終背對著父母。
司略帶欣慰的笑了：“我一直相信你不會沉溺於這個夢境。”
愛麗絲咬著嘴唇點了點頭，司打了一個響指，亞特消失在這個夢境裏，他本來想直接抹掉肖恩夫婦，“你確定不要再看一眼你的父母嗎？”
愛麗絲噙著淚水，還是搖了搖頭。司問：“你是怎麽發現這是夢境的？”
愛麗絲說：“一切。都太完美了。”
“你不想生活在這完美的世界裏嗎？”
愛麗絲抬頭看司，看見他的眼裏滿是鼓勵的目光。於是她鼓足勇氣說：“我想，這十年來無時無刻不想生活在這樣的世界。可，我必須接受真實的世界。我要接受，爸爸死在楓樹下。”說完，她身後的父親消失了，愛麗絲的淚水大顆的落在地上，口氣卻越加堅定起來，“我要接受我的母親離開我們，去了我不知道的地方。”身後的母親也應聲消失了。
愛麗絲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不能活在夢境裏，即使它再美好也不是真實的！它雖然給了我完整的家……嗚嗚，但是卻改變了父親和母親的形象和選擇，這……隻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爸爸媽媽不會願意的。我知道，我太懦弱了，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夢境……所以……”
她已經泣不成聲，司蹲下將她攙扶起來， “你做的很好，愛麗絲。人隻有接受現實才會變得強大。有時候內心的渴望會化作致命誘惑的夢境，讓人陷入軟肋而不能自拔。隻有在這種情況下仍堅持回歸現實的意願，才能成為合格的煉夢師。可惜很多人都跨不過這一步。”
愛麗絲慢慢擦幹眼淚，點了點頭。
司破天荒燦爛的笑了，“恭喜你走出了煉夢師的第一步——將自己從夢境裏孤立起來。這樣你才不至於被夢境而左右，才能奪取主動。其實，這也是我對你的一次心理治療。
愛麗絲，雖然你平時故作堅強，但這麽多年來始終沒有對你最大的問題。久而久之，自怨自艾和不自信成為了你的阻礙。不僅僅是煉夢術方麵，更是你個人成長的阻礙。逃避不是辦法，隻有接受它才能克服它。明白了嗎？”
愛麗絲點點頭。
“那你願意直接進入b級的課程嗎？”司對她伸出手，“在夢裏為你的父親和母親建造一個家園如何？”
愛麗絲含著熱淚再次點了點頭。此時她發現自己處於一陣光幕之中，在眼前，母親沉若寒冰的麵容和離開家時手提行李的瘦小背影從眼前閃過，還有父親沉思的樣子，父親吃快餐的樣子，以及他死去的樣子……在司的指點下。沒多久她的夢裏就變成了跟現實差不多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看見這些沒有以前那麽痛苦了。
也許，以前她總是抱著幻想，這次她終於體驗了一把，卻發現她寧可選擇已經發生的。這或多或少讓她有些釋然了。
想著，她歎了一口氣，重新掛起了笑容，“謝謝您給我的夢境。”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司的關心。
“不，我隻是在催眠過程中對你進行了引導而已。”司垂下睫毛，臉上一團柔和。
“亞特也是我造出來的？”愛麗絲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夢見亞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司聳聳肩，“這就要你自己去判斷了。”
兩個人相繼從夢中醒來，看著伏案沉睡的亞特，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