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高處寒意侵心意 萬載歸附還真靈
五嶽山脈已經成了一片廢墟。荒蕪、破碎,沒有一點人的痕迹。
不論是五行大陣的破滅還是比九九重劫還要恐怖的天劫,都足以將這普通的山脈從這個世間徹底的抹去。
五嶽山脈,同樣也是一個,慕然絕對不想再去的地方,因為,他在這裡,實在待得太久了。
不周山巔峰,已經直上雲霄,到了快要撞破天際的高度。
天柱不周山,絕對不是浪得虛名的。越是向上攀爬,受到的罡風就越是猛烈。別說是修行中人,就是那神仙一流,最多攀爬到一半就止步不前了。連仙氣都能夠凍結的寒風,可不是他們能夠輕易承受的。
不周山的山腳和山洞,曾給了慕然無窮無盡的遐想和回憶。這麼多年下來,巔峰,他反倒是一次都沒有去攀爬過。或許有這個實力,但因為種種的原因和問題,沒有嘗試。
腳實實地踩在不周山巔峰的石頭上,慕然的心有一種飄飄然的感覺。站在了幾乎是這個世界的最高處,向下看去,竟然能夠直接透過層層的雲彩,將世間的一切盡收眼底。
高處,冷么?
慕然沒有問過自己這樣的問題。再是寒冷的狂風,碰上了烈陽罡火和純陰玄氣,都只有乖乖低頭的份兒。慕然的實力,對比與眼下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人,實在是強的太多了。
實力,是機緣、天分和努力共同賦予的。
慕然自問絕對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天分,他的機緣也不能說有多好,一路坎坷,險死還生。他唯一能夠依仗的,就是在這一次世界開天闢地之前,不斷的積累,不斷的努力而凝聚出來的雄厚的法力,也就是他唯一的本錢。
以常人的眼光看去,他這個樣子,早已足夠。對於一般修仙者而言,成仙,就是他們的主要目標。成就了仙境仙人,還要為了活命,為了生計,不斷的努力,一步一步向著前方攀爬。准聖、聖人,哪一個不是壓在頭頂上的厚厚的橫樑?
對於他們而言,別說是什麼道人道主,一輩子能夠當上一個金仙,在小小的一方逞威風,或許就已經是人生的終極目標了。的確,世界合併之後,中央大世界不知道有原先中央世界的多少倍,而高手哪裡有這麼多?金仙,也確實能夠雄踞一方,當一個小小霸主了。
知足么?慕然的心下有些冷然的笑意。若是知足的話,他也不會依然這樣拚命了。就算只有滅世黑蓮、業火紅蓮在手,已經成就道主之位的他也足以藐視大部分的存在。活的比盤古還要久的金頂老和尚都要對他畏懼三分,連過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道聖人都輕易的敗在他的腳下。
只是,別人都不知道,只有他自己清楚。成就,可以去喜悅,卻不能因此而沉溺。想那金頂老和尚、炙炎道主鳳凰,以及素未蒙面的黃泉道主,哪一個不是無數年之前就已經有一身驚世駭俗的本領?可這麼多年下來,他們進步了多少?
沉浸在自己眼下的成就,只會讓自己永遠的止步不前。
倘若慕然的願望,只是簡單的不屈居於人下,那麼他現在已經完全達到了。撇開大道和命尊這兩個虛無縹緲的存在不去談論,就是道祖鴻鈞見了他,也要禮讓三分。道主一級,哪裡是這麼容易滅殺的?一個不好,惹來無盡的報復,鴻鈞自己也要頭痛萬分。
而慕然心中真正的執念,只不過是一個或許已經存在記憶之中,很久很久的地方。在那裡,他沒有神通,沒有法術,不會飛,也不會爭鬥,甚至連生存都有些迷茫。
很多年後的今天,他甚至都開始懷疑,那樣的自己,還是自己么?
然,只有心底的最深處,才會有一個聲音,始終在告誡自己,那一個地方,才是自己真正的歸宿。
家,不管走到哪裡,家,始終都是家。
為什麼慕然要一刻都不曾停息的不斷的修鍊?便是偶爾的賞景、休憩,也時刻都在煉化凈世青蓮,為的,就是不屈居於人下。
只有真正的達到最巔峰,才能夠掌控屬於自己的命運,找回自己的路。他慕然,決不願成為別人手底下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
每一個時代,每一個創世紀,都可能湧現出許多的天才。這些天才,多多少少都在時光的推進之中湮滅了。他們抵禦不了功名的誘惑,抵禦不了時光的吞噬,又或者走錯了路,只能毀了自己。
就好比這一次的開天闢地的世界,有著輪迴教祖這樣一個堪稱逆天的存在。修行的歲月不知道比慕然要短多少,他的機緣,他的本領卻高的讓人難以想象。
人和人之間,總是有差距的。
慕然做的這一切,不過就是為了抵擋不斷前來的衝擊,為了不讓自己在時光的推進之中倒下罷了。他停,別人就進。或許道主之位難成,但一個創世紀若是多一個道主,那麼無數年之後,他慕然,泯然眾人矣。
「怎麼,在想什麼?」話語,傳進的他的耳朵內。平淡,又有著獨特的魅力。慕然知道,這個聲音他聽過,而且不止一次。
不周山巔峰,本就不是他自己有意要來的,而是有人指引他前來。對方的象徵,慕然現在還記得,也絕對不會忘記,那是一朵蓮花,一朵漆黑的蓮花。
黑色的狂,黑色的傲,慕然記得,在不周山洞中,那個高舉著酒罈狂放的身影。他也記得,在混沌深處,為了自己的原則,捨棄法寶和鴻鈞對轟的壯烈情形。明知是死,還是要去,那道影子,就算是現在,都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里。
「我,回來了。」羅喉將手中的酒罈隨手一拋,酒罈在空中劃過一道並不算太彎的弧線之後,穩穩的落到了慕然的身前。
「巫族的最後珍藏了,再不喝,以後也沒有機會了。烈酒的滋味,我想你不會忘記。」當先,羅喉就是一口下去。
巫族烈酒的滋味,他怎麼記不得了?那時狼狽的囧樣,歷歷在目。
輕笑著,表示自己理會了,慕然蹲下身來,拍開酒罈上面的封口,毫不顧忌形象的對著自己的嘴巴就是一陣猛灌。
火辣辣的酒精在他的喉嚨之間穿梭,難過的他幾乎要吐出來了。無論本領多高,不會喝酒,終究是不會喝酒。
強忍著那一股反胃的感覺,慕然將這罈子酒消滅了大部分,這才將酒罈放置在石頭上。
「好,這才像個樣子。」隨手用袖袍擦拭了一下嘴巴,羅喉毫不吝嗇對於慕然的誇獎。雖說這表現並不怎麼樣,但比起很久以前,已經好得太多了。
「我來找你,可不僅僅為了喝酒這麼簡單的事情。地星,我知道你不會放棄這次的機緣,同樣,我盤古一脈也不可能捨棄。我只希望你能夠幫我照看一下四個小傢伙。我若親自動身,必然惹人注意,也只能靠你了。」說著,羅喉狂放的身影,反倒是有些蕭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