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萬眾一心入地星 樹欲平靜風不息

  「這裡，就是傳說之中的地星。在地星之上，有莫大的機緣和功德，個中好處，就是貧道也沒有辦法講述清楚。今番，貧道會為你們打開一條路，牽引你們的一絲元神過去。在那裡，能夠達到什麼地步，就都看你們的了。」道祖鴻鈞面無表情的說道。


  在他的面前，玄妙的仙氣匯聚而成一副地星周邊景象的圖畫，讓准提、接引兩人能夠更深一步的了解到那邊的情況。


  「弟子愚鈍，還望老師垂簾，那遙遠地星，究竟有什麼值得我等前去探尋的？是成就真正聖人的機緣，還是？」接引聖人似乎已經覺察到了什麼，把頭在地上叩的梆梆響。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額頭揮灑在了地板上，他依舊毫無所覺。


  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鴻鈞的心裡不知是感嘆還是冷笑，沉默了少許，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淡淡的說道，「不可說，不可說，一切機緣，盡在地星。」


  說完這些之後，鴻鈞伸出手來，掐指算了算，臉色頃刻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整張臉似乎都有些扭曲了過來。


  「好好好，既然你等絲毫不予我鴻鈞臉面，我又何須對你們再三隱忍！接引、准提，貧道傳你們元神化虛秘法，讓你們不單單以一分元神進入地星，更是幫你們攜帶至寶神通入內。貧道便是豁出數萬年的功夫不要，也要將地星給徹底的拿下，你們明白了沒有？」鴻鈞的臉上滿是煞氣，絲毫沒有不喜不悲的道祖風範。


  「是，是，弟子曉得，弟子曉得。請問老師，不知還有哪些人會前去？我等心下也好做個準備，若是碰上了，縱是交手，也多多少少有些把握。」准提聖人的腦袋向來是最靈光的，見得有好處可圖，乾脆也摸著杆子往上爬，裝起了乖來。


  道祖的雙眼從遊離、渙散到突然間狠狠的盯在了准提聖人的身上。准提聖人倒也不退縮，四隻眼睛相互對望了大概有一刻鐘之久，鴻鈞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慢慢的說道，「准提，莫要以為貧道不知道，你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弟，弟子愚鈍。」此時此刻，准提聖人的一對眼睛有些閃爍，好像在逃避著什麼一樣。


  「哼，不要以為你的野心藏得深了，貧道就發現不了。好好為貧道辦事，好處自然不會少了你們的。我鴻鈞，向來是說到做到。這地星一行，至關重要，絕不容許有半點的差池。」


  稍稍停頓了一下，鴻鈞繼續道，「如是貧道所料不差，那道門三清屆時必會再插上一腳。他們三人本事有限，不足為據。縱然尋得法門，分的一絲元神進了地星，也萬萬不是你們的對手。至於其他一干異界的人，也敢妄圖染指，真是不知所謂！」


  一捋袖袍，鴻鈞顯然氣憤萬分，連話都不打算再多說上幾句了。


  沉默，更沉默。


  沒有他的准許，接引、准提又怎麼敢發出半句聲響？

  良久之後，紫霄宮之中，燈火才慢慢的平息下去，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千算萬算，鴻鈞也沒有算得到，在他看不上眼的道門三清的身後，站著一個身材魁梧，邪異之氣十足的黑衣人。


  一朵黑色的蓮花，在黑暗之中，大放異彩。


  夜，更加深了。


  慕然的心，恍若一池清水一樣，平靜的沒有絲毫的波瀾，也如同，這樣的夜。


  夜晚的風，總是特別冷的，冷的刺骨，冷的凍心。


  寒風吹拂過水麵，反倒是將這平靜無比的清水，給打擾的晃動不已。


  水波動，心，便再也靜不下來了。


  「樹欲寧而風不止，為什麼你的心，總是不能夠徹底的平靜下來？」黑暗之中，傳來了一聲幽幽的輕嘆。


  慕然微笑，頭也不回，伸出手來，一縷氣勁直接射向了水面。


  「唰！」的一聲，淡青色的氣勁直接沒入了淺淺的水面，水面上，波紋一閃即逝，將一池的清水再一次的歸附了平靜。


  「你這樣做，不過是強自為之罷了，有什麼用？」


  「咕嚕嚕，咕嚕嚕」用手慢慢撥動一對木頭輪子，希爾坐在輪椅上面慢慢的挪了過來。


  「沒了一身法力，你，反倒是看的透徹了？」慕然收回手指，依舊不回頭。


  早在第一陣風吹過的時候，他就知道，希爾已經到了。


  到了，並不一定要說什麼，才能證明自己的存在。有的時候，沉默，本就是另一種生存的方式。


  氣勁在水裡慢慢的消散了，就再也掩蓋不住水紋的波動。當夜風再一次吹拂而過的時候，又是一次的波紋，慢慢的浮起。


  「心已經亂了，就算強自壓制住，等到過後，也還是會像這水一樣，阻擋不了風的侵蝕。你既然走的比我更遠，就應該早就懂了，不是么？」希爾也在笑。慕然沒有發現，希爾這個異界魔神的笑容，竟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這種笑容，足以讓人為之而傾倒。當然，慕然絕對不會喜歡希爾，同理希爾也不會。充其量，有的只是互相之間的欣賞罷了。


  「究竟是你故作不懂，還是你根本就不願讓自己懂。你並沒有死，你活著回來了，又何必執著於那一次莫名的死？」希爾在嘆氣，他不明白，為什麼慕然的心，依舊沒有辦法平靜下來。


  「你錯了。」話語，驟然堅定，淡青色的光芒和赤紅色的光芒突然間被縮減到了最小，有的，不過只是無比的黑暗。


  最最濃郁的黑色，和這天，這地，這一方世界，最般配不過的顏色。


  「迷惘的人不是我，我也絕不是迷惘的人。紅蓮會心慈手軟，但我不會。我不是紅蓮、黑蓮、青蓮、金蓮之中的任何一個，但我始終是慕然，是東方火靈耀日大帝，僅此而已。」慕然的身上，濃郁的黑光，久久凝聚而不散。蘊藏在裡面的，還有緩緩流轉的，熾烈無比的火焰光芒，以及清澈琉璃的青色光焰。


  「或許，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至少，我想我可以放心了。」說罷，希爾慢慢的將輪椅掉頭，推著自己的兩個小輪子一點一點的打算挪動回去。


  「我的預感沒有錯，跟著你，絕對是我這一輩子，最好的選擇。不然，現在我的結局，很可能就已經死在某個不知名人的手上。或許，這個世界，未必留得住你。我並不知道，這種預感是從何而來的，但我相信，你不會輕易的離開我們。」臨走前，希爾留下了這麼一句話，便再沒有回頭。


  夜，再一次回到最初的平靜。


  只有威風的吹拂，水面的搖晃，和幾乎輕微到要聽不見的怦怦的心跳聲。


  「我會的。」


  沒有人聽得到，慕然的嘴邊，迴響著這輕輕的三個字，可能，就連他自己，都不敢確信。


  他的身上，三色光芒的流轉速度，愈加快了，黑色，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