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話·無限心紋
凄冷的夜空，血紅的圓月。
穿越廣闊陰寒的冰原，高聳巨大的峽谷便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巨大峽谷，」芬·拉姆斯特蘭德指著前方高地上一道裂谷，道，「我的族人都居住在那裡。」
「哇哦，果然很巨大呢？」米洛遠望峽谷，道，「不過為什麼看起來不是天然形成的呢？」
「據說是隕石撞擊，」芬指著下方那個廣闊異常的爆炸坑，道，「這個低谷就是當時的隕石墜落形成的。而低谷最大的一道裂谷，就是我們一族定居的地方了。」
……
穿過這個廣闊的低谷，終於，三人來到了這個巨大峽谷的入口。
這個峽谷少說也有兩三百米高，而中間的那道裂谷更是寬廣得可以容納一座小鎮。
裂谷的入口處是一堵巨大的木門，兩旁都設有高聳的哨塔。
「拉姆斯特蘭德，」哨塔中一個弓弩兵指著芬身後的帕沙和米洛，問道，「他們是誰？」
「啊，他們是……」芬一拍腦袋，回過頭來，「哎，你們是誰啊？我都沒問過。」
「帕沙·埃爾迪、米洛·費德里米特，」兩人自我介紹道，「從世界樹外面來的。」
「外面？」弓弩兵一臉狐疑，「他們倆身份很可疑唉，這個世界已經有20年沒有外來者進來了……」
「你廢話真多唉，」芬掄起拳頭，「再啰嗦不開門信不信我把城門砸了。」
「別，我馬上開門。」
「吱嘎——」
不一會兒，伴隨著厚重尖利的聲音，門扉緩緩敞開。
先前那個弓弩兵站在入口處，一臉無奈地說道：「這個月已經修了三次了，你再破壞城門我就要被調到檔案室工作了。」
「他們倆都受了不少傷，我要帶他們去見斯諾登。」芬說道，「那老頭回來了沒？」
「剛回來，」弓弩兵回答道，「他心情很糟糕哦，據說是因為需要的藥材沒有找到。」
「是嗎，」芬不置可否地回答道，「管他呢。」
……
行走在峽谷內部，沿途儘是建造在岩壁上簡易建築物。
這些簡易的木質結構建築縱橫交錯，使得這個峽谷看起來更像是一座要塞。
「對了，拉姆斯特蘭德，」米洛說道，「我都沒有問過，你們怎麼會到了這個世界里來的。你們應該原先也居住在我們一樣的世界里的吧？就連語言也一樣。」
「啊，怎麼說呢……」芬撓了撓腦袋，說道，「用你們的話說，那就是千年聖戰。」
「什麼，千年聖戰？！」
無論是帕沙還是米洛，都對這個詞一點都不陌生。一千年以前，為了反抗紫血族的殘暴統治，人類以及其他各個種族聯合了起來，組成了史上最強大的種族聯合軍。經過長達百年的惡戰，聯軍終於擊敗了紫血族。
「那麼你們是……」
「我們就是千年聖戰的時候，那些為躲避戰火而遷到了世界樹內部的各族的後代。」芬說道，「不過說起來，為了逃避戰火而躲到世界樹內部真是一個糟糕的決定。因為這個世界的生存條件實在是太惡劣了。你們剛才也看到了吧，這個世界生存著太多高智商的魔獸。為了在這裡生存下來，各族的人不得不聯合起來，聚居在一起。」
「也就是說，」米洛問道，「這個世界上的人，全部聚集在了這裡了？」
「不錯，」芬回答道，「即使是這樣，還是無法阻擋人口的下降趨勢，從一千年前大約100萬人遷移到這個世界，到現在只剩下不足1萬人了。」
「這麼厲害？！」帕沙驚嘆道，「那你們難道沒有想過返回去嗎？」
「我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返回去，」芬聳了聳肩說道，「但我們根本沒有返回的辦法啊。原先的世界與世界樹的交叉點是米魯克山峰，但在這個世界，我們都找不到那個交叉點。當然也就回不去了。」
「嗯？！」
芬這麼一說，帕沙和米洛也瞬間一緊，他們好像也沒有回去的方法！
「就是這裡啦，」芬指著前面一座簡易的小木屋，說道，「我們巨大峽谷最優秀的醫師，斯諾登的家。」
……
「斯諾登，在嗎？」
芬隨手推開門，好像這裡就是他自己家一樣。
屋內的陳設極其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以及桌子上那一盞點燃的油燈，還有就是各種裝著莫名其妙的液體的瓶瓶罐罐。
「哎，不在嗎？」
芬正摸著腦袋自言自語，忽然後腦被拍了一掌。
「小子，別隨便闖進別人家裡來啊。」
站在他身後的是一個鬚髮斑白的枯瘦老者，看來就是芬所說的斯諾登了。
「別這麼說啊，老頭，」芬陪笑道，「咱倆還有什麼見外的。」
「小鬼，你再這麼沒大沒小，信不信你下次你受傷的時候我給你幾味毒藥。」
「老頭，你這麼說也太過分了啦。」芬說道，「好歹我也救過你好幾次的，你外出找藥材的時候，有幾次遇到魔獸，還不是我救的你？」
「行了行了，別廢話了，」名為斯諾登的老人轉向一旁的帕沙和米洛，「那麼，他們就是你這次帶來的傷患了？怎麼不像是峽谷里的人啊？」
「他們是從第一世界過來的。」芬走到牆角處一屁股坐下，「突破虛無領域的時候都受了不少傷，勞煩您老人家醫治了。」
「不用你說我也會的，」斯諾登對著兩人道，「你們倆，先給我坐下。」
……
「不知道艾莉他們怎麼樣了，有沒有危險？」
另一邊，凱和克里阿什娜在地底遺迹裡面吃了些乾果，正圍在柴火旁邊休息。
「這個地方，四面都漆黑一片，」凱小聲細語道，「也不知道是外面還是裡面。」
「先睡吧，」克里阿什娜在一處倒塌的石柱下躺下，「明天帶你去找你的小夥伴們。」
「哎，你不是說在這裡不能使用讀心術的嗎？你怎麼又知道了我心裡的想法?」
「你心裡在想這些什麼全都寫在臉上了，」克里阿什娜轉了個身，道，「你不用太擔心，既然你和你的同伴們是一起過來的，那著陸的地點就不會離得太遠。他們可能落到了其他的無人地帶了，那種地區野獸們也很少出沒的。只要他們不像你那樣愚蠢到去挑戰巨神族，就沒有太大危險。」
「巨神族？」
「就是那群巨人，他們是這個世界原來的主人，身高體型都比一般巨人更大，力量很強，而且對放出型靈術免疫，智力也很高。所以非常難對付。」克里阿什娜說道，「別問太多為什麼，我要睡覺了。」
「那你還解釋得這麼詳細？」凱小聲嘀咕了一句，也躺了下來。
他們現在身處的這個地底遺迹，就跟他們身處的這個世界一樣，充滿了謎團。尤其這個空曠無際的地下空間，感覺就像虛無領域一般，沒有邊際，充滿了各種未知。問題是，同樣充滿了未知的克里阿什娜·洛里昂似乎沒有心情給凱逐一講解他的疑問。
……
翌日，凱在睡夢中醒來。
周圍還是一片漆黑，他根本就沒有已經到了第二天的實在感，但腹中的飢餓感告訴他，自己至少睡了6小時的時間。
「走吧，去找你的同伴們。」
黑暗中傳來聲音，凱將全身的靈力都集中於眼睛，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聲音的源頭。
克里阿什娜已經到了繩梯旁邊，順著繩梯往上爬，再通過漫長而又蜿蜒曲折的石階，兩人終於感受到了外處的陽光。
「啊，太陽啊。」凱張開雙臂貪婪地呼吸了幾口外處的新鮮空氣，「天知道我有多麼想念你。」
「別廢話了，」克里阿什娜說道，「我要開始發動心紋了。」
「哦，您請。」
只見克里阿什娜雙手交叉，手掌按在雙肩，輕輕閉上眼睛。
這時，她的全身散發的靈子開始漸漸擴散，感覺就像是一滴墨水滴進了清澈的魚缸一樣，四處擴散，隨即又消散殆盡。
很快，克里阿什娜的靈子氣息沉靜了下來。
靜，很安靜，安靜得出奇。
克里阿什娜就如同一尊雕塑一般佇立在林間，融入其中，變成景色的一部分。
而凱，則看到了此生最美最柔和的風景，以至於他竟盯著克里阿什娜忘掉了原本的目的。
久，很久，久到凱已經忘掉眼前這個人是誰的時候，克里阿什娜睜開了眼睛。
「你的夥伴，帕沙·埃爾迪和米洛·費德里米特，他們被芬·拉姆斯特蘭德救到了，現在在巨大峽谷，也就是種族聯盟的居住地那邊。」克里阿什娜開口說道，「但是艾爾莉達·瑞貝卡，我沒有捕捉到她的位置。」
「什麼？艾莉沒找到？！」凱焦急地說道，「她可是對我很重要，哦不，是對我們一群人都很重要的夥伴，你再找找看吧，別遺漏了什麼地方。」
「我已經將心紋擴展到最大，任何角落都已經搜尋過了。」克里阿什娜說道，「如果不是她已經死了沒有發出任何靈子氣息，那隻能是她來到了我的搜索範圍之外。對此我無能為力。」
「為什麼會這樣呢，那我自己去找她吧！」凱轉身便欲走開，「我必須找到她！」
「等等，」克里阿什娜說道，「雖然我是無能為力了，但還有一個人，也許可以找到她。」
「是誰？」
「芬·拉姆斯特蘭德。」克里阿什娜回答道，「他的靈術感知範圍有1000公里，如果他使用全力的話，感知範圍擴展到全世界也是可能的。」
「全，全世界？！」
「我說過，他的精神靈術不是一般的強。」
「但是，」凱疑惑道，「怎樣才能找到他呢，那個芬·拉姆斯特蘭德。」
「不用去找，」克里阿什娜微微一笑，「他已經來了。」
「喲，克里阿什娜，好久不見啊。」
半空中傳來一個聲音，就像是特意為了呼應克里阿什娜所說的話一樣。
凱抬起頭來，只見一個短捲髮的少年正站在半空中，笑盈盈地看著自己：「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凱·里奧對吧。」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比起這個，你怎麼會飛的？」
「這是御風術，來自紫血族的靈術技巧。」少年落到凱面前，「初次見面，我是芬·拉姆斯特蘭德，受帕沙·埃爾迪和米洛·費德里米特所託，前來尋找尊駕的。」
「哦，凱·里奧。」凱自我介紹道。
芬給自己的印象跟克里阿什娜所說的迥然不同，完全是一個風度翩翩、彬彬有禮的美少年，才不是克里阿什娜所說的「狂妄的小鬼」，說起來克里阿什娜對凱的定義也是「娘炮的小男人」。這女人顯然有著一套常人無法理解的評價標準。
「死板的寒暄話就算了吧，」克里阿什娜不合時宜地插了進來，「拉姆斯特蘭德，我們需要你幫我找一個人……」
「艾爾莉達·瑞貝卡是吧，」芬說道，「我想只能是她了。」
「是的，」凱急切地問道，「你能找到她嗎？」
「難說，」芬聳了聳肩道，「我已經找過一遍了，只搜索到了你一個人。」
「那該怎麼辦？」
「不用擔心，」芬露出自信的表情，「我們去這個世界的最高山峰，在那裡發動我的絕技——無限心紋，全世界所有人我都能定位得到！」
果然，看來拉姆斯特蘭德真的很厲害。
「事不宜遲，趕緊出發吧！」
芬雙膝一彎，隨即飛向了空中。
「好，我們也跟上。」克里阿什娜輕輕一躍，也飛了起來。
「喂！你們太過分啦！」凱喊道，「我可不會御風術這種高難度的靈術技巧啊。」
「真麻煩，」克里阿什娜提起凱的衣領，也把他拽了起來，「御風術才不是什麼高難度靈術技巧，這是在這個世界生存所必備的基礎技能。」
「我擦嘞，這麼廉價？可以教我一下嗎？」
……
芬和克里阿什娜的飛行速度都很快，不一會兒，三人已經站在了某座山峰的頂端。
「Okay，這裡可以了。」芬站在山頂的邊緣，那是踏出一步就會萬劫不復的深淵。
「事先問一下，」芬轉過頭來，「埃爾迪和費德里米特說艾爾莉達·瑞貝卡掌握了返回世界樹外的技術，是真的嗎？」
「應該是吧，」凱的回答有些模稜兩可，「畢竟是她把我們帶到這裡來的，如果她也沒有回去的方法，我們就只能困在這裡了。」
「好！」芬右手僅僅一拽，「我一定要找到艾爾莉達·瑞貝卡！讓他把我們一族的人都帶回第一世界！」
只見芬張開雙臂，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泰坦，我需要你的幫助。」
頓時，他全身的靈子都似乎從身體這個容器內滿溢了出來。
跟克里阿什娜的心紋完全不同，芬的能力粗糙而狂野，就像野獸的咆哮一般，全身的靈子瞬間都擴散了出去。
「無限心紋！」
就像一塊碎石被丟進池塘所蕩漾起的波紋一樣，芬的心紋也愈加擴散，很快就超過了凱視力的極限。
「厲害，真是太厲害了。」凱暗嘆道，「我第一次見過這麼強的心紋，雖然這也是我第三次見到有人使用心紋。」
「給我閉嘴！」克里阿什娜對凱用了精神對話，「別打擾拉姆斯特蘭德集中思維！」
其實克里阿什娜大可不必使用精神對話的能力，光是她臉上恐怖的表情就足以讓凱乖乖地閉上嘴巴了。
「不行！」
這時，芬突然收起了他的無限心紋。
「怎麼了，」凱趕緊問道，「還是無法找到艾莉嗎？難道艾莉真的已經意外死了？」
「不，不是的。」芬擦掉額頭上的汗珠，回答道，「那個人，艾爾莉達·瑞貝卡，她對我設置了逆向感知靈術。」
「逆向感知靈術？」凱追問道，「你是說暗音嗎？她確實會這一招的。」
「不，是比暗音更高一級的逆向感知靈術，」芬回答道，「她的逆向感知靈術覆蓋了很大塊區域，那塊區域的所有生命體我都感知不到。不過我敢確定，這是那個瑞貝卡的靈術。只有瑞貝卡一族的人可以使用這種靈術的。」
「哎？」
「這種術名為暗水，可以將自己周身很大一片區域內的靈子氣息全部掩蓋起來，以躲避感知靈術的搜索，是瑞貝卡一族的秘術。」芬回答道，「我們巨大峽谷的檔案室里有記載著這些的古籍。」
「等等，等等，」凱反問道，「艾莉為什麼要阻礙我們搜索她呢？你這個結論沒有理由啊？」
「這個理由，既然連你也不知道，那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芬把凱的疑問原封不動地退還給了他。
「啊，真是麻煩吶。」凱回答道，「雖然這麼說，我還是必須要找到艾莉的。告訴我她的大致位置，我一個人去找她。」
「別開玩笑了，凱·里奧，你想拖著這個一個重傷的身體深入魔獸出沒的地帶，去找一個不想見你的人嗎？」克里阿什娜這句話，每個詞都狠狠地戳中了凱的痛處。
「不用擔心！」此時，芬一手摟著凱的肩膀，道，「我陪你一塊兒去！我也想看看這個傳說中的艾爾莉達瑞貝卡究竟是何方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