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不愧是要造反的人，人證物證一應俱全。我訝異為何李銘能在一時間拿出這麽多的證據指明慕天南的身份，即使慕天南輕輕一笑，看起來好似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結局。看來李銘早有預謀的在搜集慕天南的資料，畢竟我昏迷了近半年的時間，很多事情我想要了解也沒有機會。我不自覺的站的離慕天南更近了些，幾乎都貼在了他的身上。他反手將我緊緊的拉住，手心微微的有汗滲出。
我抬頭擔憂的看著他漸漸布滿細汗的額頭，這一次，如果李銘執意造反逼他退位，他怕是在劫難逃了。現在猶豫的，隻不過是抵死反抗拒不承認，最終死在萬人之上；還是應該急流勇退，接受李銘的提議，退位讓賢在李銘的軟禁與無限的屈辱中死去。
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同慕天南心很近，從一開始，便覺得他有什麽事情都是自己藏在心中。有苦，他來嚐；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也有他來頂著。這一刻，卻莫名的在心中有一絲悸動，好像，自己從未離他有這麽的近過。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他究竟在想什麽，他絕對不會妥協，也不會低頭。就算輸的一敗塗地，什麽也不剩下，他也斷然不會失掉自己的驕傲。
隻是……這一切，現在在我看來都像是一個早就已經布好的局一樣。此一刻，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難道是，慕天安？！我揉了揉自己太陽穴想要放鬆緊繃的神經，不過好像也無濟於事，甚至愈演愈烈的疼痛。
“皇上，您不能輸了您的驕傲，言兒明白，對於皇上來說，即使輸遍了天下也不能輸掉您作為天子的威嚴。其實是否是皇家血脈對天下百姓來說亦根本不重要，在您當政的這幾年，天琴皇朝國泰民安，百姓生活富足安康，家家戶戶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在言兒看來，你的確是一位難得的明君。現在隻不過有人居心叵測，想要借著您的身份一事大作文章逼您退位罷了。”
我反手握住慕天南的手，對於這兩兄弟的爭鬥，我已經感到疲倦不堪。不能去恨慕天南，對慕天安更是無法去恨。即使他們都曾欺騙過我，利用過我，深愛過我。這一刻卻偏偏要以這樣的方式為敵，鬥的不可開交。
我看著慕天南無比誠懇的說道，全部都是自己內心的話語，憑良心講誰當皇帝誰不當了，究竟誰是先皇親生的，誰又不是。老百姓根本不關心國家政治格局究竟怎麽變動，所謂的皇室醜聞也不過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他們真正關心的，也隻不過是今年該上交朝廷的賦稅是否有減少。
“慕天南，如今證據確鑿，我看你究竟還有何話可說？！”
李銘洋洋得意的樣子看起來很欠抽，慕天安更是奇怪，從始至終站在一旁不言不語，麵帶微笑，不愧是天琴儒雅如仙的七王爺！我在心裏冷笑，靜靜的看著這一群為了皇位而相殘的人們。此刻選擇站在慕天南的身邊，也許在慕天安看來就是劃清界限，各為其主了。其實此時我自己也終究是難以取舍的，義無反顧的走向慕天南，隻不過是因為——不想看到他太孤單。他總是這樣，習慣一個人承擔一切，不論是好是壞。這一次，眾叛親離，我不願意他再一個人承擔一切。
“朕無話可說，你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是言兒和母後並沒有過錯。母後淒苦一生，守著偌大一個後宮，空空蕩蕩，淒淒涼涼為我鋪平帝王之路。如今雖在養心殿清修，卻無不牽掛著朕。朕隻希望七皇弟你能念在母後養育你多年的份上，放過母後。讓她和上官子燊隱姓埋名，下半輩子能夠幸福。
至於言兒……”
慕天南轉頭看我，慢慢的，不舍的鬆開一直拉著我的手。他終於打破了久久的沉默開口說話，一張口卻滿是放棄的話。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話語，如同早就安排過了：為我，為太後安排好了後半生的安定。
我搖頭哭求，生離死別再難以承受。轉身看著慕天安默默流淚，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冷後的死於慕天南無關，太後也隻是朝廷權力鬥爭下的犧牲品。
慕天安你其實早就知道了慕天南的身份，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開始布好這個精心策劃的棋局。隻是，慕天南說的沒錯，太後養育你多年，你同皇上應當更似親兄弟一般才是，為何為這樣自相殘殺。
“言兒她小小的年紀便經曆苦難，為了你我的爭鬥傷心欲絕。她現在應當是比我們更加痛苦的才是，我以為，將她藏匿在市井便不會有事，卻不想命運弄人。她終究還是卷入了這場皇權的漩渦中，七皇弟，你可曾想過，今日不論是你我誰最終贏了。傷的最重的那個人，都是言兒？！”
“皇上……王爺。”
我已經哭的泣不成聲，哽咽著站了起來，走下了台階。慕天南眼含笑意的看著我，的確，他什麽也不知道……
“王爺……不要再生靈塗炭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沉默，良久的沉默……我轉身再次回到慕天南的身邊，輕輕在他耳旁許下我一生的承諾：皇上，今生，你若不離，我亦不棄，生生世世不別離。
看不透的恩怨情仇……
慕天南欣喜的看著我，一點一點的把心融化。我眼睜睜的看著慕天安麵含笑意的臉上露出濃重的殺氣，瞳孔的顏色不受控製的由黑轉藍。
“皇兄，本王本無意同您爭奪皇位，隻不過……這一次，我輸得心服口服。如今朝野上下都已知道您並非父皇親生子，紙終歸是包不住火的。如果您肯退位讓賢，本王自然不會為難你。否則，到時候文武百官，天下百姓若引起更大的騷亂，於國家不利。屆時若有圖謀不軌之心乘機作亂，後果不堪設想。”
慕天安何時醉心於名利與皇位之爭了？！
“朕說過，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說那麽多的廢話作甚？！”
“慕天南老夫勸你不要執迷不悟，敬酒不吃吃罰酒。”
“對了李將軍，你應當也是早就知道我是真正的敬德皇後了吧。可是你今日的做法，有沒有想過您在後宮的女兒怎麽辦？！忘記告訴您了，凝兒她早就同鍾力傾心相許，兩人情投意合。上一次滑掉的胎兒，也並不是所謂的皇兒，隻不過……是鍾力的孩子罷了。”
我喜滋滋的看著李銘氣的胡須倒豎，麵色由白變紅由紅變黑，由黑變綠的過程。那叫一個嗚呼爽兮啊！
不過好像看起來樣子賤賤的。
“七皇弟，如若皇上他答應從此隱姓埋名生活在民間，再也不問世事，不問朝政呢？”
“不會！”
慕天安還未開口表態，慕天南先板著臉斷然拒絕。我特麽的還真是熱face貼了冷臀部啊，本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善心最後被自己人扇了一巴掌。我翻白眼撇撇嘴不再做聲，愛怎樣怎樣吧，老娘不管了。
我泄氣的一屁股坐在了龍椅上，靜觀其變。
不論慕天安怎樣的循循善誘苦心相勸，慕天南就是不答應，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如今要讓他做階下囚怎會有可能？！這樣子傻子都能看出來慕天安根本不想殺了慕天南，不過看起來他也不太想要皇位。所以動機就很奇怪嘛，你說一個人對皇位也沒興趣，他搶來做什麽呢？！
“誒，慕天南你幹嘛那麽死腦經啊，答應了不行啊。你們在這裏從早晨談到晚上，就在糾結一件事情有意思沒意思啊。安小哥他根本不想殺你，你看要不要把旁人全部都趕出去，你們兩人單獨談談？！”
我用手肘戳了戳一旁正襟危坐，幾乎把自己當半個死人的慕天南，嘴相當賤的忍不住建議他道。
李銘等人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了下去，既然有的談就還有轉圜的餘地。李天翔卻像是如夢初醒般的看著我們三人。難道李銘做的這一切都始終將他蒙在鼓裏？！一想到這裏，為毛我又無恥的笑了：原來還有人比我更苦逼，我還不算最慘的。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為什麽不告訴我？”
“從我被關在母後冷宮中時在她的衣裝鏡的暗格中發現的信，原來祖父一直暗中派雪衛護我母親周全。在宮中母親並未如我想的那般受苦受難，相反，父皇雖然表麵上將母親打入了冷宮。卻日日夜間探望，兩人相親相愛。造就了一幅冷宮不冷，鸞鳳不暖的局麵。在冷宮的這半年時間裏，我漸漸明白了母後的苦衷，也不再怪她了。”
“你既然什麽都明白了，現在又何為要苦苦相逼？！”
“言兒，這些究竟是你想知道呢，還是皇兄想知道呢？！”
對於我咄咄相逼連珠炮似的一直追著他不聽的問話，慕天安表示出輕鬆揶揄的態度很是牽強。
“因為皇兄他，的確不是父皇親生的啊？！”
“二十多年了，都沒人問沒人能夠查出來，如若不是雪衛，怎麽可能現在被人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便查出來？！”
“哎！這件事情，李老將軍可是比我們都先知道的，如若不是皇兄他逼人太甚，我想李老將軍是不會翻舊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