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花了三天的時間將我三層樓的全景“小別墅”參觀了一圈,的確是清幽雅靜,富麗堂皇,驕奢……額,說過了。當初意興闌珊的追問慕天安這間閣子用處的景象還曆曆在目,如今時過境遷,也依然物是人非。
我們都活在謊言中。
別人說的話我們都聽了,都信了,雖然知道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我們總是在夢想中將自己放的很高,想的太好。最後,卻因為爬的抬高,摔得太重,太恍然大悟,自己其實一文不值。
不驕不躁,四字而已,做起來卻是何其的苦難。
我的目標?很不明確,好像也不需要我來創業。我連最基本的自由與生活保障都得不到,創業於我無稽之談。我構想出的虛幻世界,不過是為了麻痹自己減少痛苦。逼迫著自己在現實的情況下變得愈加的麻木,愈加的看不清楚現實。
鍾力很守約每天都會按時到我這裏,心不甘情不願不良情緒頗重的陪著我練一些奇奇怪怪的曲子。我記得我們兩人的上一輪合作,還是在一次堪比“國宴”的大場合上邊,沒有想到再一次合作,就走進了娛樂場所,環境真是相差了十萬八千裏啊。我選了又選,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將曲子定給了《蝴蝶》。那一刻,鍾力終於有一種想要殺了我的衝動,按照他的話說,反正最後我也會被我自己給害死,他還不如趁早給我一個痛快。
“你,去給我安排,我這次要從後台飛出來,白衣飄飄仙子下凡不染凡塵。”
我斜躺在美人靠上,有氣無力的指著鍾力吩咐道。
“姑娘,公子每一次來的時候千媽媽都是小心的擔待伺候著。可是小蒙覺得,公子好像總是對姑娘您有所顧忌,言聽計從似的呢?”
小蒙看著鍾力無奈無辜又無助掙紮著走出去的背影,問出了她深埋心中已久的問題。小丫頭片子,眼力不錯,終於看出了本姑娘我來頭不簡單了吧。可是丫頭,你可知道他鍾力說的沒錯,要是再讓本姑娘這麽無法無天的囂張下去的話,鍾大人也幫我頂不了多少時日了。總有一天,他也保護不了我,到時候,你的姑娘說不準會比現在的暮雨混的更加糟糕。
我為什麽要這麽折磨自己呢?
這貌似又牽扯到我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了。我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或者說我是誰?!我究竟想要什麽,我不是林韶言,我還是嗎?念安,一個青樓的姑娘而已,我還應該如過去一般瀟灑自如的生活不管不顧嗎?又或者說,我不應該再這麽任性囂張了呢。
生活時常和我們開著玩笑,你期待什麽,什麽就會離你越遠;你執著誰,就會被誰傷害得最深。所以,做事不必太期待,堅持不必太執著;要學會放下,放下不切實際的期待,放下沒有結果的執著。所以,凡事要看淡一些,看開一些,看透一些,什麽都在失去,什麽都留不住,唯有當下的快樂與幸福。
火辣辣的太陽射的我睜不開眼睛,我抬起頭來看了看頭頂上金燦燦的太陽。有些倦意,閣底流動的水竟然清澈如斯,在太陽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灑下了一片金子。
小蒙給我端來一杯溫開的茶水:“姑娘,外邊太陽大了,進去休息吧,今夜還要上台表演呢。”
我懶洋洋的點了點頭,卻沒有任何想動喚的意思,隻是將整個人都蜷縮在了窄窄的美人靠上。雖然豔陽高照,依舊有清風拂麵。我閉上眼睛,靜靜的享受著這一刻的寧靜。
慕天南,你究竟是怎麽想的呢,難道我,今晚果真要上台嗎?小蒙說了一些話便退下了,她很乖,從來不會打擾我發呆。
有些時候,我也覺得自己有些失心瘋,神經質。對生命的宣泄,在我強顏歡笑的偽裝下很少有人能夠識破——也未必,他人真的沒有那麽的在意你。
我看了看這棟樓的高度,不到十米幾乎與水同一個深度,一百米外便是綠柳如茵的岸邊。這麽好的天氣,姑娘們大多都躲在自己的閣子中困覺,整間煙雨閣人煙稀少靜的出奇。
我再一次的看了看天,我明白,自己又要做瘋事了。
扶著柱子站了起來,有些腿軟。剛才的堅定也瞬間消減去了大半,正在有一自己該不該跳,便聽到底樓正準備從船上上樓的千媽媽驚呼聲。我循聲望去,小蒙愣了一瞬立馬往樓上衝,千媽媽被我嚇的腿軟,一個勁兒的高喊著讓我站在那裏別動他們馬上上來救我。
我看著他們所有人的表情,覺得很可笑。這一刻,竟然有了遺世獨立迎風淩亂的感覺,早已經忘卻了剛才一瞬閃過的膽怯。閉上了眼睛,張開雙臂,仰頭對著天空高呼:“慕天安。”
“咚!”伴隨著一聲沉悶的重物落水的響聲和高高濺起的水花,我感受到身體瞬間下沉,呼吸好像也變的艱難了。我睜開眼睛,看見千媽媽招呼跟著她的那個小廝下來救我,光的折射使得她看起來更加的短,也更加的胖。小廝不會遊泳,站在岸上腿軟;小蒙晚了一步沒有抓住我,卻緊跟著我也跳了下來。
我趕緊的使足了吃奶的勁頭拚了全力往岸邊遊去,小蒙在後邊緊緊的追著。我們兩個人竟然像兩個可笑的小醜,一前一後瘋狂的往岸邊遊著。癱了那麽久,我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刻究竟是哪裏來的那麽大的力氣,竟然一口氣便遊到了百米外的岸邊。當我心滿意足的看著被我遠遠甩下的小蒙,扔掉自己濕漉漉又很重的外衣,撒丫子亂跑。千媽媽在對岸急的跳腳,一腳狠狠的踹在了小廝的腿上,兩人劃著穿往岸邊駛來。
“小蒙,快點兒啊,要是跟丟了我,鍾力會怪罪你的。”我不清楚小蒙是誰的人,我甚至不想去深究她是誰的人。她的確有可能隻是如她所說,一個平凡的丫頭。我之所以這麽說,無非是因為我想這麽說而已。
我邊跑邊朝著小蒙大叫著,笑的肆無忌憚。這是我這麽久以來笑的最歡快的一次, 人為什麽總是要壓抑自己,來想究竟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人為什麽憑感動生死相許,有時候我想的很多,想的太多。想到最後,竟然有一種超脫,一種我成為禪的時候。什麽都已經不想要,不重要,一切皆可拋。
在不斷的進化中,我們學會並掌握了壓抑自己的天性。人生,不隻是眼前,人生還有詩和遠方。這句話說的多好啊,我們總是被眼前的小事牽絆出了前進的步伐。我們總是嫌棄自己活得太痛苦,因為我們想的太多,想得到的太多,什麽都不願意放棄,倒也不盡然都是朝三暮四,隻不過,一個也不願意放棄罷了。
我不是林韶言,我也不是念安,我就是我。我不想被人捆住了人,還要捆住心。現在,我要去找暮雨。
“暮雨住在哪兒,不告訴我就把你扔下去。”
被我隨手抓住的一個小丫頭驚慌失措的看著我,顯然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她看著河中央的千媽媽,剛剛上岸追著我跑的小蒙和隻著了一件濕透了的中衣的我。“哇”的一聲嚇哭了,手顫顫巍巍的指著一個方向,我抱著她親了一口,隨即還是把她給扔下了水,朝著小徑深處跑去。
一路上,我見著人便會抓住問,問完之後就……當做障礙物扔在地上。其中還不乏幾個頗有姿色的姑娘睡眼惺忪的對我粗暴的行為罵罵咧咧的,當然最後也被我給踹了一腳扔在了路中央。
“你……小姐怎麽會在這裏?”
暮雨穿著一套粉紅色的紗衣,看上去跟沒穿似的。被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滿臉橫肉的男子摟著腰走了出來。她一臉震驚的看著我,從一間極不起眼的單層小房間中走了出來。這是她的房間?我還以為是哪家姑娘的側房呢。
那個男人看見我後,半眯著的眼睛立馬綠了起來,甩掉了暮雨便向我走來。我很囧的看了看自己輪廓畢現的身體,再抬頭時大叔已經走到了我的麵前。
“姑娘是哪家閣子裏啊,這麽迫不及待的大中午得就到處找爺呢。喲嘖嘖,爺怎麽沒見過你呢,生麵孔啊生麵孔,新來的吧。”
暮雨一步並作兩步的衝了上來,擋在了我前麵,軟言細語的哄著大叔。
“王員外,是暮雨沒有把您服侍好嗎?怎的這般見異思遷,看見漂亮的年輕姑娘就把暮雨給忘了呢?”
誰知大叔不耐煩的一巴掌甩在了暮雨的臉上,暮雨被打到在地,捂著臉急切的看著我。大叔猥瑣的看著我笑了笑,再義正言辭的居高臨下的指著暮雨嗬斥道:“滾,你這個賤人,你算哪根蔥啊?!爺玩你,那是看得起你,你以為你還是過去那一夜千金的京城頭牌嗎?爺還就告訴你,你他丫的現在算個屁啊,連個進城賣菜的都能要的起你。”
我看著這戲劇化的一幕,不敢猜想過去半年中暮雨究竟過的是怎樣同過去天差地別的生活。
大叔說著便又向我走來,暮雨從地上一躍抱住大叔的腿,大叔不耐煩的用腳踹她。
“小姐您快走,快走啊。”
周圍閣子中午睡的姑娘都被驚醒,站在自家閣樓中,欣賞著過去在她們眼中不可一世的暮雨任人淩辱。
我才如夢驚醒般的條件反射對著大叔的寶貝狠踹了一腳,大叔一下被踢得彎下了腰。四下看了看,從旁邊拾起一塊平平展展的石頭,照著大叔的頭便呼了過去。
大叔捂住血流如注的頭,抓住我的手,嘴裏罵著,不讓我走。
見血之後本來很慌亂的我卻在他抓住我手的那一刻鎮靜了下來,淡定的看著他語氣危險的威脅道:“給老娘鬆手,否則今天讓你站著進來躺著出去,直接老婆孩子準備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