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想做什麽？”
“我想做什麽？這句話不是應該由我來問的嗎，你以為你們處心積慮的抹去我的存在，就能瞞天過海讓我永遠消失嗎？鍾力，你們所有人：你，慕天南，我越來越看不懂你們。”
鍾力氣勢洶洶衝進來質問我的時候，我正在跟小蒙說一些很坑爹的話。小蒙見到鍾力之後，拉住我的衣袖很小聲的對我說道：“姑娘，這就是那天帶你來的人。”
我朝她了然的點點頭，示意她退下，緊接著激烈的爭吵便發生在了我和鍾力之間。
鍾力氣憤難當又一下子被我給逼得啞口無言，看著他的樣子我心情瞬間豁然開朗。老娘終於找到青樓生存策略第一招了：耍混耍無賴，愛怎麽玩怎麽玩，本姑娘奉陪到底啊，看誰玩的過誰啊。
他張了張嘴，似是想要辯解又找不到合適的詞恰當的理由。隻能憤怒的一甩袖袍將手背在身後，連著身體也轉了過去索性不再看我這副無賴的樣子——翹著二郎腿坐在床沿上，身體向後靠由兩隻手撐著一臉似笑非笑很欠扁的表情。
“表演是嗎？好啊，但是本姑娘我從來隻參加高規格的演出。你得來給我伴奏啊；接客可能就比較難一點兒呢，你得先幫我問問慕天南他確定要這麽做麽？！或者說，他心中規劃好的方案究竟是什麽，麻煩能不能先告訴我一聲呢。”
鍾力聞言渾身震了一下，頭猛的抬高了一些，隨即又若有所思的低了下去，背著手在房間中來回踱步，焦慮不安。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又還能怎麽樣呢。
“言兒，你真的都無所謂嗎，這一切你都覺得無所謂嗎？鍾某亦是越來越看不懂你心裏究竟在想什麽了。”
“有所謂啊，不過有人考慮過我的感受嗎。自始至終我想的都管個屁啊，有人會在意嗎？明天中午的時候帶著琴過來，咱們一起準備這一次我要唱的歌。哦，對了，鍾大人小女子還忘記說了，林韶言早已是一個過去的人，早已經死在了慕天南的匕首下。現如今，姑娘我隻是一個身在青樓混飯吃的弱女子——記住了，我叫念安。”
“你為什麽一定要激怒他，你明知道這樣會讓你今後的日子更加艱難。你是愛他的不是嗎，你隻要示弱，他一定會心軟的。你不了解他，他想要的東西，如若得不到他寧可毀了她。你為何一定要這麽執著，慕天安他走了，他以為你死了，他在雪域永遠也不會回來了。你們再也不能在一起了，你醒醒啊言兒，清醒清醒啊言兒……”
鍾力忽然之間情緒失控的衝過來抓住我的雙肩質問著我，我淡然的看著他焦急扭曲又猙獰的臉，強忍住笑直待他平靜下來。他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可能以為我真的失心瘋了吧。
“那你幫我啊。你既然擔心我，又何必要親自將我送到這裏來？！”
我眉峰高挑麵帶笑意，語氣鋒利的質問著鍾力，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樣子應該是極其有氣勢的。他刹那間平靜下來，痛心疾首又無助，手從我的肩膀上慢慢的滑下，默默的走到窗前看著窗外很久也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我不想打擾他在我房間的沉思，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來思考，所以我轉身倒在床上蒙頭大睡了過去。
“姑娘，姑娘您醒醒啊，該起來吃飯了。”
睡眼惺忪間看到小蒙豔紅的衣衫，模糊又嬌小的身影。嘴裏好像說著什麽，但自己也聽不真切。
“現在什麽時辰了？”
我看著身上被胡亂拔去的外衣，以及被人強行拆去的頭釵後淩亂的發型，露出了我久違又精彩的小丸子式似笑非笑尷尬表情。鍾大人這些事情您要是不會做的話就一定不要勉強自己，不然受害者醒來之後一定會有想要殺了你的衝動。
“剛過了戌時，姑娘您都快睡了一天了不餓的嗎？小蒙給姑娘準備了一些清淡的小菜，姑娘可真是能睡啊，睡了幾個月還沒有睡夠，今兒才剛剛醒便又睡了一天。”
小蒙一邊幫我在桌上擺著碗筷小食，一邊笑著看我臉上帶著俏皮的表情開著我的玩笑。我有些沒有睡醒，眼神依舊有些呆滯的看著前方，心裏在默默的換算著時間：戌時，不就是夜裏八九點的樣子嗎？那現在青樓應該開張做生意了吧，為何外邊還是這麽的安靜呢？——此時此刻，我還很無恥又好奇的想參觀一下古代夜間最後活躍的場所熱鬧的景象。
“小蒙你吃了嗎？”
我餓了一天，也不管桌上究竟擺的是什麽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小蒙拿著托盤站在一旁低頭咽了一口唾沫，對於我突如其來含糊不清的問話顯得很詫然，隨即搖了搖頭，樣子看起來很是黯然。
“那就坐下來一起吃啊，沒關係，我不告訴別人的。從今往後，要是這房裏沒人的話，你就別把我當主子，把姑娘我當大哥就好。”
她偏著頭想了想我說的話，猶疑著還是不敢貿然坐下同我一桌。我無謂的看了看她畏畏縮縮，進進退退，糾糾結結的樣子，扭回頭繼續埋頭苦戰於飯菜中不再去管她。不一會兒便發現一雙小手顫顫巍巍的試探著在盤子中尋覓，恰巧與我夾到了同一塊菜後立馬像被電了一樣縮回去了手。
我看也沒看她頭也沒有抬，夾起菜來直接放在了她的碗中。不清楚她的表情，不過既然敢跟我開玩笑性格應該不是很呆，比當年的紫嫣妞妞好養多了。
“小蒙，現在不是正應該是煙雨閣生意最好的時候嗎，可是為什麽這裏安靜呢？！”
我沒有抬頭，不想讓她覺得我是故意在問話，所以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淡然的模樣，一邊吃東西一邊看似無意雲淡風輕的說道。
“姑娘您住的這個閣子地處偏僻之地，又是剛剛才到，很多閣子裏的姑娘都不認識您，所以這裏邊不似別的姑娘的閣子那麽的喧鬧。”
“哦，這樣啊，那這裏的姑娘們一般平日裏沒事兒的時候都做些什麽呢？！”
煙雨閣，上一次來的時候還是作為老板的客人女扮男裝參觀學習。身邊有幕後大老板慕天安保駕護航，還有紫嫣妞妞追隨，一個人突然閃過我的腦海。
“小蒙這裏以前的頭牌姑娘暮雨現在可還在煙雨閣中？”
“在呢，在呢，姑娘您又怎會認識暮雨姑娘呢？”小蒙天真的語氣伴著無邪的眼神，顯得她是如此無邪。不過偶爾她稍顯淩厲的眼神，讓我怎麽也無法相信這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該有的。
“她現在還好嗎？”
“小蒙聽人說，暮雨姑娘以前的相好是……就是現在提一提都會掉腦袋的那位王爺。所以，自從煙雨閣轉手之後千媽媽都是讓暮雨姑娘去接那些最髒最討人厭，別人姑娘都不願意接的客人。而暮雨姑娘的閣子，也從之前那裏搬了出去，現在住的那些地方，甚至連我們這些稍微好一些的丫頭都不如呢。姑娘您問這些做什麽？聽說暮雨姑娘得罪的人，可是千媽媽也不敢招惹的大人物，不然憑借她的才華與品相，怎樣也不至於淪落成這般田地。姑娘您沒事兒的話，可千萬不要去招惹她呢。”
不知道為什麽，小蒙最後也一句可有可無似有似無的話怎麽聽怎麽像是在警告我什麽。究竟是我疑心變得越來越重了，還是周圍複雜的環境讓我變得越來越謹慎了呢？
我可以見她嗎？暮雨得罪了的大人物！！一個青樓女子，在風月場上艱難討生活的女子；一個依靠賣笑為生的女子，連自己的客人都不敢輕易得罪的女人；究竟得罪的是怎樣的大人物，要讓這樣一個弱女子去承受這麽多不公平的待遇？
究竟是誰，不言而喻。我在心中冷笑，慕天南你究竟是怎樣的心狠手辣，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與慕天安有關聯的人。
“小蒙我求你一件事情，你知道暮雨她現在住在哪裏嗎？你能帶我去看看她嗎？”
我看著小蒙認真的說到，即使連我也知道就算是我去看望她。也於事無補，對她現在的境遇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小蒙一臉為難的看著我，吞吞吐吐的給我解釋著：“姑娘，不是小蒙不願意幫你，可是今天你也聽到千媽媽說的了。沒有她的吩咐您是不能夠踏住這見閣子一步的，況且……況且這個閣子是修在湖中央的，我們也沒有船，就算小蒙願意幫你我們也出不去啊。”
我怔怔的看著小蒙——閣子，湖，這些支離破碎的事物一下子在我腦中構成了一幅圖。記得第一次跟慕天安來煙雨閣時，看到一個偌大湖中央孤零零的矗立著一件富麗堂皇的閣子。宛若仙境的畫麵感讓我不禁讚歎，想來應該就是這間閣子了。怪不得小蒙說我所住的閣子地處偏僻了，根本就是荒無人煙嘛。沒有想到，在外人看來如此富麗的閣子，最終卻成為了我的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