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這輩子從來沒有覺得這麽丟臉過，特別是看到慕天南傲嬌的微微挺直了自己的肩膀。一臉榮光的看著舉劍而立的幾近崩潰的慕天安，看到慕天安表情的一瞬間我突然慌亂不堪。
把自己的恥辱擺在心愛的人麵前，不僅僅是對自己的又一次傷害，更是對他的羞辱。若是拚手段，想必我和慕天安都絕不是慕天南的對手，大贏家的確是他。
我呆立了幾秒鍾，迅速的拾起滑落地上的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低頭不敢再直視慕天安受傷的眼神，我怕再看下去崩潰的會是自己。
慕天安緩緩的轉過頭，生生的憋住眼中的說不清感情根源的淚花。再一次舉起手中的劍直指慕天南，這一刻慕天南卻高興的悠然坐下舉杯獨酌。他的確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讓我無地自容，讓他黯然神傷。
“慕天南，你永遠都隻會以女人作為工具來要挾我嗎？！你跟你的父親真是一模一樣，根本就不算是個男人。”
慕天安最終情緒失控，新仇舊恨加諸在一起，更加讓他失去了理性。寶藍色的清澈如鑽石般的眼睛再一次出現，我張開嘴，有話想說卻好像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該講些什麽。
“他也是你的父親！”
慕天南收斂起吊兒郎當嬉皮笑臉的表情，以極其認真的表情嚴肅的語氣糾正著慕天安的話語。聽完慕天南的話，天安就如同聽到了一個無稽之談的笑話一般，一開始“哼”了一聲，對慕天南的話變現出嗤之以鼻的表情來。後來，漸漸的演變成了肆無忌憚的大笑，那苦澀又輕蔑的笑聲刺傷著我的耳朵，一針一針紮在我的心上。
“天安……”我輕輕的喚他，卻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回應，心中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塌陷。一磚一瓦，一點一滴，慢慢的一層層的隨著時間在垮掉。
“父親？！他也配叫父親？父親會在親生兒子出生之夜派出親衛軍和影衛堅守冷宮嗎？父親會一點一點的抹殺掉自己心愛女生存在痕跡嗎？父親會在自己最心愛的女人過世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迫不及待的迎娶新人入宮為後嗎？！他也算是父親？如此卑劣無恥，冷血又無情的人竟然還有資格做人的父親？！
而你！慕天南，你較之他來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若不愛言兒，又何苦要步步緊逼將她強行留在你的身邊。得不到的東西，你們都隻會用摧毀的方式嗎。真是可笑，又可悲啊。她本不該卷入我們之間這場可笑的恩怨，而最終受到最大傷害的卻是她。慕天南，你若還自認為自己是個男人的話，就放她走永遠也不要再為難她。”
慕天安轉過臉龐一臉溫柔的看著我，聲聲的為我許下將來。我以為，他的絕望崩潰，隻因為我已是所謂的“殘花敗柳”；我以為，他的痛苦源自作為男性與生俱來強烈的占有欲與屈辱感，讓他的自尊深深的受到傷害。
我不怪他，這一切都是源自我自己太作了，命運總是願意跟我開這種無關風雅的玩笑。卻始終沒有想到，這一切都是源自他深深的愛，對我深深的歉意，深深的眷戀與心疼。
我堅定的看著他，得君如此，夫複何求？！我願意追隨他，直到地老天荒，生死與共！
“安兒！”
一個突如其來而又感到熟悉的聲音，伴著一位光彩照人的美婦人進入這一個隻有我們三人的空間。雖說這裏是慕天南的軍營，一頂偌大的皇帳外卻滿滿的聚集了近三十萬的軍隊，他們虎視眈眈的盯著這裏，靜待結果。暗處，影衛和雪衛延續百年的相生相克，依舊在暗暗的較勁。
我沒有想到，竟然還能有其他人能打破確定進入皇帳。而她，不是別人，正是被囚於冷宮二十餘年之久的靜太妃——我的靜姨。旁邊是攙扶著她的上官傲，小傲變了。不再像從前那般麵無表情，讓人看著便覺得油然而生一股寒意。現在的他，臉上總帶著一些些淺淺的笑意，一臉是滿滿的幸福感。
我沒有讀懂——難道說，上官傲陰差陽錯的愛上了靜姨，兩人最終在慕天南的特許下走在了一起？反正靜姨已經被人抹去了痕跡，在活著不在那吃人的皇宮，於他人而言都一樣。
“靜姨？！你怎麽會在這裏。”
慕天南和天安幾乎是同時發出了真實度百分之百的感歎。我扭過頭看著慕天南這個怪物——他會不知道為什麽嗎。不過看他的表情，好像是偽裝不出來的意外。
“安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靜姨依舊是恬靜雍容的姿態，用手拍了拍小傲的手，小傲了然的點點頭。掀開簾子走了出去，不一會兒便帶著鍾力和慕溫走了進來。
我特麽這回真的是丟臉都丟到太平洋那邊去了，這些人都是商量好的吧。早不來晚不來，怎麽會挑著這麽好的時間一起出現了。我隻能看著這一群我熟悉又陌生的人，在心中暗暗又優雅的說了去：我擦！
慕溫看見我之後暗暗的點了點頭，說實話我的確沒有明白他意味不明的點頭和笑意究竟是有何深意。不過現在的陣營分布看來基本兩邊均衡搭配——除了靜姨的出現有些不合常理之外。
“靜姨您來這裏，是想跟天安交代什麽嗎？”
“安兒，當年奉命來皇宮中救你的是扶蘇的父親，除了他沒有人進到皇宮之中。可是，在他到來之前，我早已將你同傲兒調了包。”
我沒懂。
慕天安放鬆了神經，鍾力飛快的竄到了慕天南的身旁；於此同時，慕溫則飛快的竄到我身邊，在我耳邊低低的說道：“王姬，主上吩咐我，如若他出現什麽意外，卑職一定要將你安全救出。”
不要以為你已很用心，她不選擇你隻是因為有人比你更加用心。我沒有抬頭，隻是深深地看著慕天安，即使他沒有看我，我卻能感覺到他真摯的心。
“安兒，當初將你和傲兒互換並不是我的主意，而是你的外祖父——冷峻其實早已進了皇宮。自從你母親被打入冷宮之後，他便一直在暗處默默的守護著她，希望能將她的傷害減到最小。可是，甚至連他也救不了你的母親，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折磨自己，在絕望中崩潰。他希望我能夠將傲兒和你互換，目的不是讓你帶著仇恨活下去。放下恩怨，放下冷慕兩家的恩怨，放下對你父親的恨，拋開一切快樂的生活下去。
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安靜的生活在自己的那一方小天地。雖然清苦，卻也平靜。靜姨早該知道，從你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天起，你便不會放棄複仇。可是，你的父親，先皇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你的母親，讓她能夠免受朝廷甚至後妃的傷害，讓她能夠安靜的生活。甚至那一夜，冷宮外集結的親衛軍並不是為了傷害你的母親，而是為了保護她。隻是……這一切都隻是一個誤會，安兒，南兒，你們都放下吧。不要再帶著仇恨生活下去，南兒，你就讓安兒離開吧，放他跟言兒離開。”
媽的，怎麽又把焦點扯到老娘身上來了？！管我屁事，我隻是一個不能掌控自己命運，同時又的確倒黴催的小蝦米而已。慕天安看著靜姨，對她的話將信將疑。因為據靜姨後來的解釋，說他也是最近才知道這件事。我無法考證靜姨這一段漏洞百出的話，究竟能有多大的可信性，自古帝王多薄情。不過靜姨的意思很明確，這一切都隻是上一輩的恩怨，我們，實在沒有必要永遠活在上一輩的恩怨中。該過去的就讓它全部都過去吧，他們兩兄弟想要爭的從來都不是一樣東西——人除外。為何不能各退一步，放下恩怨呢。
說實話，我覺得隨著時間的流逝，慕天安的複仇之心本來就不大了。如若慕天南不咄咄逼人的話，事情也許也不會演化到如今兵戎相見的地步。而現在，慕天安緩緩放下的手臂，微微動搖的決心也證明他早已厭倦著這些無謂之爭。畢竟他的母親早在他出世之時便離開人世，而當時在場的太監與產婆，禦醫，都在事後被立馬滅了口。誰也不清楚當年那一個寒冰般的冷宮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祖父曾經對我說過，放下仇怨，便是另一片天；追尋心中所想所想所愛，即使粉身碎骨，今生也不會後悔。”慕天安緩緩轉過頭來，看著我說道，他深邃的眼神有一股魔力讓我一旦相觸便再也不想離開。
天安，你真的決定放下仇怨，放下一切，與我離開嗎？
慕天安向我伸出右手，我不由自主的慢慢的向他走去，眼中帶著激動的淚水。老娘混了這麽久，終於混出頭了。
“南兒，放過他們吧，讓他們離開這裏。南兒，就算靜姨求你了好嗎？”
慕天安亦轉身向慕天南保證道：“慕天南，我冷慕兩家仇怨糾結數百年，是該結束的時候了。不能再讓我們的後代再繼續受祖先的恩怨牽絆不得解脫，如若你願放我二人走。我答應你，今生用不再踏足天琴一步，也用不再為你我兩家恩怨尋仇。從此各司其職，雪域天琴相安勿擾，用不再起戰事。”
“好！既然皇弟你隻愛美人不愛江山，為兄也不強人所難。朕答應你，隻要你能做到你方才所說，朕必定讓你跟言兒兩人能夠有情人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