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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二爺很慌

  第二日一早,徐江南剛下樓,就看見白管家站在門口左右不定,徐江南到櫃檯上要了份酒,又點了兩份桂花糕,然後看了一眼在門口恨不得在自己頭上貼個我在這裡的白管家,輕輕說道:「跟上來吧。」


  白管家這才揮手,捧過背後僕人的匣子,默默跟上樓去,等到進門之後,先是將門掩上。


  徐江南打了個哈欠,「有什麼事,說吧。」


  白管家將匣子小心擱放在桌子上,打開之後說道:「這是我家公子給老人備好的老參,不過此番過去,到了西蜀道應該入冬了,所以小的跟公子商量了一下,自作主張給老人還備了點燕窩之內的東西,老人冬日吃這個,對身子有好處。」


  徐江南別開生面的看了一眼後者,說了一句讓管家心思大定的一句話,「做得不錯,就該多往這方面想想。」


  管家連忙點頭稱是,昨晚跟自家公子商量了一夜,本來摸不著頭緒,後來被一位客卿提醒,說徐暄的娘子似乎就是清鳳城的人,而且姓唐,這才摸到了點門路,不過轉頭想,不是傳聞徐唐兩家是路人嗎?想到最後也只能得出傳聞不實這四字結論。


  徐江南等了一會,眼見管家還沒走,於是說道:「怎麼了,還有事?」


  管家猶豫了一下,從袖子里掏了幾張銀票出來,壯著膽子說道:「起先跟公子交惡,實在是小的眼瞎,耽誤了徐公子的酒興,這點銀票是我家公子的一點心意,也是讓公子買酒,賠公子的酒興。」


  徐江南嗯了一聲,不動聲色將銀票給收了過去。


  管家鬆了口氣,又掏了幾張更大的銀票,繼續說道:「這些是我鄭家的一點心意,希望公子能替我鄭家在衛家小姐面前美言幾句。」


  徐江南愣著不說話。


  管家又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又掏出兩張,謹慎說道:「公子,你看?」


  徐江南輕輕咳嗽,過了一會輕聲說道:「以後這種小心思,可以多想想。」


  管家剛聽到前半句,心神一緊,不過聽到後半句又漸漸笑逐顏開,眼角的皺紋都可以扯到後腦勺了,雲端地獄的瞬間轉換讓他覺得如今也是輕飄飄的。


  到了後來,徐江南甚至請這位老管家喝了杯茶水,讓白管家徹底飄到了天上,這可是能吹一輩子的事,坐在一個九品宗師的屋子裡喝茶,誠惶誠恐中又多了幾分傲然。


  徐江南對此不點破,還是那句老話,出門在外,總不能事事親力親為,至少現在來看,姓白的為人處事讓他挑剔不起來,長安地段又敏感,有個圓滑的話事人正好,至於錢財,徐江南心不太安但理得,而且這段關鍵時期,總不能吃喝都花衛月的錢,雖然當初擱了不少銀子錢財在衛家留著,可在別人眼裡不像話,徐江南對別人的眼光不在意,就是單純的覺得,對一個願意給他擋刀子的女人,讓她花自己的銀子,這才是道理。


  白管家喝了茶,開開心心出了門,沒過半個時辰,又走上門來,手裡捏了封信,看了徐江南一眼,後者指了指衛月屋子,讓他自行過去,自己則跟在後頭,將信擱下以後,笑著說是信才到,跑死了三匹馬。


  衛月看了一眼信,又看了一眼徐江南。


  徐江南端著茶笑著說道:「信是你的,你看。」


  衛月恩了一聲這才撕開信封,徐江南想了一下,朝著立在一旁雙手合十不說話的管家問道:「說說,二爺是怎麼跟你們打上交道的?」


  白管家訕笑,繼而實誠說道:「前短時間也不知道誰放出的消息,說徐公子要去金陵,家主知道了以後,就說讓三少爺去歷練歷練,學一學,看看徐公子的風采,不過南下的時候,走到一半,正好遇見北上的二爺,因為早年衛老爺子大壽的時候,是我去的西蜀道,有幸見過二爺一面,碰見了之後,小的斗膽去問了一下,沒想到真的是衛二爺,二爺走之前留了封信,說讓我們到金陵找衛公子,或者徐公子也行,可惜到了金陵,我們的人四下打聽,得知衛公子已經回了西蜀道。」


  管家說道這裡,臉上尷尬神色漸次顯露出來。


  徐江南喝了口茶,「說吧,有什麼說什麼,瞞著才是罪。」


  白管家連忙嗯了數聲,繼續說道:「當時得知徐公子在紫金樓上,邊上又都是西夏的禁衛軍,就算有心,也沒法子送上去,加之公子知道,鄭家怎麼說也只是江湖世家,不敢當這出頭鳥,沒膽子得罪西夏朝廷,這件事就給耽誤了下來,想著說若是公子活下來,找個機會給公子就是,若是……」


  白管家偷偷打量了一下徐江南,瞧著面色不像是發火的樣子,這才說道:「若是公子不在了,到時候再叫人送到西蜀道就是。」


  徐江南嗯了一聲,知道這是實話,瞥了一眼還在看信的衛月,「你說你在衛城見過二爺,就沒見過這位小祖宗?」


  管家抹了抹額頭,尷尬說道:「偷偷看過,不過當時天色稍晚,又是臨冬,霧氣有些重,小的又老眼昏花,沒看清楚。所以這一次無意冒犯,還請公子恕罪。」


  徐江南揮了揮手說道:「這事不少見,江湖裡其實只要不出人命都算不過分,你家公子想立威,找這種事就急功近利了,若是那幾人都是江湖的好漢子,會怎麼看你鄭家?怎麼看你的這位三少爺?如果不是?你給你們鄭家都招了點什麼人?這種事你們這些人看不穿?」


  管家正要開口,徐江南伸手打斷,繼續說道:「以前怎麼做的,我不管,但是如今,這封信是你鄭家人給送的,外面的人或多或少會覺得鄭家跟衛家搭上線了,話我可以撂在這裡,免得你多想,這件事辦妥了,以後肯定還有事找你去做,可你也別覺得就一勞永逸了,仗著衛家的勢去欺人,有些事說巧也巧,正好是你遇見了二爺,撞見了我們,若不是,可能就是董家,陳家,總歸有人去做,也有大把的人願意去做,懂了嗎。


  像現在這樣,夾著尾巴做人,低聲下氣不丟人,丟了命那才叫丟人。」


  白管家小雞啄米一般,「徐公子說的對。說的對。」


  徐江南回過頭說道:「如今江湖人都往北地去了,你們鄭家有沒有說法?」


  白管家抹著汗說道:「家主已經來過信了,說朝廷很是看重此事,還說可能江湖之上會和行伍之人一般,殺敵過千就封王封將,還說讓我們抓緊時間趕路,去那邊賺個公爵看看。」


  徐江南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已經知道了,隨後擺了擺手。


  管家知道意思,連忙退下,走到門口的時候,徐江南又是說道:「去撈功名是好事,可別忘了信。」


  管家誒了一聲,將門吱呀掩上。


  衛月等管家出去之後,這才滿臉的擔憂神色。


  徐江南詢問說道:「怎麼了?」


  衛月將信收好,抬起頭說道:「二叔已經去北地了,而且從桃花觀離開之後,他就一直在北地呆著,要不是聽說你要去金陵,他還不會回來。」


  徐江南皺了下眉頭。「形勢很嚴峻?」


  衛月點了點頭,不想瞞他,只得說道:「二叔說遼金其實早有所料,屯兵在邊界之上,至於江湖人,遼金喜斗,加之遼金朝廷和陰陽教不知道達成了什麼協議,眾多陰陽教徒已經集結,在夏末的時候,已經有來有回紛爭不斷,不過都是一些七品左右的江湖人,八品以上的爭鬥很少,你也知道江湖人散漫成風,意氣上頭的時候很容易就廝打起來,這一次返身就是聽說遼金去了一位九品高手。」


  衛月嘴角有了些隱隱笑意,繼續說道:「二叔說在那邊認了幾個年長的老哥哥,都是磕過頭白拜過把子的這種,不放心他們,七品八品還好,到了冬初,誰也不想翻山越嶺的頂著寒風滋事,但是九品不一樣,一個人冷不丁來上這麼一出,誰也受不了。


  二叔還說還是榆城好,風氣好,人也好,氣氛也好,一個個摩拳擦掌就是要與國同休,不像中原,烏煙瘴氣的,人都欺負到門口了,還在算計自己人。」


  徐江南臉上一紅。


  衛月倒是沒注意到這點,繼續說道:「二叔還說若是沒傷沒病的,就早點過去。」


  徐江南等了一會,沒等到下文,輕聲說道:「沒了?」


  衛月搖搖頭,沒了。


  徐江南突然笑著說道:「看樣子,二爺對遼金的那位九品有些了解,這麼忌憚?」


  衛月瞪了徐江南一眼。「二叔才不怕他。」


  徐江南朝著衛月眨了眨眼,「二叔很慌啊。」


  衛月踹了徐江南一腳,罵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徐江南側身躲了過去,不過看到衛月不罷休的樣子,連忙正色說道:「那你還有事沒?」


  衛月不解其意搖了搖頭。


  徐江南點了點頭說道:「明天就繼續趕路吧,到了長安以後,我還得去一趟洛陽,走的時候,陳錚捎了口信給我,說我爹有幾個老部下在洛陽,我爹的衣冠冢也在洛陽。他們守著呢。我這個做兒子的一時半會拆不了燕城的碑,去拜拜洛陽的墳還是要的吧。這些事都理清了之後,再過一個好年,我也好安心北上。」


  衛月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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