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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一箭如蜂鳴(求收藏推薦!!)

  彼此並不熟稔的三人組優哉游哉沿著官道向天台山行去。


  女子心思果真難測,此後對徐江南和余舍不覺得礙眼,也沒給先前的冷臉,趕超過余舍的時候,還刻意給了余舍一個俏皮笑容,秦月似乎不在壓抑心性,騎著毛驢一路上歡快輕揚。


  徐江南從書箱拿出那本後面是摘抄易經的書冊,一搖一晃,看的興緻勃勃,一臉驚嘆,時不時胡謅幾句詩詞,路人紛紛側目,只覺這書生著實用功,看書看得都入了魔怔。


  余舍搖搖頭,有些奇怪恩公的態度變化,放慢步伐,等徐江南趕上來,抓了抓頭,疑惑問道:「公子,恩公是怎麼了?」


  徐江南展顏一笑,意猶未盡的合上書冊,他雖然不知道秦月的態度因何變化,但只要不是江河日下便是好的。徐江南突然想起以前在金陵的時候,衛澈同他說過的一句話,故作高深同餘舍道:「以前我有個朋友同我說,說『戲子心肝千副,難敵女子妝粉萬斤』。懂了么?」


  余舍低頭沉吟許久,爾後似乎是將那句話咀嚼開來了,昂起頭,恍然大悟道:「公子,我知道了。」


  徐江南有些驚異,正想準備對他刮目相看,便聽到余舍篤定說道:「恩公是戲子!公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徐江南兀自哭笑不得,有些恨鐵不成鋼,用書卷毫不客氣拍在余舍頭上,笑罵道:「戲子個頭!」隨後雙腿一用力,一聲「駕」,騎著劣馬揚塵奔去。


  清月鎮到天台山並不遠,快馬加鞭約莫三四個時辰。徐江南一行三人雖然路上耽擱些許,速度也緩上很多。還好走的早,雖然路上也磨蹭了好半天,也算在日光半斜的時分看到了天台山。


  舉目四望,林海起伏,山的七八分處被雲霧遮掩,割裂開來,飄渺不絕中又露出個山頂,像個天然斷層一般,有人說,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看著這天台山一覽眾山小的姿態,估摸著是能俯身攬日月了吧,只覺震撼。


  秦月見到前面有間茶肆,旗幟飛揚,歡呼一聲,上前過去一看,卻沒見到店家,神情掃興,隨後又想到到了天台山,失落神情又淡了幾分。


  徐江南卻是心潮澎湃,早些年聽老道說的江湖逸事居多,但去看過的卻少。哪怕是當初乘烏篷船入金陵,途徑閑秋崖,也沒好生觀摩,走馬觀花一樣。


  今日不同往時,有機會能見見當年大宗師衛山以一敵十下的手筆,怎麼也是那輩江湖當中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這麼多年過去了,風采威名也沒見弱下去,徐江南正正衣襟以示對前輩的尊敬,率先上山。


  秦月瞧著面前書生的動作,原本的弔兒郎當的模樣換成一本正經的樣子,一生寒酸衣衫,倒也乾淨,書箱陳舊,裡面露出個半個箱匣,她可不認為這裡面是把劍,也不認為在她面前堂而皇之用虛假名號的書生會耍劍,只當是裝著文墨丹青。


  說起來這書生的清秀面容比起往日在她面前沐猴而冠獻殷勤的同齡男子,也不遑多讓,而且自有一股別樣氣質。若要細說出來,大致就是寒酸到貼緊市井的煙火氣質,容易近人,但不自卑。她見過太多在她面前溫柔說話卻依仗祖上榮光對市井小民不屑一顧的倨傲男子,那些人,她不反感,但是也生不出好感。而面前這位現在不管他基於什麼目的,正衣冠的作態也讓她難生惡感。畢竟山上那位大宗師的名頭,在她家的祠堂里被擺放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


  余舍倒是沒有什麼感受,他念念有詞的想著開始徐江南說的話,他覺得恩公的態度轉變的答案就在這句話里,想刨根問底的思索出來,跟當年老和尚同他說禪一般,他問老和尚禪是什麼?佛又是什麼?老和尚只是讓他念經,說念了那本黃卷,自然就知道。於是他念了幾百個日夜,還是不懂,但他覺得只是自己笨,沒找到而已,就像現在一樣,他依舊覺得是自己笨,領悟不到答案。


  後來老和尚坐化讓他閉目再誦一遍黃卷,而老和尚則一手放在他頭上就像最初給他剃度一般。他閉目誦經的時候,覺得渾身燥熱,而且能清楚聽到心膛跳動的聲音。醒來之後,正想詢問,老和尚撿了片枯葉,將旁邊小溪裡面的螞蟻接了上來,放生之後。指了指他胸口微笑說道「那個便是你的佛。」他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我的佛?再後來老和尚就坐化在亭子里,枯葉席捲身軀。留下黃卷經書說讓他去俗世走上一遭,再回來告訴他,他也只是應承下來,都沒想過活人怎麼跟死人訴說。


  而現在他就想跟著這位恩公,將恩情還清,然後自己好去四海遊方,完成老和尚的遺願,心思簡單至極。


  一路上山,日照偏移,風聲漸起,帶起樹葉簌簌,而山上風勢大的時候聲音便如人喊馬嘶,風勢小的時候又如竊竊私語,滿身舒暢。


  在身前影子越拉越長似乎要到極致的時候,三人見到了天台山上的佛寺,走到門前,見得院牆朱漆脫落,大門並不是朱紫大戶常用的銅皮精製,就是尋常木板,刷上紅漆,年色久遠下,早也有些脫落,沒脫落的地方也炸裂開來,漏出了原本的質地。院門兩旁還有一方對聯,也是老樹質地,用刀子精雕細刻出來。左側是求福,求慧,求生凈上。右側是為人,為法,為證菩提。也是古色古香,有些韻味。


  徐江南放下書箱,上前握著門前的銅環輕扣院門,過了些許,有腳步漸近,院門吱呀一聲輕啟打開,一位長相寬額闊面的僧侶出來,一身藍袍,見到徐江南先雙手合十作了一揖,徐江南見狀立馬也是回了一揖,禮數周到。


  藍衣僧人詢問道;「幾位施主是?」


  徐江南苦笑回應道:「大師,我本是遊學士子,後面兩位一個是我書童一個是我僕人。本要上山看看衛仙家的遺迹,可惜路上耽擱了時辰,上山的時候已然落日時分,還請大師行個方便,讓我們住上一宿。明日便走。」


  聽聞徐江南說完來由,藍衣僧人展顏一笑,道:「不礙事的,施主進來吧,不過馬匹和毛驢得暫且栓在門口吧,等會貧僧將它們牽去後院。」


  徐江南又施了一禮。「勞煩大師了。」


  三人跟著入了寺院,院內有些清凈,時不時有做了經書功課的小僧童嬉笑攜伴相遇,見到藍衣僧人又立馬收斂笑顏,作揖恭敬道一聲師叔,讓開道路。等入了客院,選了三件院房,讓徐江南三人自行安排便下去安排齋菜。


  徐江南先行選了個靠近院門的,秦月不知為何瞪了徐江南一眼,挑了個中間的,余舍也不挑剔,進了最後一間靠內的屋子。


  屋內很是乾淨,清爽,一張卧榻,一方桌台,桌台上一盞燭燈,徐江南將書箱放在卧榻旁邊。


  在送齋菜的小和尚那裡打聽到,這些日子,原本住在寺里的香客人士七七八八的都離開了,說是要去衛城給衛老爺子祝壽,寺里這才清凈下來。


  等吃過了齋菜之後,夕落西山,氣溫稍降,徐江南在卧榻上躺了少許。有些感嘆衛家名望之盛,四海宇內俠士都去賀壽,手筆著實有些大了。正想著眯一會,房門輕扣。徐江南躍下床榻,本以為是余舍,打開門卻發現是秦月,像是清洗過一般,換了身衣裳,還是男兒裝,只不過手上有串銀鈴,畫蛇添足,不過說起來還真的有一番風味,難怪戲里的故事那麼多書童都是女的,紅袖添香是好,但文人騷客的詩情畫意上來,女扮男裝的笙歌醉眠似乎也是不錯,甚至有的富貴人家都會養上幾個容顏俊逸的書童,以侍枕席,深諳圈金養瘦馬之道的各個勾欄楚館少不得都要養上幾個兔兒爺以備後用,龍陽之癖也是在那段時間風靡了金陵。當初徐江南和衛澈便遇見過這樣的富家子弟,對先生說要花八百兩紋銀買徐江南,把衛澈笑的滿地打滾,氣的徐江南大半夜一把火燒了那位員外的後院。


  一進門,秦月便將手上的佩劍重重擱在桌子上,興師問罪的樣子讓徐江南很是納悶,這一路似乎是沒什麼地方得罪過她吧。


  秦月柳眉倒豎,怒氣沖沖道:「為什麼同那和尚說我是你的書童?」


  原來是這裡,徐江南恍然大悟,將門半掩,又點上燭火,坐在在桌子上,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后笑道:「你當所有人跟你一樣?看不出你是女的?」


  秦月怒氣來個快,去的也快。又問道:「就不能說是你親姐姐?」說完自己便笑出聲來。


  徐江南雙眼翻白,就沒見過這麼呆蠢的娘們,百般無奈道:「我真沒見過到親姐弟帶著個僕人去遊學的,尤其是姐姐還要男扮女裝。」


  秦月大門大戶的千金,也見過那些讓自家小妾扮男裝行那雲雨事,但是如此說來,自己似乎無形之中當了次面前人的小妾……


  她有些羞怒,似乎是被說服了,只是不肯低頭,蠻橫問道:「你開始說所有人跟我一樣又是什麼意思?」


  徐江南著實驚嘆她的執著程度,就這個方面上隱隱約約有餘舍的影子,徐江南氣笑一下,拿過她的佩劍抗在肩上,用劍柄推了下門戶,木門像唱著江南調的歌謠般吱呀敞開。徐江南朝她勾了勾手指。


  秦月疑惑過去,徐江南一拍劍柄,劍身順著肩膀甩過一個漂亮的弧線,恰好拍在秦月的細腰上,秦月覺得腰間一痛,一個趔趄下,跨出了門。徐江南用劍頂著門框一側,攔住秦月,輕佻著說道:「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笨啊!」說完正想把她的佩劍扔給她,再關上門的時候,卻突然發現月光下院外一點隱隱綽綽有個亮點,徐江南頓時心生警戒,一聲嗡鳴,亮點如閃電般接近。


  秦月被徐江南誆騙一下,正想著肆罵一番,卻見徐江南面色沉靜,她正想轉身看看究竟是什麼情景。


  徐江南說時遲那時快,他一把摟住秦月的肩膀,堪堪側過身子,一支羽毛箭從她睫毛間擦過,釘在門柱上,尾端顫動不止,嗡嗡作響。


  那黑衣人眼見一擊不中,立即遠遁。


  秦月還是一臉煞白驚魂未定的時候,徐江南已經轉身進屋,拿過劍匣追了出去,還順便吩咐道。


  「呆在房間里別出去。」


  秦月聽到聲音回過神來,見著徐江南已經追了出去,頓了頓腳嘟囔一句。「憑什麼要聽你的,不讓我去,我偏要過去。」說完也提足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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