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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 盡人事,聽天命(三)

  一旁的李霖在暗自做著自己的計較的同時,也並未忽略身旁那兩人的切切私語,且還無意中受了他倆這番竊竊私語的啟發,李霖才突然靈光一閃,想出了一個於他可算是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案。便主動提議道:「現在天色不早了,不如這樣,此事就暫交由我處理。待我查清高立文隱藏的大致勢力后,我再與你商議。你放心,此事若要解決定不能少了你,那我自是沒有欺瞞你之理。」


  「好。那我就靜待李叔的佳音了。」


  「嗯。」應聲后,李霖便又越過高冉,轉而對趙楓說道:「既然趙兄喜歡左邊那屋,那就請隨意吧。我今夜就睡右邊那屋。今後,只要趙兄喜歡,這客棧隨時都歡迎你的到來。」


  趙楓沒有說話,只是用一種令李霖看不出他任何想法情緒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惹得李霖頓覺莫名地尷尬起來。只好識趣地不再多話,與高冉互相點頭示意后,便自己先行離開了。


  「這人是誰?你們很親嗎?」


  「呵呵,再親也沒有你親啊!也不想想,這世上還有誰會比你更疼我呢?就連我師父都不及你呢!」


  說話間,高冉很自然地就纏上了趙楓的一邊胳膊。而趙楓也已然忽略了高冉的避重就輕,只記得她說他最親、甚至比趙奕還親,還因此心情頓覺大好。而至於其他,他此刻早已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


  翌日。


  李霖和兩位安家人都早早地出發各自分頭行事去了。就只高冉和她隔壁的趙楓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只因今日於她最緊要的事就只一件:等季沐青得空帶著左義前來見她。


  她算過時辰了,想著季沐青再早那也得等到那些決不可捨去、必須做給眾位皇戚、貴胄、百官們看的的儀式禮節全都舉行完畢后,他才能趕來。


  所以就算她睡到傍晚再起,她估摸著也還是來得及的。——再加之此時的季沐青也不便太高調地暴露行蹤,所以縱使他在傍晚時分確實能得空,也未必敢挑這個時辰大搖大擺地出宮前來見她。所以,高冉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能在白日里見到他。


  果不其然,待季沐青舉行完雖已刻意從簡、但仍十分鄭重繁瑣的繼位儀式后,待他終於熬到能以就寢為由撤去身邊的所有非親信的侍者后,他才與左義一起匆匆換過裝束,微服前來見高冉。


  而在入夜後,高冉則早已命人留意可能隨時會出現在客棧附近的他們的蹤影,並令人一旦發現他們,就帶他們走後院的後門,直接將他們帶到她的客房來。她就在客房裡等著他們。——為此,高冉已然做好了今夜不眠的準備。


  但與昨日不同的是,今日趙楓無論如何都非要賴在高冉的房內,直說不能容忍大半夜的還有其他人在她房內——除非也讓他待在那兒。


  高冉想著,此事最終興許還真會與趙楓扯上關係,便就隨了他的意。


  結果,當季沐青和左義被小二領來房內時,趙楓早已在高冉的床上呼呼睡熟了。


  「噓——」不等季沐青和左義詢問,高冉就已先一步抬手朝他們做了噤聲的動作,示意他們不要發出太大響動。


  待三人刻意輕手輕腳地走到茶几旁圍坐下后,高冉才小聲解釋道:「他是我小師叔,雖然性情是有些古怪,但沒有惡意。放心,他決不會做任何對我不利之事,所以也無需對他刻意隱瞞。」


  季沐青聽后卻是刻意看了左義一眼,待左義朝他態度肯定地點了下頭后,他才終於放心地與高冉說起正事來:「好,那我們就言歸正傳。你昨夜提到之事,左義已與我詳細解釋了那個中的來龍去脈,但你也該知,即便我不追究,也必須要給『他們』一個交代,否則難堵悠悠眾口……」


  「這事不難,但我必須先向你確認一點:你真的清楚我為何要替二師叔善後?」


  「嗯。你放心,我不是不識大體之人。父皇之死,我知道那也是他自己的咎由自取……但他是蕉皇,那他的死便不會只是他一個人的私怨仇殺。就算我懂你的良苦用心,也願意為了顧全大局而對此事既往不咎,但作為蕉皇,我還是必須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嗯,我明白……」


  說這話時,高冉卻是別有所思地來回掃視著眼前的季沐青和左義。剛才,季沐青對她的解釋心存顧慮之時,他竟選擇從左義那兒求證她說的話是否可信?——他看左義的那一眼,她可是看得清楚,記得深刻。


  這說明什麼?——至少高冉直覺的就覺得他倆昨晚定是發生了什麼,才致使今日季沐青比起相信她,他更相信左義的判斷。


  可是她剛才分明就說過了——趙楓決不會做對她不利之事——難道這話的意思還不明顯嗎?——她如今與季沐青已經是異體同命的關係了,既然不會對她不利,難道還能對他不利不成?

  可即便如此,季沐青為何還是更願意相信左義呢?

  高冉怎麼想都覺得這其中很是詭異……


  「莫非,他倆昨晚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左大叔究竟答應他什麼了?這個季沐青怎麼自回來后我就怎麼也看不透他了呢?」


  但眼下他倆的這種令她頗覺詭異、處處透著不合情理的「默契」的表現——已令高冉愈發覺得他倆之間定有什麼秘密瞞著她的同時,她卻還是故意佯裝出一副即便注意到了他倆的異常卻並不在乎的模樣——至少,比起看不出他倆的異常,故意對此視而不見反而更能令他們相信她的偽裝。


  她故意讓他們知道,她已經覺察到了他們的異常,但也故意讓他們知道,她對此並不在乎——畢竟事不關己。同時,她還繼續就事論事地答覆季沐青道:

  「這樣吧,這事就交由我來辦。但你必須先答應我,只要待我交出了二師叔的屍首,讓你對『他們』有個交代后,你就必須讓此事就此打住,不再多生枝節。否則,你該知道我們醫谷的作風:一旦決意復仇,那可是除非全門死得再無一活口,否則你們季氏就都別想活命了!


  「而醫谷弟子,雖說人數不多,但其中卻有一大部分的背景很是複雜,且還牽連甚廣——甚至有牽一髮就動全國的影響力!所以,我奉勸你千萬不要心存僥倖,對我表面說著不報復,實則卻還想著伺機進犯醫谷,若是那樣,那你就做好日後不僅會遭滅族、還可能會遭到滅國的準備吧!

  「別說我沒提醒你,我幫二師叔善後,可並非全是為了二師叔,也不是為了醫谷,我其實也是身不由己。你想過沒有,若是醫谷真要與你們朝廷為敵,那醫谷完全不必非要刻意將二師叔以叛徒論處。


  「事實上,醫谷的弟子,自拜入師門的那一刻起,他這一生就註定至死都是醫谷的人——除非他被醫谷除名,以叛徒論處。而醫谷的叛徒,從來就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死!——即便不是死於其他同門以清理門戶為名而展開的追殺,也會死於無葯可解的自身體內的秘毒的毒殺。


  「所以,即便只是為了我自己日後不被這場仇殺波及,我也要為二師叔善後。再者,醫谷其實也已主動做出了讓步,願意為了平息這場仇怨廝殺而破例第一次主動將一個從未犯過門規的弟子除名,用她一人的性命來避免醫谷的一眾弟子日後必須為了遵守門規而要不惜一切代價地為二師叔復仇。——你應該也不想看到這樣的連帶後果吧?

  「所以,醫谷的這份好意,你最好還是領了。否則,就算只是為了自保,你首先會遇到的第一個醫谷的敵人,就會是我!——但你卻已註定了這一生都不能傷害我分毫。如此一來,你覺得面對我這個敵人,你該如何是好?——你可千萬不要天真的以為,我不會為了要阻止你而主動傷害你、或是傷害我自己。——這個險,你冒不起!」


  「陛下,你還是相信高二小姐說的吧。」左義的一句語氣淡然的插話,無疑是給高冉剛才的警告添了最後一把火,將季沐青心裡的確猶存的最後一點僥倖給燒成了灰燼。


  而一旁見他們兩人這般詭異的互動,高冉心下更覺不詳——不是怕季沐青可能會對她不利,而是怕他會對左義不利!若她沒料錯的話,很可能昨夜左義回去后就與季沐青達成了某種只有他們兩人知曉的協議,才換來了季沐青對他的如此信任!而至於究竟要用怎樣的代價才能換來季沐青的這等信任,換來他願意暫時容忍左義的從旁協助,還能對他的話如此看重?——儘管高冉並不希望自己的料想會是真的,但卻也不能否認,那樣的代價的確才是最有分量的……


  「蕉皇請放心,我知你為難,也知此事牽連重大,所以我保證三日內必會將二師叔的屍首帶回,讓你對『他們』有所交代。


  「但也請你切記,二師叔的身份,不僅只是你們季氏的皇戚,還是我們醫谷的弟子。所以,無論是為了維護你們皇族的顏面,還是為了不冒犯到我們醫谷的顏面,我奉勸你,無論對她有多仇恨,你也決不能作出任何辱屍的行徑來!否則,即便我不追究,其他醫谷的弟子也勢必不會放過你!


  「我好心提醒你,一旦你被醫谷盯上了,那就算是眼下勢力最強的天閣,也難保住你的性命。


  「世人只知醫谷素來行事特立獨行、我行我素,卻從來不知,他們對醫谷的那些所謂的了解更多的不過只是他們自己的臆想而已。——因為醫谷相較於他們實在是太不同了,而這種不同又令他們又懼又恨,卻又無力改變——不是想著改變他們自己,而是想著如何改變醫谷……


  「然而,身為醫谷的弟子,我卻可以代表醫谷告訴你,那些盛傳於世的流言蜚語,幾乎都是世人自己對醫谷的一廂情願的臆想罷了。他們的恐懼是他們自己想象出來的,並非真的是醫谷造成的。而事實上,真正遭遇醫谷毒手的,自醫谷立派起至今,其實也沒幾人。


  「醫谷素來不過是奉行著『井水不犯河水』的信條,只想過我們自己的生活。而至於你們如何想、如何做,其實只要你們不妨礙到我們,我們也不會主動去傷害你們。


  「只不過,礙於如今的這個世道,我們若想繼續獨善其身,那也就只能是適度的『入鄉隨俗』了:若不讓世人知曉醫谷確實具備著可以輕易除掉任何盯上的人或勢力的能耐,那世人是決不會因心生畏懼而知趣地不敢再輕易冒犯、甚至妨礙我們的。


  「所以,即便撇開二師叔與上任蕉皇之間的那些恩怨,若只是從醫谷自己的立場去想,其實醫谷之所以願意縱容我二師叔復仇,不僅是為了了卻她自己的夙願,還是醫谷想要藉此機會來向世人宣告:哪怕得罪醫谷的是一國之君,他也依舊要為自己對醫谷的冒犯付出相應、甚至是數倍的代價!


  「蕉皇,我不指望你能理解我二師叔對你父皇的仇恨,也不指望你能理解她——哪怕與你的父皇有著不共戴天之仇,卻也只想殺了他,而不想像他當年近乎滅盡二師叔那一支血脈的全族一般的也將你們一併殺了,甚至還為了不連累到醫谷而親點由你來繼位,以圖及時穩住朝政,避免令蕉國陷入更大範圍的動蕩之中,也願意用她自己的生命來為她的復仇作個了結,以圖平息你們的怒火——我不指望你能理解這些,但你必須清楚,醫谷並不畏懼你們的怒火。哪怕你們真的想要與醫谷為敵,若只是對付你們,那以醫谷如今的力量,可是綽綽有餘的!

  「醫谷之所以不想與你們朝廷大動干戈,不過是想要點到即止,令你們、令世人都看清楚了:我們要的不過只是過我們自己的生活,你們不妨礙我們,我們便不會主動傷害你們;但若是你們先傷害了我們——比如像我二師叔那樣,那即便是一國之君,也遲早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相應、甚至數倍的代價!


  「——這,才是醫谷之所以要縱容我二師叔復仇、之後又迫使我必須為之善後的真正目的。


  「蕉皇,凡事以大局為重。上一輩的恩怨,就讓它在上一輩了結吧。你我真正該做的,是謹記教訓,並好好著眼於當下及可預見的將來。但若是你聽不進我的勸告,那我既能助你成就大業,亦能毀了你。


  「再有,像我這樣有著複雜背景的弟子,在醫谷絕非少數,而我們也早已註定了這一生都必須與醫谷緊密相連、不可分割。所以,若你膽敢與醫谷為敵,那我們為了自保,也會不惜餘力地保護醫谷。


  「你確定,僅憑你自己、或是蕉國朝廷的全部力量,就真能對付得了我、我們、還有我們身後實則是包括了你們蕉國在內的幾國近乎所有大勢力的聯合之力嗎?——而即便是這樣的我們,卻還只是你企圖進犯醫谷所必須戰勝的第一關而已。


  「如此,你還確定要與醫谷為敵嗎?」


  聽到這兒,季沐青臉色早已蒼白,他知道高冉並非是在恐嚇他,她說的真的都是事實。但也正因他相信那些都是事實,他才更覺無力。良久,他才勉強冷笑道:「這麼說,我是無可選擇了?」


  「嗯。你本來就無可選擇。只不過與之前不同的是,我現在是讓你認清了這一事實。不過,你也並不孤單,因為我也是無可選擇啊。咱倆其實也是同命相連,誰也不比誰好。所以啊,你就別為難我了,否則,別說我這一關你就已經過不了了,就算你能過,我後面還有好幾個比我更強大的人及其背後的勢力擋在那兒呢。而你還得真都過得去了,才算真正挺過了『第一關』。只是第一關。——你啊,還是不要這麼想不開了吧……」


  「呵,呵呵,呵呵呵……」季沐青聽后,突然就莫名笑了起來。


  雖聽不出情緒,卻令人倍覺涼滲至心——這與那日他被逼服下同心蠱時發出的那陣莫名笑聲所帶給高冉的感覺,竟意外地重合了。


  儘管季沐青之後再沒說什麼,就徑直起身離開。而左義也即刻隨他一起離開,並未給高冉任何能與他單獨多談片刻的機會,但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高冉心裡卻已明了:季沐青決計不敢再生妄念;而他與左義之間也定有什麼不能讓她知曉的秘密,且還是十分不詳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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