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借劍式
凌動走出人群，身後頓時嘩然一片，這愣頭青是誰，就算想玩英雄救美，也應該搞清楚這是什麼場合，居然敢挑戰六合宗長老的權威，簡直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
姚晨曦狠狠地瞪了一眼雷胖子，心裡暗罵，這個死胖子，平時看上去腦袋瓜子挺靈光的，怎麼關鍵時候，對自己兄弟的愚蠢行為，也不伸手制止一下。
東洲七傑這邊，莫問笑了，王遠的嘴角也翹起一道弧度，樂天自始至終是一副樂呵呵的表情，剩下的幾個人一臉的茫茫然。
六合宗的三位長老，除了劉奇之外，其他兩位的臉色立馬掛了下來，凝丹境修為，這小子是誰，來六合城湊熱鬧的嘛。
凌公子不為所動，晃晃悠悠地走到夏溪的面前，不好意思地摸著下巴，笑了笑：「夏……姑娘，借劍一用。」
借劍？借你一臉，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凌公子的這種行為很滑稽，完全是在自取其辱，但跌人眼球的一幕出現了，夏溪紅著臉，居然鬼使神差地把手中的冰魄劍遞了過去。
什麼情況？唏噓聲還沒有停歇，接下來更讓人吃驚的一幕出現了。
秋風起，長劍出……
劍起劍落幾乎是一轉眼的時間，但從六合宗三位長老驚愕的眼神中，從四周一張張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可以判斷出，凌動這一劍起到的效果有多麼的震撼。
或許因為元力的修為弱了一點，威力上跟夏溪施展的那一招相比，要差上不少，但劍痕組合的變化是不會騙人的，現在，沒有人會懷疑，這正是鳳城夏家的冰封千里劍法。
夏溪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眼眸中已經含著盈盈秋水。
「他就是……」安妙然捧著小臉，嘴巴張得大大的，身旁的王遠和莫問幾乎同時點點頭。
「三位長老，就以一招劍法來斷定誰是兇手，是不是有點草率了。」凌動呵呵一笑。
「你……你是誰，怎麼會這招冰封千里劍？」蘇揚終於緩過神來。
凌動皺著眉頭，面對蘇長老提出的問題，自己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左右為難之際，有人替他解了圍，劉奇面帶微笑，站了出來：「凌動小友，你讓我越來越吃驚啊。」
蘇揚和方正同時愣了一下，凌動？難道是……
「凌動，你和夏溪兩個人暫時留下，其他人，散了吧。」劉奇擺擺手，又轉過身，吩咐道：「玄黃塔開啟前，六合城，所有的人只許進，不許出。」
「是！」六合宗的幾名弟子恭敬地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凌動用手指彈了彈冰魄劍的劍身，聽到幾聲輕鳴后，用一種很賤的表情笑道：「好劍，好劍。」
「我用不著你幫我。」夏溪面色慍怒，伸手一招，冰魄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淡藍色的弧線，精準地飛入鞘中。
凌動尷尬地笑了笑。
竹林蔥翠，木屋雅緻。
聽著潺潺流水的聲音，聞著四周撲鼻的清香，望著這片有些不染人間煙火的景象，凌動微微沉吟，六合宗的宗門之地，清靜是清靜，但也太簡陋了吧，甚至連落鏡城的城主府都比不上，看來六合宗真是一個不怎麼在乎門面的宗派。
只是他更想不到，如果不是三位長老領著，就算他將六合城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到這個地方。
「這裡已經沒有外人，說吧，賈似鵬的死跟你們到底有沒有關係。」劉奇撫著鬍鬚，打起了溫情牌。
凌動看了一眼夏溪，嘻嘻一笑：「誰是兇手，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會是夏姑娘。」
「理由？」
「如果夏溪選擇在流香河上偷襲賈似鵬，就根本沒有必要白天在天慶樓和他動手。」
三位長老互相對望了一眼，乍一聽似乎有點道理，但仔細一想，理由還是有點牽強，不能排除夏溪臨時再起了殺意。
「還有，賈似鵬的胸口完全被刺穿，這是明顯的嫁禍痕迹，因為冰封千里根本不需要刺得這麼深。」凌動做了個出劍式，繼續說道：「就是說賈似鵬如果不是死在冰魄劍下，那就一定是死在另一把劍下。」
「臭小子，這還用你來推論。」
「那是不是只要找出那一把劍，就能證明夏溪是無辜的。」凌動的眼睛開始泛著光芒。
「理是這個理，但是……就算兇手真的另有其人，那殺了賈似鵬之後，也應該帶走那把劍才對。」
「不一定。」凌動晃晃手指，「如果我是兇手，殺了賈似鵬一定不會帶著劍離開，原因很簡單，既然已經嫁禍給了冰封千里，帶著劍，有點惹眼了。」
三位長老低頭認真思考了一會兒，好像又有點道理。
「對，對，那把劍一定會丟進流香河。」凌動興奮了，敢情這個推論結果也是他剛剛想到的。
三個長老卻懵了，就算了凌動說的是真的，可是在百里流香河去找一把劍，這和大海撈針本質上區別不大，但凌公子又說了一句話，就讓夢想又照進了現實。
「放一個消息出去，就說六合宗在流香河丟了一把上官家鑄造出來的寶劍。」
劉奇忍不住地拍了拍腦袋，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這小子也太鬼精了吧，什麼叫充分調動群眾的力量，這就是，就憑這條假消息，流香河的河底往下再深三尺，問題都不大。
寬敞而簡陋的木屋中，凌動歪著身子向窗外瞅了兩眼，確定了沒有人監視自己之後，故意將屁股下的凳子往夏溪的面前挪了挪。
「你就不怕我一劍殺了你。」夏溪做出一個拔劍的姿勢。
「跟你說個事。」凌動詭異地笑著，「前段時間，我確實去了一趟陰曹地府，也見到了閻王爺，但他老人家翻了一下生死簿之後，對我是破口大罵，說我命中注定要娶一個美媳婦，生一堆胖娃娃，如今陽間使命未完，就想偷懶哪行，這不，他老人家大筆一揮，又把我退了回來。」
夏溪撲哧一笑，滿屋生光。
「夏溪，你笑起來的樣子，真美！」凌動恬不知恥地又將凳子往前挪了挪。
「你要是再不老實，我就真的殺了你。」夏溪撅著嘴，明艷的臉頰上飛上兩片紅霞，動人極了。
斜陽當空，此時，蔥翠的竹林中，六合宗的三位長老背負著雙手，來回踱著步子，一旁，一名黑衣弟子恭謙地佝著身子。
「稟長老，截止到正午時，流香河中一共打撈出四把劍，不過都是普通的劍，我們又按照劉長老的吩咐，用劍痕和屍身上的劍孔做了比對，發現其中一把高度吻合，巧的是，這把劍打撈的位置剛好位於發現浮屍的水域。」
「哦？」三位長老同時變色，滿臉驚詫。
「還有什麼新發現沒有？」
「還有……這把劍好像是剛出爐不久的新劍，如果弟子沒有判斷錯的話，應該就是出自城中下馬衚衕的朱大鎚鐵鋪。」
「你確定？」
「弟子應該可以確定。」
「那還愣著幹嘛，快去查。」蘇揚的吐沫星子都濺了出來。
「只，只是……」黑衣弟子的手哆嗦了一下，愁著眉，苦著臉接著道，「今晨下馬衚衕發生了一場奇怪的大火，朱……朱大鎚一家四口全部死於非命，連屍體都燒焦了。」
剛剛抓住的丁點線索，一轉眼又斷了，三大長老面面相覷，劉奇擺擺手，黑衣弟子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
「老方，你怎麼看？」蘇揚無奈地聳聳肩。
「看來兇手精於算計，每一步設計都環環緊扣，算是料到我們前面去了。」方正搖頭苦笑，「不過，我們也並不是沒有收穫。」
「收穫？老方你是不是氣糊塗了，鐵鋪都被燒了，我們哪有什麼收穫。」
「老方的意思是，燒了鐵鋪就是我們的收穫。」劉奇微微一笑，「這恰好說明老夏家的丫頭不是兇手。」
蘇揚愣了一下，連連點頭，「不錯，不錯，不過……我就覺得奇了大怪，當年冰王的冰封千里劍，什麼時候成了浪大街的貨，怎麼誰都會使。」
「哈哈哈，三位長老，應該聽說過『借劍式』吧！」
竹林中傳來蒼勁的笑聲，一位鬍子拉碴的中年人咧著大嘴，鬼魅一般地出現在三大長老的身前，更讓人奇怪的是，中年人自始至終連目光都沒有抬一下，只是自顧自地說道：「據說，中州在幾千年前曾經出現過一位不世出的劍術奇才，對方的任何劍招，只要被他看一眼，就能逆推出變化組合的方式，使出同樣的一招劍法，從此，借劍式之名成為所有劍術名家追求的劍術最高境界。」
「木楓老弟，你說的應該是當年的劍聖苦竹吧。」蘇揚一揮袖袍，一聲長嘆，「不過據我所知，苦竹大師已經羽化了近四百年。」
蘇揚口中的木楓老弟，自然就是與凌動在東勝山脈一見如故的姜木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