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人與獸
凌動就要崩潰了，滾滾而來的熱浪根本就不是人能承受的，這地方，鬼都不願意待。
「小犼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能不能鬆口。」凌動真想給身旁的幼犼來一記爆栗。
幼犼毫不理會，撂著四隻粗壯的獸爪，嘴裡咬著凌動的袖袍，死命地把他往赤岩谷的深處拖，在它眼裡，裡面才足夠安全。
凌動感到窒息，呼吸都困難，幼犼的力氣又大，讓他一個趔趄，一屁股摔倒在地上，接著又蹦了起來，屁股火辣辣地疼，分不清究竟是是跌的，還是燙的。
「吼……」幼犼鬆了口，一聲低鳴，前爪撐著地，也坐了下來，模樣很威武。
凌動摸著屁股，心念一動，無名訣連忙催動，臉上的表情也瞬間凝固，這才發現體內的氣海，空蕩蕩地，剛才的一番戰鬥，元氣已經消耗殆盡。
這如果放在平時，凌動高興還來不及，晉級嘛！就是開拓氣海，消耗產生，再消耗再產生的過程，就是衝擊氣海，鞏固氣海，開拓氣海最好的方法。
可現在情況特殊，赤岩谷內沒有元氣護體，是會死人的，而且還是最難看的一種死法——熱死。
嘴一張，從楊鷹那裡奪來的五顆晉元丹，跟吃豆子一樣直接下肚，這個時候再靠坑爹的低級功法，從外界汲取元氣，黃瓜菜都涼了。晉元丹釋放出的能量，經過無名訣的煉化、沉凝后，最後在凌動的氣海中匯聚、盤旋，這才讓他稍微有那麼一絲的舒緩。
汗水依然在不斷地流淌著，臉上的污泥一塊塊掉在地上，升騰起絲絲霧氣，凌動無奈地撇撇嘴，想起自己在第一次突破時，只用了兩枚晉元丹，隨著氣海的開拓，五顆晉元丹產生的元氣，連氣海的四分之一都沒有充滿。
實力沒有晉級，在這個地方，恐怕撐不過十分鐘。
「小犼子，我恐怕還是得出去啊。」凌動摸著幼犼火紅的獸毛。
幼犼用火紅的身子拱了拱凌動，依依不捨的樣子，很溫順，似乎聽懂了他的話。
凌動很有收這隻幼犼做「獸寵」的衝動，不過一想到谷外的死局，這個念頭被無情地打消了。
「真是少見，火雲犼兇猛，人盡皆知，這隻幼犼怎麼對你這麼親熱。」老古的虛影飄蕩了出來，引起幼犼一陣狂吼，如果不是凌動安撫得快，早就一團火噴在老古的臉上。
「也許上輩子我就是它的主人。」凌動摸著犼頭，笑了笑。
「狗屁，你身上一定有它熟悉的味道。」老古一臉的鄙視。
「熟悉的味道。」凌動心頭猛然一震，從星辰戒中取出一枚火紅的骨片，這是從陽關城市坊中淘到的火雲犼的獸骨。
幼犼看到那枚骨片，發出一聲讓人痛徹心扉般的嘶吼，火紅的獸毛一根根豎立起來，有噴火的跡象。
「小，小犼子，這……不是我乾的，是我從別人那買來的……買，你懂嗎。」凌動汗毛豎立了起來，連忙將手中骨片扔了過去，自己太大意了，把人家老祖宗的骨頭都給翻出來，幼犼不「發火」才怪。
好在幼犼沒有暴走，只是悲鳴了幾聲，還是平息了下來。
「這枚骨片放在星辰戒中，氣息完全被遮掩，應該不會是它。」老古肯定地道。
「不是骨片惹的禍……老古，你不要跟我說，我上輩子也是一隻火雲犼。」
老古認真思考了一會後，認真地說：「太初聖體，只有這個解釋，據說太古時期，創世大帝的身邊有著一頭度過九次天雷劫的火雲犼，像這種神獸，對氣息的感知靠的是血脈的傳承。」
「啊？創世大帝啊……跟我有一根毛的關係嗎」
「創世大帝……也是太初聖體。」
「太初聖體很牛逼嘛？」凌動自嘲地笑了笑，沒想到太初聖體還能有相同的氣息。
「牛逼的是大成的太初聖體，你，還早著呢。」老古諷刺了一句，接著道：「不過，你不用怕，我很看好你哦！」
凌動笑著點點頭，上天很公平，給你好處，也帶來了困難。不過，為了一個目標一往無前，這是他的人生信條，怕這個字，自己的字典里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現在，我們凌猛人的目標很明確：拿到玄黃之氣，醫好父親的傷，再上聖隱峰，然後在春秋的逐鹿之戰中擊敗不可一世的寧無缺，最後……最好能娶上可人、調皮、貪睡的小伊一做老婆，生一堆娃。
目標是遠大的，現實是殘酷的。
凌動切身地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五顆晉元丹凝鍊的元氣，眨眼間又要枯竭，這裡哪是什麼赤岩谷，分明就是赤岩爐，關鍵是——回去的路找不到了！
「你不用找了，出不去的，這裡應該被布了一套陣法。」老古的語氣聽不出是喜是悲。
「靠！肯定是這死犼故意把我帶了進來，真……特么獸面獸心啊！」望著嘴中叼著骨片的幼犼，凌動也有冒火的衝動。
幼犼放下骨片，朝凌動咆哮了一聲。
「它還小，哪懂什麼陣法，應該不是有意的。」
「老古，不符合邏輯啊，這裡既然有陣法，怎麼單單對我起作用，死……小犼子怎麼屁事沒有！」凌動看到圓睜的犼目，還是將稱謂硬生生地改了過來。
「應該是陣法釋放的能量，與火雲犼體內的能量有同源的關係。」
「有辦法破解嗎？」凌動有一點發矇，不過也明白了老古的意思，這套陣法說不定是犼祖宗為了保護幼犼所設的。
「要想破解，除非煉化了那枚獸骨的能量，這個……常人肯定無法做到，你……太初聖體未成，恐怕現在也做不到。」
「我想試一試。」凌猛人的猛勁又被激發了，狂暴的火、雷屬性面前，太初聖體又怎麼樣，危險又不會給你打個五折，這一試可能會死，不試肯定會死，可能和肯定之間，就有著一絲機會，
有機會，就不要放棄！
從落鏡城走到現在，凌動要做的哪一件事情，不是充滿了未知和兇險，可這個少年什麼時候膽怯過，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懼怕的並不是對手的強大，而是自己的弱小，該闖的時候闖一闖，那才叫刺激，才叫人生！
老古的虛影晃了晃，忽然仰天大笑：「好得很，好的很！你這個臭小子，夠味！我古陌喜歡。」
凌動拍著幼犼的腦袋，指著骨片，道：「小犼子，我現在很需要它。」
幼犼叼著骨片甩了甩腦袋，沒有鬆口。
「我絕對沒有褻瀆你祖宗的意思。」
幼犼依舊沒有鬆口。
「你放心，骨片我不需要，我只取裡面的能量。」
幼犼不為所動。
「你……特么給我，老子以後帶你吃龍肉、喝凰血。」凌動有點歇斯底里，什麼時候見過人跟獸講道理。
「啪！」骨片掉在了地上，幼犼留著哈喇子。
「靠，這也行！」凌動狂喜，一把拿過骨片，生怕幼犼反悔。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凌動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幼犼發出的咆哮聲開始減弱，這是聽覺在消失。
眼前的空谷漸漸暗了下來，這是視覺在消失。
拍打在身上的熱浪不再那麼炙熱，這是觸覺在消失。
父親的肩膀，母親的面龐，大哥的憨笑，還有可人的小伊一……此時，他們都在呼喊著同一個名字：「凌動，醒來！」
模模糊糊的意識中，不知過了多久，像五分鐘，像十分鐘……又像一輩子。
堅持，只需要再堅持一會兒，老古的九龍雷罡火就可以在那枚骨片上，煅燒出一道裂縫，凌動用模糊的意識不斷地提醒著自己。就在最後的一縷意識就要消散的時候，一枚龜裂的骨片遞到了他的手中。
「快！凝神，催動功法！」急促的聲音響起，連老古都沒有想到，催動到極致的九龍雷罡火，花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將那枚骨片煅燒出幾道細微的裂縫。
凌動手指抖動了一下，眼皮跳動了一下，接著……歸於平靜。
「終究還是遲了一步嗎？」老古聲音中透著無盡的悲愴，現在的少年哪裡還有催動功法的力量。
驀然，凌動的體內發出一聲清鳴，浩瀚的天空中突然閃現出三十三顆星辰，發出璀璨的光芒，雖然只有剎那，但卻可以與日月增輝。
赤岩穀穀口附近，一行人盤坐在地上，注意到了這突然出現，又詭異消失的星辰。
「大白天的，難道見鬼了嘛。」曹傷揉著眼睛。
「日，又是滿天星。」曹厲猛拍自己的腦袋，頭更加暈了。
其他幾人紛紛搖頭，如果他不是有曹傷這個大哥，早就一腳踹過去了。
天空中的星辰雖然消失了，凌動體內的「星辰」卻綻放出無限華彩，無名訣又一次自行地運轉起來。
骨片中流淌出赤紅火液，像是翻滾的火山岩，一絲絲地沒入凌動的掌心，浩瀚而霸道的能量讓少年的身體呈現出透明的火紅色。
凌動的汗毛、頭髮瞬間化為虛無的輕煙，真正做到了一根毛都沒剩下。
顫抖，身體猛烈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