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孤立
趙耀家中。
“好吃嗎？”王美靈問程秋水。
“姨，我真的是好久沒有吃過你做的菜了。”程秋水頭也不抬，筷子就沒有停過，桌上5盤菜一盤也沒有放過，像是有意按著順序一樣，一口接著一口，一道接著一道，直到嘴裏已經塞不下了，方才停止手上的動作，一遍咀嚼著，一遍點頭。
王美靈感覺很滿足，“好吃就行。”
“石頭，你每天吃這麽好吃的菜，你怎麽不胖？”程秋水嘴裏的食物還沒有咽下去，含糊不清地說著。
“也就是你來吧，平時我都是吃剩菜的。”
王美靈拍了一下趙耀，“這孩子，淨撒謊。”
“嘿嘿。”兩個兄弟同時笑了一笑。
趙耀的父親趙希仁坐在主位，前文提到過，趙耀的父親雙腿患疾，靠腋下拄著的一副拐走路。但是父親的性格十分隨和，自己經營一家鍾表店，無論是街裏的商戶還是鄰居，都對父親有著很高的評價。
趙希仁喝了一口水，“小水兒啊，你們那個做飯的張嬸兒還沒找到嗎？”
程秋水嘴巴停了，看著趙希仁，“啊，叔，沒有，一直也沒聯係，你們說多巧，老爹死之後，我們就沒見過她。”
趙耀放下了筷子，伸了個懶腰，“對啊，聽警察說，好像是什麽失蹤，最近事情太多了，真的怕高考考不好。”
王美靈安慰道，“沒有太多壓力，考不好也沒關係，別出什麽事情就行。”
王美靈一直對那天晚上趙耀受傷耿耿於懷，生怕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放心，你兒子可生猛了……”程秋水剛要把那些秘密說出來，一下子被站在身後的趙耀拍了一下。本來咽到一半的飯菜，又吐回了碗裏。程秋水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一邊咳嗽，一邊又把剛剛吐出來的飯菜吃進去。
“石頭，幹啥啊，嗆到怎麽辦。”王美靈說道。
“媽，這小子滿嘴沒句老實話，你別聽他的，我吃完了。”說完，趴在程秋水的肩膀上小聲威脅，“慢點兒吃，別噎著。”
程秋水有苦說不出，隻能悶頭把碗裏的飯都吃下去，然後鼓著腮說道，“姨，叔，我吃完了。”
兩人來到趙耀的臥室，同時躺在床上，看著天棚，程秋水突然笑了一下，“你剛剛拍我那一下，我以為我的魂兒能飛出來呢，哈哈。”
“我要是能，就真的給你魂兒拍出來，讓你多說話。”
“不是，你連你家人都瞞著？”
“你是不是傻，就那些事情，你認為他們能接受嗎？現在是非常時期，你如果告訴他們實情，他們會不會以為咱們的壓力太大，產生了幻覺？該擔心咱們倆了。”
“你想的還挺多，你母親都能接受宋齋那些傳奇，怎麽就接受不了那些事情啊。”
“就算能接受，還是不要說，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知道了，我以後隻字不提，行了吧。”
“你最好是這樣，可別再給宋齋添麻煩了，其實有時候我都覺得我是他的累贅。”
“大哥，石頭哥哥，你可別這麽說，你這不是折煞我嗎，你是累贅，那我是什麽？累贅的累贅？別瞎想了。”
兩人沉默片刻，程秋水問道，“石頭，想好考哪個大學了嗎？”
“不知道啊，相中的大學分都太高。”
“大哥，我沒跟你開玩笑，認真的，你不會是相中清華北大複旦那些了吧？”
趙耀笑了一下，“人是要有遠大理想的。”
“不對，你這個理想太遠，我怕你是夠不到了。”
“你還真信啊？我是那種不切實際的人嗎？我想留在省城，不想出省。”
“那好辦啊，省城那麽多大學，那我也去省城怎麽樣，說真的，十多年了，還是要分開了。”
“小水兒，趕緊離我的遠點兒好不好，我現在已經到了看見你就煩的程度了。”
“唉我去？有意思了噢，老徐不在，你就開始跟我開上玩笑了是吧，我跟你說，我還跟定你了，你去哪，我去哪。”
“水哥，你能別嚇我了嗎？你有種跟我考一個學校。”
“瞧不起我？你這句話觸碰到我的底線了我跟你說，明天開始我就開始學習，小學的時候，我學習比你好！對了，距離高考還有多少天了？”
“我也忘了，反正也就剩兩三個星期了。”
“啊，還有……我操，那不就是快了嗎？我一直以為還有一個多月。得了，我剛才的話收回，哈哈。但是，我雖然考不上你的大學，但是我能考上老徐的大學啊。”
程秋水再一次提到了老徐，兩人又是一陣沉默，他們想的是一樣的，都是惦記著這個容易衝動的兄弟。
“不聊這個了，石頭，你說你將來有沒有什麽打算，比如學什麽專業，幹什麽工作？”
“呃……這個我還沒想好，但是，我幹什麽都可以，就是不想去工地。”
“為什麽？其實我也不想。”
“咱們每次路過小學工地的時候，你看那些工人們，真的是好苦啊。”
“放心，不至於，非得當工人嗎？當個包工頭多好，哈哈哈哈。”
“當包工頭是要有氣質的，我不行，我覺得老……”
第三次沉默，來的很突然。
程秋水嘿嘿笑了出來，“咱們倆了他說不了話嗎？唉，也不知道這傻逼現在在哪？幹啥去了，你說，要不要報警啊？”
“對啊，報警啊，咱們不是還有楊輝大哥嗎？就算他不幫咱們找，如果他知道是誰帶走了徐賜之，也算是有進展啊，總比在這等著強。”趙耀說完，拿出手機，撥通了楊輝的號碼。
楊輝家，剛剛要洗手吃飯的楊輝接起了電話，“趙耀，是吧，我就這麽跟你說吧，以後你們的電話就不要給我打了好不好。你們那個朋友怎麽出來的，我還想問你們呢！”
楊輝喝了一口水，接著說，“在那裏的人，想出來，得找我簽字，找我們所長簽字知道嗎？可是我根本就沒收到什麽手續，要不是剛才宋齋給我打電話，我還不知道呢。”
楊輝看樣子有些憤怒，在房間裏來回踱步，“我不想聽什麽解釋，趙耀，我就這麽告訴你們吧，我們這個小派出所已經管不了這些事兒了，我估計我電話都被監聽了。
我求求你們，就不要給我添亂了好不好，真想知道你們到底得罪了什麽人物，好了，以後別打電話了，我級別有限，查不了你們想要的東西。”
楊輝說完，掛掉了電話，心裏暗想，“我希望你們能聽懂我的意思。”
椅子上，趙耀放下了電話，心裏不是滋味，感覺楊輝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程秋水在旁邊聽得一清二楚，“完了，咱們被孤立起來了，就連警察都不敢幫咱們了。”
趙耀瞅著手機發呆，腦子裏一直想著剛才楊輝說的話，“小水兒，你說他是不是真的怕了？”
“還用問嗎？警察也是人啊，沒聽人家都說了級別不夠嗎？現在哪還有雷鋒那樣的同誌？看來徐賜之估計是被人給擄走了，石頭，咱們得想個對策才行啊。”
“照你這麽說，那麽他們是想要將咱們分散開？我怎麽覺得徐賜之是自願的呢？”
“不至於吧？就因為跟宋齋生氣？這麽多年了，他倆犯相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老徐不至於這麽小肚雞腸吧？”
“誰知道呢？小水兒，我怎麽覺得關鍵點在於你出來了，老徐沒出來啊？”
“你要這麽說，我還覺得是因為你誣陷老爹要殺你呢。”
“怎麽是誣陷啊，他就是要殺我啊。對啊！所以說在他心裏，咱們仨都和他有著解不開的矛盾。哎，可別出什麽事兒啊。”
程秋水從兜裏掏出一盒煙，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煙變得頻了。趙耀示意他出去抽，然後坐在椅子上，手托著腮，陷入沉思。
“難道我們真的被孤立起來了嗎？”他仔細回想剛剛楊輝說的話，“或許，他在暗示我什麽？難道他真的怕了？如果楊輝不知道這件事，那麽能把徐賜之弄出來的到底會是什麽人呢？為什麽要越過楊輝呢？”
時間在思索中慢慢地流逝，趙耀已經忘了出去抽煙的程秋水，已經過去了將近20多分鍾了，一聲沉悶的吼聲從外麵傳來，趙耀好奇程秋水在外麵搞什麽鬼，於是拿著手機開門出了屋。
黃昏，本來是讓人很安逸的時候，人們可以直接與太陽對視，去窺探那遙遠的溫暖。但是此時，趙耀卻感覺不到一絲心安，他仿佛在空氣中問到了血的腥味兒。
程秋水沒有在院子裏，但是地上卻有一隻他的鞋。地上的灰塵扭曲著，仿佛在告訴趙耀，有人剛剛在地上掙紮過。
“水兒？程秋水！”趙耀邊喊，邊跑出院子，街道上沒人，趙耀蒙了，心裏突然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時，從圍牆上掉下一個人來，落到了院子裏，趙耀趕緊過去，不出所料，正是不省人事的程秋水。外衣被撕扯得不成樣子，腳上隻穿著一隻鞋。
“媽！快來啊！”趙耀一邊拍著程秋水的臉，一邊大叫著。
王美靈早就聽到了外麵的叫聲，但是並沒有在意，當她出來的時候，已經傻掉了。
“快，快報警吧。”王美靈回屋拿手機。
趙耀把母親叫住了，“別打，媽，我知道給誰打。”
他撥通了楊輝的電話，嘴裏嘟囔著，“我就不信你不幫我們！”結果，隻響了兩聲，電話被對方掛掉了。
趙耀大罵了一聲，又接著給宋齋打了電話。趙耀感覺電話響了好久也沒人接，急得趙耀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試著掐人中。
可是他的手放到人中處的時候，趙耀嚇得坐在了地上，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媽！小水兒他沒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