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傳位

  手段千千萬,可人老了,終究生出了不該有的善心。


  “朕會傳位給弘祜,你走吧!”寧昭愣了一下,苦笑的安慰自己不計較,都達成最後的目的,應該偷著笑才對。


  可心裏的憋屈感丁點都沒少,沒有再說什麽,隻想回去好好睡一覺,醒來後就會雨過天晴。


  胤礽一直在殿外等著,寧昭淡漠的撇了他一眼,扭頭就走。


  皇家人心思太多,沒一個好貨。


  以為是剛才的事被嚇到了,因為他受到牽連,差點命喪於此,想想就後怕,靜靜跟在後頭,當個護花使者。


  本想事後報複回來,讓寧昭消氣,可連個麵都沒能見著。


  不僅是胤礽,就連弘祜這個兒子都被牽連,誰也不知道那天發生的具體事,找不到具體原因,不能對症下藥。


  而雍親王胤禛,在最後關頭做的聰明的選擇,沒有一錯再錯,回府後閉門謝客,等待最後的結果。


  所有的夢一時間都醒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往後。


  康熙接下來處理了很多的事,要為皇孫弘祜登基掃清最後的障礙,眾多的皇子明裏暗裏參與進來,自相殘殺。


  無論是那一個兒子登基,其他的兒子多半都沒有好下場,這個決定他綜合了多方麵的因素,也是時候退下來。


  “聖旨到……釋放皇長子胤褆.……欽此。”


  眾人喜極而泣,跪地叩謝聖恩。


  “聖旨到……釋放皇八子胤禩.……欽此。”


  八爺呆滯的笑了下,眾人跪地叩謝聖恩。


  緊接著,聖旨到了雍親王府,所有人跪接,關乎著眾人的未來,麵如死灰。


  “奉天承運.……輔助新帝……”


  胤禛的臉上一點都不高興,說得好聽,帝王之塌豈,容他人酣睡,即使他願意盡心輔佐,太子也不會相信吧!

  可聖意難違,皇阿瑪的一片慈父之心恐怕是白費。


  不隻是他這樣想,大皇子胤褆,八皇子胤禩欣喜過後皆是如此想,可惜已經太晚了,憑他們現在光頭皇子的身份,無法阻攔。


  終究皇阿瑪還是寵愛太子這個兒子,年幼的時候就應該看清,生出妄念,還念累了不少人。


  除了這三位在皇位爭奪上最突出的人以外,還有一位也就到了這樣的旨意,那就是皇七子淳親王胤祐。


  四位這般厲害的輔佐親王,就是不知道新帝能不能容得下,敢不敢用,日後能否壓製得住。


  這些旨意傳出,太子最先收到消息,所有人都知道下一任帝王非胤礽莫屬,康熙的這一係列操作不是添堵嗎?

  胤礽在所有人的閑言碎語中,生出一股惱氣,那些兄弟當初為了爭奪皇位,背後可沒少算計陷害他,要他如何能大度委以重任。


  可這偏偏是皇阿瑪的聖旨,簡直是糊塗了。


  朝堂上議論紛紛,但康熙沒有上朝,全權交由太子監國,理兒是那個理兒,可也得要康熙聽啊。


  這樣的折子,隻多不少,為了大清的安定,留下這樣的後患絕對是大問題,有腦子的人都能想到。


  接連幾日,寧昭都將自己關在屋子裏,不見人也不說話,要麽睡覺,要麽呆呆地看著一處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胤礽準時的出現在門口,好話都說盡了,還是不見出聲。


  被拉去當壯丁幹活的弘祜,也常常來看望,連門都進不了,一個人在門外說會話才離開。


  忙的忙死,閑的閑死。


  任何的聲音都有,找出路,重新想巴結靠山的人也比比皆是,尤其是毓慶宮,整日門庭若市,來往的人沒有間斷過。


  此時已經沒有了第二種聲音,全部期盼著太子早日能登基,開啟大清新的篇章。


  然而事情的發展總在人意料之外,在康熙五十九年的最後一天,所有人都被召集於朝堂之上。


  康熙高坐,沒有多言,直接示意太監宣聖旨。


  百官齊跪,俯首聆聽。


  “從來帝王之治天下,未嚐不以敬天法祖為首務。敬天法祖之實在柔遠能邇、休養蒼生,共四海之利為利、一天下之心為心,保邦於未危、致治於未亂,夙夜孜孜,寤寐不遑,為久遠之國計,庶乎近之。今朕年屆七旬,在位六十年,實賴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涼德之所至也。曆觀史冊,自黃帝甲子迄今四千三百五十餘年共三百一帝,如朕在位之久者甚少。朕臨禦至二十年時,不敢逆料至三十年,三十年時不敢逆料至四十年,今已六十年矣.……可見人主原無宴息之地可以退藏,鞠躬盡瘁,誠謂此也。”


  “.……朕自幼讀書於古今,道理粗能通曉,又年力盛時,能彎十五力弓,發十三握箭,用兵臨戎之事,皆所優為。然平生未嚐妄殺一人,平定三藩,掃清漢北,皆出一心運籌。戶部帑金,非用師、賑饑未敢妄費,謂皆小民膏脂故也,所有巡狩行宮不施采繢,每處所費不過一二萬金,較之河工歲費三百餘萬尚及百分之一。昔梁武帝亦創業英雄,後至耄年,為侯景所逼,遂有台城之禍;隋文帝亦開創之主,不能預知其子煬帝之惡,卒致不克令終,皆由辨之不早也。朕之子孫百有餘人,朕年已七十,諸王大臣官員軍民與蒙古人等無不愛惜。朕年邁之人,今雖以退位,朕亦愉悅至。”


  “.……嫡皇孫皇弘祜……承大統。”


  康熙五十九年十一月三十日卯


  前麵那些眾人聽得都不仔細,可繼位的人竟然是皇孫弘祜,康熙直接跳過了二十多位皇子,讓所有人不敢相信。


  久久的不能回神,要說衝擊最大的不是弘祜這個當事人,而是當了幾十年太子的胤礽,到頭來還是無緣帝位。


  多年來發奮學習的帝王之術,皆是一場空,他還自鳴得意,想想就覺得諷刺。


  康熙早已離開,率先反應過來的大臣,帶頭跪拜新帝,高呼萬歲。


  聲音蓋過了所有,眾人輪番跪求新皇登基。


  而胤礽在嘈雜中失落的離開,晃晃悠悠走到了寧昭的屋門外,啪的一聲靠在門上,自顧自的說道:“我以為自己早就想通了,可偏偏又燃起了希望,當了大半輩子的太子,自小學習了那麽多治國之道,還是渴求能一展抱負,讓皇阿瑪看看……”


  寧昭聽到這些話,眼裏留下了淚水,她太清楚胤礽的不甘和寂寥,言語中滿是心酸,讓她動容。


  靠在大門上,認真的聽著他的心裏話,再不發泄出來,憋了這麽多年,該難受成什麽樣啊!

  相比較而言,自己不過是被一個沒什麽感情的上位者耍了,想通也就過去了。


  而他確實被最重要,最親近的人給傷了,訴求不被理解,一而再再而三,如同整個世界塌陷,那麽她就當最後一根柱子,互相取暖吧。


  聖旨的內容很快傳出去,而康熙打算盡快遷出去,去過過悠閑地日子,然而登基大典卻遙遙無期。


  被纏著應付了朝臣,弘祜就去找皇爺爺康熙,請求他收回成命。


  自家阿瑪多年來的心結,他不是不知道,回想起那個失落的背影了,心裏一陣陣酸疼,也為其抱不平。


  訴說了請求後,康熙讓他起來,沉默了許久才等來一聲歎息。


  “朕都知道,可一個帝王要權衡太多,無可逃避,最後一點慈父之心也要分給眾多兒子,就是這般無奈,日後你便會明白。”


  胤礽表現得這般明顯,康熙這個從小教導他,同吃同睡的人會不知道?

  然而從自稱就該看清,“兒臣”二字,先是兒再是臣,而“皇阿瑪”先是皇後才是阿瑪,本質的區別。


  “皇家父子,竟是這般。”弘祜苦笑了一聲,似乎有些能明白阿瑪的感受。


  “去做你該做的事,跪安吧!”


  沒多久,就接到了康熙也帶著一眾妃嬪搬去了行宮的消息,看樣子早有打算。


  而剛回到毓慶宮的殿外,就被青染等人攔下,說出了寧昭的原話。


  阿瑪額娘想過一段自在的日子,不希望任何人打擾,包括他這個兒子。


  身邊奉承的宮人倒是想發火,直接被弘祜一腳踹飛,留下一句:“知道了。”就轉身離開。


  要是其他人敢這麽做,宮裏想討好新帝的人自然會踩一腳,可偏偏是未來的太後,新帝的生母,隻能當做不知道。


  寧昭最後還是將人帶了進去,其實她早在次日醒後就想通了,隻是不願意麵對而已,逃避的待在屋子裏,想些雜七雜八的事分神。


  那些話她都聽得到,也明白這對父子除了對她,從未真正意義上起過壞心思。


  血脈相連,多年的陪伴,得到的比愛比起被算計後的恨要多得多,足以治愈。


  就最後那麽點小別扭,在心疼胤礽這個將太子位做到極致的傻瓜麵前,徹底消散。


  剩下來的時間,就讓她們好好的在一起,慢慢的淡化釋懷。


  彼此依偎,療傷治愈。


  這對甩手爹娘啥也不管,關起門過自己的小日子,可弘祜就慘了,太多的事要他處理,可在治國上麵他還是初次,難免手忙腳亂。


  康熙也躲了出去,兩個幫忙拿主意的人都沒有,一切都要靠他自己摸索前行,走的甚是艱難。


  閑賦在家李衛得知太子的嫡子登基,臉上露出了笑容,該是他出現的時候。


  而趙誌堅的嶽家當初選擇站四爺,如今惶恐不安,等著被清算。


  可這些在私宅中的兩兄妹不知道,過著舒服得很。


  大門上都掛了牌匾,大大的兩個字“趙府”。


  而那幾個下人也被控製起來,徹底鳩占鵲巢,原先的本意是想討個公道,可在竇芋兒被完好無損的送回來後,一切發生了轉變。


  為了不讓趙小妮這個貪婪可惡的女人賴上小穀哥,不,應該說是弘祜哥哥,無論怎麽相逼,她都沒有吐露任何的消息。


  一直等著他忙完後,來找她。


  可接連發生這麽多的事,有哪裏走得開,加之送她回來的兩侍衛,看他們認識,沒有懷疑。


  而唯一知道身份的管事,又被關押起來,消息也根本送不出去,可想而知落在趙小妮的手裏,日子有多難熬。


  雖然沒有舉行登基大典,但弘祜新帝的身份不容置疑,開始處理著所有的朝政,下發指令。


  然而遲遲不登基的做法,讓很多人的不思其解,還有不想當皇帝的人?

  於是很多大臣找到了四位親王,商討此事,國不可一日無君,早日舉行登基大典,才是當前要緊之事。


  其他人不明白,胤禛還是知道點,看太子也竹籃打水一場空,他的心情就好上了幾分。


  爭了這麽些年,都沒有得到,最失落的當屬太子這個二哥。


  可侄子當皇帝總比兄弟要好,畢竟沒有太多恩怨,還有輩分上優勢,總至於過得太差。


  “這件事,你們得去找太子二哥,關鍵症結在他那兒。”看幾人討論半天,都不沾邊,胤禛還是說了句,給眾人一個方向。


  雖然不知道其原因,但太子,不對,應該稱太上皇是聖上的阿瑪,他來勸更有用,怎麽都沒想到呢。


  趕忙道謝,興高采烈的去,結果碰了一鼻子灰,閉門謝客是拿著玩兒嗎?


  要是知道對方的來意,恐怕就不會這麽客氣了。


  兜兜轉轉,還是求到了康熙這兒。


  雖然知道太太上皇要養病,但這個棘手的事,必須得到解決,隻能來討嫌了。


  康熙雖然身在宮外,但對皇宮中的事還是了如指掌,隻是盡量不操心罷了。


  可求到他麵前,也無法真的坐視不理,想了一會兒,寫下一道密令,讓人去將宜陽府城的兩個丫頭接回來。


  “你先回去。”見狀就明白了,笑的裂開嘴,一副傻傻的樣子。


  康熙將他趕走,又繼續釣魚,學的是薑太公,願者上鉤。


  就這樣,寧昭夫婦過了一個月的安寧日子,不去管任何瑣事,清閑又自在,至於那點不甘憤怒的情緒,早就消失了。


  說到底,便宜的都是自家兒子,多年後還不是一樣的結果。


  當然他要是說那句話的時候不帶腔調,寧昭沒準兒還真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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