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後招

  半個月後，康熙又精神抖擻的站在了朝堂之上，所有人的期待又落了空。


  交還政權的太子終於能好好地休息，起初那刻躁動的心也平靜了下來，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日子也挺愛好的，期盼皇阿瑪身體健康，將皇位一直坐下去。


  康熙在位的時候，諸皇子都是親兒子，再怎麽樣待遇都不差，可要是換了兄弟，那可就截然不同，道理都明白的很。


  寧昭還嘲笑他不上進的心態，比她還像鹹魚，沒到緊要關頭，動都懶得動一下，天生不是個勞碌命。


  就這一點上，四爺胤禛太合格了，要不是手段太狠，胤礽放棄也是一件好事。


  自從竇芋兒醒來後，發現眼睛也能看見，欣喜若狂，對什麽都好奇，弘祜隻有時間，就帶她到處走走，認識各種事物。


  原來她以前看不見的世界這般美麗生動，色彩鮮明，還有小穀哥陪著，這絕對是她最開心的時候。


  豆蔻年華的竇芋兒，像一隻純白色的小兔子，純潔靈動卻又有點膽怯，那股楚楚動人的韻致，很吸引人的目光。


  弘祜的視線一直落在她身上，跟隨者情緒的變動而喜悅，墨澈雙眼裏溫柔的笑意愈發濃重。


  身邊的小太監開口：“主子，您是不是喜歡竇姑娘呀!”可從未見過他如此對待一個人。


  聽到這話，弘祜恢複理智，眉心微皺，情緒不明。


  見狀小太監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後悔的臉色發白，蜷縮在一側，不敢出聲。


  “小穀哥~”清脆的聲音，燦爛的笑容，滿眼都是他，一下子心都軟了。


  “來了。”伸手接過她手裏的花，兩人談笑打鬧，非常般配。


  這一幕落入了很多人的眼裏，而寧昭也略有所聞，若有所思的繞繞小拇指。


  “這麽這般懶散，可是閑的無趣兒。”伸手接過茶盞，差點要摔了。


  胤礽一進來就在看到這幕，寧昭打不起精神的在發愣，茶杯的傾斜度近乎不穩。


  “在想弘祜，你也聽說了吧？”


  坐下來說道，“管那小子作甚，他的親事也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何況是什麽意思尚未知曉。”


  依照他對兒子的了解，若真的打定主意，恐怕不會輕易放棄。


  現在都沒開口，說明沒到那個程度。


  即使真的是那樣，很多的事都不由己，現在多想隻是徒增煩惱。


  “男孩子，確實不著急，再看看。”寧昭站起身，伸伸懶腰，活動筋骨。


  一陣酸爽感襲來，很舒服。


  不見外的兩人早已習慣，胤礽提出：“整日呆著不願意動，很容易生病，你呀，怎麽勸都沒用，走吧。”


  將人帶出去走動，說說家聊聊家常，看看外麵的景物。


  雖然在皇宮裏生活了這麽多年，但哪有閑情雅致去看身邊的一草一木，仔細品品，其中有精巧之處。


  “看那裏，像不像一個虎頭？”寧昭指著一處詢問，眼裏滿是發現後的興奮。


  “還真有些像，走近看看，也不知是誰的心思，該賞。”身邊的人聽到這話，很有眼力勁的去辦。


  得了賞，自然更加用心。


  用膳的時候，弘祜差人來稟，今兒不過來了。


  寧昭看了看胤礽，眼裏的意思很明顯。


  這件事牽扯不少，需要胤礽這個阿瑪去權衡，可還沒等他想好怎麽談的時候，就傳出了康熙吐血昏迷的消息。


  頓時群臣轟動，一批又一批的人趕來打探消息，表示關懷。


  眾目睽睽之下，很多人都瞧見了，消息根本就封鎖不住。


  這一回多半是真的，猝不及防卻又接受的非常快，拖了這麽久，還是撐不住了。


  後宮的妃嬪被安排侍疾，所有的女人中寧昭這個太子妃名份上無疑最尊貴，很多的事都落到她的頭上，不得不處理。


  輪成一團的局麵，需要以最快的速度穩定，夫妻兩紛紛忙碌起來。


  內務府也在準備著後事的所需品，還有其他方麵的東西，越是這個時候，越是不能被抓住把柄，要不真的被擠下去了。


  宮裏這麽亂，隨時都可能不安全，弘祜派人將竇芋兒先送回去，等事情告一段落再見。


  依依不舍的分開，卻不知等待她的是更危險的地方。


  毓慶宮交給弘祜，不能讓人趁亂作怪。


  沒幾日，一些妃嬪累暈，還時常有矛盾發生，在寧昭的建議下，被貴妃聯合四妃一起整頓，才勉強維持住。


  這樣的關頭，兵馬非常重要，禁衛被太子接手，到是暫時能鎮住，可時間長定然不行。


  瓜爾佳準備了這麽久，當然也站出來力挺，還有一些追隨正統的大臣紛紛支持，很快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勢力。


  爆出來的好處就是不讓人小看，最有益的是康熙一旦就此醒，那麽儲君繼位最為名正言順。


  可一旦醒了，日後未嚐可知，不過是賭一把，贏了就是滔天的富貴，輸了就是一家人的命。


  富貴險中求，有禦醫的確診，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站隊，形成了三股勢力，為別是以太子為首，站立雍親王一派，和最薄弱的十三爺一方。


  目前看來太子的支持者最多，可終究有幾分能信，也不太清楚。


  寧昭進入帝王的寢宮，感受到了這裏奢華背後的衰落，很快就要迎來新的主人，舊去新來，又是一番天地。


  “你們都退下。”


  如今她的話幾乎代表著太子，日後最可能成為後宮之主的女人，有誰敢不聽，不捧著。


  等所有人離開，寧昭站到床前，細細的打量著這個千古一帝，沒有了威儀，隻是個垂暮的老人。


  臉上瘦削不堪，黃中帶黑，一看就知道時日無多。


  想起昨日的決定，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瓶，倒出一枚藥丸。


  呐呐自語道：“大清需要您，能否醒來，就看天命了。”說完耳邊響起一道風聲，卻沒看到人影。


  收回手說道：“我知道你們是皇阿瑪身邊的暗衛，這顆藥沒毒，也犯不著這個時候下手，信不信隨你們，有本事就殺了本宮。”


  沒有人回答，也不需要他們同意，這本就是一步險棋，成與不成她也不知道。


  卻毅然決然的賭一把，直接給塞進去，用一些手法幫助他咽下。


  然後鬆了一口氣，虛軟的倒在桌子上，緩緩的坐下。


  倒了一杯茶水，用銀針測試，沒毒才喝下去。


  人來人往，誰知道這裏有沒有被動手腳。


  原先的一些侍疾的妃嬪還是很用心，可到後麵深知康熙無力回天，也就做做表麵功夫，懶得敷衍。


  寧昭在這裏休息，胡思亂想著，可四爺那一邊收到消息後，認為這是一個大好機會。


  這個時候誰最希望康熙死，在所有人的第一想法中，無疑是太子，因為他是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而太子妃是最能代表著太子意思的人，偏偏這個時候去，還叫退了所有人，沒點貓膩誰信。


  於是一群自以為抓到把柄的人，風風火火的進宮，太子也收到了消息，不少人陸續趕來。


  寧昭都快睡著了，拍拍額頭，打算去看看康熙的情況。


  才剛伸出手，就被一行闖進來的人抓個正著。


  大聲嗬斥：“住手，太子妃謀害皇阿瑪，給本王拿下！！！”


  寧昭嚇得收回手，剛想解釋，對上胤禛冷冽的眼神，就知道沒有說的必要。


  這裏全是他的人，什麽意思還不明顯嗎？


  “請雍親王下令，處置這個歹毒的婦人。”接著請命的人就來了，寧昭恢複後冷眼旁觀，她到是想看看，是怎麽汙蔑人。


  沒有給寧昭這個當事人辯解的機會，直接定當場擊殺，嘲諷的說道：“四弟好威風，就是不知道易地而處的時候，你又該如何？”


  她在拖延時間，單憑她一人是沒有辦法走出這裏，相信胤礽一定會趕到，到時候全憑一張嘴。


  連指鹿為馬的荒唐事都會發生，還有什麽不可逆轉。


  看來那顆藥終究是沒有用，要不是突然想起，也不會冒險一試。


  剩下的也隻有最後一顆激發潛力的藥丸，在病危之際，終究發揮不了作用。


  她不是早就知道，怎麽也會後悔。


  沒有經過胤礽的同意，在這個緊要關頭，給他惹麻煩了。


  領命拿著刀走來的人，一步步逼近，胤禛想快點解決，自然不會多言，冷冷的看著寧昭走神。


  這時，誰都沒有注意到，床上的康熙睜開了興味濃濃的眼眸。


  雖然昏迷，但這些日子他能感受到身邊的事，也能聽到那些話，發生了什麽他大致能猜想得到。


  還有這個一向躲在後麵，神秘的太子妃，終於出手了。


  他的最後一局，沒有賭輸。


  “好大的威風，不愧是朕的好兒子！”此聲音一出，所有人心裏都知道完了。


  現在麵臨著是拚死一搏，借機斬草除根，還是器械投降，等待降罪。


  遲疑了好一會兒，胤禛扔下佩劍，跪在地上請罪。


  見主子做了這樣的決定，身邊之人也隻能不甘心的聽從。


  寧昭順勢退到一邊，太子一行人也趕到，緊隨的還有很多的大臣皇子，屋裏很快就擠不下。


  康熙交代了幾句，就打發眾人走了。


  沒有想象中的大怒降罪，平平靜靜更讓人捉摸不透。


  寧昭的腦子飛速轉起來，也想通了很多的事，這裏可是皇宮，她低估了康熙，被人玩弄與股掌之中，未免太可笑了。


  太醫看完後，給出了好轉的診斷，隻要不操勞，好好養著，或可延年益壽。


  還留著的人，除了寧昭這個太子妃，全是康熙的心腹，都真心的為其感到高興。


  紛紛祝賀，破罐子破摔的她沒有任何動靜，冷眼旁觀。


  或許是察覺到了寧昭的怨氣，康熙讓眾人退下，獨處一室，分外的安靜。


  “將桌上的粥端過來。”寧昭還是很慫，裝模作樣的左右看看，才移動腳步，到麵前猶豫著怎麽做。


  “給朕。”趕緊脫手，後退了幾步。


  康熙慢條斯理的喝著，也不要她伺候，寧昭的心裏有很多的話要說，可眼前的是掌管天下的帝王，畏懼還是戰勝了脾氣。


  “帕子。”寧昭接過碗，又將帕子遞給他。


  收拾妥當才開口：“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寧昭抬頭，直視他的眼睛，“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她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可沒想到終究是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自己跳的歡騰，沒準兒看戲的人還在笑她傻。


  “德妃出手的時候，朕就已經有了猜測，直到六皇子之死，才徹底暴露，後來又有你的出現，比聰明多了。”


  這段往事寧昭隻是簡單的聽過一點，但這些不重要，隻能說係統沒選好人，起初就暴露了，讓她怎麽玩。


  要是早知道，應該會有更周密的防範，不至於……

  “你後悔了？”


  “是。”她何德何能，讓康熙將最後一步棋放在她身上，愚蠢的善心，國家大義，與她何幹。


  這般誠實的回答，讓康熙皺了皺眉，於是開口說道：“朕有補償你，多次暗中相救，還有嫡女的婚事，那兩個孩子，以及多番的周旋，否則，你早就死了。”


  有些話點到為止，聰明人都明白。


  “好大的一盤棋，幾十年太長，足夠你了解所有人，明知道強行得不到，就采用這種方式，我三翻四次陷入險境，難道就沒有您的手筆嗎？”


  諾大的皇宮裏，任何人的一舉一動都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那麽多漏洞，沒有暗許怎會發生。


  又接著問道：“您不覺得，這樣的做法太過兒戲。”她更想說的說，玩弄人心，很暢快嗎？

  可她現在有孩子的鉗製，不能隨心所欲的發泄，帝王這兩個字，她現在才切身體會有多重。


  “那些都過去了，不重要，朕必須這樣做，大清需要更好的延續，無論你能不能理解。”


  話都讓他說了，還有什麽可爭辯。


  深呼一口氣，將心頭叫囂的種種不甘壓下去。


  平和的問道：“那我可以走了嗎？”


  知道太子妃一時接受不了，若真有意，早就將人除去，哪兒還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