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違抗

  什麽?

  我感覺我的腦子已經完全轉不動了,所以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傅品現在的身份,到底是袁誌挾持的人質,還是挾持袁誌的人質?

  隻是一瞬間就將立場翻轉,傅品真的能做到?還是從一開始就是傅品在扮豬吃老虎?


  可他就算是扮豬吃老虎,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從他在房間裏被關著的狀態來看,也不是短時間內能營造出來的效果,他是真的被袁誌關了那麽久,可是他現在全身散發出來的,完全不同於之前的氣場是怎麽回事?


  難不成真的是他……


  而事實上,如果這真的是他一場處心積慮的局,實際上他根本沒被袁誌替換掉,這應該是一件值得我高興的事情,因為沒了袁誌,便意味著我可以回去了,不用去那什麽鬼太平洋了,可是為什麽我一點也不覺得高興,甚至還有些不寒而栗?


  “傅品,你……”我愣了好一會兒,才發出這幾個音節,可是一切都遲了,借用著一手攬著我肩膀的姿勢,傅品已經帶著我走進了船艙,在我們進去後,門也合上了,一時間房間裏隻有了我和他兩個人。


  我一急,就算現在還沒明白過來到底是怎麽回事,但也知道這上了船後肯定是要來不及了的,而就在傅品與我說著話的時候,就讓我錯過了最後呼救的機會,我心頭猛地一震,到了這時,終於願意相信,是傅品故意拖延我,讓我錯失了最後得救的機會。


  “傅品!”我忍無可忍地對他怒吼道,他轉頭看著我的表情竟還是那樣的淡定從容,我深吸了一口氣,從昨晚開始我就與他一起相處,竟到了現在都沒發現從什麽時候起傅品的立場顛倒了,明明在出發前,袁誌還是那麽趾高氣昂的,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是不是跟我一樣,也是一副驚訝難以置信的樣子。


  “你到底想幹什麽?”越想我便越忍不住心中的憤怒,如果真的是從一開始傅品便是胸有成竹又或者早有打算,為什麽不跟我說一聲,他難道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害怕嗎?還是對他來說,已經覺得沒有再告訴我的必要了?


  想到這裏,我心沉了一沉,因為隻有在剛看見他被袁誌關著的樣子我急了一會兒後,便為他對自己的事情輕描淡寫,卻不停地追究我的事情,甚至還想問出我和傅寅到底是如何……我就對他生氣失望了,而如果他就是因為我這樣的態度,才選擇對我隱瞞,這樣一想,也顯得不那麽不合理了。


  隻是在想到傅品竟然也會對我隱瞞事情了,我心裏還是忍不住流過別扭的情緒,也許到了現在,我還是把他當做了多年前那個隻要我一問,便什麽都對我托盤而出的少年了。


  是我在要他往前走,可我卻忍不住回頭看,我在心頭歎了一口氣,一時間也不覺得多麽生氣了,又意識到剛才的語氣太過憤怒激動,現在我還不知道我身在何處,而傅品又究竟想帶我去什麽地方,為了自己也為小玉,也該對他態度好一點了,於是我急忙道:“傅品……我……”可是到了嘴邊,道歉的話還是說不出來,而就在這時,他笑了一聲,像是完全不介意我剛才惡劣的態度一般,道:“我想幹什麽?現在內賊也抓到了,當然是把遺產取了,找個天高地遠的地方,和你一起度過接下來的日子。”


  說著的時候,他伸出手來,緩緩將我攬進懷裏,我全身僵硬地由他動作,等我的身體猛地碰上他的身體,我才猛然反應過來,幾乎是下意識地推了他一把,而他原本就沒用力,很輕易地就被我推開了。


  我驚了一下,剛才的動作完全是出於下意識的,而直到現在,我對傅品積攢的不滿已經到達了頂峰,在聽到他這樣的話後更是忍無可忍了,我對他吼道:“傅品你到底想幹什麽?我已經結婚了!跟傅寅,這你是清楚的,我和他還有了兩個孩子,難不成到了現在你還不能清醒過來嗎?”


  “為什麽?”麵對我的怒吼,傅品的態度冷淡到叫我全身發寒的地步,他根本不打算放我走,也難怪會騙我,也許他根本就沒被袁誌奪了權,讓他在表麵跳躍,也許就是想借袁誌的手,騙我過來。


  “因為你是他的了,所以你叫我放棄是嗎,為什麽,我要讓你們倆個如願?”


  傅品這話直接印證了我的想法,我一下子放棄了與他爭執什麽,從一開始我就知道光是用說的是根本沒用的,而一開始我還能期望他還能為我著想一點,不會妨礙我的幸福,可現在不是了。


  我滿是疲憊地在椅子上坐下,這個時候我也不好奇他是怎麽做的又是想做什麽,甚至連看他一眼都不想看,隻問他:“小玉呢,你把他還給我。”


  從上船時,傅品就巧妙地把小玉從我身邊換走了,那個時候我還以為是被袁誌的人帶走了,可現在一想,應該是他的人,如果是他的人,倒是不會有傷害小玉的擔心在,但不管怎麽說,小玉還是傅寅的孩子,我怕他真的會對他做出什麽,所以我現在迫切地想要見到小玉,確認他的安全。


  傅品也看得出來我是不想與他多說了,便沒跟我廢話,叫人把小玉送了進來,我把小玉抱進懷裏後,便滿是戒備地瞪著傅品,小玉看著他的眼神也不怎麽友好。


  最後是傅品知難而退,說他還有別的事,便開門走了。


  我看著他離開,憋了一肚子火,但又不好在小玉的麵前發作,而小玉這個時候也發覺了不對,問我現在是怎麽了。


  提到這個我就頭疼,而我這個時候才發現我錯過了一個知曉事情原委的機會,剛才傅品說還有事要處理,我想便是這件事,也可憐袁誌,嘚瑟了一會兒,就又被傅品扯了下來了。


  我到底還是不知道傅品是怎麽做的,又是做的什麽打算,從他出去後他就沒再回來過,門口倒是有人在把守,是傅品的人,十分盡職地朝我保守著傅品的下落。


  他總會來的,這一點我不擔心,而事到如今,我也沒有辦法再去阻止已經開出去的船,隻好勸自己平心靜氣下來,試圖給小玉解釋現在的情況。


  “那我們還能回去的,是吧?”小玉聽完我的解釋後,便睜著大眼睛這麽問我,我想回答他一句是的,但在這個時候我又有些拿不準了。


  聽傅品剛才話中的意思,他是不打算再回A市了,等拿到了遺產後便帶著我去另外的地方,而這個地方我也不知道是哪裏,而我想就算我去問了他,他也不會告訴我的。


  我感到無力,實在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而此時的傅寅被帶去配合調查,不知道是不是也是傅品的傑作。


  最後那天晚上傅品一直到晚上才過來,我等到無奈,隻好先哄小玉睡下,而就在我陪著小玉快要睡著的時候,突然在我身後無聲無息出現的傅品嚇了我好大一跳,差一點將小玉驚醒。


  “他睡著了?”他竟還能語氣帶笑地問我,我看了一眼熟睡的小玉,這個時候他應該也不會回來了,我雖然知道繼續跟傅品聊下去,應該也不會對現在的狀況有什麽改變,可是總要試一試。


  而傅品像是知道我會對他提出要聊一聊的要求一般,不僅立馬就答應了我,還帶著我走出了小玉所在的房間,一直走到寬闊的甲板上。


  天已經完全黑了,而明顯的,船也已經走到了寬闊無邊的大海上,這麽一來,我便更不知道我們已經到了哪裏,從一上船,傅品就將我關進房間裏,顯然就是不想讓我知道任何一點線索,可這明顯也是他多慮了,因為就算讓我在外麵一直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也不一定能知道我們是走到了哪裏。


  隻有一望無際的黑色海洋,倒映著天上零落的星子。


  如果身邊不是傅品,可能我還會有心情來欣賞這難得一見的美景,而經過一個下午,我也沒有那麽生氣了,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我也勸自己接受這樣的現實,所以這個時候我的語氣還算得上是平緩,我問他:“你現在願意告訴我是怎麽回事了嗎?”


  在很久之前,我和他之間似乎也有過這樣的對話,我記得那是在他將他媽騙至賭場,差一點讓他媽命喪賭場的時候,從那個時候起,我才知道傅品竟還有這樣的心機,與這樣狠的心。


  隻是那個時候的他還願意對我全盤托出,而這個時候的他就未必了。


  而果然,他說:“安安你不用管這是怎麽回事,你隻需要知道你現在不用擔心了,袁誌我已經讓人綁好了,打算找個合適的地方丟掉,現在他對我來說也沒用了,還是你想要見一見他,出個氣什麽的?”


  他這輕鬆的態度讓我感到震驚,而這個時候的他又笑著繼續說:“也是可以的,因為他好像確實做過點讓你生氣的事情。”


  袁誌我自然是討厭的,想起他之前在我麵前趾高氣昂的樣子,現在還覺得牙癢癢,但實際上他也就是態度挑釁了一點,就算帶走了小玉,實際上也沒有對他做出實質的傷害,也許那個時候的他,還想著等事情結束了,再把我和小玉兩個人好好地還回去,但沒想到事情的變化竟然是這麽快。


  “不用了,”我突然有些泄氣,事到如今,我還能從傅品這裏問到什麽呢,他不會跟我說的。


  這麽一想,我也不想與他多廢話了,隻是煩悶的心緒揮之不去,我隻好把目光放在起起伏伏的海麵上。


  “怎麽?”見我不說話,他又奇怪地問我,“就這麽放過他了?”


  “沒事,”我說,去跟袁誌示威討債,比起這個,跟讓我煩心的是別的,我說:“本來就沒什麽大事。”


  袁誌也並非做了多不可饒恕的事情,更何況他原本隻是想利用我讓傅品說出遺產的下落,直到現在,不管是遺產是什麽在哪裏,傅品又是在做什麽打算,我都不清楚,隻是這急速翻滾的浪花,讓我知道,我是在迅速地離開那個我熟悉的城市。


  “傅品……”內心的慌亂終究戰勝了我腦海中的理智,就算是丟人我也不覺得有什麽了,隻要傅品願意放我回去,我轉身抬頭看著他,夜色裏,我才發現他的臉色晦暗不明,像是在我一開口就知道了我會說什麽一般,“傅品,你放我回去吧,我不想留在這裏,你如果是真的愛我的話,就不該做出我不願意的事情,對不對?”


  就算是到了現在,傅品也從未清晰地告訴過我他是愛我的,所以在這個時候由我說出口,讓我感到很沒有底氣,他是真的愛我嗎?不是,隻是他這一路來從未真正得到過什麽,所以才會把所有的情緒扔在我這個元凶身上。


  現在的我竟無比懷念起曾經來,在他們還沒有真正進傅家門的時候,不管是傅品還是傅寅都還是個什麽都沒有窮小子,而那個時候的他們,不管是哪一個都是不敢對我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我曾經是這麽想的,”麵對我的哭喊,傅品仍是讓我感到絕望的冷靜,他伸手撫上我的臉,看著我的眼神也不知何時染上了悲傷,他說:“我曾經是這麽想的,我不想讓你為難,也希望你能幸福,可後來我才發現那是你的手段,你就是利用我喜歡你的心情,將我推開,可為什麽,為什麽他行,我就不行?難道我沒有他喜歡你嗎?”


  他們兩人感情的深淺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我才感到恐懼,為什麽他們兩個都這樣……


  “但事實上,如果不是他糾纏不休,現在擁有你的人是我才對,因為隻有他當過你真正的兒子,而我不是,正是因為考慮到這個,我當初才願意順著他的計劃,離開了傅家,我以為這是必要的犧牲,可是我沒想到……安安,你可以問問你自己,他是不是強迫你的,我也不信,你和他是真的一路順暢地走到現在。”


  傅品這話讓我無話可說,我就算知道事到如今再去追究曾經沒有意義,我和傅寅的現在就已經足夠我去珍惜,過去的傷害與痛楚讓它隨時光去便好,但他這話的的確確地提醒了我,我和傅寅的這一路並不是滿是順當喜悅。


  而對比下來,還是傅品好一點,因為他總是很有分寸,不會惹我不高興,但現在他開始反著來了,我便有些懷疑這是不是他故意。


  “所以你是不會放我回去的是不是?”我向後退了一步,抬頭冷靜地看著他,海風吹著臉上的淚痕,帶起一片冰涼,我總要做一個選擇,而這個選擇很顯然易見,小玉需要我,留在宅子裏的小顏便是,我想起我最後一次見到小顏時,她還在睡著,她還不知道從那以後就見不到自己的母親了,而我也沒有想到會被傅品逼到這一岔路口上。


  果然他說:“是的。”


  我在心裏笑了笑,其實在當初,我不是一點都不清楚傅品對我的意思的,如果不是有一點男女之情,他又怎麽會那麽肯聽我的話呢,用彼此悲慘的身世做幌子,便是我不想讓以後的事情變得複雜起來,原本我是想著等順利和傅立衡離婚了,我便拿著我該有的一份賠償金遠走高飛,而留下的傅品雖然會覺得寂寞,但他也得到了他應有的那一份,更重要的是,他能順利擺脫他的母親。


  果然一切的錯都在我的動機不純上,我在海風裏笑了出來,低頭看了一眼深不見底的海水。


  “你不願意放我回去對不對?”我如同低喃一般問道,他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也是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朝我伸出了手臂,我在他快要觸碰到我的時候用力翻身而下。


  “那我就自己回去。”


  伴隨著“撲通”一聲,我隻感覺到冰冷的海水四麵八方地奔湧而來,我當然不是為了自殺,隻是在這樣的速度下翻下船,還是用了我好一段時間適應,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力氣,讓自己浮出海麵。


  仍保持著高速運行的船瞬間就跟我拉開了好遠的距離,我看了一眼,然後便往反方向遊著。


  海麵上不止傅品這一條船,所以我被其他船搭救的幾率還是挺高的,隻是在晚上,視野不清,我就算是想呼救也很費勁,同時還要保持探出水麵的動作,在冰冷的海水裏,我不知道遊了多久,可是不管怎麽說離我最近的那艘船仍是傅品的,而在我一落水後,他就命人停下了船,放下了救生艇,沒多久,他就到了我的跟前。


  他站在救生艇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在水裏奮力化動著四肢的我,有些難以置信地對我說:“就這麽不願意跟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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