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晚了一步
我一怔,什麽小屁孩?
而還沒等我問出來是怎麽回事,原本還被傅品打斷了話麵露不悅的袁誌則是笑了出來,帶著點幸災樂禍的嘲諷,我心一沉,幾乎就在那一秒猜到了什麽,而就在這時,袁誌已經說了出來:“怎麽,沒看出來那小崽子就是你侄子啊,我還以為那小子跟傅寅長得像,你能一眼就看得出來的呢。”
袁誌的嘲笑聲不遮不掩地傳了過來,而他這麽說著的時候,傅品也朝我轉過來了目光,一時我不該怎麽做,隻好低下頭。
尷尬與難堪的情緒交錯縱織,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袁誌才根本不是要跟我換蘇繁,也並非要跟傅寅要整個傅氏,他就是想要我來,在傅品的麵前說這些話刺激他。
而我原本就摸不清頭腦,還未從傅品竟變成了這樣的劇變中反應過來,這個時候當然不敢去看傅品的眼神,而就在這時,我隻聽到一聲骨肉碰撞的劇烈聲響,伴著鎖鏈“卡啦卡啦”的聲響,接著我便看到袁誌踉蹌了兩步跌倒在地。
我驚了一下,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傅品揍了袁誌一拳,而袁誌原本還在得意,也完全是沒有想到瘦弱至此的傅品還有力氣揍他,跌倒在地後又氣又怒,我匆忙瞥了他一眼,雖然知道在這個密閉的房間裏也是無濟於事,而我現在也不清楚傅品現在的狀況,但從他現在的樣子也看得出來肯定是與六年前不一樣了的,六年前他繼承了袁河臻的一切,等於是踢開了袁誌這個唯一的親生兒子接下了袁家的一切,從後來袁誌還被傅品壓著一頭,便也知道袁誌對傅品心裏肯定有怨氣。
不過當著我的麵就被傅品揍了一拳,我雖然知道無濟於事,甚至可能還會起到反作用,但還是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這袁誌,將我和傅寅好一通耍,而我原本也不喜歡他,當然巴不得他在我麵前多出糗。
但傅品那一拳隻是出其不意,事實上並沒有多大的威力,袁誌也隻是覺得丟人罷了,而他一站起來,便又給在床上的傅品狠狠一拳,將他揍得蜷縮在角落不敢動彈,便讓我知道現下的情況並沒有一絲緩解。
“告訴你,最好早點告訴我東西在哪裏,不然我就打死你。”袁誌氣哼哼地對傅品威脅道。
蜷縮在角落的傅品聽到這句話,也像是沒有反應,而就在我以為傅品難不成真的被袁誌這一拳打得暈了過去的時候,傅品慢慢支起了身子,那一張蒼白浮腫的臉抬了起來,對著袁誌扯出一個輕蔑的笑容:“這六年裏你有無數個機會能真的打死我,可我現在還活著。”
袁誌似乎也沒想到傅品會這麽不怕死,我也明顯看到他的手臂舉起,像是又要給傅品一拳,但最後還是收住了,他說:“真打死了就浪費了,傅品你也別以為你能靠著那一個秘密活下去,現在我不是帶來了她麽!”
袁誌說著,就伸出手來,一把撈住了我,將我狠狠往傅品麵前一推,說:“現在你還要跟我嘴硬?”
我十分不滿袁誌這樣粗魯的行為,不過根本掙脫不開,我隻好被迫地與麵前的傅品麵對麵,被人脅迫的不爽和與傅品重逢的尷尬,讓我根本抬不起頭來,直到這時我才知道,袁誌這次綁架小玉,為的不是蘇繁也不是傅氏,正是我。
我一點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憤怒之下,我隻好對著袁誌大吼:“我的孩子到底在哪裏!你敢傷他分毫,我絕對不會饒了你!”
但到了這一步,袁誌不會把我的威脅聽耳裏,我也很奇怪,難道他真的一點都不怕傅寅嗎?
“傅太太別這麽嚇人嘛,都到了這一步,我還要傷害傅總的孩子做什麽,”他對我陰惻一笑,說:“有你就夠了呀。”
我感到絕望,原本我所設想的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袁誌不會輕易讓我回去,我起碼見了小玉一麵,知道他沒事,接下來的便是等傅寅來救我,但這麽一看,我根本不知道還要在這裏待多久。
“東西我會給你,”而就在我和袁誌僵持著的時候,一直沉默著的傅品突然說,我愣了一下,而在我之前,袁誌就先高興了起來,抓著傅品的肩膀激動地說:“真的?”
對於袁誌的激動,傅品的聲音則是沉靜得如同一灘深淵,他坐在床上,微微抬頭看著我,說:“我帶你過去,不過這樣一來,你就不能繼續這樣關著我了。”
什麽?還要去哪兒?
我聽得一頭霧水,但一聽傅品這意思,便是不用繼續在這裏監禁著的意思了?我心裏高興了一下,傅品出去後我也沒有了再在這裏繼續待著的理由,折騰到現在已經快天亮,而到現在我還沒有見到小玉……
“這是當然,”袁誌高興得說,一點沒在意傅品話中的意思,然後又得意洋洋地自語道:“果然我老子還瞞著什麽沒讓我知道,有了這筆錢後,我就又能……嘿嘿嘿……”
“我答應帶你去那個地方,在此之前先給我一點時間,我還有話和這個人說,”沒管袁誌的喃喃自語,傅品隻繼續這麽說道,袁誌回過神來,像是在得到了傅品答應的回答後他也不介意別的了,不僅很高興地出去了,讓出了給我們兩人單獨相處的空間,甚至還答應了我讓我見孩子一麵。
原來小玉就在這個房間裏的一個小房間裏,那個房間狹窄又陰暗,隻擺著一張床,而一直以來我都沒有聽到他的聲音的原因便是原來他早就睡著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早就過了他平時睡覺的時間了,雖然我還是有點驚訝他竟然在這種情況下也能睡著,但看到他平安無事後,我便徹底放下了心。
“吵得不行,我就讓他先睡了。”
傅品站在我身後說。
我被他這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急忙回頭一看才發現不知何時傅品竟站到了我的身後,我匆忙往後退了一步,低聲警告他道:“你幹什麽!”
我這一低頭便看到了他右腳腳踝上的鎖鏈,果然剛才是我沒聽錯的,傅品是被鐵鏈鎖著的。
像是注意到我的視線,傅品便一聲不吭地拖著鏈子往床上走去,而到了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整個屋子裏,竟也隻有床這麽一個家具,而也不知道是在上麵待了多久,看起來髒亂不堪。
他怎麽會變成了這樣……
我滿是疑惑,又忍不住泛起心疼,到底是發生了什麽,才會讓他變成了現在這樣?難道真的與傅寅有關?
可到了現在,我也不著急問出口了,因為我想傅品特意把袁誌支出去,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抱歉,沒地方給你坐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跟我坐在一起。”在床上坐下後,傅品便這麽對我說,我環視了一圈,發現確實沒地方給我坐,我直接說:“不用,你直接跟我說吧,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嗬,”卻沒想到他竟是先笑了一聲,明明對袁誌說了有話跟我說,等到了我讓他說話的時候卻又沉默,我看著這樣像是不知道從哪開始說話的傅品,最終還是在心裏歎了一聲,說:“傅品,對不起。”
我這話一出,他倒是愣了一下,抬起頭來,麵露驚訝地看著我。
被他這麽看著,我反倒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但當初不告而別是我的錯,而且我也不知道他現在變成這樣,是不是因為我。
“當初你明明是想幫我的,但我不僅拒絕你了,還不告而別了,你到現在還不知道我是怎麽離開的吧。”
聽了我這話,他終於像是從驚訝中緩過神來,看著我的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他說:“是的,我至今都不知道當時的你是怎麽離開的,因為我知道你會拒絕我,所以我防備得很緊。”
什麽?即便是到了現在我再聽到他承認,我還是覺得驚訝,因為我怎麽也沒想到,那個時候的他,竟然真的是想把我留下。
“你……你……”我一時氣得不知道該怎麽說,因為事實上那個時候的我也跟他說過我不忍心讓他繼續夾在我和傅寅之間,何況那個時候我還懷著傅寅的孩子,不管是繼續在他那裏躲避傅寅還是真的在他那裏生下孩子,對我來說都如同噩夢一般。
不是我不放心傅品,隻是因為我肚子裏的孩子實實在在地是傅寅的,就算是那個時候的他能微笑著對我說生下沒關係,可等真的生了以後呢,他會忍著不把這個消息放出去嗎?如果這個消息又讓傅寅知道了呢?
光是這樣想想我就覺得恐怖,因為我是最清楚他和傅寅之間的糾葛的,他們兄弟倆是不會有和解的那一天,我會一直夾在他們中間,而那個時候的我已經很累了。
在早就知道了不可能,卻還是十分幸運地有了一個孩子後,我當然是想讓這個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來長大,陪伴我孤獨漫長的人生,我知道這也是短暫的,但起碼……起碼……
“其實不管是他還是我,都能明白你想離開的理由,尤其是他,早就怕你一個人跑掉了,後來還敢對我說是我讓你失望了,那個蠢貨,到了那個時候還不知道已經做了多少讓你失望的事情了。”
而麵對我想要爆發的怒火,傅品隻是淡淡地繼續說下去,口吻中像是帶著點懷念舊事的感慨,我聽著他這樣的語氣,也放棄了發火,事到如今,還有什麽意義,而我今天來的目的,也隻是帶走小玉。
“那是你和他的孩子?”見我沒有回答他的話,他往裏麵抬了一下下巴,試圖向我提起深處還在熟睡的小玉。
“你那時肚子裏懷的孩子就是他?”
我點點頭,“是的,”
“那就是已經七歲了?”他如同夢囈一般,問我。
我隻能重複剛才的動作和回答。
“哈哈哈,還真是,他們丟進來的時候我都沒好好看,我還奇怪的,莫名其妙地丟一個孩子進來,說要照顧我,原來是你的孩子……”他繼續如同夢囈一般,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我聽,而我也隻能沉默地聽著,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剛才我都沒好好看,”他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我,那瘦削的臉上,一片灰蒙蒙的,唯有那一雙眼睛是發著光,“他真的跟他長得很像?”
我被問得猛地一滯,被他這樣的眼神看著,我都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他,而看到他這個樣子,我便更加確信了,當時的我選擇離開,是正確的。
光是如此他都不肯接受了,更何況是我如果真的依靠他生孩子養孩子。
我隻能歎了一口氣,說:“傅品,你還問這個做什麽呢?”
“是啊,”他笑了出來,說:“是我晚了一步,就晚了那麽一步。”
我看著他這滿是淒涼的樣子,一時也說不出即便是當時如果真的帶進門的人是他,也應該不會有什麽特別變化的冷水話來潑他,他現在的樣子已經叫人足夠讓人唏噓了。
“傅品,你這是怎麽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麽?”我終於有勇氣問起他的近況。
而聽到我這一問題,他卻是輕笑了一聲,說:“他一點都沒告訴你?”
我一愣,他這笑意裏帶著“果然如此”的苦澀,我心一緊,果然是跟傅寅有關的,可我也是到了今天才敢問傅寅到底當年對傅品做了什麽,但結果還是如我所料,傅寅隻顧著跟我生氣,並沒有告訴我到底做了什麽。
“很簡單,就是舉報了我,沒事,我原本幹的就不是什麽幹淨生意,當然比不上他。”對於我的疑問,傅品隻是這樣輕描淡寫道,我一下子皺緊了眉毛,他越是輕描淡寫,我越覺得事情並不小,我急忙道:“現在變成這樣也是因為他嗎?”
他愣了一下,抬頭看著我,看到我臉上的焦急後才笑了一聲,道:“後麵的事就更簡單了,袁誌趁我受傷,把他原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搶走了,他原本就恨我,現在能留著我一口氣,也不過是為了從我嘴裏得到他老爸最後的遺產。”
對比傅寅,傅品倒很爽快地就告訴了我實情,而他這樣從一而終的輕描淡寫,讓我意識到其中的問題並不是這麽簡單,我說:“可是你直到現在都沒有告訴他,是因為如果你告訴他了,他就會毫不客氣地殺了你的意思,是嗎?”
他原本嘴角還掛著笑,在聽到我這話後瞬間僵住了,他慢慢放開蜷縮起來的腿,說:“安安,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啊。”
竟然真是如此,我驚了一下,急道:“那你為什麽要答應他!”
如果告訴了袁誌,傅品對於袁誌來說就是沒用的存在,而以袁誌對傅品的仇恨,直接殺了他都不奇怪,和傅寅不同,傅品和袁誌都是能輕易下得去手的人。
“因為已經夠了。”對比我的激動,傅品冷靜到我感到可怕,我看著這樣的他,隻能在心中歎了一口氣,其實我心裏也清楚,如果傅品在這個時候還是堅持不肯鬆口,不僅是他,連我也要一起在這裏不知道被關到什麽時候,雖然我還能寄托於傅寅會來救我,但這反而會將袁誌逼得太緊,他為了逼問出遺產的下落,對我和小玉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來。
想到這裏,我也隻能讓自己冷靜下來,不管怎樣,是我疏於警惕了,讓袁誌有了可趁之機,但事實上從一開始袁誌給我和傅寅的感覺便是來者不善,就算我們再有防備,也總有一天要讓他得逞,而我從來沒想到過他的身後還會藏著傅品,而為了不讓我產生疑問,袁誌一開始還是用蘇繁當做擋箭牌。
我隻能說:“傅品,謝謝你。”
“事到如今,還是隻有你一直在叫我傅品啊……”他突然感慨地說了這麽一句,我驚了一下,因為我也從沒注意到過這一點,我是覺得叫傅品比較合適,但卻從沒問過傅品本人的意見。
他從顧品到傅品,又到袁品,姓氏三度變化,卻從未有一個真正的歸屬。
而我曾以為,我可以給他一個歸屬。
“抱歉,”如果那個時候我能讓傅寅和傅品和好相處,傅品也不會走到這一步,而事實上如果我對傅寅強硬一點,也是可以讓傅寅容下傅品的。
但這樣的馬後炮到了現在已無任何意義,到了現在我也隻有盡我所能幫助他離開這如同牢籠一樣的鐵房子。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而就在這時,他突然語氣輕鬆地轉換話題,“你當年都離開了,我怎麽找也找不到,我還以為是傅寅想著辦法阻擾我呢,因為我也不覺得你有那個本事能躲得毫無痕跡,到了後來我也隻好接受了你不願意跟我在一起的事實——可你後來怎麽又回來了?是他強迫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