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沒有錯

  被我這樣吻著,即便是還在生氣的傅寅也漸漸柔軟了下來,用拿著鏟子的手扶住了我的腰,沒一會兒就反客為主,將我壓在冰箱門上狠狠吻了一會兒後,傅寅才放開我,問我:“這下肯說去哪兒了?”


  說實話,我猶豫了一下,跟他說了我和傅品見了麵,他肯定會生氣,而就算我不說,而是隨便說我是去散了個步回來,從傅品的話裏,我也可以猜到,傅品和傅寅還是會經常見麵的,雖然不知道是誰去主動找了誰,但他們倆關係是不可能好了的,我不想在這個時候再去多管閑事,勸他們友好相處,便隻能放任他們這樣繼續下去。


  我不能阻止他們見麵,甚至也許他們在生意場上,有比我想得到的多得多的機會見麵,而從傅品的意思來看,他是不可能放棄跟傅寅提起我的。


  那麽今天這一麵,總會由傅品主動跟傅寅提起。


  與其讓傅寅後來知道事實再來跟我生氣,我情願現在冒個險。


  我被傅寅抱著,其實在近距離下,我聽出傅寅已經沒有進門時的生氣,這個時候盤問著我的態度也隻是狎昵玩笑的。


  會惹他生氣嗎?我心裏在打鼓,一時都有點恨跑到我跟前亂七八糟地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的傅品了,明明我都不想再看見他的。


  我說:“傅寅,你聽了不要生氣,下午傅品過來找我了,我沒有讓他進來,所以跟他出去聊了一會兒,不過隻是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了。”


  果然傅寅聽到這樣的話臉色略微變了變,算不上生氣,但輕輕挑起了眉,是不高興的表情。


  “傅寅,他怎麽知道這個地址的?”


  搶在他說話前,我先問出了這個問題。


  “誰知道,”傅寅嗤了一聲,然後別過臉去,小聲說了一句:“煩人的家夥。”


  我看著他這樣的背影,一時有些無措,像是一切都成了我的錯一般,而傅寅說完這句話後便站在了料理台前,繼續我沒做完的菜,我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抱住了他的腰,見他對我這個動作沒有反應,我隻好抱著他的腰晃了晃,說:“你不要不理我嘛,生氣了?”


  我本以為傅寅還會鬧一會兒別扭,卻沒想到下一秒他就摔了鏟子,我驚了一下,手上一鬆,他正好這時轉過身來,低頭怒氣衝衝地看著我。


  “對,我是生氣,你難道還是小孩子嗎,給人看門前都不知道看一下是誰嗎?為什麽還要見他?你不知道我不喜歡他?你這樣的話,讓我怎麽放心把你一個人放在家裏?你知不知道我一回家看到家裏沒人,有多害怕?”


  傅寅一連串的話讓我愣了一下,一時都不知道該先回答他哪個問題,而就在我愣神的時候,傅寅更生氣,朝我逼近了一步,然後愣了一會兒,像是不知道該拿我怎麽辦一樣,目光尋著,像是在尋找什麽。


  我終於在這個時候反應過來,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試圖用親昵化解他的怒氣,一邊說:“我當然不是小孩子啦,也知道不要隨便給陌生人開門……”


  “那你就是知道是誰才開門的?”


  我這話更讓傅寅生氣,我一愣,竟沒想到到這個時候了我還犯這樣的錯誤,而就在這時,傅寅突然板著臉說,“腿給我。”


  這下我是完全愣住了,“什麽?”


  而傅寅已經完全生氣,語氣裏也是不耐煩,死死皺著眉,說:“我說你把腿抬起來。”


  我雖然根本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也隻能聽從他的話,而當我把一條腿抬起來,他順勢抬起來圈在他的腰上,接著一抬屁股,將我整個人抱了離地後,我才知道他這是想幹什麽了。


  “傅寅,你放我下來!”


  我快要對這個姿勢有陰影了,就算是在情事中,我也不想讓傅寅用這個姿勢,所有姿勢都行,唯有這個像是讓我失去了所有權利一般,隻能讓他為所欲為一樣。


  可這個時候的傅寅肯定是不為所動的了,他原本就在氣頭上,更不會去理會我的怒氣,甚至算得上是微不足道,於是在成功把我騙成這樣的姿勢後,他又開始故態複萌。


  “這下知道錯了?”他挑著眉微微笑道,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我這才知道他剛剛就是想騙我讓他抱著,好讓他為所欲為,他的手掌在我屁股上遊移著,即便是隔著一層衣服,也讓我毛骨悚然,連屁股都下意識縮進了。


  “嗯嗯知道了,”這樣的狀態下,我隻能全盤認錯,其實根本就無所謂,原本我就不想再去見傅品,隻是我真的被他打怕了。“所以你放我下來好不好?”


  可是我一說讓他放我下來他就又不高興地皺了皺眉,我就知道他這次不是真的生氣,他早就蠢蠢欲動很久了,隻是這次剛好給了他借口而已,我不由恨自己,怎麽就輕易讓他騙了,現在上不去下不來,隻能戰戰兢兢地等著。


  “知道錯了?”讓我驚訝的是傅寅竟也不著急教訓我,隻是手掌在我屁股上來回撫摸著,力道重了,反而有種別的意味,讓我難耐地咬住了唇。


  他又故意磨蹭我的鼻子,熾熱的氣息就在我耳旁,身體很快就熱了。


  事到如今,還不如用一場情事糊弄過去,我一邊吻著他的嘴角,一邊小聲道:“傅寅……我要……給我……”


  他輕輕一扯嘴角,笑得惡意:“自己來。”


  我這下愣住了,現在的狀態,叫我怎麽自己來,低頭一看,我們兩個都穿著衣服,讓我以這樣的姿勢去解開彼此的衣服,談何容易。


  我當然知道傅寅就是想讓我為難,而傅寅臉上明顯不懷好意的笑容讓我真的不明白,不知道他為什麽一定要這樣為難我。


  我知道他這是還沒有消氣的意思,隻好再去哄他,求他不要生氣了。


  見我這樣磨磨蹭蹭,傅寅終於有些軟了態度,輕笑了一聲,說:“好。”


  說完後傅寅便抱著我往裏麵走,一直走到床邊,將我放在床上,我後背接觸到柔軟的床,終於放下一顆砰砰跳的心,隻要他不要生氣就好,所以他想對我做什麽我都是願意的。


  也好在,他對我的懲罰也止於床上的狎昵,也並不是完全的生氣,隻是最近傅寅的體力好到讓我驚訝,每次都要到我哭著求他停手,他才肯停下來。


  結束後,我趴在他汗濕的胸口喘氣,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般,更別說有多餘的體力去清理,傅寅也隻是靜靜地抱著我,半靠在床頭。


  其實我內心並不是多抗拒他這樣的行為,做得越多,我能從他這裏得到的種子就越多,我就有越多的可能懷上孩子,我發現我內心是極其渴望懷上孩子的,恨不得明天一早醒過來,就能有個孩子,甚至我還做夢夢到過,夢裏一個長得很像傅寅的小孩子,歪歪扭扭地朝我跑過來,嘴裏喊著媽媽媽媽,我滿心歡喜地蹲下來打算抱他,卻發現朝我跑來的小孩子,到了我懷裏後竟成了我女兒的臉。


  我被嚇醒。


  這是她過世後我第一次夢見她,竟然還是在這樣先喜後驚的夢裏。


  我一直以為我是對她沒有愧疚的,我對她沒有感情,便談不上精心照顧,而她也注定不會有一個幸福的人生,所以我幫她做了決定,我以為這不管是對我還是對她都是解脫,可是我能確定我的,永遠不可能去確認她的。


  她這一生,可有過自己的想法?


  她這一生,有沒有過想要活下去的意念。


  又或者說,她知道什麽叫活著嗎?

  傅寅被我的動作驚醒,黑暗中模糊地過來抱住我,柔聲問我怎麽了。


  我蜷縮在他的懷裏,才知道自己不是睡在一張沒人的床上,從他身上傳來的溫度讓我內心的孤獨和恐懼驅散了一些,我沒忍住說:“我夢到她了。”


  “她?”傅寅的聲音迷迷糊糊的,他也是被我驚醒的,意識並不是多麽清醒,當然跟不上我的思維:“誰?”


  我這才想起,我似乎到現在都不記得我女兒的名字,她這一生,連名字都不曾擁有過,一直到死要做墓碑了,才敷衍地娶了一個名字,因為隻用過一次,連我都沒有記得住她的名字。


  “我……”我本想跟傅寅說明白,但到了嘴邊後又咽了下去,都到現在了,我沒必要再去提起這個早就沒有了的人,而對於傅寅來說,我的女兒可能已經完全在他的記憶裏消失 ,原本就是無關輕重的人,不管是我還是任何人都沒有把她當做過是什麽,她這一生,在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期待下出生,在沒有得到任何人的愛消失,事到如今,隻有我這個負責生出她的人還會在夢中夢見她。


  傅寅又睡著了,我便不去跟他提這件事,隻更加往他懷裏鑽了鑽,他像是無意識一般抱緊了我的腰,一邊睡得更熟。


  明天去看看她吧。


  我頭一次生出這樣的想法,第二天早上我們一起吃早飯時問我想去哪裏時,我頭一次跟他說我想出去走走,而不是在家等他,而就是這樣的回答,得到了他疑惑的表情。


  “要去哪兒?”


  我有點不大想說,去墓園祭拜什麽的,原本就不怎麽吉利,而且不管是我女兒,還是傅家的那些人,都是現在的傅寅不願意聽到的。


  而就在我猶豫間,傅寅突然沉了臉色放下了筷子,我一驚,不知道他這時候為什麽生氣,而他下一句話就給了我提示:“今天又是去見誰?”


  我這才想起我昨天剛為沒告訴他出門了讓他擔心了,立馬過去抱住了他說出實話:“我不是要去見誰,跟傅品無關,昨天我不是跟你說了,我已經拒絕他了,也不會再答應他的見麵要求。”


  傅寅原本就不喜歡傅品,更何況他也是心知傅品對我的心意的,所以我隻能更加慎重,好在為他拒絕傅品並不是難事,我也確實在昨天好好拒絕過他了。


  傅寅的臉色這才好了一點,然後才抓住我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後才說:“我並不是要管你去見誰去哪兒,你是自由的,你可以出門,但我希望你能告訴我一聲,你不知道,當我在公司裏時,我就會忍不住想你去了哪裏,現在在幹什麽,光是想著這些,我連工作的心思都沒有了……我真想把你放在身邊啊……”


  傅寅最後如同歎息一般說出這一句話來,我自然相信他這是真心的,不過現在把我帶去傅氏還是太大膽,我們終究不能像普通情侶那般。


  我親了親他的嘴唇,安慰道:“沒事,你要是想知道我在幹什麽的話,可以打電話給我呀,我的電話裏隻有你一個聯係人。”


  “如果你不嫌我煩的話。”


  “當然不會。”


  傅寅出門後我將家裏收拾了一下後也出門了,傅家的墓園在本市最貴的風水寶地上,我的女兒雖然沒有占到像傅廣川那樣的好地方,但也是在這裏占了一席之地的,我在墓園外買了白菊,然後順著守墓人的指引往她的墓碑走過去。


  一步、一步……曾經我以為我也會被埋在這裏麵的,但是現在傅家名存實亡,連外人都知道傅廣川在將傅氏交給傅寅這個半路認進家門的孫子後,實際上已經是跟傅廣川和他曾經的家族毫無關係,甚至在傅廣川死時,作為他孫子的傅寅連葬禮都沒有來參加。


  我故意饒了路,沒有走傅廣川的墓前走過,到底是心虛的,一直到最角落上,才找到我女兒的墓碑。


  原來她叫傅敏,當時匆忙取的名字,一點講究都沒有,明明她一點都不機敏,也不聰明。


  我在她的墓碑前站了一會兒,墓園裏寂靜無人,我掏出手帕擦了擦她落灰的墓碑,其實知道這感覺不過是我內心的錯覺,但我還是很用心地擦幹淨了她的墓碑,因為小孩子是沒有照片的,所以我連她的樣子都忘了,我一邊擦,一邊說:“寶寶,你原諒媽媽好不好,是媽媽沒照顧好你,媽媽沒有能力保護你,媽媽對不起你……其實媽媽一直不敢來見你,也試圖忘記你,但是昨天你來找媽媽了對不對?你要走了對不對?下一次投胎,記得投個好胎哦,別找上我這樣的媽,也別找上這樣的家,好嗎?”


  我一邊說一邊淚流滿麵,我原本以為我會很平靜的,沒想到還是在她的墓碑前泣不成聲,這樣做了後,又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可笑,我為什麽要對她感到愧疚?原本我就是不想要她,今天這一舉動,確實傻了點。


  我這樣想著,站了起來,邁著酸疼的腿下山。


  正好這個時候傅寅打了電話過來,問我現在在哪裏,這回我跟他直說了,說我在墓園。


  傅寅愣了一下,我沒忍住笑了,直接承認,說:“是的,我在傅家墓園。”


  傅寅當然驚訝,問我:“你去那裏幹什麽?”


  被他這麽一問,我也笑了出來,對啊,我來這裏幹什麽,我笑了出來:“一時興起?”


  “現在回來了嗎?”


  “嗯,在路上。”


  我一邊這樣走著,一邊舉著手機,對麵傅寅沒有說話,但我知道他沒有掛斷,我終於沒忍住,問他:“傅寅,對你來說,傅家是怎樣的存在?傅家的人,傅家的一切……”


  這個時候說起這些竟有些時過境遷的感覺,不管是傅廣川還是傅立衡,他們都死了,真正的傅家血脈已經斷了,傅寅不能算是他們的後代,因為沒有親自撫養,傅寅骨子裏實際上是另一家人。


  “傅家嗎……”傅寅如同歎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後才說:“應該算是陌生人吧。”


  我一愣,接著就聽到他說,“嚴格算起來,我和他們相處不過兩三年,可他們現在都快死了兩三年了,不是嗎?”


  “可是……”我想說傅氏是他們留給他的,但仔細想來,讓我一個外人去說他也不合適,而就在這時,傅寅突然沉了聲音對我說:“沈安,我們沒錯。雖然傅氏是他們留給我的,但即便不是我,也是別人,給了別人,也會是一樣的結果,因為對於傅廣川來說,他也隻想找個讓他不怎麽感到別扭的後繼人,而他真正想要的,也隻是一個完整的後事,這不是你和傅立遠已經好好給他了嗎?”


  我一愣,仔細一想,傅廣川到最後時確實隻有這一個想法,連我和傅寅怎樣都不管了,而從他這一點看來,他確實是不怎麽在乎這個的,而在遺囑裏的故意找茬,倒確實是有點像傅寅所說的,隻是想讓自己的別扭好過一點。


  我沒忍住笑了出來,在傅寅的這一番話裏,我原本沉重抑鬱的心情也變得輕鬆起來,而傅寅又在那頭跟我重複道:“沈安,你記住,我們沒有錯,從頭到尾,我們都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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