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即便是陌生號碼,傅寅也立馬認出了我的聲音,然後便用無法理解的聲音說:“沈安,你又發什麽神經?”


  光是他能聽出我的聲音,就讓我滿心喜悅,我迫不及待地告訴他我已經跟沈家斷絕了關係,現在我是一個人,身份證戶口本都在身上,現在就可以去民政局領結婚證。


  這樣說著的時候我就忍不住渾身激動,這時我發現我還真如剛剛那司機所說一般,這把年紀了才開始叛逆,跟家裏鬧翻,想要跟喜歡的人私定終生。連我都為這樣的自己感到無奈而好笑,但光是想想接下來要做什麽,我就忍不住渾身激動。


  我告訴傅寅,我已經拋棄了一切,什麽都不要了,隻要他。


  我跟傅寅那麽久,都從來沒有說過這麽多直白而熱烈的話,雖然我知道這對比起曾經的傅寅來說,算不上什麽,他曾對我說過更多更直白的情話,而我一直覺得困擾而不知所措,不知道此時電話那頭的傅寅是不是跟當時的我一樣的反應。


  可事實上,傅寅的反應比我想象的冷靜,甚至算得上是冰冷,他聽完我的話,隻輕笑了一聲,說:“沈安,你做什麽夢呢?我什麽時候答應過要跟你結婚了?”


  我瞬間渾身冰冷,確實意外傅寅會是這樣的反應,在得知我已經做好所有覺悟,放棄一切奔向他的時候。


  我有點後悔我是通過電話告訴傅寅這個消息,因為我不知道這時候他是在逞強還是說真的。


  我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和身體一口氣都冷靜了下來,我問他:“傅寅,你說你不想跟我結婚,是嗎?”


  “是。”


  “也就是說,你不喜歡我了?”


  “是。”


  “我要你直接告訴我。”


  也許是我沒有任何意義的固執讓他覺得好笑,他冷笑了一聲,說:“沈安,我沒時間跟你說這些廢話,我很忙,掛了。”


  我笑了出來,也不管傅寅有沒有來得及聽到,我用無比確認的語氣說:“傅寅,你說謊。”


  回答我的隻有“嘟嘟嘟”的忙音聲。


  放下手機後,我窩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其實我也不覺得傅寅不會像我一樣激動地答應我,跟我去登記結婚,我也不是不清楚他這樣否決的理由,這個原因不是我和沈家斷絕關係就能解決的,卻確實是因為我是沈家人才產生的問題——當初若是我沒有嫁給傅立衡就好了。


  我一直勸自己不要去想這個,無濟於事,甚至毫無意義,我與傅立衡結婚是我20歲時候的事情,而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我會遇見傅寅。


  也正如我爸所說傅立衡早就死了,我跟他的賬也早就算清了,可是他留下的後遺症太綿長,甚至我有點悔恨,當時沒有與傅立衡離婚。


  若是我放棄了複仇,早早地與傅寅私奔……可這我們也不是沒有嚐試過的。


  回顧過去沒有任何意義,因為過去已無法改變,唯一能有幫助的是能給我解決問題的思路。


  我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到了衣櫃前,認真地挑選衣服,研究妝容,明天,我要漂漂亮亮地去見傅寅。


  可是我沒想到傅寅做得那麽絕,不接我電話就算了,甚至連傅氏大門都不讓我進了。


  傅氏的安保雖然算不上鬆懈,但也不至於嚴格到連個陌生人都不讓進大門的地步,唯一的可能便是這些保安認識我,傅寅故意不讓我進傅氏大門。


  除去傅氏,我還有去傅家守株待兔這一招,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不光是曾經我和傅立衡的“婚房”空置了,傅宅也沒人,甚至是我回國後傅寅特意另置的別墅裏也沒有再住人了。


  一時我竟不知道要到哪裏去找他。


  我難免灰心起來,電話不接,我隻能發短信去,等一條條短信發出去毫無回音後,我才看著隻有一邊的對話框,突然笑起來。


  曾經,他對我也是這樣啊……


  是因果報應,還是傅寅故意,傅寅將一切都堵得死死的,我一時有些好奇,不知道當初的他與我之間隻有一個手機號碼作為聯係方式,還一個星期半個月地收不到回音時,是不是跟我現在一樣的心情。


  因為傅寅的全方堵截,我竟真的見不上他一麵,我甚至還去了之前遇到他的那個飯店,因為是傅品的地盤,我還無可避免地跟傅品見上了一麵,他似是著急趕來,到達我跟前時還微微喘氣,一直慘白的臉頰泛著微紅,他問我怎麽來這裏了?

  我其實不怎麽想來這裏的,那次在警察局,那個很壞的警官在我臨走時警告我離傅品遠一點,並且告訴我他現在做的,跟袁河臻做的事情是一樣的,也就是說不是什麽好事。


  而那次傅品在警察局門口的話,則是直接印證了這句話,我便下意識地與傅品拉開了距離,可我忘了,傅品原本就是敏感多慮的,一看我已經走到門口,眉眼中掠過一絲低落,聲音低低地問我是不是在躲他。


  我一看到他這個樣子,就覺得喉嚨口堵得慌了,可是這條路是傅品自己選的,他跟傅寅不一樣,傅寅有被強迫的成分在,可是傅品從頭到尾都是自己做出的選擇,他是成年人,有選擇自己未來道路的權利,也必須為其負責,而且我再怎麽說也是一個外人,沒有資格去說他什麽。


  我立馬否認,說沒有。


  他一聽,立馬抬起頭來,像是帶著怨氣,問我:“那為什麽不找我?”


  我輕輕皺起眉頭,語氣也沒忍住沉了幾分,我說:“我過得很好。”


  “我聽說你跟沈家斷絕關係了。”


  耳朵倒是挺靈,我笑了笑,那日我跟我媽大鬧一場,徹底離開沈家後,我就再也沒管他們,我媽先是哄,見沒有效果後又開始鬧,後來也不顧我的名聲了,直接說我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這個年紀了說要拋棄父母!

  唯一慶幸的是沈家現在是個小家,這點兒事兒我媽再鬧再瞎說也掀不起多大的風波,而我若是怕這點流言蜚語,還有什麽膽量要和傅寅在一起。


  我見傅品一臉擔憂,朝他笑道:“沒事兒,我早就準備好了,那個家我早就受夠了。”


  我這一說,才發現自己這話是多餘,比起傅寅,傅品更加理解我怨恨家人的原因,當初我們就是就此達成了共識,想要各自擺脫各自的家庭,才選擇聯手。


  而傅品也收了那一臉的擔憂,笑著說:“是嗎,那恭喜你了。”


  我被他說得突然臉一紅,沒忍住輕輕拍了他一下,說:“臭小子,拿我開玩笑是吧?”


  他也笑了出來,說:“那慶祝一下,我們去吃個飯?”


  我猶豫了下,點了下頭,其實重逢後我一直沒問過傅品,顧心到底怎樣了?當初她是被袁河臻帶走的,但從現在看來,至今都沒有出現過,不像是她的性格,唯一的可能隻有一個。


  “她已經死了,”傅品像是猜到我在想什麽,幽幽地說:“所以我們都解脫了。”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笑得露出兩排白牙,如同歎息一般地,說了一句:“真是漫長啊……”


  我心底雖然知道情有可原,但看到他這個樣子還是沒忍住心驚了一下,我不敢去問他顧心到底是怎麽死的。


  我和傅品在他的餐廳裏的吃了一頓飯,飯菜精致美味,傅品問起我最近過得如何,做了什麽,我沒說我這幾天都用來找傅寅了,這讓我感到挫敗而難堪,隻好一帶而過,而傅品也像是故意的一般,不去提他自己的事情,於是我們之間便很難想到共同話題。


  長久的沉默和微妙的尷尬在我們之間流轉,我有些無措,一時竟想不起來曾經我是怎麽和他相處的了。


  “飯菜不和胃口嗎?”


  傅品見我停了筷子,便這樣輕聲問我。


  我抬頭看著他,傅寅是一直在我跟前的,但即便如此,我還是能感覺出傅寅的變化很大,但傅品一離開就是好幾年,等再次回來時,一點怯懦膽小的痕跡都沒有了,甚至無意識間露出來的黑老大氣場,讓我有些不適。


  明明他為了讓我舒適點,特意清了場,讓他的人在門口等著。


  “沒有,”我說,“隻是不怎麽餓,很好吃,謝謝你。”


  “不用跟我客氣,”他幫我添了點紅酒,舉止優雅得如同天生的貴族,朝我看過來的眼神卻好像還帶著之前的孩子氣,“要我說多少遍才夠?”


  隻有當他們露出我似曾相識的一麵時,我才會放鬆下來,我朝他笑了笑,說:“你還怪我咯?要不是你突然變得跟個陌生人似的,我會這樣不知所措?”


  他又歉意地笑了笑,說:“那就是我的錯了,我道歉,不過你說的沒錯,我已經不是之前的傅品了,所以隻能委屈你適應了。”


  他沒一會兒就恢複到之前的那樣,我歎了一口氣,對啊,事已至此,難道我還要永遠記得他們狼狽落魄的樣子嗎?

  不管是現在的傅氏總裁傅寅,還是繼承了袁河臻衣缽的傅品,他們都已經成了成功的社會人,已經不再是單純青蔥的學生了。


  我搖了搖頭,“時間過得真快啊……”


  傅品變了,傅寅也確實變了,所以他才能做到對我的主動接近和思念無動於衷,我發現我還是沒有像傅寅那樣粘性強,光是他冷淡我一個星期我就受不了了。


  我又去了趟醫院,好好檢查了一下身體,又開回了一大袋子中藥回去,醫生說我病根留下了,當時沒能好好養,隻能現在用中藥慢慢地養。


  我便在我那個小公寓裏喝了半個月多的中藥,期間誰也沒聯係,同樣的,也誰都沒來找我。


  我有點失落,我以為傅寅起碼會擔心一下的,但也想起來這早就是傅寅用慣了的手法,他怎麽可能會上鉤。


  傅寅直接用他的態度表明他的不回頭,我還有什麽辦法,哭哭啼啼實在太丟人,我便把目光放到以後,接受了何誌鵬的邀約。


  自那次之後,他試圖約過我幾次,我沒有搭理他,而且就在他說出對我有興趣後的第二天我就和沈家徹底斷絕了關係,他無法用利益引我上鉤,也知道在我這裏,他已經沒有別的吸引力,幾次被我拒絕後也沒了興致,我翻了翻通訊錄,竟隻有他這一個最新來電。


  我打給了他,說想約他出來玩玩。


  他很驚訝,說我怎麽想起來他了。


  我把玩著手指,說也沒什麽,就是覺得在家裏窩的難受。


  他一笑,立馬說好,我過來接你。


  我在小區門口等他,他到了後,先是掃了一下小區門牌,驚訝了一下,說:“原來你一直住在這裏?怪不得你媽總是說找不到你,還以為你已經離開這裏了呢。”


  我隻淡淡地看著他,他感慨完,才把目光放到我身上,我沒有錯過他眼中的驚豔。


  “安安,你是不是變漂亮了?簡直跟之前判若兩人,”他讓我上車,回頭跟我調笑,“你這段時間是不是找了哪個山洞修煉去了?”


  “對啊,”我也笑,從善如流,“修煉怎麽魅惑男人。”


  “怎麽,光是我還不滿足你胃口嗎?”


  我從後視鏡裏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我本來是想來放鬆一下心情,也確實是想認識一些新人,才來了這裏,但我沒有想到,我還沒有來得及認識新人,就先見到了舊人。


  似乎何誌鵬也很意外會在這裏遇到傅寅,也不知道後來傅寅有沒有再去迫害何誌鵬,但何誌鵬看見傅寅還是一副兔子見了狼的反應,匆匆問候了一聲“傅總”後便跟腳底抹油一般溜了。


  速度太快,我連挽留的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隻好無奈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重新轉頭去麵對傅寅。


  隻有看到真人時,我才知道我有多思念他,而他此刻一臉的無波無瀾,說明也並不意外跟我在這裏重逢。


  我瞬間心亂如麻,難得見到他了,好歹多看幾眼,可是他強大的氣場和極具壓迫力的視線,根本讓我不敢抬頭看他。


  “傅寅,好久不見……”


  我以為我能做到心如止水,他已經放棄了我還堅持個什麽,原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好意外,”他明明沒有一點驚訝的樣子,反而隻有濃濃的譏笑意味,“你也會來這種地方?”


  到底是何誌鵬帶我來的,這個酒吧算得上是高級,所以才在這裏遇見了他,但如他所說,我確實從未來過這種娛樂場所,所以我才特意叫了何誌鵬,沒想到他溜得比誰都快。


  “啊……我過來看看……”


  我的謊話直接在他的眼神下潰不成軍,他饒有興致地將目光在我身上走了幾個來回,然後就是用鼻子輕笑了一聲,“穿成這樣?”


  他一再的戲弄終於讓我忍不住一肚子的火,我仰頭看著他,說:“對啊,我就是來釣男人的,你看不出來?”


  他這下是真的被我驚了一下,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最後像是憋了很久才找到詞一般,“沈安,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我玩著自己的頭發,看著別的地方笑,“我也不想的呀,可是你也知道的,我都快30了,再不抓緊時間就來不及了,我不想孤獨終老啊……”


  “所以就再找一個男人嗎?”他似乎咬著牙說出這一句話,我無法理解地看著他,“難道還找女人嗎?”


  他被我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我其實也不想與他這樣針鋒相對,如果要分開,那就像已經算清欠債的,再見時用不著笑臉相迎,起碼有能把對方當空氣的淡然。


  可現在看來,沒到火候的人是我。


  我在心裏笑了笑,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後,我抬起頭看著他,說:“能請傅總讓個道嗎?啊對了,何誌鵬被你嚇跑了,我現在連門都進不去呢,能麻煩傅總帶個路嗎?”


  他低頭沉沉看了我好一會兒,我差一點就在他這樣的眼神裏破功,他這個時候還會諷刺我會嘲笑我,說明他心裏其實是有我的,可是有又怎麽樣呢,我都說了我已經拋棄一切願意跟他結婚了,他不還是無動於衷嗎?


  “不用,”他遞給我一張卡,說:“用這個去,記我賬上,算我對小媽你最後的祝福。”


  我輕輕一笑,“多謝。”


  擦肩而過,我掩下所有痛楚,有了他的金卡,到哪兒都順暢無阻,而這裏的人明顯是得了消息,我剛坐下,就有幾個長得不錯的小哥哥坐在了我的旁邊。


  我隨便拉了其中一個,問:“你叫什麽?”


  “姐,我叫小白,今年19歲,姐,我要怎麽稱呼你?”小白從善如流地說,大眼睛跟小鹿一般濕漉漉的,一看就讓人歡喜,送上門來的我就不客氣地調戲了:“19嗎,這麽小,還是處嗎?”


  小白一愣,臉立馬一紅,就往我懷裏去,“姐,你真壞。”


  我沒良心地笑了出來,又問了旁邊的一個,這個就大了一點了,23,說是身經百戰。


  而就在我樂嗬嗬地與他們撩著的時候,突然對麵的沙發上又坐了一個人,剛好我跟那小樹說到他一夜七次的時候。


  “你怎麽又回來了?”我睨著對麵臉色烏黑的傅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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