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死而複生
我在日本又停留了半個月後,才跟著傅品回到A市。
經過快一個月的時間,我已經完全冷靜下來,等重新踏上這片熟悉的土地,我隻覺得心裏平靜得出奇。
傅品問我想去哪裏,我回頭朝他笑了笑,說:“回家。”
對啊,現在我就是沈安了,身份信息不能用也沒關係,隻要回到國內,回到父母身邊,一切都好辦。
傅品聽了我的話,露出了略微驚訝的表情,最後還是放開了手,說:“好,我送你。”
“不用。”如果我是周遊列國回來,身邊自然不能有任何人,更別說我媽也是認識傅品的。
傅品也明白我是出於什麽想法,輕輕笑了一下後,伸出手來將我散落在耳旁的頭發別到耳後,溫柔笑道:“好,那麽,再見。”
為了看起來像一點,我甚至拖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箱子,當我拎著箱子,站在家門口,看著熟悉的大門,突然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
“姐姐?”
就在我站在自家門口躊躇不前時,從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帶著疑惑遲疑的聲音。
我回頭一看,便看到了沈歡,我和她距離不過五米,便清晰地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從遲疑到驚訝欣喜,最後流出淚來。
“姐!”沈歡撲上來,一把撲進我的懷裏,“姐,我就知道你沒死!”
我驚了一下,以我和沈歡的感情來說,萬不足以她這樣情緒激動,但愣了一下後我也了然,在她們眼裏,我是死而複生,驚喜肯定不是一般的。
沈歡在我懷裏盡情地哭著,胸口的那一塊布料很快被濡濕,我以為她這是太高興了,想起在傅寅對全世界人撒謊我死了的時候,隻有沈歡在想辦法尋找我,一時心裏更軟,忍不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
但戲還是要演的,我隻心軟了一下,便用滿是驚訝而慌亂的語氣問她:“沈歡,你這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了?好了好了,不要哭了……”
而果然,沈歡一聽到我這個口氣,立馬停止了哭泣,從我的懷裏出來,驚訝地看著我,淚水還掛在她的睫毛上,我努力穩住神誌,希望自己不要穿幫,終於我等來沈歡喃喃的一句:“難道那個真的不是你?”
我當做沒聽見,隻揉著沈歡的頭,像是小時候一般,笑著問她:“你到底怎麽啦,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沒!”沈歡突然很大聲地回複我,我驚了一下,驚訝地看著她,而她就像是不打算追究之前的事情一般,說:“什麽也沒有。”
說著她一邊拉著我的手往家裏走,看到我手裏拉著的行李箱,問我:“姐,你是剛回來嗎?”
“嗯,”我點頭,“在外麵好好玩了一圈,很開心。”為了讓這謊話看起來更真一點,我故意露出個燦爛的微笑,沈歡卻在我這個微笑裏似乎有點不高興起來,我伸出手去捏她肉嘟嘟的臉頰,說:“放心啦,姐這回有給你帶禮物哦。”
禮物是在日本買的,周遊一圈,不帶點什麽回來,不僅會被我媽說,還會顯得很假,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沈歡聽了我的話,還是一副不怎麽高興的樣子。
“怎麽了?”
沈歡抿了抿唇,最後還是說:“姐,你知道傅寅嗎?他在你還在國外的時候,突然帶回來一具屍體,說那個就是你,他告訴我們你死在了國外,我們都不相信,而且後來,就在前幾個月,他突然帶回來一個女人,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卻說那個人是他的女朋友!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有點驚訝沈歡還是說出來了,而且是一口氣全部說完了,不過也剛好,我臉上的驚訝表情完全可以當做是聽到這個驚世駭俗的消息時的震驚。
“什麽?”我停頓了好一會兒後才說,沈歡眉間的疑惑試探變成了徹底的憤怒,她義憤填膺地說:“他怎麽能騙我們呢!你不知道我們聽到你死在國外的消息,有多驚訝傷心,媽哭了好幾天,都瘦了好幾斤了!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傅寅為什麽會說你死了?甚至還真的帶了具屍體回來?”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因為確實不知道該用什麽反應對沈歡,而好在我現在的呆愣剛好被她理解為驟然聽到這個消息的震驚,沈歡最後歎了一口氣,說:“算了,這些等會兒再說,我們先回去吧。”
“好。”
我和沈歡剛進了家門,坐下後沒多久,沈歡跟著我進了我的房間,看著我收拾行李。
家裏的房間我已經很久沒來住過了,連擺設都是好幾年前的樣子,我把行李箱打開,把禮物遞給沈歡,問她喜不喜歡。
卻在這個時候才發現沈歡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我有些驚訝,問她:“怎麽了?是不喜歡這個禮物嗎?”
她搖搖頭,眼睛裏很快蓄滿淚水,她說:“不是,隻是我不敢相信,姐你沒死,你還活著。”
我看著她這個樣子,心忍不住揪成一團,但也隻能裝作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我笑著說:“哭什麽,我這不是回來了嗎,我沒死,那也許是傅寅搞錯了。”
沈歡趴在我懷裏哭時,我突然聽到從樓下傳來動靜,我媽焦急的聲音傳來:“沈歡?歡歡,你在哪兒?”
“是媽,”沈歡從我懷裏坐起來,說:“她回來了,太好了,也讓她見見你,讓她也知道你並沒有死。”
而當沈歡滿是笑意地拉著我走到房門口與一臉驚慌慌亂的我媽撞在一起時,我便知道了事情沒那麽簡單。
“歡歡,你聽我說,你爸他……”
我媽剩下的話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間咽了下去,接著淚水便從她眼眶裏湧了出來:“沈安?小安?”
我看到她這樣,差點也沒忍住自己的淚水,但都已經演到這步了,我不能前功盡棄,我隻能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看著我媽:“媽,你怎麽了?”
“安安……我的安安……”我媽將我抱進懷裏哭著,沈歡也是滿臉的淚水,不過還是記得在旁邊跟我媽解釋,說我其實一直在國外遊玩,根本沒有死,是傅寅騙了她們。
我媽抱著我哭了會兒後情緒穩定了下來,我看著她終於冷靜下來,剛要鬆一口氣,就被她一巴掌拍在背上:“不孝的東西!在外麵待那麽久也不知道打個電話回來!害得我們還以為你死了!”
我疼得一瑟縮,求饒地看著我媽,而她此時突然臉色一變,說:“不好了,我都忘了,歡歡,安安,趕緊跟我去醫院,你爸暈倒了!”
“什麽?”
這次我是誠心實意的驚訝,我媽也一下子跳了起來,跑去主臥裏,一邊說我爸今天跟她在外麵走得好好的,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暈倒了,怎麽叫都不醒,叫了救護車送到醫院裏去了,我媽是回來通知沈歡,也順便回來拿錢的。
拿上了錢後,我媽就帶著我們打了個出租車去醫院,我坐在後座,看著我媽有些蒼白的頭頂,猛地鼻子一酸,我嫁進傅家後,的確沒怎麽給沈氏幫助,也害得沈氏成了現在這樣,公司早就隻剩下個殼子,現在家裏連輛車都沒有了。
急忙趕到醫院後,我爸已經從搶救室裏出來了,但結果很不理想,中度中風,醫生說站起來的可能性不大。
我媽聽到這個消息,一下子就癱坐在了地上,我根本拉不住她,隻聽到她坐在地上哭著,說我爸這一病倒了,我們幾個該怎麽辦。
我也沒有想到隻是回來的第一天就遇上了這種事,我爸一直是我家的頂梁柱,現在頂梁柱倒了,整個家也就黑了。
我媽在病床邊泣不成聲,我在一旁看著心痛如絞,沈歡抱著我媽的手臂安慰她沒事的,可是我媽抬起滿是淚水的眼睛說,“怎麽可能沒事,你爸倒了,我們家完了,歡歡,我們以後該怎麽辦?”
我更加難受,急忙壓抑住淚意後,我讓沈歡照顧媽,然後去了醫生辦公室。
醫生很誠懇地告訴我,在我爸這個年紀,中風是很常見的病,但也不是完全治不了,隻是需要長久的時間和耐心,而且也不能保證痊愈。
也就是說我爸今後可能就要在病床上度過了。
我眼前一片黑暗,萬萬沒有想到我剛回來便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媽其實說的沒錯,家裏的事一直是我爸在拿主意,所有人都聽他的話,現在他倒了,以後誰來帶領沈家?
我暗自悲傷了一會兒,等情緒穩定下來後,又讓自己樂觀一點,爸倒了,我們更該堅強,而且樂觀一點想,還好這個時候我回來了,不然還是陌生人的我隻能在一旁看著幹著急。
我先去前台繳了費用,而金額不算很大,交完了錢後,傅品還我的錢還有剩餘,其實我也不記得當初我是借了多少錢給傅品,他的母親不是個好母親,總是弄出一堆債來給傅品,大到幾萬塊的賭債,小到一包煙錢,每當傅品被人揪著領子叫他還錢時,我若是在旁,都會主動掏了腰包為他解難,因此我並不記得我到底借給了他多少。
唯一我記得比較清楚的是,有次顧心欠了筆巨額賭債,連我都想不到辦法,最後還是讓傅寅幫我弄來了這一筆錢。
我沒想到我隻是稍微想了一下,腦海裏便又浮現出傅寅的臉,距離他神色淡然地將我送出國後已經快過去了一個月,沒來得及說的,我也在這漫長的時間裏明白了,這是我一直想要的,也是希望傅寅能做到的,所以我不埋怨他,也不記恨他,隻是忍不住在想起他的時候心口會猛地疼上一段時間。
我努力讓自己想點別的東西,而就在我站直了身體,打算回到父親病房裏去時,就看見我媽迎麵走了過來。
她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慌亂失態,不過亂糟糟的頭發和通紅的眼睛讓她看起來還是很可怕,我沒忍住往後退了一步,又死死壓住要逃跑的念頭,我媽肯定是要生氣的,這我早就料到了,於是隻能在看著她滿是怒氣地接近時,顫聲如同求饒一般喊了她一聲:“媽……”
結果我話音剛落,一個響亮的巴掌就甩到了我的臉頰上,再回頭時,看到的卻是她通紅的眼,她聲音發抖地說:“沈安你是不是不想要我這個媽、也不想要這個家了?整整一年,你都沒有跟家裏聯係過,我們都以為你是死了!”
我媽這話讓我又有點忍不住後悔起來,其實我也不是多麽想回到沈家,我和他們的感情,早就在前幾年消耗殆盡了,隻是我知道若是我想真正回來,讓沈安名正言順,我還是得讓他們知道,與其被動,不如主動,何況我也想賭一把,誰又想真正做一輩子的孤兒呢?
我一瞬間紅了眼眶,撲通一聲在我媽麵前跪了下來,說:“媽,我錯了,女兒知錯了,請您原諒我!”
我不安地盯著眼前我媽的雙腿,還好最終還是看見那雙腿抖了抖,在我麵前屈下,我媽抱著我哭,哭著說隻要我沒事就好,隻要我沒死就好。
我更是止不住淚水洶湧。
當天晚上是我在醫院陪床,沈歡原本想替我,但被我以得也讓爸知道我還沒死的消息告訴他,讓她回去了。
沈歡還在在意,不依不饒地問我為什麽傅寅要偽造我的死亡。
我還是不願意把錯都算在他的身上,隻能模糊地說我也不清楚,也許是他搞錯了。
我一直這麽說,總是一副不知情的樣子,沈歡也隻好接受了我這樣的說法,癟了癟嘴後說:“好吧,隻能當做是這樣了吧,因為不管怎麽說你已經回來了,這比什麽都重要,姐,你不知道,當我參加你的葬禮時,我心裏有多難受。”
她這話說得我心又軟了起來,但又怕泄露太多,隻好輕輕摸摸她的頭,說:“傻瓜。”
事實上,我在回來後一直也沒有什麽大動靜,因為沈家已經是這個城市裏很不起眼的家族,即便他家的大女兒身上發生了死而複生這樣的靈異事件,也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隻是在我家的範圍內,讓親戚們知道我並沒有死,隻是在國外失去了聯係,至於繼子帶回來的屍體,是他搞錯了。
我一直說是傅寅搞錯了,但還是有人是認為他是故意的,他是想獨吞傅家的家產,才偽造了我的死亡。
等這個說法蔚然成風時,我即便是想說他不知情也來不及了,何況以我的說法來看,這種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沒有。
我無法控製,隻好放棄,隻願當這個消息傳到傅寅的耳朵裏時,他不要生氣。
但很快我就知道了傅寅的答案,沈家是個小家,但傅家不是,沈家的女兒,還是傅氏老總的小媽死而複生的消息自然還是被人拿到了傅寅的跟前問他。
我看到電視裏傅寅聽到這個消息時雲淡風輕的表情,和一句不帶任何感情的“是嗎,我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終於知道他是不再在意了。
我鬆了一口氣,可我媽還不肯放棄,因為再怎麽說我也是傅家的人,沒道理等傅廣川死後就回了娘家,我媽的不講理在我意料之外,我問她她到底想幹什麽,難不成還想讓我回到傅家讓傅寅養我的老嗎?
我媽被我這一句話反問地無話可說,最後囁嚅了幾下,說:“起碼把該你的錢要回來!”
我頭疼不已,傅廣川不是沒給我留錢,但條件裏的時間限製還沒有到,何況我早就放棄了那份財產。
我不敢跟我媽實話實說,她肯定要爆炸,隻好拿傅品給我的錢先撐過這一段時間,好在比起要財產,還有更火燒眉毛的事情等著我。
我爸病倒,沈氏群龍無首,雖然已經是個小公司,但還是需要領頭人,沈歡還小,我媽根本不懂,隻能由我硬著頭皮上,我開始接手我爸的生意,在叔伯的幫助下試圖讓沈氏回歸正途。
而值得慶幸的是,因為某個記者的多此一舉,沈家在短時間裏還是獲得了點注意力,也有不少人以為和沈家合作,能稍微碰的著一點傅氏的邊,來特地跟我尋求合作。
送上門的錢我豈有拒絕的道理,但也不免地被人問到,為什麽從我回來後,沒傳出一點我和傅寅的消息?
要是傳出消息,我們還用得著費這麽大的勁嗎?
我在心裏冷笑,可麵上隻能客氣地笑,端上一杯酒,再去敬他。
那老總虛偽地笑:“現在傅氏總裁曾經的小媽敬的酒,還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啊,也不知道傅總若是知道了,該是什麽表情?”
能是什麽表情,我看著包廂門口明顯路過,又停下了腳步的某個身影,大概就是現在的表情吧。
漠然,又帶著些微嘲諷的憐憫。
“噢喲說曹操曹操就到了,真是巧啊,今天我正好和您小媽談生意呢,沈總不愧是傅總的小媽,生意手段無師自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