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為此

  為了顯得合情合理,我特意選了日本作為返回的國家,一來靠的近,不用倒時差,二來原本我跟我媽說的便是我在國外旅遊,去哪都是無所謂,周遊一圈,剛好回到家門口,聽起來更加合理,而且時間上也比較合理。


  可是當我在日本短暫停留了三天,再用沈安的身份去買機票時,卻被工作人員提醒身份無效。


  對方也是一副很驚訝不解的表情,甚至來回看了我的身份證幾眼,似乎也在奇怪,為什麽身份證上的照片中的人就是我,可身份證就是無效。


  難道是傅寅還沒有把身份證有效?


  我以為是傅寅沒辦好,為此還特地打了個電話給傅寅,可接電話的人是傅寅的秘書,他也是認識我的,他聽了我的疑問,安慰我說可能是還沒有來得及生效,請我再耐心等待兩天。


  我也以為是這個原因,鬆下了一口氣後,又問秘書可不可以讓傅寅接電話,僅僅是與他分別了兩天,我就感覺我想他想得快發瘋。


  卻沒有想到,秘書告訴我現在傅寅正在開會,不方便去打擾。


  他工作我自然不會去打擾,便隻告訴他記得轉告傅寅我給他打過電話。


  既然暫時不能回去,我便安下心來,打算在日本逛個幾日再回去。


  看見漂亮的配飾便忍不住買下來,隻是在手裏看著都覺得很適合傅寅,嚐到好吃的小吃便忍不住留一點下來,想帶回去跟他分享。


  難得出來一趟,我心情很好,不知不覺間就買了不少東西,我看著一床的戰果,腦海裏幻想著傅寅收到這些東西時的驚喜表情,就忍不住嘴角上翹,隻是我等了好久,都沒有等到傅寅的一通電話與一條短信。


  等到第三天,我便終於承認不對勁了,傅寅不會這麽長時間不聯係我,我一下子慌了,立馬收拾了行李奔去機場,卻還是被工作人員提醒身份信息無效。


  我雙手顫抖地把葉微微的身份證拿出來,換了一個窗口,“你好,我要一張到A市的機票。”


  工作人員不疑有他,身份信息一刷後便問我需要幾時出發的。


  “不用了,謝謝。”


  我急忙搶過身份證及護照,腦子裏一片亂麻,為什麽葉微微的身份信息還有效,沈安的卻不行?是傅寅沒有把沈安的身份信息恢複?不,不可能,都這麽多天了,而且這種事情怎麽可能拖很久呢?


  我心裏越發慌亂,根本不敢去相信傅寅是騙我的。


  他根本沒有把沈安“複活”,卻還是將我送出了國。


  我走到半路,靈光一閃,立馬又折回去,用葉微微的身份信息買了一張機票,如果傅寅是真的這麽打算的,我要當著他的麵問清楚才行。


  當我拿著葉微微的信息機票往登機樓走時,心中除了氣憤,還有好笑,兜了一圈,傅寅根本沒同意讓沈安回來,可是既然不同意,為什麽不在我尚在國內時跟我說清楚?


  我深刻明白若是這個時候我以葉微微的身份回去了,沈安還是死的,但比起這個,現在我更想做的是見到傅寅,向他問清楚。


  一瞬間,我甚至覺得如果他就是想將我一輩子金屋藏嬌的話,我也允許他,比起自由,我更怕失去的是他。


  可是當我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走過閘機時,那機器爆發出來的一長聲尖銳報警聲將我一下子驚醒,等再回過神來時,我人已經到了警察局。


  我聽不懂他們嘴裏在說的是什麽,隻是覺得直到現在才明白過來的自己很可笑,傅寅從很早就是一副道別的姿態了,隻有我還以為他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分別依依不舍。


  我歎了一口氣,不再去想這個,因為比起這個,現在更棘手的是我的身份問題,如果簽證護照不能被驗證,我就要被送到駐國大使館,這樣我該說自己是沈安還是葉微微?

  最後我隻能一個勁地跟當地警方解釋我就是葉微微,而不管是護照上還是身份證上的照片都是我的臉,幸好這個是傅寅早就為我準備好了的。


  果然警察信了我的話,沒多久將我放了出來。


  我鬆了一口氣,從警察局裏出來後,我還是不認命地撥打了傅寅的電話,結果沒有出乎我的意料,沒有接通。


  掛了電話後,我抬頭看著異國的月光,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又有種不知道接下來該去哪裏的迷茫感,傅寅終於明白了,可是他明白得太晚,也太隱晦,若是在國內跟我說了,又何必要到送我出國這一步呢,他如果願意放我走了,我何必繞這麽一大圈,隻要跑到我的家人麵前,告訴他們我沒死,一切都是傅寅的謊言便好。


  但他故意瞞著、忍著,甚至微笑著將我送出國,這讓我渾身發寒,而從他又讓我短時間無法回去來看,這應該是他對我的報複。


  這不是他第一次報複我,從很早之前他就開始偷偷地報複我了,將我曾經對他做過的,返還給我,而最後一次在他學校操場旁的那次情事,應該是他內心對這一段漫長而糾結的糾纏的終結。


  而那個時候的我察覺到了他的故意,但沒有想到他做得那麽絕。


  不過好在我這人最大的優點便是適應性強,降落的地點也好在不是個偏僻的鄉下,即便是用著英語,我也好好地在這裏活了下來。


  我不敢去試自己的身份證,要是又被報警送到警察局,我可就說不清了,但我想傅寅應該做得沒有那麽絕,將我困了一段時間後,他就會放我回去,也會讓我恢複身份,他既然想跟我劃清界限,便沒有再將沈安死了這個謊撒下去的必要,而他沒在臨走前把沈安的身份證偷走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隻能等,等傅寅消氣,除此之外我每日做的便是在網上搜索傅寅的消息,而果然,在我走後,傅寅的動作很大,收購哪個公司啦,跟哪個誰誰達成合作啦,沒有我在身邊,他有更多的時間專注到工作上,也更加意氣風發了,傅氏的股票日日開盤漲停,傅氏在他的帶領下,越發茁壯。


  我想等傅寅消氣,可是怎麽都等不來,而在此之前,我先等來的是我存款用盡,我原本還說傅寅,我隻是去個過場,用不著帶那麽多錢,可傅寅還是沉默著塞了我一張存著二十萬的卡,我以為根本用不著,卻沒想到竟是不夠用,而那個時候傅寅沒有聽我的,硬是給了我這麽錢,看來對我還是心軟了的。


  我根本沒覺得心暖,而是被生活逼到絕路的絕望感,這回不比上次的國外,那次起碼我有正當停留的理由,即便是想找個工作養活自己,也是很簡單的,但在日本,我沒有正當的身份,隻能找那種居酒屋打工,而我又不會日語,一出去果然到處碰壁。


  最後我找到一個私家居酒屋的服務員工作,包吃包住。能這麽好,不是因為我幸運,而是這家的老板對我心懷不軌。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也是傅寅想看到的,但好在我剛忍受了兩天,就有人尋到了我的跟前。


  傅品滿是怒氣地說:“傅寅他到底想幹什麽!為什麽得到了你,又不珍惜你?”


  此時我對傅寅的怒氣已經完全消散了,傅寅早就該報複我了,而我早就做好了準備,隻是沒想到他在我以為他已經放棄了的時候,來報複我,讓我有點措手不及,一時有點懵罷了。


  我笑了笑,安慰生氣中的傅品,說:“沒事啦,你這不是來找我了嗎?”


  他無奈地看了我一眼,說:“要是我沒來找你怎麽辦?要是我再晚來幾天該怎麽辦?”


  我是想過世上還會有誰記得我,還會來救我,想來想去隻有傅品和沈歡了,沈歡不會知道我去了哪裏,但傅品會懷疑,會調查,也有能力到達我的跟前。


  我誠心跟傅品道謝:“謝謝你。”


  誰知他生氣地瞪了我一下,然後突然變了語氣說:“對他你也是這樣的嗎?”


  我一愣。


  “嘴上說著沒關係,實際上又在期待我們這麽做,等做到後,又來輕描淡寫地跟我們道謝。”他輕笑一聲,“其實你就是在享受我們對你的喜歡吧?”


  我臉上的表情全部僵住,看著此時一瞬不瞬盯著我看的傅品。


  在被他這樣拆穿之前,我連自己都不知道一直以來我都是這樣的心態,我以為我有了足夠的自覺,也做好了被報複的準備,但從現在來看,我的心理準備做得根本不充分,從心底裏,我還是期待他們能對我手下留情的。


  “對……”我驚慌失措,像是失去言語功能,傅品果然是和傅寅不一樣的,傅寅雖然年輕陽光,如同小太陽一般,但在感情的事情上他從來都沒有傅品敏感,這也是他當初一直沒猜中我這個陌生有錢女人,突然接近他的原因,還傻兮兮地追求我,而傅品則是一猜即中。


  “對不起。”我終於明白自己的卑劣,我一直知道自己是錯的,但沒想到原來我竟這麽卑鄙,而更讓我沒有想到的是,讓我明白這點的,還是我現在想求助的對象。


  他都這麽說了,我還有什麽臉讓他幫我?


  “不過沒關係,這不是你的錯,”傅品正好這個時候牽起我的手,看著我的眼睛,“是我們非要喜歡你,你不用覺得有負擔。”


  說完傅品還輕輕笑了一下,這峰回路轉讓我腦子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而看著現在滿臉笑意的傅品,我又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故意。


  我隻能惱怒地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傅品。”


  他輕輕一笑,笑容更加燦爛,“嚇著了?”


  我漲紅著臉,並不想承認。


  傅品笑著說:“不用害怕,也不要覺得有負擔,因為這都是我自願的,櫥窗裏的洋娃娃受所有小朋友喜歡,難不成還要怪洋娃娃長得太可愛了嗎?”


  傅品這個比喻根本讓我高興不起來,但又不好去說什麽,隻好又瞪了他一眼,這兩人還真是我命中的克星。


  逗完我後,傅品便問我想幹什麽,這個時候我自然是想早點回去,但在被傅品刻意點明那一點後,我下意識地不想讓他幫我太多,欠他們的,我總是還不了,那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欠。


  可是現在的處境讓我為難,我想不到除了借助他人,我還能有什麽辦法離開這裏,恢複身份。


  而傅品像是看出我的愧疚,對我說:“你不必有負擔,本來我就還欠著你。”


  傅品這麽說,倒是讓我想起一件事來,我一咬牙,將所有事情告訴傅品,然後說:“我想回國,能請你幫我準備回國的機票嗎?”


  他一愣,隨即笑了出來,“隻有這些?”


  我點頭,隻要回國,一切都好辦,到了我父母的跟前,告訴他們我沒死,就算他們不信,還有血緣為證,要恢複身份,並不是多大的難事,隻是我怕傅寅會來阻擾。


  想到這裏,我便擔心起來,我不知道傅寅有沒有消氣,而我如果還在他沒有消氣的時候便回了國,又恢複了身份,等於是將錯全部歸在他的身上,對於現在春風滿麵的傅寅來說,難保他不會惱羞成怒報複沈家,沈家早就沒落了,在傅氏麵前不堪一擊,我不想因我再去給我的父母帶去麻煩。


  想了想,我還是說,“算了吧,我暫時不要回去了,先在這裏待一會兒吧,”


  “……不過你可以給我點錢嗎,就當還我那時借你的。”


  我還是不想再去虧欠什麽,就算傅品說了他是願意的,還好多年前我是借過傅品不少錢,那時他還倔強地說就當是我借給他的,我那時候說著不用還,卻沒想到還是食言了。


  可食言總比利用他的好。


  而傅品聽了後,輕輕一笑,說:“好啊。正好我也要在這裏待上一段時間,這裏其實也不安全,你語言也不通吧,這段時間你就先跟著我吧。”


  “不……”我拒絕的話剛說出口,就被他伸出的一根手指頭堵住,他輕輕皺著眉頭,“為什麽總是拒絕我?對他就是全盤接受?”


  我一時更說不出話來,我不想利用他,就是不想重蹈傅寅的覆轍,洋娃娃自然不必有負擔,因為它是死物,而且就算是一開始被喜歡寵愛得不得了的洋娃娃,到最後被丟棄的時候,哪個不是被玩弄得髒兮兮破破爛爛?


  所有的感情都是收支平衡的,當初無辜收了那麽多愛,到了時候還是得還,有一個傅寅就夠了,我不想有第二個。


  “不過這樣也好,”傅品停頓了一會兒後又突然說,“起碼證明我跟傅寅是不一樣的,你在用另外一種方式對待我的感情,可能結果就不會跟傅寅一樣,嗯,我期待著。”


  “我說真的,忘了他吧,接受我,我會讓你幸福,我就是為此回來的。”


  可後來我即便拒絕,傅品還是不容所說地將我帶在他身邊,而事實上是在一次居酒屋不遠處的巷子裏發生了黑道火並甚至引來了警察後,我便知道這裏確實不安全,我雖然不想虧欠傅品,但還惜命。


  而且令我驚訝的是,傅品竟能說一口流利的日語,我是知道他的學科成績的,他連英語四級都沒有過,而傅品根本用不著我問出口便主動跟我解釋,說這是他跟著袁河臻在日本的時候學的。


  我這才想起那個已過世的黑道大佬,那冷硬的臉在我腦海裏隻閃了一下也讓我渾身一震,我這才想起當時傅品被袁河臻帶走時,我是多麽擔心,怕他會吃虧,因為袁河臻不僅風評不好,而且對傅品的意圖毫不掩飾。


  而傅品那時離開時在我耳邊輕聲留下的話語,說明他是早就心知肚明的。


  我一時覺得恍惚,同樣是堵情,傅品贏了,我卻輸得一塌糊塗,雖然這其中有袁河臻早就不年輕,從那時就已經是個快死的人的原因,但不得不說傅品還是很厲害的。


  “你……”我剛發出一個音節,便主動收了聲,我怎麽能去問他這個呢,是傅寅想辦法整走了他,他才不得不去投靠袁河臻,他能自保,又完整無缺地站在我的麵前,就已經足夠厲害了,我怎麽能還去揭他瘡疤呢?


  “他對我是那種心思,”但是我卻沒想到他會主動說起,坦坦蕩蕩地,“就像傅寅對你一樣。”


  “但是我沒讓他得逞過,我不喜歡男人。”


  傅品的主動坦白,反而讓我覺得沉默著像是在等著他說完一般的我很卑鄙,我急忙伸出手堵住他的手,一邊慌張地說:“你不用說了,我相信你。”


  “嗯,”他點頭,“你不相信也沒關係,我問心無愧。”


  傅品果然是長大了,我在心裏不由想,當初怯懦敏感的少年,竟成長到這般自信強大,而如他所說,我並不在意這個,他應該也是知道,才毫不畏懼地跟我主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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