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熱鬧夠了
蘇夫人情緒激動,指著我和傅寅便說我和他早就勾搭上了,昨天晚上蘇繁半夜醒來發現身邊沒人,大半夜的他能去哪,肯定是去找我了!
我沒有想到蘇繁竟然把這事也告訴了蘇夫人,但一點沒讓我意外的是,不管是蘇繁還是蘇夫人,手裏都沒有我和傅寅有染的證據。
蘇繁倒是曾經想過辦法要逮我和傅寅的證據,但被趙然打攪,再後來我也防備著蘇繁,再也沒給過她機會。
“肯定?”果然,蘇夫人剛一大吼大叫完,傅寅就冷笑了出來,說:“你有什麽根據,血口噴人?”
傅寅直接顛倒黑白的自信讓我驚訝,但也隻能沉默著聽著他和蘇夫人辯解,反正她空口無憑,任由他們怎麽顛倒黑白。
隻是我沒有想到,我和傅寅的關係真到了暴露到傅廣川麵前的這一天時,竟是用胡攪蠻纏的方式來證明我們之間的清白。
他們仍在吵,蘇夫人沒有證據,隻能一個勁地說我和傅寅關係不凡,說我和傅寅年紀相差不大,又是沒有真正母子關係的年輕男女,傅寅會肯養我,沒有一點私情,怎麽可能?
傅寅隻是在冷笑,說蘇夫人如果沒有證據,就不要空口無憑地陷害人,大家都是有臉麵的人,這樣的話傳出去可不好聽。
蘇夫人臉色蒼白如紙,她們雖然知情,但沒有證據,若是放在平時,她這麽跟傅廣川說了,傅廣川興許還會信,但現在蘇夫人這樣激動語無倫次,怎麽看都像是在被逼急了的情況下的血口噴人。
連傅廣川聽著他們來來回回的爭辯都頭疼起來,最後擺了擺手,叫蘇夫人和傅寅都不要再說了。
傅寅仿佛就是在等傅廣川出麵來息事寧人,一下子沒了聲音,而蘇夫人惶惶然,傅廣川一看就像是沒有信她的話。
傅廣川對她說:“我知道你因為世成和繁繁的事心裏著急,但你也不能這樣汙蔑我傅家人,傅寅是個好孩子,沈安也一直是個安分守己的,斷不會做出那種事情來,今天的話,我希望你隻在這裏說說,若是傳到外麵去,傷害到我傅家的名聲,那就不要怪我袖手旁觀了。”
蘇夫人一聽他這話便絕望下來,她萬萬沒有想到,原本還能當做殺手鐧的牌,竟這麽輕飄飄地被打落了。
而我高懸的心也放了下來,傅廣川這時候會這般信我,也許還是多虧了前幾日我跟他的推心置腹——我是擔心唯一的孩子安危的好母親,怎麽可能做出跟繼子有染的事情來呢。
蘇夫人一下子失去所有希望,頹然癱坐在地板上,傅廣川見她沒有回答,也沒有強硬要求她,他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蘇夫人不傻,當然是懂的。
時間不早,傅廣川由管家扶著回房休息,等他上了樓後,蘇夫人將目光轉向我,那裏麵翻滾的惡意與恨讓我沒忍住渾身抖了一下,她說:“沈安,你等著吧,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渾身震顫,但還是維持住了表麵的冷靜,站起身來,對她說:“蘇夫人,事到如今,我勸你還是識相一點,爸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你就不要再惹他不快了。”
“閉嘴!賤人!”蘇夫人頭一次當著眾人的麵對我破口大罵,我不禁想起前一段時間,她和蘇繁搭起來,一唱一和地奚落我,也是從不避諱下人的目光,一瞬間我對她的一絲憐憫都沒有了,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再罵兩句試試?你信不信你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你的丈夫和女兒了?”
她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猙獰起來,嘴動了動像是要說話,但在看到我身後的傅寅後又強硬忍下了。
她臉上複雜的表情最後化為一抹冷笑,她說:“沈安,我們走著瞧。”
我不以為意,還能瞧什麽,她丈夫已經是板上釘釘要坐牢的了,傅廣川根本沒打算要撈他,甚至已經在高高興興籌劃著要怎麽消化蘇氏了!至於蘇繁……我能看得出來傅寅是故意要折磨蘇繁,但我猜不到他究竟要做到哪一步。
而還沒等到我找到機會去問傅寅,管家突然找上我,說傅廣川有事找我。
我的心立馬“咯噔”一下,他現在找我,能為什麽事情——他根本沒有信傅寅的話!
他當著全家人的麵說得義正言辭,一副十分信任我們的樣子,但事實上心裏還是懷疑的!我不知道他有沒有事先找過傅寅,但這回主動來找我,肯定是為了確認這件事的。
我內心慌亂無比,深知此時應該順著傅寅的說法,隻要在傅廣川麵前硬撐我們隻是單純的繼子和小媽的關係便好,可我擔心我沒膽子在傅廣川的麵前說謊。
我滿心忐忑地來到傅廣川的書房,事到如今,隱瞞也是沒有用的了,早就在這麽計劃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會有暴露的這一天,現在想來,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好,如果這樣能阻止傅寅的計劃的話。
我敲開了傅廣川的書房門,他端坐在書桌後麵等我,而令我驚訝的是,他的書房裏,除了他還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在。
而我還沒開口問那人是誰,傅廣川就朝那個女人使了下眼色,對我抬抬下巴:“扒了她。”
言畢,那女人就朝我走過來。
我嚇得慌忙往後退一步,驚恐地看著傅廣川,“爸,你這是要幹什麽?”
他冷冽勾唇一笑,“看看蘇夫人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女人仍在朝我走近,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傅廣川,沒有想到他竟是想用這個方式來驗證蘇夫人的話是真是假,傅寅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跡已經消除得差不多,何況傅寅也不是完全沒有理智,他留下痕跡的地方大都是極其隱私的地方。
不過更加讓我難以置信和深感屈辱的是,他竟然真打算當著他的麵檢查我!
我看著他,說:“爸,您怎麽就確定,我不是來跟您說真話的?”
“哦,是嗎,”他聲音裏透露出玩味,一舉手讓那女人停下腳步,然後陰沉的目光緊緊盯著我,說:“你要跟我說什麽真話?”
我咽了一下口水,原本我就沒覺得我能在傅廣川的麵前撒得了謊,我沒傅寅那般有恃無恐,隻是當真正要跟他坦白時,我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我看了一眼屋子裏的唯一外人,傅廣川注意到我的眼神,冷笑了一聲,“這時候倒知道不好意思了。”
然後叫那女人出去了。
我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我早就跟傅寅說過,若是有一天,我和他的關係暴露了,所有人都會理所當然地以為是我的錯。
但仔細一想,也是我的錯,那時我隻是想故意引起傅寅的心疼,想讓他小心罷了,而我的小心謹慎,全是為了在我的目的達到之前,不要暴露自己。
而我的目的早就達到,在傅立衡過世,我的複仇就結束了。
於是我說:“是,是我勾引傅寅,在為立衡尋找散落在外的孩子時,我找到了傅寅,他那時還不知道我已婚,是他父親的妻子。”
我隻說了這麽多,隻要我承認,剩下的即便我不說,他也能猜到,隻是時間之久,讓傅廣川冷哼了一聲:“也就是說從他進門你們就勾搭上了?”
我剛要“嗯”一聲承認,這才發現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我這樣說,便是承認了我一直在給傅立衡戴綠帽!
他死了太久,我都忘了這號人物,甚至都忘了,傅立衡也是傅廣川唯一的親血脈,即便是死了,也不會願意一個女人默默羞辱了他這麽久。
果然傅廣川氣得臉色發青,他嘴裏念叨著:“好啊……好啊……沈安,你真夠厲害的,這麽久以來……一直?”
我幾乎無地自容,甚至感覺下一秒傅廣川就要把我殺了一般。
膝蓋發軟,我差點就想跪下,也就是在他的麵前,我頭一次感到了沉重的罪惡感,從一開始對傅寅的感情視若無睹,甚至算得上是漠視地一般聽著他說喜歡我。
最後傅廣川冷靜下來,盯著我,明明他是坐著的,我卻感受到了被人居高臨下俯視一般的錯覺。
“他們都說傅寅是咬人的狗不叫,沈安,你也一樣啊,若不是這回蘇夫人當著我的麵舉報你們,你是不是打算永遠都不會說了?”
我自然不會說,這種事又不光彩,便隻沉默著,而傅廣川抬起頭,盯著房間裏的某一處出了會兒神,然後才聲音裏帶著笑意地說:“我還真是沒有想到啊,沈安,哈哈哈……”
我聽著傅廣川的笑聲,心裏更加沒底,而他說完這句話後便坐著不動,像是在回憶著什麽。
我不敢去猜傅廣川現在想的是什麽,在知道了我和傅寅的關係是從一開始持續到現在的,所有的事情都要換一種方式來看了吧。
我靜默了一會兒,像是一個在等待審判結果的犯人,我從未覺得愧疚於誰,但在傅寅這裏,我始終覺得對不起他,因為我一時的憤怒仇恨,我將他拉進了局,現在還成了這種無法挽回的局麵。
而傅廣川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問我:“既然你跟他……”他頓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說那個詞,隻好我自己承認,我說:“是的,爸。”
他臉色沉了幾分,冷冷地看了我幾眼,才把剛剛的話繼續說下去,“那你為什麽還同意他結婚?”
我又是渾身一震,傅廣川何其精明的人,就算是我現在把事情都攬在自己身上,也有說不清楚的地方,我錯了又錯,漏洞百出,現在隻希望傅廣川能給我個痛快。
我說:“那時我想讓他回歸正途,我以為結了婚後,他會有所收斂……”但事實上,他更變本加厲了。
傅寅原本也是個積極向上善良美好的青年,可是一轉眼,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我說不下去了,現狀擺在這裏,傅寅即便是麵對自己的妻子、嶽丈,都能下得去手,這充分說明,傅寅是個足夠冷血無情的人。
“也就是說,你們倆不光是你在主動?傅寅他對你……哈哈哈哈”似乎是覺得難以置信,傅廣川用懷疑的語氣說完這句後,又笑了出來。
我更加覺得無地自容,從來沒有一次,我會覺得喜歡上一個人、愛上一個人是多麽令人羞愧的事。
傅廣川一邊笑著,一邊往後躺去,他半躺在寬大的椅子裏,目光沉沉地看著我,我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直到我聽到他的聲音。
“沈安,要不要跟我合作?”
我一愣,抬頭看他。
傅廣川像是陷在那寬大深厚的椅子裏,整個人透露出一股疲乏的慵懶,混合著沉沉的暮氣,他說:“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去追究你,我所剩時日不多,不想在最後看到傅家的名聲毀於一旦,起碼在我手裏時,我希望它能是幹幹淨淨的,我也不後悔,傅家曾經輝煌又衰落,我能有本事保它一時輝煌,但我保證不了以後,何況在一開始我放棄了培養繼承人這一點上,我就已經對不起列祖列宗了,現在整個家裏,一個、兩個的,都是外人,有的時候我看著你們,真是覺得十分可笑……可笑啊……”
傅廣川說完這段話又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你們的事,我可以當做不知道,但我要你做的,便是在這段時間內,管好傅寅,不要讓他做出過分的舉動來,上一次的事情,我原諒了他,但他應該也是知道外麵人是怎麽說他的,忘恩負義、無恥小人,我時間不多了,不想再給他擦第二次屁股。今天你就去告訴他,讓他把蘇繁放回來,把自己大著肚子的妻子關進拘留所裏,就算是人走茶涼,也沒他這麽絕情的!”
我有點驚訝,這是傅廣川頭一次自己說出自己時間不多的話來,而更讓我驚訝的是,傅廣川竟然在尋求我的配合!
隻是,管住傅寅,我現在還能做得到嗎?
我心下慘然,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無法勝任,而就在我剛要開口拒絕,傅廣川就說:“你必須答應,不然我就讓你父母知道這件事,讓他們看看他們養出一個怎樣出色的女兒。除此之外,我也答應你,等我老後事情結束了,我會安排一個人送你出國——你不是一直是想離開的嗎?”
不得不說,傅廣川的一根鞭子一塊糖使得很到位,而我確實已經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尋求解脫,而傅廣川是唯一有能力的人。
“好,我答應你。”
“嗯,你出去吧。”他疲憊地閉上眼,在寬大的椅子的襯托下,他蒼老的身軀看起來瘦小不堪,我一時百味雜陳,其實他自己最清楚,是自己一手造成了現在的狀況,他後繼無人,他愧對祖宗,可是那又怎樣呢,人隻要把自己的這一輩子過好那就夠了。
而他這一生,憑一己之力將衰落的傅氏重振,在商場上威風凜凜、叱吒風雲,算的上是個傳奇人物,光是這樣,他就已經足夠了。
我想了想,還是沒有把傅廣川已經單獨找過我的事情告訴傅寅,而他似乎也知道現在不方便跟我太親密接觸,晚上下班回來時,也隻過來跟我問了一聲好。
我淡淡應著,甚至在聽到他這一聲小媽後,看著西裝筆挺、衣冠楚楚的他,由心萌發了一股欣慰之感。
起碼,他用他的單純善良換來了現在的高高在上,對於他來說,也值了。
我沒有透露傅廣川已經全部知曉我和他的事情,而傅廣川更是深藏不露,表現得跟真的信了傅寅的話一般,神態自若,隻是到了晚上吃飯時,他突然宣布,說叫我們搬出去。
我們自然是驚了一下,傅立遠更是莫名其妙——傅立遠至今沒來找我的麻煩,好像是因為傅廣川根本沒有告訴他他已經知道了他不是自己的親生子的事實,原本就不是他的錯,是趙然從中作梗,他現在也找不到趙然問罪,顯然是放棄了——傅立遠在做他兒子的這幾年裏中規中矩,何況又不是他自己要來冒充他的兒子的。
而這時他提出叫我們搬回去,傅立遠自然是最驚訝的,他說:“幹嘛讓我們搬回去呢,我們在這裏陪陪您不好嗎?”
傅廣川像是考慮了很久宣布這件事,聽到傅立遠這樣情緒激動的問話,隻簡單而淡然地說了一句:“熱鬧夠了,該清淨清淨了。”
傅寅沒有表示出不願意來,我想他心裏應該是高興的,隻是我有點不明白,這時候放我們回去,不是正好給了傅寅放肆的機會?
而傅廣川剛剛那句話已經飽含了所有理由——這一場虛假的熱鬧,夠了。
他已經開始在為自己的人生道別,甚至處心積慮地安排自己的後事,也難怪他今天聽到我的坦白,比起暴怒,更多的是覺得荒唐可笑。
而我又不曾是呢?當我看著滿臉笑意地來抱住我的傅寅,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疑惑終於問出了口:“傅寅,你為什麽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