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她還是我的未婚妻
因為傅寅說要給我養老,我便沒能走得了。
而事實上,後來即便是我想走,也走不了了,因為之前還說著我留在傅家對誰都不好的趙然,竟然幫著傅寅堵我。
我氣得渾身發抖,問他為什麽要出爾反爾,趙然直接告訴了我實話,他說他覺得我說的沒錯,女主人是要討好的,男主人更要。
我一瞬間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雖然不能幫著傅寅把我送到他床上,卻能幫著傅寅堵我,而他們早就是說開了的,根本用不著遮遮掩掩。
我隻是沒有想到,傅寅竟真的想軟禁我。
一瞬間想明白後,我冷笑了出聲,問趙然是不是打算背叛傅廣川了。
傅廣川應該是看傅寅不順眼的,而原本還打算讓傅寅在本市待不下去的傅廣川和蘇世成,在他與蘇繁的婚禮結束後,竟對傅寅的態度似乎還不錯。
我一點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在策劃什麽,想來一直以來我什麽都是聽趙然跟我說的,而趙然跟我說的又有多少真話呢……
果然趙然很驚訝地問我何出此言。
我更是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能狠狠瞪著他,我覺得很可笑,竟把希望放在這種人的身上。
趙然自然是知道我在氣什麽,笑了一聲,說:“傅少再怎麽說也是董事長的親孫子,怎麽可能真下得去手呢。隻是想給他一個教訓,讓他肯聽話罷了。”
我說:“可也是你說的傅廣川不止傅寅一個親孫子。”
他還是笑著,那笑容看得我直想揍他,“誰叫傅寅是那幾個裏頭最大的呢,傅立衡想撿個現成,董事長也是,誰不樂意撿個優秀又半大的孩子?”
趙然說的也是,傅寅剛進門時傅廣川的確很高興,不光是因為他是傅立衡第一個帶回家的兒子,還因為傅寅確實優秀,明明家境貧困,卻考上了全國排行前列的大學。
當時我找到傅寅時,還驚訝過,傅立衡那草包竟然能生出這樣優秀的兒子。
可是傅立衡與傅廣川表達自己喜歡的方式天差地別,傅立衡是想盡辦法討他兒子的歡心,傅廣川卻想著要怎麽讓他聽自己的話。
與蘇繁的婚姻便是如此。
他明明知道傅寅不情願,卻非要推給她這樣的婚姻,是想告訴他你的人生隻能由他來主宰嗎?
我覺得可笑,但更加讓我覺得不寒而栗的是趙然,他隻是靠手裏捏著我與傅寅的事情,兩頭周旋,最終促成了傅寅與蘇繁的婚姻,明著討了蘇繁的歡心,暗著是完成了傅廣川給他的任務。
而現在他又跟傅寅投誠,幫著他擋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更加覺得趙然深不可測,有他堵著,家裏的仆人看著,我又不可能真長出一對翅膀飛走,何況傅寅在那天對我說過要給我養老後便再也沒在我的麵前出現過,因為表麵上與之前一致,倒從未讓外人懷疑過。
走不了,我也暫時不打算走了,便放鬆了肩膀,抱著手臂,倚在門上看著此時微微弓著腰的趙然,說:“你任務已經完成了,那就告訴我實話唄——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沒打算趙然會告訴我實話,這人已經告訴過我很多版本“實話”了,隻是在家裏待著實在太無聊,能對話的隻有這一座“門神”。
可是沒想到趙然聽到我的問話,竟微微直起了腰,看著我的眼睛,我被他這樣的眼神驚了一下,這樣銳利的眼神我也在他臉上看到過,我沒忍住站直了身體。
“幹、幹什麽……”對這個人不好的印象又翻滾上來,我老是被他恭敬溫和的樣子騙到,經常忘了他曾對我做過什麽。
而就在這時,他突然說:“夫人有沒有覺得,傅立衡死後,就不知道幹什麽了?”
我一愣,皺眉問他:“你什麽意思?”
“小蝶從小就喜歡唱歌跳舞,當大明星一直是她的夢想,她從小就是個傻大姐性子,做什麽事情都一往直前,根本不信我說的娛樂圈不好混……而當她真的出道後,我也以為她實現了她的夢想,然後她就認識了傅立衡……”
我一怔,完全沒有想到趙然會跟我說真話,而趙然幽幽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確實是哀怨又真實的口氣。
我早就知道他是為複仇才接近傅家的,但他隻粗略說過一次,完全沒有這般詳細。
“她那個時候還特別天真地跟我說,有個富二代看上她了,她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了……我那時候也不知道傅立衡是怎樣的人渣,看到他對小蝶是真的好,我甚至有了退出的念頭,可是我沒想到就在我打算離開這個城市的時候,我接到小蝶的電話,我在她的出租屋的廁所裏看見她,身下全是血……”
像是回想起什麽,趙然的嘴唇竟然有些發白。
看他這樣,我直覺自己可能問了什麽不該問的事情,連忙叫他打住,關上了門說我要休息了,不想聽你說了。
我慌忙關上門時,我聽到被我打斷了話的趙然竟沒有生氣,隻是淡淡地笑了一聲,那一聲輕柔飄搖,久久在我腦海裏回蕩著。
我不過幾天就接受了暫時不可能離開傅家的事實,可造成我這樣的人卻始終沒有露麵。
唯一見到傅寅的一次便是他和蘇繁的婚禮第二天,一家人都在的飯桌上,傅廣川對他說以後蘇繁就是傅家的媳婦,要他對蘇繁盡責。
已經不是對她好一點這麽簡單了,而是讓他盡一個做丈夫的責任。
那時的傅寅答應得很恭敬,也就是在那時,我發覺了傅廣川對傅寅態度的變化。
我和傅寅消失的這幾天在傅廣川那邊就跟未曾有過一般,我不知道趙然是怎麽給我們打馬虎眼的,但顯然,知道我和傅寅“私奔”過幾日的人不隻有趙然。
蘇繁搬進來的第一天就直接跟我攤牌,說以後她就是傅寅的妻子,希望我們兩能各司其職,不要越矩。
蘇繁會這樣拐著彎來警告我,倒是我早就料到的,隻是她可能覺得我太泰然,見我乖乖答應了一聲後,暴怒地罵了我一句:“沈安你真惡心!要不是你是阿寅的小媽,我早就把你趕出去了!”
蘇繁應該是知道了我和傅寅這私奔的幾日裏幹了什麽,因為知道接下來的即是永別,我也有點放縱自己,卻沒有想到這些竟然會被蘇繁知道
一瞬間有些難堪,可我又從她的話裏聽出一點希望。
我抬頭看著蘇繁,問她說:“為什麽?”
她一愣,“什麽為什麽?”
我隻看著她不說話,蘇繁其實根本用不著我說清楚,明白過來後,看著我,說:“沈安,你可真夠心硬的,他那麽對你,你卻隻想著走。”
誰都有資格責備我對傅寅太狠心,但由蘇繁嘴裏說出來就有點可笑了,我說:“這不好嗎?”
蘇繁大笑出來,連聲說了好幾個“好”,然後俯身盯著我說:“等他知道了你是個多麽冷血的人後,他就會知道我的好了。”
我微笑點頭,對她說我期待著,她高高興興地離去了,我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背影,腦海裏回蕩的卻是她說我的那聲冷血。
她又怎麽知道,為了不讓自己真的愛上傅寅,我對自己說了多少謊又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忍住自己,好在與傅立衡僵持的這幾年裏我已經學會了如何控製自己的感情,而更加值得慶幸的是,所有的感情都能訴諸情事,而因為傅寅也是想的那一個,所以否認起來才比較容易。
蘇繁在得到我的默許後,便開始不停地找我茬,不管何時都表現出一副不喜歡我的姿態來,而她又是剛進門的媳婦,所以這般鬧著,便有點新媳婦一定要壓婆婆一頭的道理。
與我不同,蘇繁背後與蘇家撐腰,我又是放縱著她來的,她讓我受氣我便默默受著,家裏的仆人是最會看風向的,不消幾日,連飯都不給我送了。
我生怕自己真會就這麽病死在傅家,所以強打了精神走出房門,想自己打車去醫院。
卻沒有想到,還沒走到大門口,就被一仆人攔住,她怪叫著,說:“夫人您不能出門的,少爺吩咐了,夫人病了,不能出門的。”
我氣得嘴唇發白,眼前已經一陣陣地發黑,沒想到我這幾日這般安分了,連趙然都不守在我門前了,傅寅還對仆人下這樣的命令。
他是真的想讓我死在這個宅子裏嗎!
我臉色蒼白地對那沒大沒小的仆人說:“對!我是病了!可你們有給我叫過醫生來嗎?”
那仆人可能真是看我臉色不對,臉上閃過一絲慌張,然後說:“我……我去聯係少爺!”
“站住!”那仆人剛邁開步子,就被蘇繁叫停住腳步,我回頭看她,她高高在上地站在樓梯上,步履優雅地走下樓來。
“可是少爺說了,夫人要是有什麽不對就聯絡他……”
仆人仍在猶豫,不安地看著蘇繁,這段日子男人不怎麽在家,剛進門的蘇繁便是新上任的女主人,所有人都對她的命令言聽計從。
我有點後悔我是不是不該應允蘇繁可以整我,蘇繁可能真是想讓我死。
“用不著聯係他,”蘇繁一邊說著,一邊從樓上走下來,走到我的跟前,仔細看了一會兒我的臉色,才對那仆人說:“小媽沒事,隻是有點發熱罷了,等會我給她煮點薑茶就夠了,而且阿寅這幾天跟著爺爺去湘江談生意了,你這時候告訴他有什麽用呢?”
說著打發了那仆人,那人完全被蘇繁騙到,臨走前還誇了一句蘇繁懂事孝順,我能有她這樣大方孝順的媳婦是我的福氣。
“去吧。”蘇繁笑著應了這一句誇獎,然後把仆人趕走了。
等人都走光了,我才強打著精神冷冷看著蘇繁說:“蘇繁,你是想讓我死嗎?”
聽了我的話,蘇繁竟一點都沒怒,反而笑了出來,說:“怎麽會呢,小媽您隻是著了點涼,喝點薑茶就夠了,來,我親手煮給你喝。”
說著她就朝廚房走過去,真的拿出了生薑來煮薑茶。
我隻冷冷地看著她,我不信蘇繁這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能煮出什麽薑茶來,果然她過了一會兒端給我的就是滾燙的熱水。
她還笑著說:“小媽來,把這個喝了就好了。”
我頭昏腦漲,神誌都已經有點被燒得不清楚,我冷冷地看著此時還滿臉笑意的蘇繁,隻恨自己怎麽輕易地把刀子送到了敵人的手中,但這個時候我已經不能再激怒她,隻好撐著最後一絲神誌勸她說:“蘇繁,你用不著這樣,我早就說過我會離開傅家,這隻是時間的問題……”
“快點呀,小媽,您快接去呀,好燙的……”她的“燙”字剛說出口,她手裏那碗剛沸騰的熱水就全部潑到了我的身上。
我慘叫一聲,連忙抖落著衣服,事已至此,我已經沒有對蘇繁客氣的意思,便朝她吼道:“蘇繁!你夠了沒有!”
“小媽,你怎麽這樣呢……我可是好心呀……”蘇繁自己倒先哭了出來。
我頭更加暈,而就在這時我聽到一道聲音質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啊!阿寅你回來了?”
我一愣,回頭一看,確實在模糊的眼中看到了剛回來的傅家男人一行人。
“剛剛在吵什麽?”
傅廣川是走在最前麵的,當然是聽得最清楚的,冷著臉盯著地上破碎的碗與被熱水澆了一身的我。
我根本沒有力氣解釋,隻能讓蘇繁用十分委屈的聲音跟他們解釋著,她說她看我感冒精神不好,便好心煮了薑茶給我,卻沒想到我挑她這個新媳婦的錯,說她煮得不好,還把碗摔了。
她朝傅寅委屈地哭著:“我真的是好心,你看我的手都被燙出泡了!我長這麽大都是別人做給我喝的,我哪兒有這樣為誰進過廚房!不就是看在她是我小媽的份上,我想孝順她才這麽做的,卻沒想到她竟然……”
蘇繁也知道再說下去就越矩了,恰到好處地止住了話頭。
這時仆人也走了過來,解釋道少夫人是真的想孝順我才主動提出要給我煮薑茶的。
廚房裏用了還剩一半的生薑就是最好的證明,我百口莫辯。
而事實上我確實是一句話都不想辯解,蘇繁算得這樣好,我怎麽能毀了她的計。
果然傅廣川聽了後就寒著臉問我是不是這麽一回事。
剛剛蘇繁潑到我身上的熱水已經涼了,冰冷的布料與火辣的皮膚貼合在一起,我冷得渾身冒冷汗,隻能說了一句:“我是不小心……”
我話剛一落地,蘇繁就撲了過來,按著我的膝頭跟我道歉,說她誤會我了,是她錯了,她不該把剛出鍋的薑茶端給我喝。
她道歉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傅寅暴躁地拉得站了起來,他說:“不用和這種人道歉,繁繁你沒有做錯。”
我看著傅寅的表情,他現在應該是恨極了我,所以低頭看著我的表情也是嫌惡的。
我在心裏嗬嗬笑了兩聲,暗自讚蘇繁這招耍得妙。
既然是誤會,那解開便是了,傅廣川冷聲警告我說蘇繁雖然名義上是我的媳婦,但她到底是傅家的少奶奶,叫我不要總是叫她做仆人做的事。
我頭沉沉地答應了他一聲,傅廣川便帶著傅寅他們幾人從我麵前走了過去。
最後視線裏隻剩下一雙男士皮鞋,我剛準備抬頭想看清是誰留了下來,就聽到趙然的聲音:“真是可憐,我們隻是離開幾天,夫人就成了這幅模樣。”
我已經沒有力氣回他一句,而就在下一秒,突然一陣天旋地轉,趙然竟然彎腰直接將我從沙發上打橫抱了起來。
我頭更暈,急得問趙然:“你幹什麽!”
他不顧我掙紮,隻步伐穩健地往前走著,他低頭看了我一眼,說:“怎麽,夫人不是想去醫院嗎?”
我聽了這句話最終放棄了掙紮,他說的沒錯,要是再拖著不去醫院的話,我可能要真的死在傅家。
我心中淒涼,而就在這時卻聽到趙然輕笑了一聲,說:“認了?”
我不說話,他這時突然說:“現在整個傅家,隻有我能護你,還不想嫁給我嗎?”
我沒想到他到這個時候了還不忘調戲我,剛準備從他身上跳下來,就在身後聽到了傅寅的聲音:“趙助理,請等一下。”
趙然抱著我回過身,我在他懷裏看到了站在階梯上的傅寅。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掃了一眼,然後說:“趙助理這是要幹什麽?”
“您沒看出來嗎?”趙然竟一點都不怕傅寅,即便是站在階梯下也一點不輸氣勢,他說:“夫人病了,走不了路,隻好由我抱著她去。”
“她是我小媽,你有什麽資格抱她?”傅寅看著像是要發怒,卻強忍著。
聽到他這話,我一把抓緊了趙然的衣服,傅寅說的沒錯,誰都能送我去醫院,可趙然沒有,更何況是用這樣的方式。
“傅少是忘了嗎,你的小媽這個時候還是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