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私奔
“你……”
我氣得渾身發抖,卻又因為不敢隨便說話惹怒他,而隻能選擇沉默。
是的,在麵對趙然時,我一直是弱勢,而至於要不要我嫁給他,完全是憑他自己意願,他要是跟傅廣川說了一句要我,我能說個什麽?
而他現在還裝模作樣地問我肯不肯,隻是為了戲弄我罷了。
我不由冷冷盯著他,問他:“趙然,你跟我有仇嗎?”
他被我這麽一問,竟先是一愣,然後放聲大笑了出來,我愈發不解,偏偏此刻還被他困在雙臂之間,我想趁機逃走都逃不了。
我隻能等他笑完,然後看著他眼中依舊殘留著笑意地反問我:“沈安,你覺得呢?”
我緊緊皺了眉,傅廣川與傅寅的鬥爭,其實完全不用牽扯到我,若不是有趙然橫插一腳,我會被要求做的,也隻是協助蘇家準備傅寅的婚禮而已……
但這依舊逃不開傅寅使出那自損三千的一招,而變成現在這樣兩頭得罪的狀態。
我抬頭看著趙然,意料之外的事情便是困境中的希望,而就在這時,趙然突然語氣十分誠懇地跟我說:“夫人,其實我是在幫你。”
見我一臉不信任,他繼續說:“照這樣下去,傅寅被傅廣川趕出傅家也不奇怪……你想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趙然直接說出了我的擔憂,我還一直天真地以為傅廣川是不會做得那樣絕情,畢竟他在世的親生骨肉隻有他一個……
我看了一眼趙然,也不知道他打算捏著傅立遠這張牌捏到什麽時候,但他都敢毫不掩飾地告訴我了,說明其實他根本不怕我去告訴傅廣川。
即便我去告訴傅廣川了,他信不信我還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傅立遠可能答應嗎,我根本無法讓傅廣川懷疑,便根本無法走到讓他們再做一次親子鑒定的那步,隻會弄巧成拙,讓我在傅廣川心中的印象更差。
我抬頭看著他,問他:“你究竟想幹什麽?”
他笑了笑,說:“夫人,我有辦法讓傅寅乖乖與蘇繁結婚。”
我說:“這跟你要我嫁給你有什麽關係?”
我說完這句話,就見他高大的身影突然籠罩了下來,我無處可逃,隻能將雙臂擋在身前,接住了他的擁抱。
我渾身輕輕發著抖,源於對趙然這個人的不了解,而就在下一秒,他在我耳邊輕聲說:“我幫夫人一回,夫人好歹給我點什麽吧,夫人現在除了自己,還有什麽好送人的?”
趙然這是讓我以身相許的意思嗎?
我被這句話嚇到,然而沒一會兒就冷靜下來,一瞬間也不發抖了,甚至能冷靜地對他說:“原來趙助理不是恨我,而是真的喜歡上我了。”
聽到我這樣說,趙然竟然也不生氣,反而繼續抱著我的姿勢,在我耳邊輕聲道:“你可以這麽認為。”
我推了推他,發現推不動,索性放棄,繼續用冷淡的聲音說:“那麽,你也想上我嗎?”
他想跟我結婚,不過是想把那事情合法化,他這樣冠冕堂皇又委婉曲折,自然沒有傅寅那般好理解。
我故意這麽說,其實是想激怒趙然,卻沒有想到趙然依舊是一動不動,我隻好繼續說:“我可是不能生了,趙助理難不成想斷子絕孫?”
我這話終於激怒了他,他放開了我,低頭直直地看著我的眼睛,我唯一敢保證的便是這件事絕對隱瞞得隻有三人知道,所以一點也不怕他這樣看我。
果然,趙然隻是用手指堵住我的嘴唇,語氣涼薄地說了一句:“你這張嘴,還是堵起來的好。”
他話音剛落,我就一張嘴,在他的手指落進我的嘴裏時,狠狠咬了一口。
他完全沒防備,被我咬得慘叫一聲,我趁機逃走。
跑回自己房間後,我怕趙然還會追上來,反鎖死門後才敢鬆了一口氣。
我驚魂未定,也知道我這樣的拒絕根本沒有意義,他若是真的跟傅廣川張口要了我,我隻有被送上他的床的份。
我覺得十分無力,卻隻有看著事態繼續下去的份。
沒過幾天,我媽就正式登堂入室了,是傅廣川請她來,她自然趾高氣昂,坐在客廳裏,把傅家的仆人當自己家的使喚。
我當然知道她被傅廣川請過來的理由是什麽,不想看見她,也不想當著他們的麵被當做物品一樣討價還價,便直接裝病,將自己鎖在房間裏。
其實我已經是隨他們便的態度了,因為知道自己反對起不到多大作用,索性由他們去,卻沒想到趙然那麽不識趣,一遍遍地讓管家來叫我,最後還親自上門。
我已經煩躁得不行,狠狠摔了個杯子在門上,叫他滾出去。
劇烈的破碎聲自然引起了樓下人的注意,沒一會兒我聽到我媽的聲音,她在敲我門,喊我乖乖,叫我開門。
一瞬間我埋在被子裏的眼睛就濕了,我多麽希望這時叫著我乖乖的女人能理解我現在是多麽身不由已,也是多麽的希望她能帶我脫離苦海。
可是外婆從一開始就是大灰狼,於是任由他們怎麽敲,我都不會去開門。
我媽見哄的不行,便用嚇的,在我房門外破口大罵,說等我出來了一定要我好看,還說我要是想在房間裏躲一輩子的話,那就永遠別出來了。
我在房間裏泣不成聲,全部堵死在被子裏,沒讓外麵的人聽到一點。
後來也許是傅廣川也沒想到我媽跟顧心是一號人物,叫管家把我媽客情地從我門外請走,她一走,就立馬安靜了許多。
門外安靜下來後,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聽到有人客氣謹慎地敲了三下門後,趙然的聲音響起:“夫人,您母親已經回去了,她已經答應了董事長,說同意你嫁給我。”
他話音剛落,我就猛的拉開了門,他似是一怔,緊接著還是態度恭敬謙卑地叫了我一聲,“夫人。”
我冷笑,“還叫夫人?傅立衡都死了,我是誰的夫人?”我頓了一頓,嘴角露出個嘲諷的笑容,說:“哦對,我馬上就是你的夫人了,怪不得你總是裝模作樣地叫我夫人。”
聽到我這話,趙然臉色不知為何有些難看,但隻是一瞬 ,然後他就笑了出來,說:“夫人能想通那便是最好不過。”
我不想通難道逼死自己嗎,我伸手圈住趙然的脖子,不讓自己錯過一點他臉上驚訝的表情,我讓自己笑得巧笑嫣然、花枝亂顫,問他:“我媽是同意我嫁給你了,那傅廣川有沒有跟你說什麽時候給我們辦婚禮呀?”
他確實是驚訝了一下,但很快消失不見,而還沒等他開口說一句什麽,我就看見一個人影急匆匆地進了來。
“趙然!”我聽到傅寅暴怒的聲音,“你在哪!”
我渾身一震,趙然卻是笑了出來,“終於來了。”
我驚訝地看著他,“是你叫他來的?為什麽?”
這回變成了趙然巧笑嫣然地看著我,說:“是的,可是我沒想到他竟這麽慢,原本我還以為他會一接到消息就立馬衝過來的……就像現在這樣。”
他說話的功夫,傅寅已經到了跟前,暴怒地看著我們,傅寅那滿是憤怒的眼神讓我嚇了一跳,急忙抽回自己的手。
然而已經晚了,傅寅冷冷盯著我和趙然,問我們:“你們在幹什麽。”
我被嚇出一身冷汗,偷偷瞥了一眼趙然,他一副意料之中的遊刃有餘,我心中懊惱,我怎麽會輕易掉進他的陷阱中去的。
我全身僵硬,在趙然伸出手摟住我的腰時我沒來得及推開他。
“幹什麽?傅少不是看見了嗎?從今天起,沈安就是我的未婚妻了。”
他語氣裏的得意自滿直接激怒了傅寅,“你給我拿開你的髒手!”
趙然是故意,這是我的看得出來的,但我沒想到他會沒能躲開傅寅的這一拳,他被打得悶哼一聲,摔落在地,等他再回過頭時我就看到了他嘴角的血跡。
趙然咳嗽一聲,咳出更多的血來,而傅寅則是完全被激怒,見趙然這樣,更是打紅了眼,我見他似是要再給趙然一拳的動作,連忙厲聲阻止他:“傅寅,住手!”
可是傅寅根本不聽我的話,打紅了眼一般就要往趙然撲過去。
“傅寅住手!”我連忙拉住了他,“放開!”傅寅大聲吼道,我用上全力,也隻是堪堪拉住他,但我知道再這樣下去,傅寅會把趙然打出重傷。
傅寅他現在現在被趙然逼得急紅了眼,便也想不到這些都是趙然策劃的。
我偷看了一眼這會兒看著像是在擦嘴角的血,實際上是在用手擋住嘴角笑意的趙然,實在搞不明白他是想幹什麽,他是非要把傅家搞得個天翻地覆才滿意嗎?
還好最後傅寅還是被我拉住,他憤怒地回頭問我為什麽要阻止他。
我說不出話來,趙然是已經知道了我和傅寅的事情,在三人心知肚明的情況下,趙然故意的舉動確實隻會激怒趙然,但他把趙然打了泄憤後,留下一個受傷的趙然,等傅廣川看到了,他會怎麽想?
傅寅像是根本沒想到這麽深,見我沉默後,便皺著眉質問我是不是真的打算嫁給趙然。
我被問得啞口無言,其實這其中有多少我的意願呢,傅寅心中應該是清楚的,隻是他非要確認這一點,因為這一點對他來說至關重要。
我多麽想告訴他我並不是自願,我身不由已,但笑盈盈的趙然在旁,我說不出口。
但沉默卻不是最好的辦法,而還沒等我想起要怎麽說才能安撫下傅寅時,他已經在我麵前說:“我去找爺爺,我不同意你們結婚。”
說完就不顧我阻止,直接下樓出門去傅氏找傅廣川了。
我沒能叫得住他,隻能看著他風一般的身影離開視線。
此時已經站起身的趙然走到我身邊,順著我的視線看了門口一會兒,突然笑了一聲,說:“夫人原來是真喜歡他。”
我一愣,急忙掩飾說沒有。
趙然的重點卻不在這裏,隻繼續如同歎氣一般說了一句:“可惜傅寅也不會在傅家待得長久了,或者說,傅寅的死期就快到了。”
他突然的話讓我渾身一震,連忙問他是怎麽回事。
他笑了一聲,故作玄虛得讓我更加惱火,“夫人還不知道吧,蘇家對傅寅這回婚前招妓有多生氣,蘇繁還給了傅寅機會,說隻要他道歉說明理由她就肯原諒他,可是蘇世成就不答應了,自己的寶貝女兒被人這樣戲耍玩弄,他肯甘心?蘇世成跟傅廣川似乎是達成了共識,他們想讓傅寅在這個城市裏待不下去。”
什麽!我驚訝得一句話都說不出,傅廣川不光是要把傅寅趕出去,還要聯合蘇世成讓他在這裏待不下去?
這也太過狠心了一點。
可是聯想到傅寅做的一切,從一個深愛他又被他百般玩弄戲耍的人的角度來說,他該。
隻是當初又不是傅寅求蘇繁喜歡上他的,難道喜歡的那個無罪,被喜歡的那個就要注定被譴責嗎?
我一時說不出話來,也懷疑趙然突然跟我說這個的真實性,咽了下唾沫說:“這不可能的……傅寅是傅廣川唯一的親骨肉,他不可能這麽狠心……”
麵對我的負隅反抗,趙然仍是輕飄飄地笑著,說:“夫人是忘了傅立衡在外的私生子了麽,而且傅立遠也不是一個孩子都沒有,雖然是戴了綠帽的,但傅慶這麽久還是傅廣川出錢養著的。”
他這麽一說倒是完全提醒了我,傅廣川確實用不著在一棵樹上吊死,他有大把選擇,不像傅寅,隻有傅廣川這麽一個親爺爺。
我恍恍惚惚,記得我早就跟傅寅說過親情都是縹緲的,因為說到底都是不牢靠的,隻有蘇繁,是真心喜歡他的。
隻是我沒想到傅寅忘得這樣快——又或者,他根本沒當一回事。
當天晚上,傅寅過來找我,說要帶我一起走。
我一愣,問他是什麽意思。
他說他下午又跟傅廣川吵了一架,他說傅廣川從頭到尾都沒有把他當過親孫子,他有好幾個備胎,用不著他這一個,他想離開,什麽都不要,但必須帶我走,因為他不想看見我嫁給趙然。
我出了一身冷汗,抱住了被子,問他要帶我去哪。
他明明想用十分溫柔的口氣哄我,但可能是因為時間緊迫,他的語氣裏有一絲不耐煩,“離開這裏,離開傅家,我們已經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
見我不說話,他試圖用好話來掩蓋他的煩躁,“安安,跟我走吧,我養你一輩子。”
我差點脫口而出你拿什麽養我,隻在夜色裏靜靜看著他,他眉目如畫,一雙眼沉沉地看著我,那裏麵有真情有焦急,我猜他是隱瞞了我什麽。
但我沒有問,而是問他我們走了,他外婆怎麽辦。
他說這些他早就安排好,等後天,天一黑他就帶我走。
說完這些,他又抓著我的手問我願不願意。
願不願意跟他一起走。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隻有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傅寅眉間沒了當初的神采飛揚,反而濃鬱沉沉,像是鎖著不盡的愁思苦悶,而這一切,都在今晚……不今天下午爆發了。
我說,好。
他緊鎖的眉頭一下子放鬆下來,長歎一口氣後,抓著我的手放到唇邊深深吻了一下,說,安安我愛你。
我被這幾個字砸中心頭,沉悶酸澀一齊湧上來,我看著他如同發著光的眼睛,最後隻嗯了一聲。
後天晚上。
這幾個字如同一塊大石頭沉悶地壓在我心頭,我原本就無事可做,便更讓有心事時的心情更加沉悶,我想了很多,但一個都沒有與傅寅說。
他還沉浸在他的喜悅裏,與我後天私奔的承諾中。
時間過得很快,最後一天裏,我接待了蘇繁,她十分委屈地跟我說傅寅在那之後根本沒有找過她,說出了那件事後,傅寅隻給她打過一次電話,但她那時還在氣頭上沒有接,卻沒有想到後來傅寅真的一個電話都不給她了。
她跟我哭,問我為什麽傅寅不能喜歡上她,她有什麽不好,有錢有貌,娶了她,她願意把蘇氏整個送給她。
我沉默著聽著她哭,她應該隻是想找個宣泄的出口,因為傅寅的極度不配合,蘇家確實已經動了退婚的消息。
她的戀情都無法讓家人理解,到最後能哭訴的人竟隻有我這麽一個情敵。
聽著她哭訴,我都有點理解她為什麽要埋怨傅寅,傅寅對她太無情,從頭到尾都是利用,可即便說得這樣清楚,傅寅還是不肯娶她。
她說:“我有什麽不好!他為什麽不喜歡我!娶了我有什麽不好,我可以把整個蘇氏都給他!”
蘇繁的控訴越來越大聲,我也越來越頭痛起來,隻想著什麽時候蘇夫人發現她不在了,能來傅家把她接走。
我的事不關己和漠不關心到底引起了蘇繁的不滿,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如同要捏碎我的骨頭一般用力,一邊狠狠盯著我說:“沈安這都是因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