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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合作關係

  說完這句話,我嫌棄地甩掉他的臉,拍拍手,站了起來。


  “你……沈安……賤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傅立衡伸出枯槁的手想抓住我,我隻需往後退一步,就能躲開他的手。


  我看著他匍匐在地,狼狽不堪的樣子,笑了出來,傅立衡一直是風流倜儻的,這段時間他被消磨得那張俊美的臉也隻剩了扭曲,我伸出腳,踩上他的背,一點點用力著。


  他胸口被擠壓,這下連話都不能說,隻能一遍遍劇烈咳嗽著。


  溫熱觸感伴隨著他咳嗽的震動從腳一直傳遍全身,我盡量讓自己忍著那惡心的觸感,說:“傅立衡,你還記得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嗎?我承認,我被你迷惑過,你認認真真哄我的樣子真的讓我以為你是喜歡我的,但是啊,你這人藏太深了,隻有跟你接觸很久的人才知道你的本性,哦不,不是這樣,你不是對相處久的人暴露本性,而是你根本就懶得掩藏,對已經沒了興趣的玩物,你怎麽會有耐性哄呢……”


  這是我頭一次回想起過往,那段先是甜蜜後是痛苦的經曆確實讓我傷心難過過,而更令我絕望的是傅立衡在狠狠傷害過我之後,連逃避的機會都不肯給我,我生產後沒多久,知道我生出個廢物的人不光是傅立衡自己,與他親近的三兒們自然清楚,她們趾高氣昂地到我麵前來,叫我把位置讓出來,她們仗著傅立衡的寵愛,在我麵前囂張跋扈。


  我不僅什麽都不能說,甚至什麽都不敢說,因為傅立衡更心疼他的新寵們,我那時實在搞不明白傅立衡為什麽一定要留著我,後來我才知道他留著我,一為堵他父親的口,二是為了讓他的那些情人們有危機感,她們奮鬥的目標竟是已有人占的,她們自然要使盡渾身解數來討好傅立衡,傅立衡便能坐享其成。


  傅立衡在我這邊再怎麽不堪,在外一是外表加持,二是家世,自然是那些想憑自己天生的美貌徹底翻身的女人們趨之若鶩的對象。


  白雅是其中之一,而事實上,這些女人得到的報應太小。更多的是得了錢後全身而退,換個下家,繼續用她們的美貌和身軀讓自己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


  現實比我想象的令人絕望,我成了傅立衡關在家裏的一隻無人問津的金絲雀,還要時時刻刻承受著他的怒火。


  我隻能催眠自己,這樣的人渣我怎麽可能喜歡過,隻是一時的迷戀,事情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為我父母在背後做推手。


  後來的我確實能把傅立衡當做陌生人,而當那一點的愛意也消散後,隨之而來的便是滾滾的恨。


  我一直小心翼翼,因為不敢反抗傅立衡,傅立衡對沒興趣了的女人手段很直接,直接上手,毫不留情,我吃過幾次教訓後愈發覺得絕望。


  所有的變數都在傅寅身上,所以我這段話也是故意說給他聽的,我要告訴他,我雖然現在恨不得傅立衡死,但曾經也是愛過他的,是愛過他的父親的。


  盡管承認這一點讓我覺得很挫敗,前半生瞎了眼的感覺。


  不過現在醒過來了,還不算晚,我鬆開腳,腳上帶著從他身上得來的溫度,剛放在地上時還覺得有點涼。


  此時傅立衡已經在我腳邊咳嗽個不停,整個人蜷縮成蝦米,臉漲得通紅,布滿血絲的眼球像是要從他凸出的眼眶裏蹦出來。


  他這樣子確實有點可怕,我也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傅寅走到我身邊來,聲音裏有點不安,問我要不要叫醫生來。


  “不要,”我一口回絕了他,手臂攔在傅寅的麵前,阻止他去靠近傅立衡。


  我從沒見過人在自己麵前斷氣,尤其是傅立衡這種病入膏肓又氣得要死的,我在他藥裏偷偷下了那麽久的藥,為的就是這一天,我和傅寅的關係暴露的這一天,一定得是傅立衡斷氣的日子。


  但人的生命力比我想象的旺盛,傅立衡蜷縮在地上咳嗽掙紮了好一陣還沒斷氣,我有點慌了,要是讓傅立衡挺過這一關,又或者他現在的動靜引來了人,我和傅寅就完蛋了。


  我渾身一震,衝到他麵前,剛要蹲下身,傅寅攔住了我,他說:“我來。”


  我震驚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是否明白我是要做什麽,而就在傅寅朝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傅立衡如同被掐住了最後一絲清明一般,忽的拔高又驟然落下,下一瞬就躺平了在地上。


  我驚魂未定,等了一會兒發現傅立衡確實不再動了,是真的死了,我這才鬆了一口氣,大石落下後,是從未有過的如釋重負。


  傅立衡死了,我自由了。


  但不能一直讓他躺在地上,於是我轉頭看著傅寅,讓他把他搬回床上去。


  而就在這時,我發現傅寅的表情有點不對。


  “傅寅?”我叫了他一聲,他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我鬆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自然一點,我說:“你把他放到床上去,我去叫醫生過來。”


  說完這句我匆忙地離開了病房,夜深人靜,醫院走廊裏寂靜無聲又空無一人,我故意在外麵多待了一會兒,才回到病房。


  此時傅廣川傅立遠父子倆已經接到了消息,而醫生也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


  我跟醫生說的是傅立衡情況不好,進門時傅寅確實伏在傅立衡的病床前大聲叫著爸,你醒過來啊!

  傅寅多聰明啊,一點即透,演得又十分逼真,完全不像剛剛還漠視自己父親斷氣一般,等醫生查看完一遍後,告訴他傅立衡已斷氣時,他的表情森冷又像是蘊含著極大的悲痛。


  而更加悲痛的是傅廣川,他再怎麽不喜歡這個兒子也是親生,再說哪兒有真不喜歡自己兒子的父親,他的故意冷漠隻是希望他爭氣罷了。


  傅立衡病後他特意囑咐了我們要好好照顧他。


  可惜他一點都沒想到我才是傅家最想讓他死的人。


  曾經我向他提出離婚時,傅立衡捏著我的臉,用戲謔的口氣跟我說了一句,我們之間,沒有離婚,隻有喪偶。


  現在他真的死了,我成了喪偶的那一個,他年紀比我大,死的當然是他不是我。


  傅立衡的死很快昭告了親朋好友,第二天靈堂搭建起來,當天晚上就有了來吊唁的人。


  傅立衡的死人盡皆知,可惜沒人知道就在半個月前,傅家已經死了一個女兒。


  我看著靈台上傅立衡的黑白畫像,他那張照片裏還是年輕俊秀的,很多人來都歎息,英年早逝。


  我直想笑,那是因為他們沒見過傅立衡快要死的樣子,他那樣子跟六十歲老頭無異。


  而真正的六十多歲老頭傅廣川傷心不已,也隻有等傅立衡死了他才真正表現得多愛這個兒子,可惜傅立衡本人到最後都沒看到。


  那天傅廣川他們趕來時,傅立衡已經被醫生下了證明,當傅廣川被趙然扶著踏入病房,他一眼看到病床上自己血色全無的兒子,即便是他也震了一下,要不是有趙然扶著,他可能就直接摔倒在病房門口。


  一時間病房裏安靜得落針可聞,親生兒子的死對他的打擊還是挺大的,誰都看得出來,於是傅立遠也沒有傻得去安慰他。


  像他這樣的人,他的悲痛隻能由他自己來消化。


  果然他靜坐了一會兒後就問起醫生傅立衡死因。


  傅立衡的死,源於他年輕時的不知節製,他本來就不是多健壯的人,討了臉的巧,算得上清朗俊逸,很討小女生的歡心,等年紀大了,身體的毛病就越來越明顯起來。


  跟他結婚後我就注意到他手腳總是冰涼的,身體小毛病不斷,到前幾個月一口氣爆發,器官衰竭,免疫力下降,一下子將他拖老了十歲。


  醫生自然是之前那一套說辭,傅廣川寒著臉聽了,然後又問傅立衡咽氣時,是誰在他身邊。


  醫生被傅廣川強大而冰冷的氣場鎮住,自然說實話,他說是我過來,讓他們退下的。而後來他們過來時,是傅小少爺在他的身邊。


  醫生的話一說完,傅廣川如同冰刀一般的眼神就朝我看過來。


  我渾身一震,但又強忍住,我在傅廣川麵前的形象算不上好,之前還是小心翼翼雖無功也無過,後來折騰幾次跟傅立衡離婚,他對我的印象可能已經是極壞了吧,


  我沒有想到,醫生收了我的好處後,竟還是會將我出賣,我心跳如鼓,心知在此刻一個沒答好,就會萬劫不複。


  “小媽是跟我一起來的,她說我爸想見我一麵,我有點事,來晚了。”


  就在我慌亂的時候,傅寅突然聲線平靜地說。


  傅廣川看著傅寅的眼神就沒有那麽嚴格了,但還是頭腦清明,他問:“那你為什麽沒和沈安一起進來?”


  “我在蘇氏加班,是小媽打電話叫我過來的。”


  這一點倒是好查,但隻要他懷疑,疑點便會暴露,我心知這樣下去隻會越說越多,越多越錯,便直直看著傅廣川的眼睛,說:“爸,您在懷疑是我害了立衡嗎?”


  他銳利的目光猛地一滯,接著又柔軟悲傷起來,果然他隻是一時沒承受得了失去親生兒子的悲痛罷了。


  但也不能放任他繼續猜疑下去,他要真的執意給他兒子的死扣一個屎盆子,找誰都合適。


  “傅先生真的是自然死亡,這一點我剛剛就確認過了。”


  醫生及時插話,醫生的一句話比我說多少句都管用,何況傅立衡確實是自己死掉的,我們隻是袖手旁觀。


  最後傅廣川歎了一口氣,叫我們都出去,趙然十分機靈地開始發訃告,通知殯儀館的人,沒多久傅立衡的死就通過各種方式傳播了出去。


  但是我的事還沒有完,作為被傅立衡的妻子,我穿上了黑色喪服,對每一個來吊唁的人鞠躬道謝。


  說來好笑,很多人等死了後才知道傅立衡有我這麽一個年輕妻子,倒是傅寅的存在早就昭告天下,有人眼瞎,還問傅寅他身旁一身黑色喪服的人是誰。


  傅寅滿臉冷肅,倒是跟那一身黑色喪服很搭,他語氣很不好地告訴他,“那是我小媽。”


  傅寅語氣裏有怨有怒,我能感受到他的怨氣和怒氣,但苦於一直找不到機會,他便一直忍著。


  傅立衡的喪禮辦了三天,傅廣川白發人送黑發人,就算是再鐵打的心也受到了創傷,傅立衡的喪禮還沒結束就先躺到了病床上。


  沒了這個真正為傅立衡的死傷心的人,傅立遠就跟肆無忌憚起來,他有模有樣地觀瞻了一會兒傅立衡蒼白毫無生機的臉,然後下來對我說,“這感覺好奇怪啊,前一段時間還活蹦亂跳的人,這就沒了。”


  我麵無表情,“活蹦亂跳?你忘了他是在病床上躺了多久嗎?”


  傅立衡生病也有兩個多月了,就時間上來說,並不突然。


  傅立遠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說,好像真是這樣,哎呀公司裏的事太忙,我都沒覺得時間過得這麽快,原本還想著等大哥好了回來幫我的呢。


  我沒興趣在這繼續聽傅立遠得意,傅立衡死了,他就是傅氏唯一正統的繼承人,他跟傅立衡鬥了那麽久,終於分出勝負來,也許是因為對手以極其幹淨的方式退場,他竟連一個得意的對象都沒有。


  我不搭理他,他也覺得無趣,在寂靜又空無一人的靈堂裏站了會兒,他就走了。


  他走了後,靈堂裏便隻剩下我和傅寅。


  作為傅立衡的遺孀,和傅立衡的親生兒子,我和傅寅是要守靈的。


  寂靜的靈堂幽暗清冷,穿堂風一過,便是透骨的冷。


  傅寅在我身後站了很久,我在等他開口。


  終於,他說:“你是故意的對嗎?”


  其實他根本用不著問我,從一開始我就是故意,故意叫了他來,故意引誘他做,揭發奸情,做愛不是最直接最快的鐵證?而留著他等著傅立衡死,就是為了逃脫害死傅立衡的嫌疑。


  傅立衡已死,傅廣川不會也不舍得懷疑他留下的唯一的兒子,而他就成了我的免罪牌。


  當然他大可以栽贓給我,但我要賭,賭的就是他的心甘情願,和舍不得。


  一切盡在不言中,他見我一副他不管說什麽我都認的樣子,氣得抓著我的手臂將我擰翻過來。


  我這時再抬頭看他,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已眼眶通紅。


  他雙眼通紅地盯著我說:“你說過你會跟他離婚……”


  我一驚,沒想到這麽久他一直難受的竟是這個,我一時張口無言,其實是根本不記得我何時承諾過會與傅立衡離婚。


  離婚與喪偶的意味不同,離婚意味著我和傅立衡一刀兩斷,從今以後我和他是陌生人,而喪偶,則意味著傅立衡將永遠是我的丈夫。


  婚姻法上寫著,當配偶一方死亡,自動解除夫妻關係,但這隻是法律上的說法,傅立衡死了,我卻依舊是傅寅的小媽。


  我有些慌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我……”


  “我知道你從頭到尾都在利用我,但我不在乎,我心甘情願,我知道傅立衡是個人渣,他傷害了你,你想討回來,可是你對他毫無辦法,你隻能利用我,所以我一直毫無怨言,我以為你隻要覺得搶了他的兒子後就心滿意足了,你已經有了我,可你為什麽還要他死?”


  說到後麵他情緒激動起來,我才知道原來他是在氣這個,我覺得奇怪,“可是那時候你為什麽還要幫我?”


  傅立衡一口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時,是他想伸手了結了他,但好在時機很巧,傅立衡自己咽了氣。


  後來傅廣川質問的時候也是,他主動袒護了我。


  他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悲傷起來,“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你成為殺人凶手,被人懷疑嗎?”


  我心一塞,自始至終,傅寅的情是我最大的籌碼,而我也確實毫不保留地利用著,隻是讓我沒想到的是,當我直麵他的感情時,我竟會覺得如此難受。


  傅寅,他明明什麽都沒有做錯啊……


  看著他倔強著不肯落淚的樣子我也覺得心疼,於是我伸出手來,想要抱住他,一邊說:“好了……好了,是我不對,我錯了……”


  “不,”傅寅猛地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我的手,也打斷了我的話,我驚訝地看著他,他雙眼通紅地說:“你根本沒明白我的意思,我根本不是在氣你坐視傅立衡的死,而是你從頭到尾都沒有相信過我對你的感情……從一開始就是,我對你說喜歡,你隻會敷衍著躲過,你的樣子看起來很困惑,很苦惱,我那時候很奇怪,你如果覺得討厭的話,為什麽不直接拒絕我,你的優柔寡斷給了我希望,現在我明白了,你從頭到尾,就沒想過接受我的感情……你隻是放肆地利用著。”


  傅寅這一句放肆,直接打消了我長久以來的愧疚,我笑了出來,說:“利用?難聽了點吧,我們一直不都是合作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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